《试婚丫鬟》 第1章 你既然领下试婚这一差事,就应当知道该如何行事。” “全程需闭口不言,时刻留意姑爷的行为如何,是否有短小无力、无法久持等不能外道的隐疾。” “不可行魅惑之姿,更不可主动承欢。” “试婚为期三日,事后勿忘服下避子汤药。” “但凡有违反一条教人知晓了,别怪我不顾情面拔了你的舌头将你发卖出去!” “都记住了么?!” 秦嬷嬷色厉内荏,视线泛着寒冷的精光紧盯着眼前的女子锦鸢。 虽说她性格怯弱、姿色也不出众,但妙在通身丰腴腰肢纤细,是爷儿们喜欢的美人骨雪肌,少不得要敲打她几下,已绝了她将来想要爬上姑爷床做妾室的心思。 锦鸢屈膝应下,脸色已隐隐有些发白。 秦嬷嬷目的达到,便让她收拾东西,乘上一顶鸦青色小轿离了国公府,前往赵府。 赵府后门口的小厮早早收到了里头传来的口信,说是有位国公府来的试婚丫鬟要来,届时可不用下轿,直入大公子的清竹苑中。 抬轿的轿夫笨口拙舌,口音浓厚。 小厮听不懂,生怕耽误了大公子的事儿,正着急时,轿帘掀开一小角,伸出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来。 手腕纤细,压着只素镯,愈发衬得肌肤白皙滑腻。 随后,便听见一道细柔怯怯的声音响起。 “我是受国公府沈大姑娘之命有事寻贵府赵大公子,烦哥哥通融,放我们进去。” 说着,葱白似的指尖往外探了探。 小厮连忙捧着手接上。 一小块碎银子落入他掌心里。 小厮连说话都不禁放柔了声音。 生怕吓到了轿子里的姑娘。 “是是是,主家早有交代,姑娘客气,且在门口稍后片刻,我这就去寻引路婆子来带姑娘一行过去。” 小厮很快寻得一位引路婆子,引着轿子入内。 望着轿子消失的方向,面有忧色地叹道:“这么胆儿小的娇娘子,大公子去岁才从战场上回来,只希望别被大公子吓哭了才好。” — 赵非荀的名声,锦鸢自然是听过的。 赵家世代簪缨,曾出过两位国师、一位宰相,扶持过四代帝王,家中宗祠里的丹书铁券都收了七八块了。 如今的家主赵言煜任太傅之职,迎娶禾阳郡主为妻,夫妻恩爱举案齐眉,为京中佳话。 育有一子。 便是赵非荀。 不学父亲致仕,偏提枪上马上阵杀敌,年纪轻轻便已攒下不少军功,去岁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禾阳郡主入宫在帝后面前险些哭晕过去,这才逼得皇帝肯让这位英才回京休养。 单单休养又太浪费人才,索性把城羽营指给他管辖,负责京中护卫。 气得禾阳郡主又要入宫哭诉。 这还让不让她儿子好好养伤了! 皇帝为安抚禾阳郡主,金口玉言为赵非荀指了门亲事,便是国公府嫡长女沈如绫,于今年秋日完婚。 赵家世代为官,赵非荀更是当朝新贵,是极好的婚事,只是国公府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位赵将军去岁在战场上伤到了要紧之处,这才需要回京休养。 沈如绫得知后哭死不肯嫁。 国公爷夫妇疼爱嫡女,没法子,只得豁出去老脸,向赵家提了个‘试婚丫鬟’的法子。 赵家虽有微词,但是陛下亲口赐婚只好接受。 锦鸢才得以能过来试婚。 她从中午守到晚上,赵非荀才从外回来。 就听见门外院中传来一连串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锦鸢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脚步声匆匆,却不是朝着她这个屋子来。 随后,听见一个嬷嬷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同院中的人说了句什么,那脚步声变了方向,很快来到屋外。 门扇上立刻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形来。 锦鸢站起身,眼神充盈着不安紧盯门口,眼睫颤着,嘴唇紧抿,指尖在微微发颤。 吱嘎—— 门扇推开。 她矮下半个身子叫福。 “大公子。” “抬起头来。” 男人嗓音冷冽低沉,单听便知是个威武伟岸的男子,是在后宅的锦鸢从未听过的男子声音。 她愈发紧张,脖子僵硬着缓缓抬起。 一张素净白皙的鹅蛋脸便印入了赵非荀的眼中。 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一眼。 眼前这胆怯的小丫鬟,就应该是沈家送来的试婚丫鬟,姿色平平、眉目闪烁胆怯,沈家这是既要确认他的无恙,又不想让他起一丁点纳妾的心思。 这还未成婚,算盘珠子都快蹦到他脸上来了。 赵非荀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随后掀了下袍子在桌边坐下,却见小丫鬟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冷冷道:“杵在门口作甚,过来侍候。” 锦鸢这才如梦初醒般,垂着脖子走到圆桌边上。 见桌上摆着茶壶,便执起茶壶,要为他斟茶。 茶水将要倒下,赵非荀忽然抬手盖住茶盏。 锦鸢不曾料到他有此举动,心下一慌,茶壶里的茶水不小心撒了出来,将赵非荀的袍子都打湿了。 她慌忙下跪请罪。 “奴婢万死,大公子恕罪!” 吓得一截脖颈都没了方才的颜色,煞白煞白的。 “给主家奉茶不用探茶水冷热?粗手笨脚的蠢物,你们国公府便是这般随意挑了个人来打发我的不成?” 赵非荀有意为难,加重语气,视线自带威压扫去。 小丫鬟肩膀抽动两下。 眼前的青石板上晕开两团泪痕。 哭了。 赵非荀素来是混在男人堆里的,训起兵来什么粗口脏话都骂的出口,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怎么还能把人给训哭了? 赵非荀颇为无语。 这沈府当真是来膈应他的? 他揉着额头隐忍不耐烦之意,若非她试婚丫鬟的身份,早就要将着小丫鬟赶出去,他最是厌烦哭哭啼啼之人。 “你哭什么。” 语气沉冷,听着就叫人胆颤。 锦鸢连忙磕头请罪,眼泪珠子成串砸下,紧咬着生怕哭出声音来,“大公子息怒,求大公子开恩,别将奴婢赶回去……大公子开恩!” 眼前的男人气势太过骇人,压得她喘不过气。 锦鸢生怕他真的动了怒气要把自己送回去,顾不得许多一个劲磕头请罪。 一旦被送回去…… 她怕是连国公府里的差事都要丢了。 那家中病重的父亲怎么办?小妹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她拼了命的磕头,连痛也顾及不上。 看的赵非荀皱眉。 这小丫鬟是不要命了这么磕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章 试婚之夜 在锦鸢又要磕下头时,头顶上方忽然罩下一大片暗影。 随即,下颚被一只粗粝手掌托住,整张脸被迫抬起,掀起眼,她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样。 眉目疏朗、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下压。 肌肤不似京中贵公子那般白皙,泛着蜜色,眉宇间自带坚韧沉稳气势。 通身另有一股矜贵冷寒。 她吓傻了,甚至连哭都被吓得止住了,看着男人轻启薄唇,语气冷冽压下:“国公府没教你规矩?主子问话为何不回!” 漆黑冷沉的眸子似一潭黑泉,不看久视。 锦鸢下意识想要低头。 却不妨下颚被抬起。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肌肤被大公子触及,脸薄如纸,脸色不受控的涨红,可眼神却是慌乱无章的,她无法低头,只能垂下视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抖着声音回他那句质问:“奴婢是…是沈小姐房中的二等丫鬟,服侍小姐已有八年,家事清白、身无疾患,是国公夫人挑选后定下的……并非……并非随意指派来的……” 她虽说的磕磕绊绊,但回答的还算周全。 刻意下压的眼角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泪珠子,无端多了份楚楚可怜。 她这般模样,愈发显得他阴沉骇人的恐怖。 “我问的不是这句。” 锦鸢愣了下,掀起眼睑。 萦绕着雾气朦胧的眼瞳,怯生生、敬畏的投来视线。在意识到这个动作为逾越时,慌乱的再度下压。 那双眸子实在太过干净,赵非荀凝着她的眸子,不容她一丝隐蔽。 “我问你为何要哭。” 锦鸢哪里敢说真话,“是奴婢失礼——” “啧,”赵非荀厌恶着咂了下舌,收回捏着她下颚的手,“看来是听不懂人话了。”说着,朝外提声:“来人!将这名丫鬟送——” “公子!” “大公子!” “奴婢说!” 她惊慌失措的叠声哀求,杏眸中盈满了柔软无辜的雾气,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愈发害怕他这说一不二的性子,“奴婢说,只求公子别将奴婢送回去……” 赵非荀收住声,视线冷淡的看她。 “说,我的耐性不多。” 锦鸢伏下身,泪流满腮,强撑着一股力回道:“奴婢常居后宅服侍主子,大公子英姿……自是敬畏……” 她不敢直言,说自己是怕犯了错被退回去后国公府不要她,家中没了生计来源才哭,但这些话是她如何敢说,若是说了免不得被老夫人当做她卖惨博得大公子同情,那又能来论她的错处。 赵非荀对她这冠冕堂皇的回话不算满意,看着她哭哭啼啼,嫌聒噪,才一时放过,“起来。” 锦鸢如蒙大赦,叩头谢恩。 才站稳了身子,就听见大公子言:“去洗漱后再来侍候。” 锦鸢的身子僵硬。 她屈膝领命,“是,大公子。” 这一晚,终究还是来了。 耳房里早已被备下汤浴,待她洗漱完毕,穿着寝衣出来,赵非荀也已洗漱妥当,穿着淡青色里衣坐在床边,微微闭目,没了初见时锦衣佩剑时的肃冷骇然,更多了豪门府邸的华贵慵懒之意。 听见她的脚步声靠近后,赵非荀才睁开眼。 眼神锐利,直逼入人心。 锦鸢尚未触及全部,心中惧意已起。 她步子缓了缓才接着走近,局促、紧张的不知当如何时,却被大公子拽住手腕,猛一失力,一阵天旋地转,等待回神后,她已被压在柔软的被褥之上。 男子灼热的体温逼近。 她从未与外男如此接近过,当下心脏险些从喉咙口跳出来,眼神中的慌乱无处遮蔽。 “大公子……”她手心皆是汗意,眼神慌乱的不敢直视上方的男子,“还未灭灯……” 这亦是试婚的规矩之一。 怕未来姑爷见了旁的,以此而有比较。 赵非荀嫌规矩麻烦,不耐烦答应了,却未抽身离去,只是支起些身子朝着桌上烛火处挥了下袖子,内力送风而至,烛火瞬间熄灭。 屋中暗色笼罩。 床帘垂下。 床内更是暗的看不见人脸。 锦鸢松一口气。 “而后呢。” 赵非荀的声音再度响起。 黑暗中,他清洌的气息随着低沉暗哑的嗓音一并传来,令锦鸢再一次紧张起来。 她鼻尖冒汗,小声道:“大公子,您稍稍起身,奴婢……自行褪衣……” “好。” 赵非荀异常地好说话。 但锦鸢已是紧张的顾不得注意这些。 她颤抖着指尖,尽管四周黑暗,她确信大公子也无法看见她的身子,但没由来的,她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仍盯着她。 衣衫褪落。 窸窸窣窣声响起。 在安静时更是被无限放大。 锦鸢无措的几乎想要哭出来,她是清白姑娘,亦是想将女子最珍贵的送给未来夫君,可卑贱之人何谈未来,一家子的生计死死压在她的肩上。她将自己的廉耻亲手褪下,缓缓躺下,轻声道:“大公子,奴婢好了。” 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 却不知,声音里细微的颤栗早已被赵非荀察觉。 试婚,不同与人圆房那般。 此时躺在床上未着一缕蔽体的锦鸢更像是一件工具,用来检验沈家未来的姑爷能否出/精、繁衍子嗣的工具,自尊、清白、贞洁,在权势之下,不值一提。 她紧张害怕,但心中更涌现层层叠叠的绝望,哪怕她在黑暗中不能视物,也仍闭上眼睛,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泄出来。 赵非荀常年征战沙场,练就一双夜间亦能视物的双眸,他低下头,看着躺在一旁未着半缕的身子。 盈盈白皙。 起伏有度。 却因害怕,纤细的胳膊在胸口环住,挡住春色。 挤压而下,反显妖媚欲色。 如果不是赵非荀刚才几次试探此女性子胆怯,否则定会以为这小丫鬟存了魅主的心思。 他也脱去里衣,伏低下身,眼底裹着一抹凌厉的狠色。 沈家送来的试婚丫鬟。 不能不用。 但—— “啊……” 从方才起就闭口不言的小丫鬟似是承受不住,昂着脖子,低呼出声,察觉后又连忙用手死死捂住嘴唇。 赵非荀洁身自好,亦是向往父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恩爱。 他也幻想着将来能与妻子举案齐眉。 可陛下,却送了个烫手山芋来。 国公府绝非良配。 但眼下风波未起,他更不能让国公府起疑。 所以,这试婚丫鬟—— 要用,又不屑亲自破她。 念毕,他推送一物,听着小丫鬟死死咬唇忍着的声音,从唇间娇哼出声,浑身染粉,原本平平的颜色在此时恰如缓缓绽放的媚花,妖得出奇。 他亦是男子,哪怕忍力过人,身体也不禁起了反应,他生生忍住草草破她后,不再停留,披上外衣离开。 独留锦鸢一人躺在床上,死死咬着手背垂泪。 毁去女子清白,竟会如此剧痛。 痛到她根本无暇去留意嬷嬷叮嘱她的一二事项,内心惊惶不安不知要如何交差,但又想起还有两晚,忆起疼痛,脸色煞白,环着身子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只盼着三日早早了结拿了银子回家才是。 锦鸢又躺了片刻后,才拖着身子清洗。 出来后,已有一位嬷嬷在房中候着她,桌上多了一碗黑浸浸的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章 避子汤 嬷嬷面目和善,语气也和蔼,“老身是清竹苑中的管事婆子,姓姚,姑娘随院中其他丫鬟一般唤我姚嬷嬷便可。因姑娘身份较旁人不同些,这几日不便让其他人来侍候姑娘,姑娘有任何事情直接来寻老身就是。” 锦鸢福身,双腿酸疼支不住,身子打了下晃。 嬷嬷是过来人,上前扶起她一下,“姑娘适才承欢,喝了药快歇息去,不必勉强自己。” 嬷嬷关切的话语,令她的心温暖。 而她能回馈给嬷嬷的,只有当着嬷嬷的面一口喝完避子的汤药,将碗盏交给嬷嬷,“劳烦嬷嬷了。” “姑娘好生歇着吧。” 嬷嬷合上门离开。 锦鸢拖着刺痛的脚步挪到床边,动作僵硬的躺下。 这一夜,噩梦连连。 许是被赵非荀威胁的话吓到了,她梦见自己回了国公府,不久后赵家悔婚沈家迁怒于她,她被赶出国公府,父亲病重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小妹被拐入青楼咬舌自尽,她万念俱灰之下跳河寻死。 在水中窒息灭顶的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她拼命挣扎妄图求生,却怎么也浮不上去。 “救……” 她张口欲言,猝然惊醒,浑身冷汗,剧烈的喘息着。 才发现刚才不过是一场噩梦。 她此时仍在赵府的清竹苑中的一间偏房内,而今日是她当试婚丫鬟的第二日。 幸好是梦。 而现实又好到哪里去。 锦鸢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在她洗漱妥当后,姚嬷嬷敲门送来早膳。 清淡爽口的几样糕点,还有一碗红豆红米熬煮的稀烂的粥,姚嬷嬷说不知姑娘的口味,就选了些容易克化的。 锦鸢起身道谢,将早膳通通下肚。 倒是姚嬷嬷有些意外,和善的笑了一声,“姑娘用饭用的这么好,瞧着让人胃口也跟着好起来,小厨房里还备着几样点心,老身再端来给姑娘用罢。” 锦鸢连忙摆手,谢过嬷嬷,脸色微红着解释道:“我因需要做些洒扫粗活,所以胃口比姑娘们大了些,让嬷嬷笑话了,方才那些已经足够了。” 嬷嬷也不再坚持,收起食盒,提了句:“这三日姑娘不好出门,倒是可以去院子后头那一片竹林、小池旁走走解闷,只要不出清竹苑的门就成。” 锦鸢道谢,送嬷嬷出门。 她身为试婚丫鬟,自是代表沈府。 本来不敢乱走闲逛,怕惹出什么笑话、犯什么错事,令小姐蒙羞,但在屋子里枯坐了小半日,满脑子只有昨晚过分逼真的梦境。 逼真到像是不久之后就要发生的事情。 她愈发心慌难安,坐立不定,踌躇片刻打算在外面的小院子里走走透透气。 清竹苑里人声安静,不像小姐院中丫鬟成群,姑娘们叽叽喳喳嬉笑盈盈的分外热闹。 四下无人,她胆子也大了些,朝嬷嬷提及的竹林走去。 穿过竹林,遥遥见一小湖。 京城位于北方,气候干燥,罕见湖泊。 要挖一池湖动辄千金,是寻常府邸供养不起的奢侈,而这清竹苑内就有一池不小的湖,可见赵家家底殷实。 锦鸢本也同京城所有人一般都喜水,但昨晚做了个投湖的噩梦,这会儿看见湖水,那种窒息感再度涌上来,她用手压着胸口,喘息困难,慌不择路的转身离开。 在小路转弯时只顾着低头走路,不查对面来人,一头迎面撞了上去。 额头触及硬物,撞得她后退连连,脚步踉跄,险些后仰着要跌倒下去时,腰间搂上一条结实的胳膊,生生将她拉了回去,惯性之下,头面又撞上来人胸前。 咚—— 撞得一声闷响。 她顾不上疼痛,睁眼看去,入目是铜黄盔甲,再是一双漆黑沉冷的黑眸。 是大公子! 锦鸢心慌的面上血色全失,就要退开下跪磕头:“奴婢万死!无意冲撞公子——” 实则赵非荀耳力过人。 早早就听见陌生而慌乱的脚步声,不是清竹苑里的人,不用细想就猜到是昨晚送来的试婚丫鬟。 听她脚步声有异,赵非荀立刻起了防备心。 他故意站着不动。 却没想到此女一头撞了上来,再看她一脸煞白的脸色,惊慌到失神的眸子,别说是细作了,连当个侍候丫鬟他都嫌蠢笨。 但——蠢也有蠢的好处。 赵非荀耳边听着她诚惶诚恐、细颤的声音。 低头,见她露出一截没了血色的脖颈,视线再滑到她脸上,隐约看见她额上一片红印,沉声问道:“撞疼了?” 锦鸢愈发低头,都快埋进胸口,抖着声:“回大公子,奴婢无事……” “你抬起头来。” 锦鸢愣了下,不敢不从,才僵硬着脖子缓缓抬起头,吓得双眸不安的闪烁着恐惧的神色,白惨惨的一张鹅蛋脸上,连撞了两回的额头红了一大片,分外刺目。 “大公子……” 她怯声唤人。 像是怕他,又像是委屈。 那双眸子里的神色,干净而澄澈,仿佛能一眼见底的干净。 可怜的让人不忍心继续欺负。 偏被他扣在身前的身躯傲人,腰间柔软似稍加用力就能被掐断,随着急促不安的呼吸声,不可避免的有所牵动。 赵非荀眸子暗了下。 松开胳膊,曲起在她额头上敲了下,擦身越过她离开:“一见我怕成这幅模样,难不成我是猛虎野兽能生吞活剥了你不成?” 他虽收了力,但男女力道悬殊。 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 锦鸢额头中心一块红的分外明显,匆匆躲进偏房后连姚嬷嬷都发现了,“姑娘额心怎么红了一块?是撞到什么地方了吗?” 锦鸢支吾着蒙混过去。 想起赵非荀临走前的举动,心慌意乱的平复不下来。 赵非荀离开赵府,接过缰绳,用手顺了两下坐骑的鬃毛,问:“此女的底细查过了?” 轻风抱拳回复:“是!根据线人回,锦姑娘是七岁时因家中贫寒自卖入沈府,家中母亲早亡,有老父缠绵病榻,还有一幼妹,进入沈府后一家子虽不至于饿死,但也过得拮据。还有,锦姑娘胆怯人又老实心软,时常多做许多差事,哦对了,还有一小厮对锦姑娘颇有好感,据线人说,试婚之事定下来后,小厮打算要迎娶锦姑娘过——” 赵非荀夺过轻风手中的马鞭,翻身下马,冷冷瞥了眼:“让你打听这些了吗?” 轻风哆嗦了下:“啊……那属下再去打听!” “不必了!”赵非荀抽下马鞭,“一个没胆子的小丫鬟,能有多少事情值得线人冒着暴露的风险去打听。” 呼喝一声,策马疾驰离开。 轻风连忙翻身上马追去,内心略有不解,今儿个总觉得大公子火气有些大啊,回头让姚嬷嬷多做些清热降火的羹汤,一定是京城气候干燥所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章 大公子……这不合规矩 出门闲逛一程遇见大公子后,锦鸢打定了念头,之后两日连门都不会再出一步。 姚嬷嬷来看了她一回,不曾问及她为何不出门逛,只细细询问她做什么针线,会打什么样式的结子,拿了不少丝线来让她打发时间,熨贴的关心着她。 锦鸢心中感激,谢过姚嬷嬷。 一下午她都沉心于打结子。 让自己静下心来,不去想旁的杂事。 本以为要到夜间才会再见赵非荀,谁知傍晚时,嬷嬷就来传话,说是大公子命她去演武场。 锦鸢匆匆放下打了一半的结,整理衣裳随着出门。 心中忐忑不安。 她是试婚丫鬟,只需要夜间服侍大公子即可。 为何傍晚还要传她过去? 想起白日里的相遇,她脸色隐隐白了下,姚嬷嬷恰好看来,锦鸢随口挑了个问题,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嬷嬷,何为演武场?” “我家公子是武将出身,虽从边关回京,但每日都会在一处练功,那处地方就叫做演武场,姑娘随老身去看了就知道了。” 嬷嬷带着她绕过曲廊,来到一大片找平还铺了石板的四四方方空地上,一旁竖着一排木架子,上头插着一件件锦鸢叫不出名的兵器。 而演武场正中间,一魁梧身型男子手持长缨枪,一招一式犀利划破长空,带起猎猎风声,每一刺力量之大,毫不怀疑能直接将人贯穿。 不只是威武凌厉,眼前男子的招式更是带着杀人的血腥气!教观者敬畏、后怕,不敢轻易靠近—— 姚嬷嬷不知何时离开了。 锦鸢生性胆小,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脚下不慎踩到一杆枯枝,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即便如此细微的声音也没有瞒过赵非荀的耳朵,他余光见小丫鬟煞白了一张脸,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让嬷嬷去传她了。 赵非荀收势,开口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这小丫鬟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姓锦,勾手叫她:“你,取条干净巾子过来!” 锦鸢在另一边的架子上看见挂着几条汗巾,踮起脚取下一条,捧着小跑前去,螓首微垂,双手递上,不禁意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被交叠着掩在素色衣裳下。 只听得她绷着恭谨的语气:“大公子请用。” 赵非荀一手拄着长缨枪,一手拿起巾子擦拭练出来的热汗,视线从那抹白皙上挪开,“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锦鸢。” 锦是京城小姓,但也不罕见,他母亲那边有一房亲戚就姓锦。 “哪个鸢?” 她仍垂着视线,连姿势都不曾变化,谨慎着答:“鸢飞鱼跃的鸢。” 赵非荀挑眉,“你识字?” “奴婢不识,”她不愿说出实情,是她自今年开始就频繁做梦,梦中有人说她的鸢是鸢飞鱼跃的鸢,是纸鸢的鸢,更是老鹰的鸢,这些梦境她羞于启齿,但又怕赵非荀追问,怯声补了一句:“是小姐教奴婢的。” 她口中的小姐,便是沈如绫。 赵非荀懒得听沈家的事情,更对自己的未婚妻毫无兴致。 擦完脸上的汗,随手解开衣袍裸露出大片铜色结实的肌理,擦拭腰侧胸膛的汗水。 眼前的小丫鬟涨红了脸,极力避开视线。 赵非荀余光瞧见,“亏你还是国公府送来的试婚丫鬟,假若你家小姐嫁入我赵家门,你在房中侍候时也这样闪闪躲躲的不成?” 语气轻描淡写,却烫得锦鸢耳垂血红。 “回大公子,奴婢是二等丫鬟,按规矩并不会随小姐入赵府。” 不是不在房中侍候,而是根本不会进赵府。 这话本没有错,却不知哪个字惹怒了赵非荀。 只听见他冷笑一声,“不入赵府?” 听得锦鸢心口狂跳,愈发做恭敬状,低垂的连脸色都不可见。 随之两腮一痛,粗粝长满厚茧的手指用力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脸,他不曾惜力,沉声命令:“下次回话时抬头,记住了吗?” 久经沙场的武将身上隐有嗜血凶狠。 视线压迫逼视,令人生出一种沦为猎物的恐惧。 可—— 他言语里的意思比恐惧更骇人。 下人回主子话时,如何能直视主子。 锦鸢乱了心绪,听闻赵非荀赵大将军不近女色、杀伐果断,北疆那些妖娆异女都不曾让他动心,为何、为何他偏偏要对自己这样? 难道只是因她是试婚丫鬟? 令他不必顾忌世人眼光,可以任由他为所欲为? 锦鸢愈发怕他的喜怒不定,只想退开躲开,视线更不敢触碰他的眼神一下:“大、大公子……这不合规矩。” 她越躲,赵非荀却不肯轻易松开她。 他扣住她的手腕,用力拽起,将人逼至自己的身前,“规矩,”他淡淡一笑,眼神却幽暗涌动:“你确定要在这清竹院中和我强调规矩?” 这一眼,是上位者被卑贱之人的睥睨。 如是一只蝼蚁,只要她敢露出一丁点反骨,立刻就要被碾死。 锦鸢浑身一颤,身躯对威赫权势下意识的臣服。 “奴婢……记住了……” 这一句出口时,她眼眶一阵酸痛。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竟是落下一滴眼泪。 她怕的唇色褪去,生怕又要惹他动怒。 但他似乎在得了自己的臣服后,眼底那抹戾气淡了些,粗粝的手指擦过她的眼角,动作毫无温柔之意,“你又在哭什么。” 哪怕他此刻不见怒色,可锦鸢却愈发怕的狠了。 不知他究竟要如何…… 她胆战心惊,声音里夹着哭调,“大公子莫要为难奴婢……”如果是其他府中姐妹面对眼下的处境,或许会动了旁的心思,但在她领下试婚这一差事时,国公府就将规矩说死了,一旦她起异心有的是法子发卖自己,她要供父亲的药钱,要养着小妹,她的人生卑贱脆弱如一张薄纸,经不起一丝风吹,她大着胆子说道:“今秋后……我家小姐就要嫁入赵府,您是未来姑——” “哐当!” 赵非荀忽而扬臂,将手中的长缨枪投掷,稳稳当当投入远处的武器架中,发出一声巨响,打断锦鸢似是而非的话。 他松开了紧扣锦鸢手腕的手,低言一句‘秋日’,伴着一声嘲讽哼声,随即不再理她,扬长而去。 眼睛盯着投入的长缨枪。 锦鸢心口狂跳。 思绪还未定下来,又听见远处的声音传来:“锦鸢,来书房侍墨!” 她视线慌乱寻着赵非荀的背影,无助的只想要落泪,只盼着早些熬过三日才好。 只盼着这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章 背拥 赵非荀武将出身,健步如飞,哪里是锦鸢一个久居后宅女子能跟上的。 再者她有心故意拖延着,隔了许久才敲门进书房。 恰好赵非荀已清洗结束,着一件暗青竹纹银绣镶边的圆领长袍,并未带冠,仅用一根灰黑素簪束起。 褪去武将的坚毅肃杀。 多了几分京中贵族男子的慵懒闲散。 只是他五官深邃,并不似京中男子那般儒雅俊秀,带有边境之人的凛冽阳刚。 在锦鸢进来时,他撑着胳膊正在书案前写大字,抬眸扫来,视线是摄入心底的冷冽,“来了?” 锦鸢矮身蹲半福:“是,大公子。” 她虽为国公府二等丫鬟,但所有月钱都补贴给家中,经年累月她过得也节省,从不为自己置办什么鲜亮值钱的衣裳首饰,装扮一如她容貌,清水寡淡,与她青春正好的年纪截然不符,只见乌黑的发间簪一只桃红绒花——这是京城里女子人人都买得起的首饰。 赵非荀视线从她发间的绒花移开,再次落回书案上,将未写完字继续,口中却道:“还当你怕的躲着不来了。” 锦鸢心虚了瞬,在外时她的确起过这个心思。 “嗯?”听她不吭声,赵非荀挑眉追问:“被我说中了?” 锦鸢不慎撞上他投来的视线,这会儿他心情似乎不错,眼底的肃杀凌厉都被冲淡了许多,锦鸢胆怯,慌不择言了句:“奴婢是国公府送来的试婚丫鬟,侍候大公子笔墨非是奴婢职责所在。” 说完后,话过了脑子,她骤然染红了脸颊,恨不得要把多嘴的舌头给咬断。 她都说了些什么…… 赵非荀恰好写完一字,哑然看她一眼,知道小丫鬟蠢笨,却没想到能愚笨单纯至此,言语淡淡问了句:“按你所言,是在提醒本公子命你侍候枕席才是该做的正经事?” 锦鸢惊吓的瞪大了眸子。 脸颊飞红。 像是被吓呆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奴婢、奴婢绝无此意!”她屈膝又要下跪。 赵非荀制止她下跪,叫她到书案旁来。 锦鸢平稳紊乱的心跳,故作平静缓缓走去。 赵非荀指了下宣纸上写着的一个字,笔锋遒劲、运笔豁达,即便锦鸢不认得字,也知道这个字写的极为疏阔。 似乎赵非荀在等她回复。 “公子的这方大字写的真好。” 锦鸢认真的夸奖,语气真挚。 赵非荀皱眉,他虽不是这个意思,但这小丫鬟连夸人都不会夸?他曲指敲了两下桌案,“这字不认识?” 锦鸢又抬眸看了眼,才摇头回道:“奴婢不识得。” 赵非荀脸色闪过一抹意外,能记住鸢飞鱼跃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他沉声言:“这是你的鸢字。”视线紧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锦鸢心跳倏然快了一拍。 还不等她抓到什么,赵非荀已将她的表情看在眼底,她不善夸人,似乎更不善欺人,就差将‘鸢飞鱼跃’不是小姐教的这几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 赵非荀最厌恶有人在他面前卖弄心思,手中的毛笔被他丢开在一旁,“是你家小姐没好好教你,还是,另有不能言及的旁的人没认真教你。” 语气冷凝,字字裹着寒气。 她惧怕之下跪在他脚边,螓首低垂,削瘦的肩头细颤: “是……是小姐看书时随口提了一句……奴婢愚笨,不曾记住。” 从他低头看去,像一只瑟瑟发抖的猫儿。 他视线毫无温度的落在她背脊上。 “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是愚笨。” 他每说一个字,这只可怜的猫儿就颤栗一下,吓得仿佛要被吓破胆。 赵非荀移开视线,还是放过了她:“起来。” “奴婢……谢大公子。” 她撑着胳膊起身,刚才怕的狠了,这会儿膝盖在发软,险些站不稳栽倒。 “过来。” 她才将将站稳,又听见他下了新的指令。 随着声音看去,赵非荀朝后推开一步,言下之意是要让她站在书案前? 在锦鸢意识到后脱口而出:“奴婢不敢僭越。” 身子甚至还朝后缩了下。 这退开的一步,令赵非荀彻底丧失耐心,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将她身子困在书案与自己胸前,她个子不高身量却不瘦弱,赵非荀留的空不多,两人几乎是紧挨着,彼此的气息混杂。 锦鸢无处可避,两边出路都被他的胳膊挡住。 她眸色染泪,身子都止不住颤栗。 不知是恐惧还是羞恼。 赵非荀视若无睹,“自己拿笔。” “奴婢,奴婢……”她气息不稳,怕的快要哭出声来,“是为粗鄙之人,不当识字。” 此时此刻,她竟然还要退开? 赵非荀性子本就暴烈,刚才已放过她一回,小丫鬟反倒愈发没个分寸,当下不再怜她一分,“不当得识字当得何事,”夹杂着恶狠狠的威胁之意:“侍寝之事吗?” 锦鸢知道自己惹了怒,怕他真的要行事,哪里还敢多说一个不字,慌忙将细长的笔杆抓在手中,“奴婢学!奴婢愿意学的……” 盈盈可怜。 连身子都僵硬着不敢动一分。 赵非荀稍加威胁,看她胆小的动也不敢动,再瞄到她握笔的姿势,反被气笑出来,“你这是要提笔写字还是抓稻杆?” 锦鸢下意识就松开了手,耳垂染红。 她没写过字,更没有读过书,但也听出来是赵非荀在笑自己的握笔不当。 她松开笔杆有些无从下手,身后的赵非荀圈住她的身子,长臂伸出,拿起笔杆放进她手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按着教她如何握笔。 武将常年骑马持刀,手掌宽大、骨节粗大,指腹、掌心处都长出厚厚的茧,擦过她的手背,蜜色的肌肤包裹着白皙的手背,调整着细长葱白的指尖,她卸了力,不敢动生怕触碰到他,任由他摆弄。 耳畔,是他微烫的气息。 她心跳如擂,险些要承受不住闭眼时,耳边传来低哑的问询声:“握笔姿势当是这样的,记住了吗?” 她视线偏移,他也偏了头,视线看向她的脸确认。 视线相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章 拿我院里的东西送其他男人 本只是不经意的触碰,赵非荀眼底的漆黑冷色有些骇人,就在锦鸢想要躲开时,他的手掌忽然落在她的肩上,将她定在原地。 赵非荀对她有利用之意。 但这一瞬,小丫鬟侧眸望来的眼神,却令他生出一缕微妙的熟稔。 “我们之前曾见过?” 眉间微蹙,似是想确定什么。 锦鸢错开视线,不敢看他,只盯着手中的笔杆,怯声回道:“奴婢自七岁起就入国公府当差,不曾见过大公子。” 也是。 一个国公府的丫鬟,他常年久居边境,二人怎么可能有交集。 是他这些日子思虑筹谋之事太多,竟连一个愚笨丫鬟都令他起疑。 赵非荀将那短暂而激烈的情绪驱逐出脑,手掌摁着把她的头扭了过去,又伸手把住她的手腕,男子宽大厚实的手掌再度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蜜色的肌肤,骨节粗大。 葱白柔软的手,连圆润干净的指甲都透着女子的娇软。 笼在一处,瞧着令人面颊微烫。 “我教你写鸢。” 他带着她行笔。 一笔一划写着鸢字,笔锋遒劲有力,心却做二用,更像将这个胆怯的小丫鬟圈在怀中。 杂念起,气息热。 频繁触碰的肢体,自她身上传来的干净柔软的气息,一如她澄澈的眸色。 又令人遏制不住的想起昨夜娇艳怒放的颜色。 他严苛律己,甚至连一名通房丫鬟都不曾有,他更自认耐力过人,当年中了北疆的毒也撑住了不曾碰那些异女一下,但昨晚却因一个颜色平平、胆小愚笨的试婚丫鬟起了念,甚至此时也—— 他垂眸看去,眼底已起暗色。 本以为小丫鬟会燥的恨不得离开逃开,却发现她眸子闪着细闪的光,因落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脸上甚至连胆怯都悄然消失,全神贯注的任由他写下鸢字。 赵非荀训兵脾气火爆,一遍不过两遍就要发怒,这会儿难得有耐心,一遍遍带着她写鸢字,直至他的异样已无法遮蔽,连小丫鬟都似察觉,身子再度僵硬的不敢动一下,握笔的手也止不住抖,“大、大公……子……” 听着语调,又像是要哭了。 赵非荀松开她的手,嗓音压下暗哑:“你退下吧。” 锦鸢如蒙大赦,放下毛笔快步离开,连一瞬都不曾犹豫,扭身速速跑了出去。 那迫不及待的背影,看的赵非荀想要气笑一声。 明明是个试婚丫鬟,却如此容易胆怯害羞,国公府当真是会挑人。 一念闪过,他敛起笑色,坐回太师椅中,单手支着额角,平息体内的燥热。 “笃——笃——” 门外轻风敲门进书房,端着一汤盅放在书案一角,瞧着大公子脸色不善,闭紧嘴巴躬身正欲退下。 “站住。”赵非荀扫过他送来的汤盅,“什么东西,谁让送来的?” 滚回来的轻风回道:“是清热降火的汤水。”见大公子不解,轻风体贴的解释道:“咱们常年久居边境,京城天干物燥,大公子这两日瞧着有些上火,属下请姚嬷嬷特地给您煲的,”他嘿嘿一笑,“降火降燥的。” 赵非荀揉了下额角: “……滚。” “嗳!” 轻风一溜烟跑出去,还不忘合上门。 赵非荀盯着汤盅,端起喝了口,满口鲜甜,厌恶的皱眉,立马将汤勺扔回去,暗骂一声自己被轻风带着发蠢,还真信他的水土不服之言。 视线却落回书案上的大字。 他眸子眯起。 鸢—— 意同纸鸢。 她是沈家送来的试婚丫鬟,再过两日就要回国公府,自昨晚起的异样,今夜试过就知。 — 锦鸢从书房里出来后回了偏房。 手上继续打着白日里还未完成的结子,眼睛分明盯着手上的丝线,但思绪却不受控制,似乎身后的灼热气息如何都挥之不去。 窗外的天色逐渐沉下。 夜幕深,烛火点起。 她烧丝线收尾时,险些被火舌燎到了指尖,烫的她猛一下缩回手含在舌尖,待冷静些后,看着手中的绳结,才发现自己从中间起就错了,只得拿起剪子剪开,重新来过。 耳边想起嬷嬷的叮嘱,今晚又是试婚第二日,定是逃不掉,想起今晚又要遭遇一遍昨夜熬人的痛楚。 她反复拆着绳结,内心烦闷。 又想起大公子喜怒不定、脾气难测的性子,她心中止不住的涌起惧怕,正不安时,忽然紧闭的房门冷不丁被推开。 锦鸢吓得跳弹起来,抬眸看去。 见是赵非荀来时,一张脸白了些,慌忙屈膝福礼,声音抖着请安:“大公子。” 她起的太急,针线篓子里的丝线来不及收拾,只来得及将手中乱糟糟的结子藏在手心里捏着。 赵非荀迈入屋内,反手合门,淡淡看她一眼,“在做什么?瞧见我来吓成这样。” 他人高腿长,身躯健硕宽厚,两三步便已走到锦鸢面前。 宽厚结实而高大的身躯投下暗影,冷冽的气息也一并袭来,将她裹住。 锦鸢螓首低垂,怯着声解释:“回大公子,奴婢是在打结子,怕大公子看了笑话。” 赵非荀嗯了声,“拿来看看。” 锦鸢胳膊微动,刚要抬起时,想起丝线的颜色,又迟疑了瞬。 赵非荀见她又开始拖延磨蹭,顿时没了刚进来时的好心情:“别让我重复第二次。” 锦鸢不敢再拖。 胳膊抬起来,手腕翻转,捏着的手掌心打开。 露出被她藏在掌心里的结子。 是一个打了一半的梅花结,用玄黑混丝金的线,显然不像是打给女子用的配色,赵非荀眼色骤沉,小丫鬟看着胆小如鼠,却一次次在他面前藏这些小心思,语气不由得添了几分狠:“这是替谁打的。” 他虽未呵斥,但声音已是不悦。 锦鸢本不心虚,心中磊落。但莫名惧怕他的威严,手心生出冷汗来,“是……是奴婢随手……” 话音未落,她只觉得下颚一痛,低垂着的脸被粗粝的指腹捏住用力抬起,被迫迎上他犀利审视的眸底,听得他讽刺的反问:“随手打了个男子用的样式?” “奴婢不是故意为之!” 她张口辩解。 她性子软,被恐吓两句,眼睛都忍不住红了。 她平时瞧着貌不惊人,但求饶时,隐忍时,那双眸子里水色潋滟涌动,脸色苍白,嘴唇却被咬着嫣红,一副楚楚可怜的作态。 却不肯说出半句实话。 赵非荀将她的性子摸了个清楚,甩开她的脸,冷声质问:“拿着我院中的东西去送给其他男人,你们国公府送来的人真是好大的规矩!” 这一句罪扣得过重。 锦鸢重重下跪,膝盖砸在石板上,昂着头,红着眼框诉道:“奴婢从无旁的男人!更不敢擅拿大公子院中的一针一线去送旁人!大公子不信尽可以让人来奴婢的身,若能查出端倪,奴婢任凭公子处置发落!” 她说的又慌又急,最后一句话强忍着委屈,眼泪凝结在眼眶里打转。 只不过…… 她跪在地上,抬首看人的姿势,自上而下望来,更像是殷殷哀求承欢的眸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章 第二次侍寝 n“求公子信奴婢……” 她浑然未知,仍在继续,眼梢染红,媚而娇艳。 赵非荀滑开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针线篓子里,发现里面的丝线颜色大多偏沉稳暗色,不见一抹女子用的艳色。 小丫鬟胆小,不敢直接开口索要这些东西打发时间。 只有可能是姚嬷嬷拿给她用来打发时间,但清竹苑中的下人穿衣习性随他,穿暗色、深色的多,而这小丫鬟不肯说这缘由,怕是觉得说出来后,会对姚嬷嬷有愧? 这个猜测粗想时只觉得离谱。 但浅念一过,视线再看回小丫鬟倔强隐忍的脸上,忽然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小丫鬟愚笨且善良过了头。 果真是个蠢物。 “起来罢。”他将手里捏着结子扔回针线篓子里,随口提了句:“正好还缺一个压袍子的玉饰,明日我让人把玉佩送来。” 锦鸢惊愕抬头看他。 眼梢染红未消。 “奴婢——” 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在触碰到他的漆冷深邃的眼神后,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赵非荀眸色清冷的落向她,眸中不染怒色,却更让人心生惧怕,“去洗漱来侍候,”说着微顿,“别告诉我,这也不是你身为试婚丫鬟该做的。” 她双手扣着抵在腰侧,屈膝应是。 “请大公子稍后,奴婢……这就去。” 她的嗓音在颤栗。 甚至于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要离开。 哪怕洗漱后就要侍候他,但眼下她只想离开赵非荀面前一刻,好让自己得以喘息。 她走的步伐飞快,脚边的裙摆被带起翻涌。 身后传来他辨不出喜怒的声音,“我不急。” 这话实在臊人。 说的像是她在急着侍候他一事。 锦鸢的脚步瞬间缓了下来,脸颊染上羞臊的颜色。 若能化形为狸奴,定是一只炸了背毛的猫儿。 赵非荀不再看小丫鬟的反应,眼中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兀自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水缓缓饮下。 待锦鸢洗漱出来,屋子里的烛火已然熄灭。 她在耳房门口缓了缓,目之所见,是一片影影绰绰的黑。 入夜后她视力极差。 好在偏房里东西不多,她借着朦胧的月色,勉强辨别前行。 走了几步后脚上踢到一个东西,她下意识低头看去想要躲开时已晚,整个人朝下栽去,但意料中的撞痛并未袭来,反而是落入一个微热、坚硬的怀中。 腰间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隔着单薄的里衣,掌心灼热那一片肌肤。 她心口急急跳动两下。 赵非荀到底是武将出身,反应极快,一把将人扶住,“愚奴、那么大一个凳子都能撞上?” 两人挨得极近。 但她仍看不清他的表情。 “奴婢——”她的脸色有些不安。 赵非荀察觉有异,略躬身垂下头看她,“你眼睛怎么了?” 这般,两人愈发近。 似乎连呼吸都在鼻尖。 锦鸢哪怕不能视物,亦是忍不住错开视线,小声解释:“奴婢夜里视力弱。” “夜盲症?” 锦鸢愣了下,“奴婢不知。” 在赵非荀看来,她素净的脸上有迷惘之色,似乎从未听过这病。 他松开手,语气淡淡问:“还能自己走?” 小丫鬟点头,表情格外认真回了是。 赵非荀无言挑了下眉,转身朝床榻走去,身后果真响起她跟上来的脚步声,只是挨得过近。 更像是坠在他身后的猫儿,无声又乖顺地尾随着,连一个声都不敢发出来。 他忽然止步。 身后的小丫鬟不妨,轻轻撞上他的后背,却又极快推开一步,清冷月辉落在她脸上,清晰照出她满脸的惊惶不安,口中又道:“奴婢无意冲撞大公啊——” 身体骤然失衡、凌空。 猝不及防的变化让她顾及不上规矩惊叫一声。 可在反应过来是被赵非荀打横抱起后,她的脸上血色全无,眸底染着慌乱。 双手胡乱撑在他的胸口推拒着。 “大公子不可——” 身子亦是不安分的挣扎,情急之下,动静颇大。 偏赵非荀锁的紧,根本挣不脱不了分毫。 女子斜襟样式的里衣挣扎时微微敞开些,露出大片似白霜乳白的肌肤,及一抹藕粉的小衣,将女子的丰腴紧紧束着,箍出沟壑。 赵非荀夜间视力过人,便是移开视线也已无用。 喉结上下滑动,眼底暗色沉浮。 “敢再动下试试看!” 嗓音压抑着警告之意。 小丫鬟意识到后脸颊煞白紧接染红,不敢再动,柔软的唇线紧紧抿着,无辜微红的眼角下垂,是她一贯示人的胆怯,鸦黑的眼睫不可告人的颤着。 青纱帐落。 身子被扔在被褥上,撞得她后背微有些疼。 还未等她直起身,一具温度微热的身躯压下来,将她眼中为残存的暗影都彻底遮住,粗粝的指尖擦过胸口娇嫩的肌肤,勾起刺痛,她猛然想起嬷嬷的话,伸手拽紧自己的衣襟,双眸无神的迎上赵非荀的方向。 怯着声哀求:“奴、奴婢自己来……” 赵非荀气息沉而缓,胳膊支起。 “好。” 锦鸢的眼睛不能视物,但耳力异常敏感。 在听见他起身的动静后,才护着胸前散落的衣衫起身,指尖摩挲着滑到腰侧,手心渗出汗水,解开系带。 明明已是第二次侍寝。 可今夜、此时,却比昨晚更令她紧张、恐惧。 她拨除所有衣衫,耳垂已是鲜红的要滴血,面颊更是绯红一片,视线下垂着,手臂松松环着胸前随之躺下。 一如昨晚。 她轻声开口,“奴婢好了。” 可与昨晚截然不同。 她不再是被用来检验的工具,不同于昨夜毫无怜惜的占有,男子宽大的掌触碰着肌肤,包裹着,有些不得章法的探索,指尖每一次的触摸,令她羞愧的恨不得要躲起来。 裸露的肌肤微凉。 她忍不住颤抖一下。 赵非荀察觉,手掌探了下她露在外的肩头,“冷?” 嗓音低沉暗哑。 呼吸也较之急促了些。 锦鸢只摇头回他。 赵非荀没了耐心,动作粗鲁着拨开她,胳膊支起身子,上臂肌肉遒劲鼓起,视线垂下裹着暗光看她。 一边逼迫她:“说话。” 她预感到之后的疼痛,身子怕的止不住的抖着,双手却不敢触碰他,只死死揪住身下的被褥,“大公子……不合规——” 下一瞬—— 痛几乎贯穿她! “啊……” 瞬间眼泪从眼角溢出。 赵非荀额角紧绷着青筋,垂眸看身下的小丫鬟宁愿咬着唇也不肯开口,就知道这又是她试婚的规矩。 她越是如此,赵非荀越是设法要折腾她。 动作间带上狠劲。 帐中喘息声起伏。 床笫之间,情事难消。 可于锦鸢而言,却只是不见尽头的折磨痛苦,揪着被褥的指尖几乎要掐断,痛感丝毫未退,本以为与昨夜那般隐忍片刻就行,今夜却迟迟未放过她,一动一静皆是痛。 痛得顾不得眼泪滑落。 怎么……还未结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章 多谢大公子……垂怜 她不敢出声,只一味的隐忍着,唇间染上血腥气。 赵非荀嗅到血腥,垂眸看她,漆黑如墨却又似有暗涛在涌动,他抬起手,指腹落在她的唇边,伸手擦去。 他似乎不知身下的女子有多纤弱。 擦去后,紧接着又有血珠子冒出来。 双唇被血色染的艳红刺目。 他还要擦,锦鸢畏惧着他的眼神,在指腹再一次落下前,微躲开头,下一瞬下颚被用力钳住,压下灼热的气息。 她眸子睁大,甚至忘记推开、拒绝。 “大……公子……” 她落泪,抓着间隙想要求他,不知柔声哀求时的样子,眸染泪色点点,唇上红色艳艳,又似昨日,如媚花悄然绽放,勾人堕落。 让人想要狠狠欺负蹂躏,直至花朵怒放。 将她不为人知的娇艳彻底在眼前绽放。 她不是要守着规矩吗。 那他就成全她。 男人带上狠劲,撞得她气喘连连无暇再说出一个不字来。 见她咬着唇连哭声、叫声都不敢透出来,他掰开她紧咬的唇,再狠狠欺她…… 夜色漫长。 于锦鸢而言,无异于地狱。 待赵非荀终于放过,他随手擦拭后起身,粗糙布满硬茧的手掌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下,弯腰低下视线,声音平和,眼底一片寒冽:“你所谓的那些试婚规矩,本公子替你守住了。” 一句话,又将她拉回绝望的黑暗中。 她眸子无声,不自觉的睁大着。 眼角颜色妖冶,她的心却痛的麻木不堪,可偏偏她还要爬起身,连为自己披一件衣裳都做不到,赤裸着身子,伏着跪在床榻上,卑微如蝼蚁,“多谢……大公子……垂怜……奴婢……” 她几乎要忍不住嗓子里钻出来的哭声。 回应她的,是离去的脚步声。 她瘫软着身子倒下,扯过薄被盖住自己,眼泪不断涌出,原来这位赵将军从头到尾都把她当成玩物戏耍,高兴了就逗一逗,她惹得生气了就那样凌辱她…… 只因她是试婚丫鬟。 将贞洁任由他作践的奴仆。 他们是主子,她是奴婢。 理当如此…… 才对…… 她接下这份差事的时候就应当想到这一晚迟早会到来的,主子喜怒时,拿他们下人出气发泄已是惯例……她应当习惯了的…… 锦鸢含着泪,闭上眼睑。 任由眼泪滑落。 试图睡过去,睡着了便一切都不记得了。 熬过这一晚,就只剩下一夜,她就能回国公府,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中去,不必再日日夜夜受这样的折磨了…… 似睡非醒间,她听见姚嬷嬷的声音响起。 “姑娘,锦鸢姑娘,”姚嬷嬷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将声音放的很轻很柔,“姑娘醒醒,喝了药再睡。” 锦鸢睁眼醒来,拥着薄被坐起。 赤裸的肩背上布满欢愉后的青紫痕迹,越往下颜色越深,愈发显得锦鸢醒来的脸色苍白,连唇上也有未愈合的伤口。 姚嬷嬷看的心惊,连忙拿起外衫替她披上。 大公子常年在外征战,据说在北疆边境那儿别说是女子了,就是头母猪都见不着,大公子守了进十年的边疆,莆一遇上这样娇弱的试婚丫鬟,难免不知疼惜下手重了些。 但也……实在太重了些。 连姚嬷嬷也心疼眼前可怜的女子,低声安慰道:“大公子是武将出身,让姑娘吃苦了……”她又将衣衫拢了下,声音缓缓,带着干燥的温暖,“今夜姑娘先好好歇息,明日有了精神泡个澡,老身去拿些化瘀消肿的药油替姑娘揉开。” 锦鸢向姚嬷嬷颔首,垂着眼,瞧不出神情:“多谢嬷嬷。” 言罢,她端起汤药,一口饮下。 满口苦涩灌入喉咙口,才压下心底麻木的绝望。 她递还空碗,扯了下嘴角,露出个虚弱的笑来,“夜深了,嬷嬷也早些休息罢。” 姚嬷嬷仔细看了眼她红肿的双眸,说不怜惜是假的,大公子对国公府提出试婚的法子定是有怒气的,但御赐的婚事,哪怕有郡主娘娘在,也没办法轻易退婚,最后受罪的也只有这可怜的姑娘。 她能多帮些就多心疼些罢。 “我先扶着姑娘歇下,再去打水来替姑娘擦洗,好让姑娘睡得舒服些。” 锦鸢慌忙开口:“奴婢卑贱不敢劳烦嬷嬷!” 姚嬷嬷轻拍了下她伸来的手背,和蔼笑笑,“姑娘不必怕,老身悄悄的,不让那些人瞧见去碎嘴。” 嬷嬷故意说的诙谐,令她安心。 锦鸢无法再推辞,眸光湿润的,“让嬷嬷操劳了,锦鸢谢过嬷嬷。” 在擦洗后,身上当真舒服许多。 还未等嬷嬷离开,她撑不住汹涌袭来的睡意,沉沉入睡,梦里无梦,酣睡至天明醒来。 身子比昨日还要疼。 她咬牙忍着,幸好在国公府里做惯了杂活,底子还不错仍能忍着藏起不适。 晨起后姚嬷嬷送来早膳。 瞧着数量比昨日的要多了两样。 糕点精致,粥则是加了的滋补的枣子枸杞等。 她胃口极好,再加上这些早膳实在好吃,忍不住全部吃下肚后才觉得有些撑着了。 姚嬷嬷看她抻着脖子抿着嘴唇不说话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意,“瞧着姑娘好胃口,脸色也好了不少,只是吃完记得坐会儿再歇息。” 锦鸢面颊微红,小声颔首应,“是,嬷嬷。” 她起身,同嬷嬷一起收拾碗碟。 嬷嬷却不让她动手,将她赶到一旁,“今日天气好,姑娘就去院子外坐会儿,晒晒太阳,这些留着老身来收拾。” 锦鸢挣不过姚嬷嬷,又不想去院子外,生怕再撞见赵非荀,只站在一旁看着。 待嬷嬷利落的收拾妥当,一回头就看见个眉眼安静的姑娘站着,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姑娘生的不算顶好看的,皙白的肤,莹润的鹅蛋脸,微粉的唇角,站在那儿就觉得是个乖顺、少言的软性子,怯怯的模样,招人怜惜。 嬷嬷眼中便也生出几分疼爱之意来。 也不急着送食盒回去,而是招了院里的小厮,从隔壁屋里搬来一张软榻,放在窗下,恰好温暖的阳光洒满床榻。 “姑娘坐上头躺着歇会儿。”嬷嬷将她按着坐下,又把针线篓子拿来,“若是无趣,就手上做些小东西,别累着眼睛。” 锦鸢又要起身谢她,被嬷嬷瞪了眼,才不敢起身。 这大半日,她便晒着太阳、小憩着混过。 她掰算着时辰,熬过今夜,国公府里的小轿就来接她回去,不必再受那位将军的折磨…… 只是侍寝之事,她当如何回老夫人? 正烦扰时,嬷嬷又送来一件烦扰事教她估计不上自己先前愁的。 嬷嬷拿了块玉佩给她,说是大公子让交给姑娘的。 锦鸢抿着唇,伸手接过,只觉得烫手。 姚嬷嬷察觉她神色有异,想说两句时,窗外传来唤声,嬷嬷从窗口应了声后,又看锦鸢,柔声叮嘱:“今日郡主娘娘院子有客来,老身领人去盯一眼席面,姑娘只管在院子里歇息。” 锦鸢起身送她,“嬷嬷不必担心奴婢。” 嬷嬷带了两个人走,清竹苑里更安静了。 内院里像是只有她一个活人在喘气。 她手上打着结子,余光偶尔触及被她放在针线篓子里的玉佩,念及昨晚赵将军说的话,他竟然真让人送了玉佩过来…… 昨晚那般欺凌她。 又为何要来要她的东西…… 锦鸢不愿再想,故意不打梅花结,手上刚完成一个平结,从外院里传来脚步声,不多时就进了内里的小院,只听一道女子脆生生的声音。 唤着:“荀哥哥!” 语气透着亲密之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章 她是通房丫鬟?! 院子里无人应她,一片静悄悄的。 只有那姑娘的声音还在响着。 锦鸢坐在窗口的榻上,矮了些身子,好不叫自己被外面的人看见。 一来是姚嬷嬷并未提及今日有人来小院。 二来她身份尴尬,是国公府送来的试婚丫鬟,自然不能不知情的外人道。 “荀哥哥!” “荀哥哥你在嘛!” “是樱儿来找哥哥啦!” 外面的年轻姑娘又叫了几声仍无人回应,姑娘身边的丫鬟才劝道,可能是荀少爷不在院中。 年轻姑娘娇气的哼了哼,喋喋不休的撒着气。 丫鬟无法,一个劲儿的哄着。 锦鸢愈发小心,不敢透出一个声来。 不妨丫鬟眼尖,看见一扇窗子开着,不顾规矩直接上前查看,自然也看见了藏在窗下的锦鸢,“小姐,这儿有个躲懒的丫鬟在!”说着又瞪了眼她,“还不快滚出来见过小姐!” 锦鸢只好硬着头皮出去。 她穿着素净、发髻仍是丫鬟打扮,的确与清竹苑里的丫鬟并无太大的区别。 她走到年轻小姐面前,刚要屈膝请安时,眼前的人猛的扬手狠狠抽了她一记耳光! 甜美的面容立刻变得扭曲起来,狠狠咒骂着:“偷奸耍滑的贱婢!主子不在屋子里就惯会躲在旁边享清福,连本小姐来也不知道滚出来侍候!” 锦鸢的脸颊被扇打的火辣辣的疼。 耳朵里嗡鸣声不断。 国公府便是惩戒下人,也只是打板子、罚月俸,再重些的就是直接发卖出去,鲜少会有主子掌掴正经的丫鬟的,更何况还是像锦鸢这样二等丫鬟。 锦鸢忍着屈辱,须臾后才屈膝行礼:“小姐恕罪,奴婢——” 她还未说完,就被眼前的乔樱儿不耐烦的打断。 “荀哥哥院中的两个大丫鬟我都认识,从没见过你贱婢,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乔樱儿自小被娇惯坏了性子。 在长辈面前嘴甜似蜜,能将人哄的合不拢嘴,背地里对待下人是非打即骂,跋扈嚣张至极。 锦鸢回答的愈发小心,“回小姐,奴婢是前日才来清竹苑侍候大公子的。” 她生有一把好嗓子。 缓缓说话起来时让人听着就觉得慢条斯理,分外顺耳。 她皱眉:“叫什么名?” “奴婢锦鸢。” 乔樱儿的视线再次盯在她身上,傲慢下令:“你抬起头来!” 锦鸢不得不从。 抬起头来。 日光笼罩下,她的容貌平平,只是生的一双好看眼睛,脸上虽有恭顺之意,但眼睛明亮有神,望着人时眸色潋滟。 但也只是一双眼睛好看些罢了。 乔樱儿当下并未放在心上,心中甚是不屑。 这个丫鬟看着也不是个伶俐的性子,可比荀哥哥另外两个大丫鬟差多了。 她安了心,打算移开视线时,一旁的贴身大丫鬟却附耳轻声提了两句。 乔樱儿听后脸色略不自在了瞬,顺着大丫鬟的话看去,果真看见眼前这名丫鬟的脖子里有那些痕迹,她脸色一变,眼底的嫉妒与怒气撞击爆炸燃烧而起:“不可能!我才见过母亲,母亲从未和我提过为荀哥哥收了通房丫鬟!” 她不敢置信地嚷着。 嗓音尖锐刺耳。 盯着锦鸢的视线愈发憎恶,恨不得要把人盯穿、盯死。 锦鸢连忙低下头,以此来掩盖自己身上的痕迹。 心顿时紧张的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听这位小姐的称呼,称郡主娘娘为母亲,从前听说娘娘只有一位独子,或这位小姐是偏房妾室所生,若也是赵府里的人,她就不必那么害怕身份暴露。 她明日就要回公府了,便是再委屈,今日也不能出什么乱子。 锦鸢愈发恭敬,但在乔樱儿眼中这番作态无疑就是狐媚子的把戏。 乔樱儿语气愈发嚣张逼人,手指直指着锦鸢,语气尽是贬低与厌恶:“一定是你这贱蹄子勾引的荀哥哥!否则荀哥哥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蒲柳之姿的货色!”又怒极的指挥丫鬟:“怎能让这种妖精继续留在哥哥院中!去——去把她的外衫剥了,压着她去见母亲,让母亲去处置这不要脸专会魅主的贱婢!” 丫鬟肖主。 乔樱儿跋扈,下人的性子更不遑多让。 中气十足道:“是!” 双手撸起袖子,向锦鸢扑过去。 锦鸢哪里同人这样拉扯过,没一会儿就被丫鬟揪住了外衣往下扯去,她急忙伸手拽回来,不妨丫鬟暗地里使动作,手指狠狠拧一下腰间软肉,登时痛的她估计不上,彻底撕下她的外衫。 哪知丫鬟用力过猛,连同里衣也剥开。 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上面遍布青紫未退的痕迹。 明眼人一看就便知是放肆欢愉后留下的印记。 饶是丫鬟也被这些鲜明的痕迹吓到了,这贱婢身上都这副模样了,显然已彻底侍候过荀少爷了。 丫鬟连忙去看自家小姐。 乔樱儿虽未经过人事,但透过丫鬟方才的言语,她如何还不明白! 荀哥哥的婚事是赐婚也就罢了,结果眼下连一个丫鬟都敢在她前头了! 乔樱儿五官扭曲起来,身子气的颤栗,“把、把她的衣服通通给我扒了!” 丫鬟得令,继续发力。 锦鸢拼了命拽住里衣,使了劲的撞开丫鬟,重重跪在乔樱儿面前,脸色煞白、眼角鲜红,“小姐是主子,气恼之下要扒了奴婢的衣服拖出去见夫人,可出了这个门就要逼着奴婢去死啊!奴婢命贱,但即便是有错也该是由大公子来罚奴——” “啪!” 紧接着一掌狠狠扇下来。 打的锦鸢的脸歪过,唇上才愈合的伤口再次开始渗血。 乔樱儿打了人尚不解气,“不要脸的贱蹄子!到这会儿了还惦记着我的荀哥哥!今日母亲不处置你,我也要将你赶出去!”她瞪着自己的丫鬟,“还愣着做什么!剥了她的衣服啊!” 丫鬟再次扑过去,这一次不再惜力。 锦鸢不是她的对手。 挣扎几下,就被丫鬟拽住发髻,手上专挑腰间、臂旁的地方下了死手的拧她。 “小姐……”锦鸢身上的衣服已遮挡不住身子,她落泪哭着,哀求着,已顾及不了体面,“奴婢错了……您饶了奴婢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乔樱儿眼底划过精光,娇斥一声:“晚了!” “不要……” 锦鸢伏地下身,手上拽着贴身里衣。 背脊赤裸着,露出深浅不一的印记,刺激的乔樱儿愈发恼怒,“蠢货!扒个衣服都不会吗!本小姐养了你这个饭桶不成!” 丫鬟也被骂的恼怒,怒气冲着锦鸢撒。 抬脚狠狠用力揣着她的背脊,恶声恶气的骂着:“松手!小娼妇——松手!” 一脚又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锦鸢的背上。 她硬生生忍着,哪怕指尖已经扣出血、哪怕胸口翻涌着腥甜,她不肯松手也不肯抬头。 无论如何她都要拖到姚嬷嬷回来—— 绝不能给国公府、给小姐惹祸。 也不能让国公府寻到她的错处,把她发卖出去! 她咬牙忍着,咽下满口血腥气。 “小姐息怒……奴婢……”她气息不稳,声音更像是垂弱的小兽,“再也不敢……了……” 丫鬟啐了一声,抬起脚攒着劲,照她的背上又要踹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章 你脸上是谁打的 住手 呵斥的声音从小院门口的方向传来。 凌厉威严。 让人闻声已生出畏惧之意。 锦鸢浑身一颤,却不敢开头去看人—— 是大公子回来了。 可她如此狼狈不堪…… 她瑟缩着自己的身躯,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避不见光的角落里去。 一旁耍威风的丫鬟不再敢落脚,双腿一软已经下跪,看向门口站着的高大威武的男子,而乔樱儿的反应比丫鬟更快一步。 她提着裙摆,脸上盈满清甜的笑意,飞奔而去:“荀哥哥!你可算回来啦!” 乔樱儿的声音如怀春少女甜美,俏生生的停在赵非荀面前,昂着脑袋,一双漆黑乌润的眸子笑意弯弯,比春日里的甜酒还要甜上一分,撒着娇道:“樱儿好想荀哥哥呀~” 赵非荀面容沉肃,视线扫向眼前的乔樱儿,哪怕他看见了跪在院中的小丫鬟,看见她的狼狈,也不曾多分出一个关心的眼神。 反倒是对眼前的乔樱儿问着,“你怎么来了。” 乔樱儿撅了嘴,不满着控诉:“荀哥哥都不看我写来的信么,我们这个月搬回京了,这几日才安置妥当,母亲设宴,我娘、两个兄长都来了,只不过那儿无趣,我就禀了母亲来寻哥哥玩。” 赵非荀思虑一瞬,才想起某日陪同母亲一起用膳时听她提过一次,乔家要回京来了。 乔家不过是门商贾之户,士农工商为最低。 会与乔家有来往,也是因乔樱儿的生母与母亲是幼时的手帕交,母亲在生他时伤了身子不能再有身孕,乔母便让自己最小的女儿认了母亲做义母。 乔樱儿幼时几乎是在母亲跟前长大的。 后来乔家生意去了南方一家子都跟着搬过去,过年时才会略走动走动,他戍守边塞,不常在家中,最后一次见乔樱儿,已经是去年中秋那时。 他收回思绪,“我稍后还要出门,没空陪你。”说着就要让人送乔樱儿回去。 “不嘛!我才来,荀哥哥就要这么打发——” 赵非荀抬起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下。 才露出一抹兄长的严肃,“不许胡闹。” 乔樱儿早已不将他当成兄长看待,男女间如此亲密的接触,令她面颊微微红了,垂下脸小声嘟囔:“人家不是小孩子了,还这样哄我……” 赵非荀愣了下。 视线从乔樱儿脸上的红晕掠过。 沉了些语气:“听话,等我空些再带你去骑马。” 说完后便抬脚往屋子里走去。 从头到尾,视线都不曾看一眼院子里的丫鬟。 而锦鸢听着脚步声愈发靠近,恨不得头紧紧贴在地上,细白后背上的肌肤随着她的胆怯、不安,微微颤栗着。 脚步声靠近。 接近—— 锦鸢的心跳声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接着经过。 她混乱而恐惧的心跳声才逐渐平稳下来。 可下一瞬,赵非荀的脚步顿下,视线才淡淡从她裸露的背上移开,随手拽下身上的斗篷扔在她背上,“衣不蔽体成何体统,还不快滚回屋里去!” 带着体温的斗篷兜头罩下。 挡住了微凉的春风,用黑暗遮住了她的狼狈。 被罩在玄金斗篷下的身子颤了颤。 细弱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来。 “多谢大公子……” 赵非荀的眸色暗了下,昨夜承欢后的小丫鬟,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回话的。 乔樱儿在看见他的举动后,心中大醋。 连忙跑到赵非荀身旁,拽着他袖子撒娇撒痴:“荀哥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她欺负樱儿!” 赵非荀本清冷的面色,勾出一抹未达眼底笑,嗓音沉沉,“确定是她欺负你?” 乔樱儿未看懂他笑的意思。 连忙故作委屈着点头,“她见樱儿来也不出来侍候,说自己是哥哥的大丫鬟,是侍候过哥哥的人,樱儿这样的身份不配让她侍候……”乔樱儿暗暗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逼出两汪泪色盈盈,“荀哥哥,你真的收了这么跋扈的丫鬟当房里人么?” 这脏水兜头就浇下来。 锦鸢哪怕再懦弱,也撑着胆子为自己分辨:“奴婢没有!” 她从宽大的斗篷下钻出来,眼神不自觉染上哀求之意,望着眼前冷若冰霜的男子,眼眶骤然酸涩,水色朦胧,“奴婢不敢对小姐不敬——” 话被毫不留情的打断。 乔樱儿娇声斥她:“主子们说话哪有你这个奴才开口的份!”仿佛被她抓到了要命的错处,指着俯趴在地上的锦鸢,委屈的告状:“荀哥哥你看!你在她都敢这般放肆,私底下还不知如何猖狂!你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没规矩的丫鬟!” 锦鸢不敢再开口,眼中皆是哀求。 她愈发柔弱可怜。 哪怕心中畏惧的连手都还在抖,可她仍撑着胆子抬起脸让自己的面庞完完整整的落入赵非荀的视野中。 赵非荀看清她面容时,眉头皱了下。 乔樱儿见状欢喜,只当是认为自己的告状让荀哥哥厌恶这个狐假虎威的贱婢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荀哥哥问:“你脸上是谁打的?” 锦鸢慌张着垂下头,身子瑟瑟发抖。 羸弱而可怜。 她怕—— 怕被发现自己卑贱算计的心思。 在赵非荀发问后,跪在锦鸢身边的另一个丫鬟已经抖得不成样,他才撤了视线再次看向乔樱儿。 乔樱儿心慌了瞬,旋即露出委屈的表情,眼泪迅速积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荀哥哥竟然怀疑樱儿么?明明是那个丫鬟冒犯樱儿在先,樱儿的丫鬟看不过去才动了手……荀哥哥真的要怪樱儿么……” 说着,她埋进帕子里,呜呜咽咽的小声哭了起来。 肩膀一颤一颤的。 一派小女儿假哭的姿态。 赵非荀厌恶这些女子心计把戏,语气过分冷静而显冷漠:“她的衣服也是你丫鬟脱得?” 乔樱儿的哭声顿了顿,视线游移,含糊着说了句:“是……是争执间无意撕开的……吧……樱儿当时被吓坏了,不记得了……” “让樱儿受委屈了。” 赵非荀淡声道。 这一句话令乔樱儿心绪起伏,娇羞垂眸,内心大喜,果然荀哥哥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羞涩着用帕子半掩着脸:“荀哥哥信樱儿就——” “轻风!”赵非荀移开视线,直接出声打断乔樱儿的话,沉着脸下令:“把这个不知规矩的蠢奴扒光了衣服扔出门外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章 欺负我清竹苑里的人 荀哥哥!” 乔樱儿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大惊失色:“她可是樱儿的丫鬟啊,而且尚未婚配,荀哥哥让人脱光她的衣服扔出门去,岂不是要让她羞耻致死?” 赵非荀恍若未闻,眼神凌厉催来轻风。 轻风的身手也是浴血沙场练出来的,一手反绑丫鬟双手,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直接从地上拖拽了起来。 丫鬟瞬间慌了,大声呼救:“小姐救命——救救奴婢啊……” 乔樱儿连忙看向赵非荀,“荀——” 却被赵非荀凌厉的眼神骇的愣住。 赵非荀嘴角勾起,一如乔樱儿记忆中的兄长模样,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可他的眼底毫无笑意,甚至冷的下人。 “今次她欺负的是我清竹苑里的人,看在樱儿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同她计较,今后她在仗着你的势去欺负京中其他贵女小姐身上去,连累的可是樱儿。就是因为是你的丫鬟我才出手教训,好让她深刻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话音落,他脸色一变敛起笑意,厉声:“拖出去!” 将乔樱儿吓得抖了下。 脸色煞白。 心脏却突突直跳。 丫鬟凄厉的哀求声从后方不断传来,“小姐……小姐!!!救救奴婢啊……奴婢可是全都是为了您……”每响起一声,乔樱儿的脸就白一分,直到听见丫鬟叫出‘奴婢都是听您的话行事’,乔樱儿的脸色陡然僵硬,立刻表明了立场,“樱儿谢荀哥哥出手教训刁奴。” 对—— 她绝不能让荀哥哥知道是她的主意。 舍弃一个丫鬟算什么! 她不能失去荀哥哥对她的偏心才是最最重要的! 赵非荀懒得为乔樱儿分太多的心思,招手唤来另一个侍从,“送乔小姐去娘娘院中。” 乔樱儿自以为掩饰的好,面上强行装出依依不舍的表情后才跟着侍从离开。 无关人等一一离去。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赵非荀才垂下视线,如视一只卑微乞求的蝼蚁,声音听不出冰冷之外的意思,“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 锦鸢撑着胳膊,拢紧斗篷缓缓起身。 “多谢大公子恩典。” 她屈膝谢恩,身子摇摇欲坠。 似风中浮萍、雨中芰荷,是天生怯弱怜美之物。 “为何不说你是国公府送来的试婚丫鬟?”赵非荀上前半步,这名胆怯的小丫鬟已是被吓得后退一步,脸色煞白,愈发显得脸颊上的手掌印鲜红。 他的口气咄咄逼人。 哪怕锦鸢有理可说,也被这沉沉压下的凌厉气势吓的不知如何说,更怕刚才自己不能明说的心思要被他察觉,惹怒他。 螓首低垂,颤颤可怜。 甚至连眸子不可见。 赵非荀心底冷笑一声,说这个小丫鬟愚笨,却也知道示弱,故意把脸递到他眼前叫他看见,利用完后又彻底缩回去—— 看来前两日是他低估了她。 他抬手,又想要钳起她的脸时,姚嬷嬷匆匆回院的脚步声传来。 才令赵非荀收回手。 姚嬷嬷前脚才进院子,就听见大公子下令:“从今日起,清竹苑大门、内院门上各添一名值守侍卫,除院中当值、父亲母亲身边的贴身长使、女使外,闲杂人等未经通报一概不得放行,违者军法处置!” 姚嬷嬷连同身后两个大丫鬟纷纷领命。 “是,大公子!” 赵非荀抬脚朝书房走去,扔下一句:“嬷嬷,领她下去涂药。” 赵非荀进了书房后,姚嬷嬷屏退两个大丫鬟,上前扶着锦鸢,一眼就看见她脸上鲜红的掌印,不由得心疼道:“姑娘受罪了。” 又伸手,替她拢好斗篷。 锦鸢经历刚才那一遭,得嬷嬷温言关心,心中暖意涌过,眼眶湿漉,缓缓摇了头,“奴婢无事,嬷嬷不用担心奴婢。” 受辱而不生怨怼,不见哀怨,更不因大公子那缥缈的青眼得意。 仍能柔善至此,怎能让嬷嬷不心软一分。 “回屋里去罢。” 嬷嬷扶着她走了两步,锦鸢停了下来,嬷嬷低头看去,是一支桃红色绒花簪子。 入院以来,锦鸢头上只带着这一支簪子,嬷嬷认出来时锦鸢已弯腰捡起。 繁盛的绒花已被碾踩的不成样子,脏污一片。 嬷嬷见她望着簪子出神,暗暗叹息一声,温言宽解:“如今海棠花开的正好,前几日院子里的姑娘们新得了几只海棠簪子,老身年纪大些戴不得这些,正好给姑娘,不至于叫春色都关在盒子里头。” 锦鸢回神,拿回簪子收进袖中,浅浅笑了下,“多谢姚嬷嬷。” 院中二人进了屋,站在书房内的赵非荀不经意将视线从外收回,转身走到架前,抬手取下一柄玄铁所造长剑,随之门外轻风敲门而入。 “回大公子,已将那名丫鬟遣至门外。” “再命人去打听,乔家此次举家回京所为何事。” 轻风应了声是。 回话间,赵非荀已提剑朝门外走去。 倒是轻风意外了下,大公子何时对乔家如此上心了?难道是因为那位乔家小姐?非要说的话,大公子和乔家小姐还是青梅竹马,难道大公子喜欢那样式的? “轻风!” “是!属下在!”轻风听见不耐烦的催促声从门外传来,连忙撵上,不敢再胡思乱想。 — 偏房内,姚嬷嬷侍候锦鸢从浴桶里出来,又让她趴在床榻上,用手心捂热了药油,将她背上的青紫痕迹一一化开。 最后又取了消肿的膏药仔细抹在她脸上。 嬷嬷才问起出什么事。 锦鸢仔细一一答了。 姚嬷嬷听后难免有几分自责,“是我不好,这几日命小厮不准入院子里伺候,又将院子的两个大丫鬟都带走了,这才让姑娘受了这无妄之灾。” 锦鸢连连摇头,“不是嬷嬷的错,是奴婢胆小怕瞒不住身份才先躲开了,若我当时就出去露了面,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与嬷嬷无关,嬷嬷不必为此自责。” 姚嬷嬷拢着她的手,知她心善,也就不再瞒她:“这位乔小姐是郡主娘娘认得义女,并非是赵府里头正经的主子。” 锦鸢不解,“奴婢听她称娘娘为母亲。” 姚嬷嬷轻笑一声,她面相和善,提及乔家人却有一分轻视,“乔家不过是三流商贾门户,结了郡主娘娘这门亲,自然嘴巴甜会来事。都搬去南方了逢年过节也不嫌舟车劳顿赶来赵府给郡主娘娘拜年。” 锦鸢似有所察,顺着道:“奴婢今日看乔家小姐对大公子似不寻常……” 嬷嬷颔首,肯定了她隐晦之意,“老爷瞧不上乔家,这一两年走动不似从前频繁,不知怎么今年又搬回京城里。” 锦鸢不再出声问下去。 从今日看来,乔家小姐连她一个丫鬟都动辄嫉妒、打骂,定然没有歇了对大公子的心思。 御赐的婚事无法更改,但若乔家不要体面了,铁了心要为女儿挣一个贵妾的名分呢? 这些消息国公府肯定无法得知。 如果她能带回去告知老夫人,小姐也能提前有所准备,自己回去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嬷嬷笑了声,不经意打断了锦鸢的思绪:“瞧我这年纪大了话也多了,让姑娘听老身絮叨。” 锦鸢感激眼前的嬷嬷。 她起身下床,对着嬷嬷深深蹲福一礼,“奴婢深谢嬷嬷提点。” 姚嬷嬷受了,伸手扶她起来,目光和蔼而温暖的看着她素静的面庞,嗓音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平静,“你我皆为主子们的奴才,寄人篱下的苦也只有自己才知晓,老身同姑娘颇有眼缘,能帮衬些的尽量帮衬些,好教姑娘少吃些苦。” 锦鸢再次谢过嬷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章 受伤换药 直到嬷嬷收拾好了东西,出门前无意看见针线篓子的玉佩,提醒了声让她身子好些后抽空做好。 锦鸢微愣,才应下。 嬷嬷待她的好,她能回馈却只有这些小事。 她重新挑了线,认认真真打了一个精巧的梅花结,最后再将玉佩穿过,下面再系上鸦青流苏。 玉佩昂贵,但梅花结的选色、样式丝毫不显小家子气,反倒因其中鸦青色混着金丝线,更压出沉稳不俗的贵气来。 窗外夜色渐深。 她将玉佩重新藏回针线篓里,想着明日离开时亲手交给嬷嬷,起身去耳房洗漱。 昨夜荒唐无度,她身子仍然不适。 想起夜里即将到来的折磨,忍不住瑟瑟发抖。 锦鸢泡在浴桶中,温水漫过肩胛,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才止住些害怕。 她环住胳膊,无声安抚自己。 只要熬过今晚,明日她就能回国公府,就能领了赏赐回家探望父亲、小妹,就能将清竹苑里一切不该有的彻底烂在心底,永不见天日。 只要今晚再吃些苦头、忍些时候就好。 只要熬过去…… — 待锦鸢洗漱完毕出了耳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听着像是大公子的。 还未等锦鸢辨别明白,房门从外推开,赵非荀跨步进屋,右手提剑,血滴从指尖滴落,右臂上划开一大个口子,半条袖子都被血色浸染,触目惊心。 锦鸢见状,吓得面无血色:“大公子——” 被赵非荀一个眼神打断。 他反手关门,低声不悦斥她:“闭嘴,你是要把人都招来吗!” 赵非荀夜色归来,浑身染血,眼神更裹挟着不曾遮掩的嗜血杀气。 胆怯的小丫鬟哪里见过这幅场景,心口狂跳,抬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见小丫鬟僵在原地不敢靠近,赵非荀皱了眉:“过来。” 她才怯怯得靠近几步。 像只吓破了胆的兔子,脸都白了。 “大公子您受伤了,奴婢替您去请大……” 话还未说完,就被赵非荀的声音打断,“小伤而已,犯不着兴师动众,拿着——” 话音落,接着她怀里猛的一沉,沉重的剑压下来,拽的她双腿一软险些栽倒,脸色都憋红了。 赵非荀径直往桌前走去,没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小丫鬟双手搂着剑,正憋着劲儿,晃晃悠悠的朝着他走去,见他回眸,“大公子,奴婢无用……这剑实在太沉了……” 小丫鬟素来胆怯如鼠。 这会儿费力的说着话,面颊憋的通红,只着白色里衣下丰腴的身子微微晃着,透出有几分委屈。 赵非荀深深看了眼,抬脚走去,一手把剑从她怀中提起,一边垂下视线,小丫鬟被罩在他的影子里,下意识的昂面望着他,眸似点漆,即便在暗面,她的眼神也仍澄澈。 也是小丫鬟先撤了视线。 她垂首福身,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多谢大公子。” 柔柔切切的嗓音。 像是羽毛扫过。 男人脖间喉结错动,移开视线,转身继续朝圆桌走去,“开门去。” 锦鸢略有不解,但仍是照做。 谁知才拉开门,站在门外的轻风正抡起胳膊准备敲门。 两人视线一对,轻风的拳头转而摸了下脑袋,淳朴一笑:“锦姑娘,”说完后才注意到她的衣着,脸红着飞快避开,把手里攥着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她,“这是止血药,还请姑娘替大公子上药!” 锦鸢看着怀里的小瓷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奴婢不……” “锦鸢。”从屋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过来替我包扎。” 语气强势,不容人拒绝。 锦鸢稳了稳心神,朝轻风浅浅颔首示意,“奴婢关门了。” 轻风愣了下,才点头:“请便、姑娘请便。” 门扇合拢,轻风站在门外,挠了下后脑勺。 大公子受伤了不急着包扎反而急着要赶回来,难道是为了这试婚丫鬟? 应当……不太可能罢? 这丫鬟瞧着姿色平平、胆怯的不敢大声说话的模样,不像是大公子会喜欢的女子脾性啊。 门外的轻风还在寻思着,屋内的锦鸢正站在赵非荀身旁,按他的吩咐脱去外衣、中衣,只剩下里衣,而后用帕子擦拭干净伤口,再上药包扎。 他略说了一遍,就让锦鸢上手。 她在国公府里侍候的都是女子,从未替男子宽过衣。 繁复的腰带、系带,她都需要摸索。 再加上赵非荀身姿颀长、肩宽结实,腰腹劲瘦,展开胳膊站在他面前褪去外衣时,她愈发显得娇小玲珑,自上而下的视线灼热,耳垂、脖颈、脸颊不受控的红了起来。 心中慌乱,手上动作更利索不起来。 动作间难免触碰到他,终于脱到中衣,她暗中松了口气,小声请他坐下,自己则是去端来清水,将帕子浸在里面。 他坐下后,仍显高大,受伤的那条胳膊支起些,仍有血在渗出。 那一条里衣的袖子染血,红的触目惊心。 锦鸢单是看一眼就眼前阵阵发黑。 抬起手,想要把他的袖子挽起,手止不住的颤抖,微微抿起的唇色煞白。 “你再慢下去,是打算让我淌一夜血?” 赵非荀看向她,彻底没了耐心。 锦鸢身子颤了颤,“奴婢不敢!” 赵非荀冷冷哼了一声,抬手直接撕下半臂袖子,随手扔在桌上,再朝她伸了下手。 锦鸢怕的不知该做什么。 她大着胆子抬头,脸色苍白,“大公子要什么……” 赵非荀看着她恐惧而迷惘的脸,险些气笑出声。 这个小丫鬟怎如此愚笨。 “巾子拧干给我。” 他压着怒气。 “是……是!”锦鸢明白过来,脸色唰一下窘迫的涨红,之后不再问出那般蠢笨的问题,伶俐的接帕子、洗帕子、递止血药,最后又看着他用干净的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动作熟练而利落。 包扎后,赵非荀吩咐她把染血的衣服拿出去给轻风处理掉。 锦鸢照做。 轻风又递进来了一套干净的衣裳供大公子替换。 她捧着回屋,就听见赵非荀的声音从耳房里传来。 这是要让她……侍候洗浴? 锦鸢的脸色烫了下,只能进去。 她用的浴桶也在这间耳房,但小得多,人只能屈坐在里面,被一扇屏风隔开,另外置了浴盆、方椅,炉子上还暖着温水,以供随时取用。 赵非荀坐在椅子上,手掌撑在大腿上,里衣已脱去,露出精壮的上身。 蜜色肌肤、其下的肌肉蕴含力量。 那双漆冷的眼睛闭着,“帮我擦拭身体。” 不是侍候桶浴就好。 锦鸢悬着的心落了些下去。 “是……” 她仍不敢看,垂着头绞干巾子,先在他后背擦拭,余光不可避免掠到几分。 就是这几分,让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章 食髓知味 大公子的后背上,疤痕累累,最长的一条从肩胛骨扭曲延伸至腰侧,斜跨后背,她想象不出究竟要受多大的伤才会留下这条伤痕,更不用提后背其他细小的疤痕。 这些,都是大公子在边疆受的伤……? 因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她顾不上羞涩。 手上更不敢用力擦拭。 手上动作愈发放轻。 生怕自己用力,要擦痛他。 却不知她刻意放轻的动作,更像是四处点火。 擦完后背,洗了一遍巾子,绕到他胸前,手撑着巾子擦去。 胸口的疤痕也不少,而颜色最浅的一条,是从腰腹处一路朝下,被裤带挡住,愈合的疤痕还是粉色,她看见莫名脸色一烫。 那下面不正是…… 而她前来试婚最大的原因就是传闻赵将军伤到了要紧处。 如今看来…… 不是空穴来风。 可大公子…… 她越想脸色愈发窘迫发烫,手也不敢继续擦下去,顺势再去洗巾子。 才转身,就被赵非荀拽住胳膊,闭着的眼睛睁开,冷沉眸子盯着她,听出她急促慌乱的呼吸声,眼神更是闪躲着,“又被什么吓到了?” 他开口问,让锦鸢更不知所措。 “奴婢、奴婢……不敢说!” 她恨不得一头碰死,也说不出口自己刚才想了什么。 赵非荀不愿放过她,攥着她胳膊的手掌收紧,听她吃痛的嘶了一声也未松开,察觉小丫鬟的视线几次落在他胸口,眯起眼追问:“是被这些伤痕吓到了?” 小丫鬟竟胆小至此。 锦鸢不敢说真心话,立刻顺着他的话应下。 她垂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敬畏些,“大公子戍守边疆多载战功赫赫,身上所有伤疤皆是您拼命搏来的功勋,奴婢人微言贱,不敢害怕,是心生敬畏。” 耳房狭隘。 她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入赵非荀耳中。 随着话音,脸上的情绪敛去,只余下冰冷的暗色,他呵笑了声,“你也会说这些阿谀奉承之言。”冰冷的语气刚落,看着眼前胆怯的小丫鬟,忽然暴怒呵斥:“滚出去!” 拽着胳膊的手也用力拂开。 锦鸢踉跄一下,被一声怒喝吓得六神无主,不敢逗留,几乎是逃着退出耳房。 她坐到床畔,胸口的心脏狂跳不止。 不知自己如何惹怒了大公子。 难道是自己刚才说的话? 可…… 这些不都是为奴为婢该会说的么? 锦鸢抚着心口,还不等她心绪平稳下来,看见赵非荀已换上干净的里衣从耳房里出来,大跨步伐径直朝她而来。 锦鸢要起身:“大——” 被行至面前的男人扣住肩膀用力推倒在床上,随即便是健硕的身躯压下,将投来的烛火光亮彻底遮挡。 男人的眉宇间结着隐忍的怒气。 锦鸢不知缘由,潜意识的恐惧。 她双手推着他的肩膀,不敢用力,只怯着声提醒:“大公子,您受伤了……” 小丫鬟眸子闪烁不安。 赵非荀看着她的害怕,支着胳膊撑在她的脸庞,嗓音沉如深海涌上的寒:“而后呢?” 锦鸢眸子睁大,嘴唇微微颤栗着。 而推拒他的手上加了力道。 赵非荀抬起那条受了伤的胳膊,宽大而有力的手掌毫不费劲的一把将她的手腕扣住,用力拽起,抵在她头上方。 “不如让我来替你回答。”他轻描淡写的开口,但手上的动作充斥着戾气,另一只手从她的脸颊旁抬起,指尖擦过她的下颚、脖颈,来到衣领旁。 哗—— 布帛撕裂。 露出大片肌肤,就这么昭昭的在他眼皮子底下。 于锦鸢而言已不是羞涩,而是羞辱。 她挣扎扭动着肩膀,眼角染红,出声哀求:“大公子……您不要这样对奴婢……大公子……求您……” 赵非荀眼神冷冷垂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哀求。 心中怒气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更甚。 暗色欲色混杂,他扔开手中的布帛,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昂头,压低嗓音:“认为以受伤为由就能劝我免了你这一夜是吗。” “奴婢不敢……” 眼前男人的怒气已如风雨欲来之势。 她畏惧至混乱一片,张口示弱着。 只换来赵非荀勾起唇边的一抹嘲讽,“你不敢?你不敢的事情还少吗?” 她眼底皆是慌乱,眼泪从眼角落下。 “大公子……何出此言……” 鼻尖红着,气息急促却又被她压抑着。 一喘一息,身下的胸脯起伏。 这是哀求的丫鬟该有的形色吗? 分明是媚色之姿。 赵非荀的视线自上而下,将她的眼泪、喘息一一看入眼中,心中燥意涌动。 她胆小怯弱,却敢当着他的面一件件脱去衣裳。 她声称不敢,却顶着这幅外人不可窥见的姿色落泪啜泣。 她看似顺从,一次次的推拒时难掩媚色。 正如她眼下的模样。 他的指腹粗粝,捏住锦鸢下颚的手指松开,再一次落在她的唇上,动作不轻不重着摩挲着唇瓣,眼神幽幽。 这份不明的情绪,让锦鸢止不住的颤栗。 她怕的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 赵非荀的视线盯着她的唇,上面的伤口因反复裂开几次,哪怕不再有血丝渗出,也仍鲜红刺目。 指腹摩挲两回,颜色更艳。 身下的小丫鬟,眸含泪色,在晕黄的烛火下,娇媚而柔弱。 他以为试过就知,三日之期到了回国公府后,他只需利用这三日的相处及她贫瘠的家境,便能毫不费力从她口中套取消息,却未想到…… 眸色沉下,摩挲唇瓣的力气加深。 有一瞬失控的恼怒,但很快被欲望压制。 他试过了。 且食髓知味。 他生性霸道手段强硬,想到的东西更是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今夜,亦是如此。 容不得小丫鬟再生出一丝一缕推拒的心思。 揉着唇瓣的手移开,锦鸢还来不及调整呼吸,下一瞬,双唇被压住,猝不及防的夺走了呼吸。 生长在后宅之中的锦鸢,身负试婚之责的锦鸢,她知道如何同房,男子如何占有女子…… 这些都是国公府里的嬷嬷告知她的。 但嬷嬷从未告诉她,男女之间,能有如此亲密的动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章 第三次侍寝 他的呼吸灼热,捏住她的下巴,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碾碎,霸道强势的夺走她所有的气息,如此过分亲密,让她恐惧、颤栗。 她挣扎抗拒,要将他驱赶出去。 每一下挣扎,换来的是愈发凶狠的掠夺。 他不准她退,更不准她咬紧牙关。 她畏惧落泪浑身颤栗,呜咽声压抑的从喉间传出来,又被堵着,变了声调也变了意思。 娇艳的花束,妖冶的绽放。 他撑起些胳膊,呼吸沉而烫,眸光一寸寸扫过小丫鬟,被深吻后的唇红肿难消,眼角的嫣红似哀求的媚态,眼神迷离涣散,盖住了心底最深处的惧怕。 如此娇媚的小丫鬟,只能他一人能占有。 他沉了眼色,语气却在此时拟出温柔,回答她刚才那一问:“魅主的是你啊,锦鸢姑娘。” 锦鸢猛地瞪大眼睛,眸色旋即涌上惊慌。 “奴婢没唔……” 岂容她辩驳。 赵非荀的动作不似昨晚那般狠厉,甚至还有了几分耐心。 可他越是这样,她愈发颤栗畏惧,生怕他某一刻变本加厉露出本性,而她的隐忍,亦成了赵非荀折磨的发泄处。 锦鸢咬牙忍着,告诉自己,熬过今夜就好。 过了这一夜,从此与大公子再无干系。 但这一夜却无比漫长。 从撕裂的剧痛至折磨,再是麻木,而后也逐渐适应,浑噩间似有旁的迷惑住了她,低啜着忍不住哀声求着,自己未守住,破了试婚的规矩…… …… 云雨方歇,枝头缀露,娇娇颤颤,将坠未坠。 燃了半夜的烛火摇曳,在墙上投着交叠身影的姿色风情。 锦鸢虚软的恨不得倒头就睡去,余光中见赵非荀胳膊伤处渗血,包扎的布条已是殷红一片,不知又出了多少血。 她坐拥薄被虚挡着身子,哑声道:“大公子,您的胳膊上的伤……” 情事初结,她浑身肌肤泛着粉,眸色含着盈盈水光,望向人时,潋滟之色下仍能窥见澄澈。 像是真的在担心他的伤口。 方才欺负小丫鬟这么狠,她碰了胳膊几回,自己都没和小丫鬟计较,她倒是内疚上了。 赵非荀哦?一声,挑了眉,看她:“要替我包扎?” 锦鸢怔怔看他,触及他略含戏谑的神色,飞快垂下头,“是。” 这下倒是赵非荀意外,“这会儿见血不怕了?” 锦鸢轻声回了声是。 背过身穿上里衣,再披上件外衣下床去,等她再回床边,已将一应东西准备齐全。 她坐在床边,垂着脸,按赵非荀方才的手法一步步来。 伤口是被利器割开一横条口子,血肉翻开,狰狞血腥,除了恐惧外,还有对血腥的不适,这会儿也统统都被她压下。 赵非荀耐着性子看小丫鬟动作。 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着,分外认真。 嘴唇绷紧,额头紧张的都冒汗。 专注的模样印入赵非荀眼底。 到了最后包扎打结的一步,锦鸢手上实在没有了力气,手心都是虚汗,怎么也结扎不起来,赵非荀抬手,从她指尖擦过,单手顺畅的打了个结。 锦鸢…… 她收回手,面颊微红,指尖微热。 侧过身,端起地上的铜盆要离开,又被拉住胳膊,掌心的灼热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 她垂着的眼睫颤了颤,仍背对着他,只稍稍侧首,“请大公子放奴婢去耳房清洗。” 赵非荀扫她一眼,口吻淡淡:“你还能有力气走过去?” 腾地一下,小丫鬟的脸颊涨红。 “奴、奴婢……” 看她慌乱不知如何应对,赵非荀心情大好,语气也随和了些,“放着明天再收拾,你不累我也累了,回来歇下。” 锦鸢不止是脸红,连心跳都彻底乱了。 她颤着声,回:“试婚丫鬟不得侍候大公子留宿。” 被一声冷哼打断,语气又冷下:“看来你是彻底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说着就要扬声叫人进来,“来——” 锦鸢慌了下,她都忍过三夜,若今晚被退回去,岂非功亏一篑,等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放了铜盆捂住大公子的唇。 锦鸢:“奴婢僭越!” 她急急撤手,又要起身下跪请罪。 赵非荀没有拦着她,眼神冷冷看她,“起来,上床,躺下。” 一词一句,能听出不耐烦来。 锦鸢暗暗咬了下牙,只要熬过今夜,只要屋子里的事情无人说出去…… 她膝软无力,撑着床沿才起身,爬上床,放下帐子,才在外侧躺下,侧着缩起肩膀,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在床边,生怕碰到旁边的赵非荀。 殊不知这些心思早已落入他眼中。 眼底划过一丝笑,伸手将恨不得与他泾渭分明的小丫鬟拽到胸前,垂下视线,不出意料看见她惊慌失措的眼神,如受了惊的梅花鹿。 “大公子……” 她的拳头已抵在他胸前,这会儿不敢用力。 嗓音细颤的可怜可爱。 赵非荀才知,女子能柔顺无辜的如此顺眼。 这小丫鬟愈发合他的心意。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眼梢,微热的面颊,动作是生涩的温柔,最后掰开她咬着下唇齿间,放过可怜的唇瓣,在心思起来之间闭上眼。 这一日他的确疲累。 闭上眼很快沉睡。 哪怕身旁睡着一个国公府送来的小丫鬟。 锦鸢则试图从赵非荀的臂弯里钻出来,人已经熟睡,她动作分外小心,挪了许久后才钻出,背过身去,不敢再靠近他一寸。 屋子里的烛火未灭。 隔着帐子朦胧透过的光亮。 她伸手,按了下胸口,紊乱的心跳声在夜间如此明显。 她无声告知自己,需要冷静。 自己只是一个试婚丫鬟,大公子对自己的温柔也好,强势也好,对她的欺辱占有也好,都是一时兴起,她绝对不能当真,更不能生出一丝心思来。 明日…… 等到明日回了国公府,她便与清竹苑的一切再无干系。 身体叫嚣着疲倦,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许久才得以入睡。 她又做了那个漫长而真实的梦境。 梦见她回到国公府,场景一转,小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老爷、老夫人在上座怒目而视,她被五花大绑赶出去国公府去,府里的婆子说要将她发卖去窑子里,她跪着抱着婆子的腿苦苦哀求着,换来是无情的推搡,那一刻心中生出的绝望,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睁眼醒来,才从梦境中逃离。 可胸口那股灭顶的绝望,仍残留在心底挥之不去。 为何又是这个梦? 是她思虑过重才会做这些离奇的梦么。 她尚未明晰的思绪被帐外的声响打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5章 试婚已成 赵非荀已起身,在小厮的服侍下穿戴官服。 京中武将官服为暗红色圆领窄袖长袍,外穿护胸甲胄,比起战场上的重装铠甲轻便不少。 愈发是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抬眸看来时,意气风发,眼底自有喝令千军万马的兵戈铁血铮铮。 隔着纱帐,亦是令锦鸢生出敬畏之心。 她匆匆套了衣裳下床请安。 “大公子。” 赵非荀看了她一眼,“过来。” 锦鸢想着今日要回国公府了,不愿再惹他不快,因而分外顺从,垂首走到他面前两步,脸就被他捏住抬了起来。 侍候的小厮怔了下,从未见过大公子对哪个丫鬟、姑娘如此亲近过,连忙束手退到一旁去,不敢再多看。 难道大公子对这位国公府来的丫鬟…… 越想越觉得心惊。 小丫鬟眼下乌青难掩。 她肌肤白更是明显,眼底还有倦色。 赵非荀:“昨晚没睡好?” 锦鸢想摇头,但下颚被禁锢着,她垂下眼睑,声音压得很轻,“谢大公子关心,奴婢睡得很好。” 低眉顺眼,恭敬的毫无脾气。 这是今日要回国公府了,连怕都不怕了。 赵非荀松开她,转而调整着手腕上的射鞲,“今日几时回去?” 锦鸢退开半步,略躬腰回:“与来时一致,午时前国公府的轿子来接奴婢回去。” 赵非荀听后神情并无变化。 调整好射鞲,提起小厮双手捧来的长剑,跨步从偏房离开。 衣角翻扬,挺拔的背影沐浴在阳光下,周身浮动着光。 恍如神祇。 她福身蹲的久了些,望的也久了些,眼睛微涨,才移开视线,转身去洗漱、收拾东西。 她来时只有一个包裹,里面放了两件替换的衣裳,走时也只有一个包袱,姚嬷嬷拿了些糕点果脯给她,锦鸢不敢收,姚嬷嬷叹息,她才拿了两样糕点,又谢过嬷嬷的疼爱。 巳时才过,国公府的轿子便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位秦嬷嬷,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得力婆子。 两位嬷嬷各自见了礼,客客气气的说上几句,秦嬷嬷收下落红的巾子,背着人悄悄打开确认一眼,知道未来姑爷并无大问题,心中一安,就带着锦鸢要走。 姚嬷嬷有些意外,但锦鸢到底是国公府的丫鬟,也不好多说什么,一路送至清竹苑小门外。 — 赵非荀名义上是回京休养,实则还领了城羽营统领一职。 他身居从二品位,按官职来看因为副将,但他战功累累、骁勇善战,陛下虽有心晋升他为从一品位,因赵家一家门里出了为太傅,再出一位从一品的将军,难免让朝堂百官忌惮,加之赵非荀才二十有三,便压了他的官职。 特地准赵非荀领着城羽营直接受陛下调派,以示恩宠。 城羽营原受兵部管辖,日常训练也和兵部在一处。 归到赵非荀麾下后,在京城城南另拨了一处空置的府邸给城羽营使用。 这日,赵非荀从赵府出来打马至城羽营训兵。 他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 将军营里那一套规矩搬到城羽营里,原先散漫的众人被狠狠收拾了两个月后,对这位赵将军打从心底敬畏,见了他恨不得绕着走,更不敢偷懒耍滑,就怕挨上一顿军棍。 一入城羽营,统领带着两个属下来报,京郊扶褚山下的村民去衙门告状,说山上来了一窝盗贼,吓得他们夜不敢出户。 京兆衙门便求来城羽营,希望他们能支援几个兄弟过去,冲个士气。 原以为是一句话就能应下的事情,谁料赵非荀不准。 他眼神肃冷,看向摩拳擦掌的统领:“城羽营职责在京中,城外事与营里弟兄有何干系?再者,扶褚山已经到延陵地界归在青州府,与京兆衙门又有何干?” 统领被问得哑口无言,后背生凉,拱手请罪: “是属下失察!” “青州府这几年不得圣心,前几日才因赋税一事遭圣上训斥,你这个京中统领倒是义气,主动替青州去灭火,上赶着给人递刀子来捅我?” 统领吓得扑通跪下:“属下蠢笨!被忽悠了几句冲昏了脑袋,请将军责罚!”跟着身后的两个部下也一起跪下。 膝盖砸的不轻,听得轻风自己的膝盖都觉得疼。 赵非荀看都不看地上的几人,越过他们朝后面的演武场走去,“自己去领二十杖军棍!” 统领磕头谢恩。 等人走了后直起身,反应过来后,不敢置信道:“二十棍?将军只罚了我二十棍?” 不应该啊! 搁以前不得罚他个五六十棍再加两个月俸禄? 不应该啊…… 统领一肚子的不解,连挨军棍的时候都在琢磨这件事。 赵非荀监督了会儿营中的将士练功,又拎出来几人切磋,打的连连求饶后才收手。 离开时在城羽营门口看到好几个今日休沐的侍卫,一个个都急着往外跑,连轻风看着都觉得实在不像话,赶在赵非荀开口前叫住他们:“站住!回来!” 侍卫们看见轻风,再看见旁边站着赵非荀,不敢耽搁立刻滚回来排排站好,等着挨训。 “将军……” 赵非荀嗯了声,语气听着还算平静:“你们家人都不在京里,这会儿急着出去做什么?” 这几个侍卫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你拱拱我,我撞撞你,没一个敢先开口。 轻风上前一步率先给排头的侍卫头上一巴掌:“将军问你们话一个个耳朵都聋了?!” 这群小兔崽子敢在大公子面前耍滑,这是等着挨罚呢吧! 被打的年轻侍卫哪里还敢再瞒,一咕噜都吐了出来:“是是外头来了个货郎挑着卖姑娘用的首饰,有人去看了说好看还便宜。我们昨天领了俸禄,打算买两个给家里头的姊妹、内人……” 才说完,轻风就嘶了声,扬手要有一个个打过去:“你们这群——” 赵非荀开口:“一个个的还穿着城羽营的衣服拥在外面被人看见像什么话!” 侍卫们纷纷低头认错:“属下知错,这就回去换衣服!” 轻风:……? 还不死心了? 还得非得当着大公子的面说出来? 又听见赵非荀道:“轻风,去把货郎叫进来。” 轻风心底叹息,是这群小兔崽子执拗他实在爱莫能助了,没听见大公子都发话了?他拱手应一声:“是!大公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6章 她走了? 片刻后。 轻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珠子。 ??? 请货郎进来?? 轻风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慌忙看向自家公子,撞上赵非荀冰寒的视线,掉头朝外跑去。 他还是赶紧把货郎请进来罢! 侍卫们亦是吃惊,但也难掩欢喜,纷纷谢过将军,一窝蜂把货郎给包围了,七嘴八舌的比较起来,这人说我阿姐喜欢这个,另一个我家里小妹白戴这个好看,还有个腼腆的,拿着一只镯子爱不释手,想的黝黑的脸都红了,被弟兄们一顿打趣。 最后都买了两三样。 待侍卫们离开,货郎过来叩谢将军,非但没有赶他走,还允准他进来做生意,家中病重老妇能有银子喝药了。 赵非荀并非仁善之人,面对货郎的叩谢,神色也是淡淡,“今日徘徊在城羽营外兜售一事,念在你可怜份上不予计较,今后若再明知官邸仍要前来,别怪本将治你的罪!” 货郎连连磕头,涕泪横流。 赵非荀看见他货担上的簪子,还余下一支绒花簪子。 山茶花绽,黄蕊点芯,艳而不俗。 正如那小丫鬟。 赵非荀弯腰,伸手点了下一支绒花簪子,“轻风付钱,命人送货郎出府。” 而后人已朝府外走去。 轻风愣了下,大公子要买簪子? 送谁?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一时慌了,一边从腰间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扔给货郎自行取了簪子,一边叫来一个侍卫,匆匆叮嘱一句盯着几眼货郎出去,这才跟上赵非荀。 二人骑马回赵府。 进了清竹苑,见姚嬷嬷从偏房里捧着被褥出来,屈膝见礼:“大公子。” 赵非荀脚下停住,“她走了?” 姚嬷嬷颔首回了:“巳时刚过国公府里就来了人接姑娘回去。” “知道了。” 赵非荀脚下才变了方向,往书房而去。 轻风跟着侍候多年,略能窥探出几分心思,大公子这是……不高兴了? 难道真的是对那试婚丫鬟有了意思? 正琢磨时,姚嬷嬷走来递给他一物,和蔼道:“这是锦鸢姑娘留下的,你去书房记得交给大公子。” 轻风愣神的那一会儿,就被嬷嬷在手中塞了东西。 低头一看—— 好家伙,这不是大公子的玉佩么? 难道是大公子送给锦姑娘,锦姑娘不要了又留下的? 这让他去送不是找不痛快吗?! 轻风顿时苦了脸,拱手连连告饶:“嬷嬷让我去送这东西,这不是为难小的么,还请嬷嬷疼疼我罢!” 姚嬷嬷抱着被褥,和蔼一笑,“书房重地,老身可不敢进。” 说着转身就走。 轻风…… 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个玉佩,一个簪子,再想到大公子那样一个冷若冰霜的性子,特地给锦姑娘挑了簪子赶回送人,结果人跑了,还把玉佩给还来了。 他、他、他这算是什么事啊! 轻风仰天流泪。 锦姑娘,你就不能晚个一个时辰走吗?! — 锦鸢一直坐在轿子里不曾露面,并未发现秦嬷嬷的异常。 直到下了轿子,嬷嬷领着她惠安居见国公夫人,锦鸢才察觉到嬷嬷待她的脸色有几分冷色。 进惠安居,嬷嬷先进去禀报。 锦鸢站在外头候着。 半盏茶后,里面的下人才叫进。 她略躬身进入厅内,还没来得及福身行礼,就听见自一旁传来一道呵斥声:“跪下!” 锦鸢被吓了一跳,膝盖软着立刻跪下。 秦嬷嬷呵斥过后,厅堂的几扇门从外拉上,屋子里陡然昏暗下来,只有上座的位置点了一盏蜡烛。 秦嬷嬷靠近几步,厉声逼问:“混账东西!还不快如实招来,你在赵府里都做了什么不要脸面的混账事!” 这一瞬锦鸢慌了神。 心跳险些从喉咙口跳出。 浑身血液逆流,一股脑涌向头顶。 难道是那些事情被嬷嬷和老夫人知道了? 她心底顿时没了底,强撑着虚软的身子磕头,不愿自己的心虚透出来,“奴婢僭越,不知嬷嬷未出此言!奴婢在清竹苑中恪守试婚规——” 话未说话,秦嬷嬷一把狠狠揪住发髻。 锦鸢吃疼,被拽着抬起脸。 秦嬷嬷扬手,照着她的脸颊啪啪甩下两个嘴巴子,下手极狠,两边的脸颊痛的麻木。 扇完耳光后,嬷嬷还不松手,低下头,视线恶狠狠的逼视:“别给老婆子装什么无辜!如果姑娘真的恪守规矩,那为何今日我才进赵府,郡主娘娘身边的人后脚就来传话,命我早些领了你回来?!” 嬷嬷手下使劲,几乎恨要将她的头皮拽下来,见她仍是一脸故作的无辜,心中恼怒更甚,手下又是下了死手的耳光扇下去,“本以为看着是个老实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心怀鬼胎的狐狸精!说——”嬷嬷凑近她的脸,满脸威胁恐吓之意,唾沫溅在她脸上:“在赵府到底做了什么事!” 锦鸢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 脸颊胀痛红肿。 眼中因疼痛、害怕而渗出眼泪,她无助的摇头,满目哀求的望着眼前的秦嬷嬷,“奴婢不敢啊……”她低声哭着,“奴婢三日里一直在清竹苑中不曾离开半步……更不曾见过郡主娘娘……又怎么会惹郡主娘娘嫌恶……” 她咬紧牙关,死死撑住。 秦嬷嬷啐了她一口,“还敢狡辩!”手上仍揪着她的发髻,转身回头去看上座的国公夫人,一口咬定了道:“夫人,这丫鬟嘴硬的厉害,依老身看不动刑是不肯说出来了!” 上座的国公夫人装扮的雍容华贵。 通身金线斜织正纹绿枝桃红牡丹的锦缎褙子,里头衬了件暗绿竖领中衣,下身是百褶百蝶穿花祥云底的墨绿长裙,正襟危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手边的方桌上点着一盏琉璃罩灯。 昏黄的光线打在国公夫人的脸上,暗影身前,从自下而上,如端坐如庙堂之上的菩萨。 面对秦嬷嬷的询问,威严的菩萨投来视线。 锦鸢哀泣着求饶:“老夫人……奴婢没有啊……奴婢不敢……” 而那一刻,烛火摇曳。 暗影波动。 恍惚在眨眼间就成了金刚怒目。 锦鸢骇的怔住。 秦嬷嬷松手,朝外击掌两下,立刻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各自执着小儿臂粗的棍棒进来,一左一右站在锦鸢身旁,一人一手猛地扣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压到地上。 力气大到要捏碎了她的肩胛。 秦嬷嬷后退一步,扬手下令:“给我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7章 给我狠狠的打! 夫人锦鸢哭着求饶。 棍棒紧接着落下,狠狠打在她的背脊上。 一下、两下。 痛的人险些晕死过去,额头上渗出冷汗涔涔,哀嚎了一声后,只余下痛苦的呻吟声。 秦嬷嬷挥了下手,打手婆子止住动作。 “说!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惹得郡主娘娘如此动怒!若把小姐也一起牵连进去,你这条命就是死都不足惜!” “又或是你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再不说就继续给我打——” 秦嬷嬷窥夫人眼神,下了狠心狠手。 锦鸢听见打字后,身子狠狠颤了下,后背已疼的要了半条命:“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逾……”眼泪顺着面颊淌下,忍着后背的剧痛,还要抽出一丝头绪来,试婚共三日,前两日她自问无愧于心,只有昨晚她没守住规矩。 可即便坏了规矩,那三日在清竹苑中侍候的人只有姚嬷嬷,一个大公子的小厮、侍从,甚至连两个大丫鬟都不曾如内院侍候,既然如此,又如何会是因昨晚的事情令郡主娘娘恼怒? 锦鸢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的落水之人,飞快的思索。 这迟疑的表情落在秦嬷嬷眼中,便是心虚、认罪。 秦嬷嬷恨笑了声,“好个锦鸢姑娘!竟然还真的动了歪心思想爬到主子床上去,全然没将叮嘱你的话记在心里!那今日也就别怪我动手教训!给我狠狠的打!” “是!” 打手婆子中气十足应声。 抡起手里的棍棒狠狠打下来。 剧痛再次袭来,几乎要打断她的背脊,她失声叫出声,眼泪跌落,脸色煞白虚汗满额,张着口求饶:“奴婢说……奴婢……说……” 秦嬷嬷抬手,婆子收回棍棒。 她昂起下颚,态度傲慢,“姑娘早说,也就不必受这皮肉苦了。” 锦鸢趴在地上,从脸上滑落的汗水将青石板洇湿一块,因剧痛而喘息急促,“可能是昨日……奴婢在清竹苑中……有位……年轻小姐来寻……大公子……”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眼角嫣红。 面色煞白,嘴唇却发白。 鬓边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脸上。 黑的发、漆黑的眸子,眼角却是一抹红色,秦嬷嬷看着,才发现这平日看着颜色平平的丫鬟此时竟如此……羸弱动人,那一双含泪的眸子看来时,比狐狸精还要勾人。 嬷嬷暗骂一声,就怕她在赵将军面前也这副模样,看锦鸢的眼神更是嫌恶,快走两步上前,一个眼神命婆子把她从地上拎起,扬手又用力一个巴掌,“大公子?!”语气嘲讽,啐她一口,“才去了几日就把自己当成将军的人了?不要脸的贱蹄子!劝你趁早断了这念想!即便大小姐嫁过去,也绝不会让你跟着去魅主!” 说着又甩一掌下来。 锦鸢的两侧面颊被打的红肿不堪。 口中内壁柔软,磕到牙齿破了皮,满是血腥气萦在齿间。 她咽下绝望与委屈,麻木的流着眼泪,认罪:“奴婢失言……奴婢更不敢有哪些心思……是赵将军……小姐误会奴婢是将军的通房丫鬟……后赵将军外出归来……因不便直言奴婢是国公府送去的丫鬟……那位小姐使了脾气,将军不纵容便罚了她的婢女……” 秦嬷嬷越听越皱眉,不耐烦出声打断她:“什么年轻小姐,郡主娘娘、赵太傅只有一子。”说着瞪她一眼:“如果被我查出来是你杜撰的胡话,直接打烂嘴巴!” 锦鸢早已痛的麻木。 她卖身为奴多年,今日是第一次发现,命如草芥这词说的便是她这等奴仆。 口中腥甜越浓,令人作呕,她却不能露出表情,强忍着压下,“那位小姐口口声声唤郡主娘娘为母亲,唤赵将军更是亲昵……” “满口胡言乱语!太傅大人与郡主娘娘是京中的佳话,从未听说过太傅纳一方妾室,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一位莫名其妙的小姐!”秦嬷嬷恶声训斥,转身对国公府夫人道:“夫人!锦鸢心存妄念更满口混言,依老身之见干脆打死或毒哑了发卖出去,也对郡主娘娘有个交代,以示国公府门第森严!” 发卖? 打死?! 锦鸢彻底慌了,她挣扎着朝国公夫人爬去,却被身后的婆子拽住:“夫人!夫人开恩!奴婢所说绝无半句虚假啊!” 从头到尾,坐在上座的国公夫人都只是压着视线,不做声。 手中盘着一串佛珠。 看也不看堂下的闹事。 面对秦嬷嬷满口威胁之言,却是默默纵容。 在锦鸢说完上面那句话后,盘着佛珠的手指停住,视线看来,看似温和,却毫无温度,“且慢,让她继续说。” 话是对秦嬷嬷说的。 在国公夫人的眼中,都不屑同这卑微的婢女说话。 锦鸢如溺水之人,闻言用力磕头谢恩,“多谢夫人……”她伏跪在地上,心知这是她仅有的一次机会,答得更加小心,“奴婢也同秦嬷嬷一般觉得蹊跷,更是担心大小姐今后入赵府,不知赵府里还有一位正经小姐,按着那位小姐拈酸吃醋的性子,大小姐温柔善良,怕是要吃亏。奴婢就向清竹苑里的姚嬷嬷偷偷打听,嬷嬷见奴婢受了无妄之灾,一时心软就告诉了奴婢,那位小姐并非是府里的正经主子,而是郡主娘娘收的义女,年纪小时在赵府养过几年,因是商贾之女,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 她虽然性子胆怯,但并非一味懦弱没主心骨的人。 再加上攸关性命,她答得缜密详尽,再加上姚嬷嬷告诉她的那些事也编入通通说了出来。 乔樱儿在赵非荀处受了委屈,自然会回去向郡主娘娘告状,告状时断然不会说赵非荀欺负她,肯定会说丫鬟魅惑主子,郡主是知道锦鸢身份的,但试婚一事有损赵非荀脸面肯定不会说出口,那么只能认定是锦鸢有问题,才有了今日秦嬷嬷听到传话。 这前因后果听的人略一思索都能对上,教人不信都不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8章 是我们误会了你 秦嬷嬷听完后,立刻惊疑着问锦鸢:“听你这么说来,那乔家见做不成正头娘子还不死心,又动了让女儿做妾的心思?”嬷嬷语气急切,仿佛要塌了天,又急慌慌的看向国公夫人,“夫人,大小姐还未入门,这妾室都快登堂入室了,这可如何是好!” 国公夫人收起佛珠,缓缓起身,淡声说了句‘住口’,接着走到锦鸢面前,竟是伸手要将她扶起来。 锦鸢愣住,心中却只剩下惧怕。 不知国公夫人此时要对她做什么。 锦鸢受了伤自己根本无力站起来,还是打手婆子架着她的胳膊起来,单起身这个动作,牵动后背,痛得她冷汗涔涔。 国公夫人收回手,语气和蔼道:“好孩子,你一心为大小姐,倒是我们误会了你,你也别怨恨嬷嬷心狠,我只得绫儿一个女儿,对她的婚事自然紧张些。” 锦鸢连忙低下头,不敢看眼前似菩萨般和蔼的夫人。 心中愈发惊怕。 “夫人言重了,奴婢是大小姐的丫鬟……心中不敢有一丝怨言……” 国公夫人善意颔首,语气颇为欣慰:“今日你先下去好好休息,等伤好些后再来仔细回话领赏。” 锦鸢还要叩头谢恩。 又是疼出一身冷汗。 最后是打手婆子架着她出去。 院里的婆子们是惯会拜高踩低的,一路上动作粗鲁不说,进了屋子后直接将她往床上一扔,不顾她后背的伤痛,临走前还骂她一声狐狸精,没将她打死那是夫人心善云云。 锦鸢趴在床上,死死咬着唇闭眼落泪,哪怕知道她们素来如此,但这些话听入耳中,岂能好受? 后背一身接着一身的冒冷汗。 就这么忍了大半日,与她同住的一等丫鬟妙辛下值回屋。 一进屋就看见锦鸢趴在床上,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你几时回来的,怎么成这样了,还出了这么多汗?”妙辛是个单纯直爽的性子,虽是一等丫鬟,但与锦鸢一同进府,两人比旁人更交好几分,见她这样,紧张的凑近关心,惊呼了声,“呀!你的脸——我这就去拿冰帕子来!” 妙辛一并端了盆温水来,坐在床边绞着帕子。 大家都是做奴才的,虽比其他下人身份高些,但国公府里的几位主子脾气都不好,发起火来对一等丫鬟都动辄打骂的。 更何况是锦鸢这试婚丫鬟。 妙辛还要替她擦身换衣服,同屋的另一个丫鬟椒叶进来,瞧见后嘲讽一句“哟,这伺候过未来姑爷回来小蹄子就是不一样啊,连妙辛姐姐都使唤的动了!” 锦鸢向妙辛摇了下头,“多谢你,剩下的我来就好。” 倚在门口的椒叶嗤了声。 锦鸢才挨了打,在秦嬷嬷眼中已然记了一笔,椒叶又是她嫡亲外甥女,不愿和她计较。 妙辛却不怕这些。 当下甩了帕子发作起来,叉着腰指着椒叶一顿骂:“你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再骂一遍试试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张口闭口就骂人小蹄子,我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自己那一等丫鬟的位置是怎么来的,还需要我拍你脸上不成?” 椒叶被骂的满脸涨红,指着她气道:“你你你——你敢这样骂我!我要告诉秦——” 妙辛上前顶她一步,看着椒叶踉跄的退出去,叉腰哈哈仰头一笑,指着门外:“你去!超不过架都要去找你老娘告状,没用的东西!” 把椒叶骂的捂脸捂着跑了。 妙辛赢了一仗,身心舒畅。 又回屋里,对着锦鸢挤眉弄眼:“瞧见没,她就是个纸糊的老虎,吵不醒就只会哭,有我在你甭怕她!” 锦鸢虽浑身疼痛,但看着妙辛故意来逗她开心,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之后两日,锦鸢一直在屋子里养伤。 她身上的伤怕妙辛看了担心,没有让妙辛帮忙擦洗过,再加上手头上也没有药可以用,只能硬生生的熬着,好在脸上的红肿淡了些,只要不凑近看,便看不出印记。 过了两日,国公夫人才再次传她去问话。 除了国公夫人、秦嬷嬷外,这日沈如绫也在。 锦鸢站在堂下,万般谨慎的答话。 问的多是清竹苑的人口多少,性子如何,是否好相处,将军身边有无什么通房大丫鬟,将军性格如何,在那事上如何云云。 锦鸢一一答了。 只不过最后一个问题她不敢如实答:“赵将军常年驰骋沙场的大将军,孔武有力、气势如虹,奴婢胆子小,只顾着怕了。” 国公夫人听后颇为满意。 看来这赵将军不是耽于皮色的正直性子。 院子里的人口也简单,没那么多通房丫鬟,是个洁身自好的。 按着他如今的年纪,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反倒是沈如绫听后不高兴起来,“听这丫头这么说,这赵非荀分明是个不懂情趣的莽夫,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她扭着身,挤到国公夫人坐着的老料黑湘妃玫瑰椅上,“女儿想要未来夫君知冷知热,能同女儿月下拨弦,女儿不想要嫁给莽夫!” 国公夫人瞪她一眼,“胡说!婚期都定了别使什么性子。那知冷知热的、能陪着你吟风颂月的,能给你多富裕的日子?” 国公夫人钱氏是个面善心狠的性子,对嫡女疼爱不假,但也严厉。 沈如绫被不轻不重的教训一句,噘着嘴反驳,声音到底也小了些,“那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妹妹等着当妾室呢。” 钱氏盘着手中的佛珠,表情淡然,似是已有主意:“此事你不必管,母亲会想办法解决。区区商贾之女,怎配与我国公府的嫡女共事一夫。” 似乎是已将赵非荀视作囊中之物,不允许他人染指。 沈如绫哼了声,脸色仍阴郁着。 显然在锦鸢口中听过后,愈发对自己未来的夫君不喜欢。 钱氏方才看向站着的锦鸢,面上露出一抹浮于表面的慈祥浅笑,“前几日辛苦你了,今日允你一日假,家去好好放松一日,明日再回来当值不迟。”说着,对秦嬷嬷略一颔首,“赏她。” 秦嬷嬷应下,走到锦鸢面前递上一个绣样精致的钱袋子。 当初命她领下试婚差事时,曾说事后有三十赏银。 锦鸢双手接过,想下跪磕头谢恩。 有了这笔银子,父亲能再换个好些的大夫看病、吃几幅好药,幼妹也能穿上新衣裳了,且还能有些盈余贴补家里生计,今后两年能过得宽裕些。 心中对国公夫人心怀感激,但荷包放入手中的瞬间,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三十两银子不该这么轻。 钱氏、沈如绫已从堂上离开。 她忍了三日,甚至赔上了清白,一半是为了这三十两的赏银,当下顾不得其他,拉开荷包倒在手中,滚出来的皆是绞碎的银锞子,断然是不足数的。 锦鸢起身追上秦嬷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9章 马车私会 i“秦嬷嬷!嬷嬷请留步!”锦鸢小跑着绕到秦嬷嬷跟前,先矮身福了一礼,“嬷嬷,奴婢请教一问,当日夫人应允下来的赏银是多少?” 秦嬷嬷揣着手,皮笑肉不笑地答了:“三十两纹银。” 锦鸢把手往前递了递,掌心朝上打开:“奴婢从银袋子里只拿到了这——” “我当着夫人的面,十足绞了三十两银锞子进去,姑娘这是怀疑到老身头上去了?!走!夫人还未走远,咱们去夫人面前说道说道!”秦嬷嬷扬手扣住她的肩膀,轻蔑一笑,“姑娘别往后缩才是!” 锦鸢方才还笃信,此时却动摇了。 迎上秦嬷嬷讽刺的轻笑,她心中不甘心却还要死死遮掩。 她强忍着,指甲扣入掌心,“既然嬷嬷说是绞了三十两进去……那必然不会有偏差……许是奴婢……路上走得慌忙掉了……”她一字一句缓缓说着,眼眶中蓄起雾气,“方才是奴婢冲动了,还望嬷嬷海涵……” 秦嬷嬷似乎是料定她会有此反应,松了扣住她的肩膀,略扬下颚,“姑娘自己想明白就好,得亏是老身,换成旁人,哪容得一个二等丫鬟扑头盖脸的来质问!” 锦鸢垂首,死死忍着情绪。 屈膝福身,“奴婢……谢过嬷嬷……” 她蹲着,秦嬷嬷却故意从她身旁用力擦身而过,动作之大,竟是将她撞到了地上,手掌撑地,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疼,这一摔更牵连着后背的伤势,可秦嬷嬷像是没看见一般,甚至都不曾回头看一下。 锦鸢撑着爬起身,咬着唇快步朝府外走去。 这一刻,她只想尽快逃离国公府。 银子定是秦嬷嬷昧下的。 她若是跟着秦嬷嬷去夫人面前分辨,嬷嬷是夫人身边的老人,有的是法子让人从她身上‘搜出’银子,倒是她百口莫辩,再加上前几日赵府一事,夫人会如何罚她? 若是……她胆怯不敢去夫人面前,秦嬷嬷就能顺理成章的昧下银子。 这是她用自己的清白换来的银子! 她如何甘心?! 不甘心—— 可是…… 比起不甘心,她更需要保住二等丫鬟的份例。 自己同秦嬷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这么欺她?锦鸢又恨自己的懦弱,就连此时出府,她都要低着头生怕被人看见她哭了。 在赵府里隐忍、胆战心惊的熬了三日。 回了国公府后挨了打骂,连银子也被克扣了…… 即便她再能忍着,这些事情叠在一起也足以将她的心冲垮,一出后门,她便跑出巷子,只想找个偏僻的角落痛哭一场后再家去,免得让爹爹、幼妹担心。 才绕进一条无人巷子里,身后冷不防伸来一只大手猛的捂紧她的嘴巴,胳膊夹住她的肩胛用力朝着后拖去! 拐卖?! 锦鸢吓得顿时六神无主,疯狂拍打踢着后面的人,还试图呼救出声,却丝毫伤及不了身后的拐子,任由拐子将她扔上一驾马车里去。 她颤栗着抬首看去。 马车里坐着一人。 锦鸢在过分的恐惧与绝望中,眼泪簌簌流下,在抬首时,恰好从眼眶里涌出一行清泪,滑过早已湿漉的面庞。 落入对面之人的眼中,发现这小丫鬟在被吓哭前已经哭上了。 他前倾了些上身,面容探出暗影中,男人年纪尚轻,通身气势凌人,面孔冷硬,五官深邃,难掩俊毅之貌。 低冷的嗓音从薄唇中淡淡吐出,“今次我可没为难你,你这小丫鬟怎么又哭上了。”说完这句话后,他顿了下,眯眼更凑近些:“脸上是让谁打的?” 他的语气更冷了些,眼神则盯着她面颊上未褪的印记,虽不明显,但他眼力素来过人,再加上小丫鬟皮肤白皙,这会儿一哭一红,更是明显。 而锦鸢在看清楚马车中人的容貌后,微微怔住。 甚至连委屈、不甘、恐惧都忘记了。 她跌坐在马车里,昂头望着他。 是……大公子? 可他们早在试婚结束那日,便不该再有关系。 理智逐渐回笼,耳边响起秦嬷嬷训斥的声音。 …… “大公子?!才去了几日就把自己当成将军的人了?不要脸的贱蹄子!劝你趁早断了这念想!即便大小姐嫁过去,也绝不会让你跟着去魅主!” 锦鸢压着轻声,垂下视线,唤道:“赵将军——” 这声才出,眼前赵非荀陡然变了脸色。 欺身逼近,单手掐住她的下颚,用力将她拉至自己身前,眼底冷色浮现:“有求于我时口口声声大公子,回了国公府才几日就成了赵将军,嗯?!” 锦鸢被迫抬起头,仍压低视线,不敢直视他。 垂着的眼睫细细的颤栗着:“奴婢不敢僭越。” 赵非荀语气更冷:“小丫鬟,你不敢的事情可真不少。” 这一句话,又令她想起了那三晚的幕幕。 还未等锦鸢有所反应,唇上便被压住,分明也是柔软的唇,却成了粗暴的掠夺,又像是发泄。 虽然马车窗、门紧闭,但外面的声音能清晰传入马车内,听着声音还像是在街上前行,外面路人无数……而她却被人扣着这般欺负…… 她愈激烈挣扎,男人抵着她后脑勺的手越是收紧,几乎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隔着马车壁,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整个人想是被架在火上烤着,备受煎熬。 生怕赵非荀的动作再过分些,她不敢再动,只能顺从他,任凭他夺取,耳中则时时刻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生怕被外人察觉。 她一心分做两用,心弦紧绷,身子更加敏感。 没一会儿腰肢便已在亲密之下软了下来,呼吸紊乱,心跳更像是要从喉咙口蹦出来,浑身发热。 她身子下坠,已无力支撑住,赵非荀才放开她的唇。 小丫鬟眸中水色潋滟,双唇嫣红泛着薄薄一层水光,眼睫上挂着湿漉漉的痕迹,毫不自知这幅模样有多媚人,喘着气息求他:“大公子开恩……放过奴婢……罢……” 赵非荀看她一眼,嘴角微上扬,眼底仍幽暗不见底色,轻浅嗯了声,“说罢,脸上是谁打的。” 他一边说着,压着她后脑勺的手前移,指腹摩挲她的脸颊,并不用力。 每动一下,锦鸢便心乱一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0章 求您不要再折辱奴婢了…… 实情她怎能说出口来? 他们本该再无干系,也不该再见面。 这些后宅之事,又何必说给无关之人去听。 锦鸢垂眸,鸦黑的羽睫挡着神色,“是奴婢家中老父身子不好,奴婢心中实在挂念,在日前当值侍候主子时出了岔子才挨了罚。” 她答得恭敬,小心翼翼。 却不防赵非荀猛地将她的脸抬起,视线不经意撞上的瞬间,锦鸢心颤,立刻挪开了视线,脸上的慌张险些没有遮掩住。 赵非荀冷笑一声,“连个谎也不会撒。” 锦鸢面颊微微泛红,口上仍说着,语气也急切了分:“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大公子!” 小丫鬟一着急起来,连耳垂都红了。 既然她自己愿意守着,他也懒得置喙。 赵非荀这才放过她,松开她的脸,身子撤回端坐正了,语气轻慢着点她:“起来罢。” 锦鸢垂首谢恩,心中紧绷的弦仍未松懈。 赵府的马车内宽敞,锦鸢不敢离他坐的近,选了靠外的一侧坐下。 马车忽然颠簸一下,锦鸢还未坐稳,后背用力撞上身后的靠板,她一时疼的嘶了口冷气。 赵非荀瞥了眼,言语微冷:“你们国公府里的丫鬟都如此娇气不成?” 锦鸢撞了一下疼的还未缓过来。 她垂首,松开咬着唇的唇,“是奴婢无用。” 气息不稳。 似有隐忍之意。 这些小动作如何能瞒过赵非荀的眼,他眯了下眼,发现小丫鬟的脸都白了。 刚才那下能让人疼成这幅模样? 他直接动手一把将人扯到面前。 男人的动作又狠又急,锦鸢猝不及防的从长座上跌落下来,又被扯着到他双腿中间,随后又落下一只大手加了力,把她的摁在腿上! 锦鸢慌得低声哀求:“大公子要做甚——” 她看不见动作,但却能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 话音未落,另一只手竟是一把捞起她的外衣掀开。 锦鸢心悬在嗓子眼,伸手用力推开他,压着声音:“大公子不行!” 可一个女子的力气如何能撼动他? 赵非荀压着她脖颈的手用力,全然未将她的抵抗放在眼中。 掀开外衣、继而是里衣,背上交错红肿的痕迹在白皙的后背上暗红的刺目。 显然已打了有几日。 赵非荀武将出身,这些棍刑即便是落在将士身上也够他们疼上几日,更不用说是落在一个小丫鬟身上。 他在红肿上摸了下再一嗅,甚至不曾没有药油味。 小丫鬟就这么生生熬了几日? 男人眼角渗出寒意,指尖摩挲在那一道道骇人眼球的伤痕之上,语气极冷,可手上却把控着轻重,沉声逼问:“你是出了多大的岔子,竟让国公府里连辊刑都用上了?” 便是他这外男都知道,母亲院中的丫鬟犯事多是罚跪、打手板子,实在严重的直接发卖出去就是,辊刑用在女子身上很容易就打出人命。 国公府如此滥用辊刑。 锦鸢要扯回衣裳,不愿背后的伤痕再让大公子多看一眼! 如此丑陋、不堪,怎能让主子看见? 可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半分! 她羞愤的恨不得跳窗躲开,也好过被这样看、被这般追问,她用力扯着,只听见一道布料裂开声,是衣裳被扯裂开了。 锦鸢的理智也随同这道裂声,被撕成了两半。 她伏着头,眼泪从眼眶汹涌而出,压抑着崩溃的啜泣声,一字一句控诉着:“奴婢本就是卖身入了国公府当侍候人的奴才,主子们喜了赏、恼了罚,这些都是奴婢的命,奴婢认了!与大公子有何干系,奴婢命贱身贱,受不住大公子这样关心。请大公子放过奴婢,勿要……勿要再折辱奴婢了……” 小丫鬟素来隐忍、怯懦,何时这样言语有棱角过。 赵非荀垂眸,看着小丫鬟哭的颤栗抖动的身子,扣着她脖颈的手腕到底还是松了分力。 他抬手敲了一下车壁。 即刻从窗子外传来轻风的声音。 “大公子。” 赵非荀掀落小丫鬟的外衣,挡住后背上交错的暗红:“取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油来。”末了又补上一句,“还有一套女子衣裳。” 马车外的轻风迟疑了会儿才应声。 锦鸢逐渐冷静下来。 方才还忍得住哭声,这会儿却小声抽噎起来,哭的险些过了气,连支起身子的力气都憋着哭尽了,无力的伏在他的膝上。 听到赵非荀最后补上的那一句话,脸上又是一烫。 四周僻静。 这会儿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锦鸢拢住衣裳正要起身,被赵非荀摁住后颈,随后听见他推开小窗的动静,从外面接了两样东西进来,再将小窗合上了。 摁着她后颈的手非但没有挪开,另一只手又掀起了衣裳。 锦鸢惊恐的蜷起身子,低声急问:“大公子要做什么!” 她一着急,身上便会发红。 娇软的声音又急又颤。 再赵非荀看来,像是只受了惊炸毛的狸奴。 他一时没忍住,顺手捋了一把,嗓音冷静自持,“你背上的伤不上药,是打算疼上半个月吗?” “……小伤。” 他手动了下,专挑瘀血最重的地方按了下。 小丫鬟叫出声,后背都疼的抖了下。 但也只是叫了一声,便咬牙忍着。 赵非荀…… 这小丫鬟倒是真能忍。 在她背上拍了下,口吻严厉些:“衣服脱了过去趴好。” 锦鸢咬着唇:“大公子把药给奴婢,奴婢能自行上药的。” 赵非荀懒得和她再哆嗦,逮着一个地方手指头又摁下去,接连几下,锦鸢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一叠声求饶:“奴婢知道了……大公子手下留情……” 她轻喘着,嗓音娇气。 赵非荀不再看她,“住口。” 锦鸢不明,但听着他语气不善,又怕他下手折腾自己,膝行到长凳旁,解开衣裳,一件件褪下,浑身通红,连脖子都不曾幸免。 但赵非荀当真只给她上药。 药油在掌心搓热后再背上抹开,他常年骑马勒绳、舞刀弄枪,掌心遍布着硌人的茧。 女子后背肤如凝脂,比起上药时的暧昧灼热,反而是被他的掌心擦的更痛,她咬着唇忍着,生怕再发出声音惹得赵非荀不快。 却不知,女子压抑的气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后背,一寸寸让赵非荀的眼底染上了浓墨的暗色。 抹完最后一遍药油,赵非荀扯起衣裳把她从头兜住,“穿好后敲车壁。” 说着便推门跳下马车。 锦鸢从衣裳底下钻出来,发现小门禁闭,真的只剩下她一人,马车里充斥着浓烈的药油气味,而被她拥在胸前的衣裳更是在抹药时滴上了褐色的药油,气味更浓。 后背上火辣辣的发热,极大缓解了钝痛。 她跪坐在原地,一颗心煎熬且混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1章 她一切都愿意去做 轻风送来的衣裳许是从成衣铺子里现买来的,估计她身份,买的是寻常的棉布裙子,浅绿外衫、湖蓝的裙,腰身做小了,穿上身反倒将锦鸢的曼妙勾勒出来。 她心中乱,也不曾注意到。 匆匆穿好衣服后就敲了下车壁,生怕让人等久了又要恼。 赵非荀进了车里。 视线随意从她身上扫过,回正后似是注意到什么,又移过去看一眼。 这穿的是什么。 他拎起手边的斗篷扔过去,“披上。” 小丫鬟吓了一跳,抬头看他,杏眸水汪汪的,还未开口情绪早已都写在眼底。 无非是什么奴婢不敢之类。 赵非荀眼神骇人,扫去一眼,小丫鬟噤若寒蝉,垂首把斗篷围上,挡住身子,瞧着表情还有些不知名的委屈。 赵非荀摸索着指腹,沉下的嘴角上扬了些。 停了许久的马车缓缓晃动前行。 锦鸢小心翼翼的问着:“大公子要带奴婢去哪儿?” 她惦记着老父、幼妹,每日都惦记着家去看看。 赵非荀不曾回答,反而另问她:“每月都是这个日子休沐?” 锦鸢心惊,扣着掌心的手指收紧。 这些都是后宅琐碎之事,他是从何处知晓的? 脸上不敢露色一分,垂首应了声“是”。 赵非荀扔过来一样东西,落入锦鸢的怀中,她低头看去,耳边听他说道:“每月休沐去城羽营后门出示这东西,自会有人来接应你。” 扔来的是一块令牌。 沉甸甸的金色,上面刻着一字。 锦鸢不识字,但也知道令牌意义非同,她心中惊疑,脱口问出:“大公子给奴婢这令牌是何意?” 小丫鬟被吓到,视线撞上他看来的眸子才慌张垂下脸,不敢再逾越抬首。 这会儿胆子倒是又小了。 赵非荀浅浅勾了下嘴角:“等下去后自然知道是何意。” 锦鸢自认愚钝,仍不解。 她还要追问,隔着马车壁传来轻风的声音。 “大公子,到了。” 锦鸢看向赵非荀。 他却对自己扬了下颚,命她下马车。 锦鸢心中狐疑且不安,提着心推开小门跳下车架。 马车停在一条幽静的巷子口,锦鸢看着眼前的巷子觉得眼熟,轻风已来到她面前,朝外伸了下手:“锦鸢姑娘,外面请。” 她轻福一礼,已作谢礼,方才走出巷子。 不远处,竟是自家门口。 一位郎中推门而出,小妹锦蝶一路送出来,十岁不到的小姑娘有模有样的福礼谢过大夫。 这位郎中面生,不是常给爹爹看病的那位。 是爹爹病得又重了? 家中只剩下半两不到的银子,哪里请得起其他郎中来看病? 锦鸢心绪混杂,快步跑上前去,扬声唤人:“小蝶!” 小妹看见锦鸢回来,故作成熟的脸上立刻露出小儿才有的灿烂,对郎中道:“是我姐姐回来了!”又朝着锦鸢用力挥着胳膊:“姐姐!” 锦鸢还未站定,小妹拉着她的手,高兴的脸颊微微发红,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前天爹爹染了风寒我吓坏了,正打算出门去请大夫,恰好遇上这位袁大夫在我们家屋前避雨,大夫特别厉害,把了脉后就说爹爹的病能治好!这才吃了两日的药,爹爹的气色已好了许多!姐姐快随我进去看看爹爹!” 小姑娘一人撑着家中的各项杂事,见锦鸢回来,止不住的撒娇、依赖起来,连平日里的半分稳重都飞走了。 锦鸢心疼幼妹,摸了下她的脑袋,“好,姐姐等会儿就进去看爹爹,你先进去等我。”说完后,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大夫,见他衣着不俗,不似街上医馆里坐诊的寻常大夫,便存了分谨慎,先屈身福礼:“家中老父缠绵病榻,幼妹年小不经事,有所懈怠之处,请大夫海涵一二。” 袁大夫摆手,和气回道:“姑娘客气,行医救人乃医者本性,自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谈吐讲究,想来诊金必定不菲。 锦鸢伸手拿银袋子,问道:“幼妹在家不敢交付过多银子,不知拖欠大夫诊金多少,今日我一并补上。” 袁大夫留着山羊须,捋了一把,笑的意味深长:“诊金老夫已从某位大人出收过了,万不能再收姑娘的。” 锦鸢微愣。 大夫毫无解惑的意思,交代了句隔两日再上门出诊,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锦鸢攥紧手中的银袋子,回眸看向自己来时的巷子,思绪剧烈起伏,难道是—— “姐姐!” 才浮现出来的念头被小妹热闹的叫声打断。 小姑娘每次见她回来,黏人的厉害。 这会儿迟迟不见姐姐进去,耐不住活泼的性子跑了出来,拽着锦鸢的胳膊拖她往家里走去,“姐姐呀,快快跟着我进去看看爹爹!爹爹真的好了许多!小蝶还等着姐姐夸小蝶将爹爹照顾的好呢!” 锦鸢只好跟着她进屋。 屋子里收拾的干净,三月的天气不冷不热,窗子敞开透气,屋子里并无常年卧榻人有的异味,只有淡淡发苦的汤药味。 锦父生的眉清目秀,原来也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 七八年前锦母突发重疾逝世,二人鹣鲽情深,锦父深受打击,自此一病不起。 病了这么多年早已瘦的脱相,面颊凹陷的厉害,眼窝下陷,身上死气沉沉,眼中毫无求生之念,若非还有一双女儿,锦父早就要撇下人世间去同锦母相会。 时隔一个月再见锦父,身子仍瘦的吓人,但眼神不再浑浊,反而亮了不少,还在病重,但精神显然已回来了不好。 锦鸢惊喜,忙到床边仔细询问。 小妹到底年纪小,只一个劲的说袁大夫厉害,还是锦父答得仔细。 说吃了袁大夫几服药下去,又和袁大夫聊了几句,夜间安枕,胃口也好了,胸口那股郁结之气也散开了些,身子也轻松了些。 锦父缠绵病榻这几年,寡言郁郁寡欢,今日说话条理清晰,虽然底气还不足,但依然好了太多。锦鸢听得激动、高兴,眼眶都红了,挨着她坐的小妹看她哭,也跟着掉眼泪珠子。 锦父笑呵呵的哄她们:“小蝶在我跟前不知哭了多少回,你姐姐难得回家休息一日,别招她眼泪。两个丫头都不许哭了啊。” 姊妹二人对视一眼,泪色闪闪。 当真是又哭又笑。 锦鸢今日受的所有不甘、委屈,都在此刻化为心甘情愿。 苦难、折磨都冲着她一人来就好。 只要爹爹好起来。 只要小妹过得开心。 她一切都愿意去做。 又和锦父、小妹说了两句话,她便说要去街上买肉,今日好好庆贺一顿。 她跨着竹篮出门,确认小妹没有跟上来,才绕进那条巷子里。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2章 ‘让你住手听不懂吗!’ 马车还在原地停着。 轻风早早听见锦鸢走来的脚步声,抱着剑避开些。 锦鸢敲了门,低声唤‘大公子’,得里面回应一声‘进’后,才爬上马车进去。 赵非荀闭目假寐。 即便在私底下,他身姿亦笔挺板正,锦服下的肩胛疏阔,身上毫无世家公子的放荡形骸。 锦鸢跪在他脚边,低声谢恩:“多谢大公子救家父之恩。” 话音落,赵非荀才掀开一丝眼睑,看她。 小丫鬟像是下定了决心,竟敢昂起脸面与他对视,眼底的胆怯不安被她死死摁住,口齿清晰着道:“奴婢命贱,若能以一人换来家中老父康健,也算奴婢回报了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 男人绷紧唇线。 显然因小丫鬟的话恼怒。 她低下磕头,被赵非荀一把掐住脖颈,迫使她抬起来头,只见他眉眼具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手上失了轻重,锦鸢忍着,眸子澄澈的望着赵非荀:“是。” 她越是如此故作淡定,越是让赵非荀想要看她失控、求饶,哭的楚楚可怜。 “很好,”男人眯起眼:“若我说想在马车里要你也愿意?” 娇弱的小丫鬟因这话身子晃了下,她咬着唇,面颊苍白如纸,眼中似积蓄着山间雾霭,密集而浓密的睫毛微颤,继而下压,苍白的唇动了下,还是羞于启齿,手指按上腰间束带。 以色事他人,终是不耻之举。 他能知道自己休沐的日子,还在国公府外侯着,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试婚三日,她才得了十两银子。 如果她顺从,再次抛下廉耻能换来爹爹的康健,这么算来还是她赚了。 锦鸢满口苦涩泛出,手指已解开腰带。 抽开外衣的系带,露出里衣。 手指微微颤着摩挲到里衣的带子,一如试婚第一晚,她亦是这样一件件褪下衣衫。 “住手。” 赵非荀的声音猝然响起。 锦鸢恍若未闻,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 手指已捏住里衣的边领,手腕外翻,衣领从肩头滑落,雪腮香肩,鹅黄色抹胸束住丰满,掀开春色的皓腕猛的被拽住扯开来。 动作粗鲁蛮横。 “让你住手听不懂吗!” 耳边炸开质问声。 锦鸢抬眸望他,眼角滑落隐忍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 赵非荀分明厌恶女子哭哭啼啼,可眼前小丫鬟满目无措落泪的模样却令他的心刺痛一瞬,肢体动作比思绪更快一步,已抬起擦去她脸颊的眼泪。 锦鸢怔住。 赵非荀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抽回手,语气已恢复冷肃:“穿上衣服,我对此等放浪之事全无兴致,只需你听从吩咐办妥几件事,袁大夫自会尽心医治你父亲。” 锦鸢瞬间低下头。 脸颊上被他擦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发烫。 竟是……她误会了。 是她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否则真的要在这马车里臊死了。 “大公子请说。” 她嗓音轻,头垂得愈发低。 “第一件事,半月后你家小姐会去京郊五通观进香,届时你设法随行。” 他说的轻描淡写,在锦鸢听来如雷霆轰来。 原来…… 如此啊。 锦鸢不知此时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她恭敬应声,稍稍背过身极快穿上衣裳,面颊滚烫的要烧起来。 在听见赵非荀让她出去时,锦鸢甚至连礼仪都忘记了,只想着快些离开,跳下马车后一路小跑着离开,背影慌张。 赵非荀合上开了条缝隙的小窗,视线幽暗沉寂。 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锦鸢。 但在相处时,总会有一瞬自己不受常日里理智的控制,对此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行特例。 究竟是为何? 他拄着额头,不得其解。 直到轻风隔着窗子提醒线人有了动静,他睁开眼,眼底已无暗色,窜动着熊熊燃烧的野性:“把人带去城羽营。” - 锦鸢一路小跑,思绪逐渐冷静下来。 自己是个貌不惊人的二等丫鬟,如果不是她担了试婚丫鬟的职责,赵将军当不屑碰她。 赵将军是未来姑爷,是小姐的如意郎君,是国公府的贵婿。 那三晚不过是当了一回发泄、验证的物件罢了,而他对自己的种种,大概也是冲着小姐去的,正如这一日,他将自己拐上马车,最后不也是为了半个月后见一面小姐。 是她想多了…… 本就不会发生的事情,她却信以为真了。 锦鸢捏着袖子擦去满脸泪痕,吐出浊气,进了市集采买。 买菜回去后,小妹说她在府里辛苦一个月了,回家了就得好好歇着,死活不愿意她进厨房里去,自己则踩在板凳上,抡着纤瘦的胳膊,铲着锅里的菜,在厨房里忙的团团转。 锦鸢悄悄在门口看。 想起几年前,每个月回来都能看见小妹的手上、胳膊上在做饭时烫的都是燎泡,眼睛里裹着两包眼泪,却还对她说姐姐小蝶一点儿都不疼。 一晃几年过去,如今已经能挑起家中这么多琐事。 心中即骄傲也心疼。 因锦父还不能下床,她们就把饭菜搬到床边吃,暌违多年,三人有说有笑。 小妹胃口小,早早吃完,坐着闲聊手上也不舍得停下来,拿起衣裳缝缝补补,这一幕更是让锦鸢心疼这个过早懂事的幼妹。 “屋子里光线暗,以后白日里去外头做,你年纪还小,别早早熬坏了眼睛。”锦鸢放下筷子,忍不住叮嘱她。 小妹笑着点头,七八岁的小姑娘嗓音仍稚气,但说话间已有大姑娘的成算,“姐姐说的话小蝶都记得,是我想多捏捏针线缝补练手,等爹爹好了后,去街上的绣坊里当学徒,学徒一个月虽没多少银子,但学出来后也能帮着贴补家里。” 锦父欣慰,抬手摸了下小妹的脑袋。 “我们小蝶长大了,也懂事了。” 得锦父夸奖,小妹羞涩的抿唇笑了下,“其实,小蝶还有一个私心……”她犹豫含糊着。 锦鸢温柔的看她。 如今锦蝶身上穿的都是她从前穿的旧衣裳,颜色浆洗的发白,上头不知打了不少补丁。 以为是小姑娘长大了想要买好看的衣裳、首饰了,分神想着今日裁的布料带回去得赶紧做好,下个月回来前再买两支绒花簪子,一并送给小妹才好。 七八岁的大姑娘,是该打扮自己了。 “你说,姐姐听着。” 小妹黑漆漆的眼珠子亮晶晶望着姐姐,“小蝶想攒些钱,帮姐姐赎回卖身契,小蝶还要替姐姐攒嫁妆!” 锦鸢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幼妹。 随即,心中被感动冲垮。 她是情绪内敛的性子,此时难掩心中情愫,展臂将幼妹拥入怀中,哑着声:“谢谢小蝶,姐姐太高兴了。” 姐姐一哭,愈发坚强的小妹哪里还忍得住。 反手用力抱紧姐姐。 锦父看着姊妹俩抱成一团失声痛哭,眼眶也不禁发红,有这一双互相扶持的女儿,是他之幸,亦是他之责啊。 “小鸢、小蝶都不许哭了。”锦父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的训她们,“饭前才说过一回,这会儿怎么又哭上了,快收住!” 姊妹俩才缓过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3章 女儿一辈子不嫁人 锦鸢擦干眼泪,又捏着帕子替小妹擦干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家中生计有我在,姐姐更希望小蝶能学一门喜欢的手艺,爹爹和姐姐都希望小蝶过得开心,”说着,她看向锦父,“女儿在国公府里,吃穿用度一概不用家里贴补,还能拿回来银子,女儿想再呆几年,等家里日子好些了,再想办法赎身出来。” 锦父沉默,看着眼前言语缓缓的长女。 与亡妻眉眼神似,都是揉了水的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他不算一位合格的父亲。 当年亡妻在时极力反对小鸢卖身入府为奴,可亡妻走后他一病不起,全靠小鸢才撑起这个家。 小鸢非他亲生女儿,这些年下来,早已成为家中顶梁柱。 他对长女,是愧疚更甚过疼爱。 “小鸢,是爹爹拖累你了。”锦父开口,“旁人家的女子及笄一过父母就要操心婚事,你如今已十九,却还要累的你为爹爹、妹妹拖着不能嫁人。” 嫁人…… 这一词让她恍惚。 从前她想要等家里日子好些后,赎身出来寻个老实本分的人嫁了。可她早已做了试婚丫鬟,不是清白之身,还能嫁予谁。 锦鸢咽下喉间的晦涩,缓缓摇头,笑的明朗:“爹爹说什么话,女儿一辈子不嫁,只想和爹爹、妹妹一起把日子过好。” 小妹听后,从她怀里探出头来。 眼眶里还挂着眼泪,煞有其事道:“这可不行。” 惹得父女两人齐齐看她,问她缘故。 小妹道:“隔壁家贺婶家石头的三哥哥,隔三岔五就让石头来问姐姐何时归家呢!石头的三哥哥的力气比牛还大!脑袋还聪明!好多姐姐都想嫁给他呢!” 小妹说完还不肯停,亮晶晶的瞧着自家姐姐:“不过姐姐这么漂亮,嫁给谁都是高攀姐姐了!” 锦鸢被小妹打趣红了脸,故作恼怒的打她:“小小年纪说这些也不害臊!” 小妹也不躲开,赖在锦鸢怀里,没脸没皮的撒娇。 惹得锦鸢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锦父看着姊妹俩热闹,亦是满脸笑容。 下午在家中呆了大半日,锦父便催着锦鸢回国公府去,这些高门大户里的规矩大,动辄打骂奴才,他怕长女回去的晚了要挨罚。 锦鸢本想说主家允许她在家中留宿一晚的,又想起自己背上的伤,若是要住下来小妹肯定要和她一起睡,被发现了反而要让他们担心,还不如不住。 把银子留给锦父后,便回了国公府。 先去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处记了外出归来的档后,才回房里忙些自己的事情。 她们平日里会得些丝线、好料子什么的,锦鸢就攒起来,空时绣了帕子、团扇,打了绳结拿出去偷偷的卖,贴补家用。 将屋子里收拾妥当后,她才坐下来做针线。 不知不觉,夜色渐深了,同屋的妙辛才回来。 见她一脸疲惫,锦鸢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想倒给她杯热茶,不妨坐的久了,后背一动刺痛万分,不由得僵住缓了缓。 “哎呀!你还是坐着罢,我自己来就成。”妙辛坐下倒了两盏茶,推了一杯给她,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在家里住一晚?” 锦鸢浅笑了下,双手拢着茶盏,“他们总觉得我在府中当差辛苦,怕再让他们担心。” 妙辛了然,念了句也是,捧着连喝两盏茶。 锦鸢:“今晚不是你值夜,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妙辛顿时苦大仇深起来,指了个方向,“又不高兴了呗。”嘴上虽然抱怨着,但也不敢说的太大声,怕被人听了去,便凑近了一通抱怨:“让做嫁衣,其实也不用亲自动手,就意思意思绣上两针,不肯,怎么都说的都不肯,最后把秦嬷嬷也惊动来了,又开始闹着不乐意嫁,总不能说那位吧?只能训我们这些贴身丫鬟,站着挨了半天训才放我们回来。” 说完后,妙辛又豪饮一盏茶。 咚地一声撂下茶盏。 “得亏今晚不是我值夜。” 锦鸢掩着唇悄声问:“是谁值夜?” 妙辛对上她的视线,纤细的眉一挑,用口型回道:“椒叶。”说着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笑的肩膀直颤,“你呀哈哈……是没看到那小蹄子的……哈哈脸色哈哈哈,真真是看的我畅快啊!” 锦鸢也跟着笑出来。 笑着笑着,妙辛怎么也止不下来。 锦鸢察觉出不对劲,才发现妙辛仍在笑,但眼角都是泪色。 “妙辛……” 妙辛用手偕去笑出来的眼泪水,迎上锦鸢担忧的眸光,终究没忍住,一边落泪一边诉着苦:“如果不是我老娘惦记着我每月的三瓜俩枣要给我那哥哥讨媳妇,我宁愿做个二等丫鬟。自从定下婚事后小姐性子愈发大,四个一等丫鬟谁没挨过嘴巴子,都说大户人家的大丫鬟都是小门户里的娇小姐,可哪家的大丫鬟动辄就要吃耳光的!” 越说泪淌的越急,妙辛用帕子胡乱擦去,压着哭声道:“今日因着绣嫁衣,训我们四个大丫鬟有多难听,外面的那些小丫头都听见了!一点儿也不给我们脸面,关上门来我还能笑笑椒叶,明儿不知道又要因什么闹,更不用将来都要跟着去赵家,不知是什么光景……” 妙辛是个爽利人,今晚却尽说丧气话。 她知道自己收不住了,埋在掌心的帕子里哭。 锦鸢嘴笨,只能顺着妙辛的后背,无声的安抚她。 等到妙辛缓过来,锦鸢才柔声问:“今儿上街我买了饴糖带回来,吃么?” 妙辛先是愣了下,随后看锦鸢认真询问的表情,破涕为笑,“吃!怎么不吃!今后再苦那都是今后的事情,不碍今晚的甜。”朝她伸手,“快拿来给我吃!” 锦鸢也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去拿。 把一包都给了她。 又是把妙辛逗笑了,这姑娘当真是实心的可爱啊。 却不知,这实心的小丫鬟,半夜无眠。 妙辛的哭声在耳边挥之不去。 后背的疼痛也在提醒自己,国公府里的主子们都不是心慈手软的,更有那佛口蛇心的。 若是…… 她手悄悄探入腰间,摩挲到一块温润的玉佩。 若是自己与大公子私底下碰面的事情被发觉,受罚的只会是她,皆是她是生是死都未知…… 锦鸢猛的闭上眼,不敢去想最恶劣的结果。 可若是不去做,爹爹的病怎么办? 她今日才亲眼看见爹爹好起来,才在家中听到欢声笑语,才看到小妹露出孩童似的依赖,她已经不愿再倒退回从前的日子。 只盼着,大公子与小姐见面后…… 一切都能好起来。 她要想办法陪同去上香,哪怕力量微薄,也希望能派上些用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4章 桃花宴上会将军 锦鸢重回院子里当差。 她还未想跟着进香的法子,另有一桩差事寻上了她。 前一日小姐剪坏了嫁衣惹得国公夫人动了怒,命她静心思过,不准离开房间半步。 小姐哭、夫人怒,后宅里的下人们愈发伺候的小心谨慎,唯恐触了霉头要挨罚。 隔了一日,也不知是哪个婆子向国公夫人进言,说小姐如此不喜未来夫婿,定是听多了谣言,觉得赵将军浴血沙场是个可怕之人。不如让他们见上一见,赵将军那般好的模样、家势,京中哪个姑娘会不动心,小姐见了真人,说不定就不闹了。 国公夫人还在犹豫。 又听婆子劝,他们婚约是御赐的,借着桃花宴帖子去宴席上见见也不是什么不守规矩的事。 左右两个孩子今年就要大婚的。 国公夫人已经动摇,又担心桃花宴上人多,意外见到还好,但若刻意去寻被人瞧出来了,虽有婚约,但传出去终究不好听。 那婆子又道,小姐身边不有个现成的认得未来姑爷的丫鬟在么?让她跟着一同去,避着些人指给小姐认一认人。 国公夫人想着倒也是个法子。 那赵非荀她是见过的,样貌英俊性子沉稳,当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绫儿见了,定会改观些。 于是,次日国公夫人就解了沈如绫的禁足,命她带上椒叶、锦鸢去魏府赴桃花宴。 魏家与赵家原是有亲的。 加上魏家主母、禾阳郡主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更是亲上加亲。 这次桃花宴是魏家主母攒的局,禾阳郡主自然会赴宴。 自古桃花宴就是打着宴会的名义来相看适龄男女的,魏家给国公府下了帖子,郡主娘娘也定会携子赴宴。 沈如绫察觉出母亲的意思,上了马车就挂着脸。 在她看来,行军打仗的都是莽夫。 她堂堂国公府的嫡女,竟然要嫁一个粗鲁莽夫! 偏偏母亲还要想尽办法让他们见面,还把一个试婚丫鬟打发来教她认人,沈如绫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 进魏家后宅时,锦鸢扶她迈过一个门槛,沈如绫故意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反手就甩在锦鸢脸上,低声斥骂:“不长眼的东西是怎么扶的!我今日身上穿的可是上好的浮光锦,跌坏了将你卖了都赔不起!” 锦鸢知道小姐脾气大,不敢辩驳半句,立刻蹲下身请罪:“奴婢愚笨,还请小姐恕罪!” “滚去外头候着!别去里头给我丢人现眼了。”沈如绫抬手扶了下簪子,点着椒叶的名字:“你一个人跟我进去赴宴。” 锦鸢还想请罪,被椒叶用力挤开,昂着下颚朝她讥讽一笑:“小姐的话没听见吗?只要我一人陪着进去,怕带你进去丢人现眼。” “小姐——” 锦鸢还想要追上去,但主仆二人已进入赴宴的园子里,身后又有其他家的小姐、夫人络绎而来。 锦鸢不敢再小跑着追上去,怕闹出动静惹人注目,只得躬身退到一旁。 椒叶扶着沈如绫,回眸看了眼,悄声禀:“小姐,锦鸢那丫头果真不敢再追上来了。” 沈如绫端着高门贵女的架势,高傲的昂着下颚,眸光朝前,语气透着不屑:“知道了。还有、今日如果看见了那莽夫,你也不必提醒我。” 那莽夫,在沈如绫口中指代的是未来姑爷。 椒叶迟疑,“可夫人……” 被沈如绫一个冷眼打断,“要我提醒你谁才是你的主子不成?再说,你本就不该认识那莽夫,即便事后母亲问起来,也是锦鸢那丫头躲懒去了,才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椒叶立刻谄媚道:“是,奴婢哪里认得什么将军呢。” 心中巴不得立刻看见锦鸢那死丫头被夫人狠狠责骂的惨样,最好能把她彻底赶出去! 这样立荣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了。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得意赴会。 另一边。 锦鸢躲园子外一段偏僻的回廊里,旁有一丛花树虚掩着,藏在此处恰好能看到园子门口出入的人。 小姐是故意不愿意见赵非荀才把她支开,锦鸢又怕自己没办好夫人交托的差事,回去又要受罚。 今日这桩差事两边总要得罪一边。 小姐脾气大,最多也只是甩几巴掌、踹上几脚。 而夫人……是个狠心的。 锦鸢仍会想起那日在厅堂中所见的佛口蛇心。 她绝不能让夫人再挑出她的错。 索性咬了牙定了个胆大的主意—— 如果见了赵将军出现,她就跑出佯装迷路,请轻风携她一同去宴会的园子里,这样一来,小姐当着众人的面便是不愿意也会见到将军。 虽然唐突了些,但她暂时只想出这个法子。 她琢磨的正认真时,冷不妨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吓得锦鸢险些叫出声来,心都蹦到了喉咙口:“谁!” “是我!” 一道明朗的嗓音响起。 “立荣?” 锦鸢见了真人,心才落回肚子里去。 她放下手,被吓了一回语气也不见恼怒,反而有些诧异着问道:“你怎么也会在魏府?” 立荣、锦鸢、妙辛三人是一齐进府的。 立荣身量只比锦鸢高出一个半个头,偏瘦,面上总是笑嘻嘻的,瞧着有股机灵劲儿,颇得主子们的喜欢,如今正跟着管事办差。 立荣摸了脑袋笑着道:“我上午才跟着师傅从庄子上回来,跟着二哥儿来赴宴,派我给魏家三公子送些东西,我才送完出来,远远的看着人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猫这儿。” 锦鸢淡淡笑了下,“是这样啊。” 立荣眼神游移了下:“是真巧,也教我省些回府寻你的功夫。” 锦鸢耐心着问他:“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立荣含糊了声不是什么大事,揣在袖子里的手磨磨蹭蹭拿出来后,又飞快往她怀里塞去,“给你的!” 锦鸢自然不敢接,侧身躲着要避开。 立荣哎唷了声,愈发使劲往她手里塞去,“不是什么贵重的,看你时常戴着绒花,我买来给你随便带着玩儿的!真不是什么贵重的!你就收下吧!” “我真不能收——” 两人互相推却时不慎失了力,立荣不知怎么就盖上了她的手,锦鸢慌乱之下立刻收了手,簪子掉在了地上。 立荣心虚着立刻蹲下身去捡,口中说道:“是我唐突了,你别生气。” 锦鸢并未多想,看着簪子被立荣捡起来,多少有些愧疚,轻声道:“我没生气。” 她性子软,嗓音便会更软。 垂眸低语时,愈发显得娇弱。 立荣认识她多年,吃准了锦鸢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换了个语气问着:“既然你没有生我的气,为什么不愿意收下?我给妙辛带的她都收下了。” 原来不单给她一人买了? 妙辛也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5章 胆敢躲在此处私相授受 锦鸢忽然窘迫起来,脸颊都红了,“你、”她瞄了眼立荣攥在手里的绒花簪子,是铺子里常见的桃花样式,并不像是特意买来的,顿时声音小了下去,“怎么不早说。” 在试婚之前,立荣曾说过几句胡话,害得她这会儿多心闹了笑话。 立荣越瞧她,愈发觉得好看,不由得口吻促狭了几分:“你误会成什么了,说来听听?” 锦鸢瞪他一眼,杏眸汪汪,更似娇嗔。 看得立荣恍了一瞬。 手中的簪子被锦鸢取走,又浅浅笑了下,“让你破费了,等今年你过生日,我和妙辛凑个整也送你份礼。” 她说完后,立荣却没什么反应。 “立荣?” 锦鸢伸手在面前晃了下,好奇着问:“在愣什么神?” 立荣这才回神。 他只看见锦鸢对着他笑颜巧兮,桃花般的唇张张合合,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说了什么,又怕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把她吓到,指了下她手上的簪子:“要不戴上看看?” 心里则想着要赶紧去买支差不多的簪子送给妙辛。 妙辛嘴巴实在厉害,免得她在锦鸢面前胡咧咧他的坏话。 锦鸢看着园子门口无人,簪进发髻里,“看着了?” 立荣满足的点头,真心话不小心溜出口:“真好看,谁也比不上你戴绒花好看!” 锦鸢瞬间涨红了脸,抬手就要把簪子拔下来,语气佯怒道:“你再胡说我真要生气了!还不快些回国公府找你师傅去!” “好好好你别生气啊,是我嘴巴贱,这就给你赔礼!”说着拱手要同她作揖。 锦鸢气的跺脚,左右留心着生怕被人看了去,“你别闹了!快些出去!” 面颊倒是愈发红了,语气也真恼了。 却不知,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人眼中,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女子戴上簪子,被男子说了两句,又是跺脚又是娇嗔,男子则忙不迭的作揖赔礼。 看着关系分外亲密。 不见丝毫的怯弱不安之色,是在赵非荀面前从未有过的自在模样。 赵非荀瞥了眼,“那是魏府里的奴才?” 轻风也看了眼。 他不造啊! 只能小心窥探着大公子的脸色,试探着回道:“属下……去问问……嗳大公——” 话还未说完,自家主子已经疾步而去。 轻风连忙闭紧嘴巴,不敢嚷嚷出来,一路追了过去,内心大骂那不长眼的奴才,怎么就缠上了这位锦姑娘啊! 锦姑娘在,那沈家小姐肯定也在。 天爷啊这都是什么热闹! 可别闹出什么事儿来,不然回去郡主娘娘非得要把他的皮给揭了! — 锦鸢看见赵非荀,不自觉害怕起来。 还未等人走到面前,她已经拽着立荣行礼,屈膝垂首请安:“赵将军。” 立荣被拽了个踉跄,有些诧异锦鸢的力气竟然也这么大,接着听她叫了声将军后,连忙下跪叩头请安:“奴才请赵将军安!” 赵非荀冷眼看着伏跪在地上的奴才,语气严肃:“好大的胆子,竟敢借着桃花宴躲在此处私相授受!” 私相授受是淫秽之罪! 这罪名落实了后是要被捆了发卖出去的! 锦鸢急得下跪磕头,“奴婢不敢!将军明——” 被赵非荀冷声打断,“问你话了?” 锦鸢颤了下,再不敢多言半句。 赵非荀扫了眼跪着的小厮,“你,应何处当差?” 面前赵非荀语气如阴云重重笼罩着,立荣尚未见人面目,单凭气势就已经让他畏惧的喘不过气来,虽然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撇清私相授受的名头,但嘴巴先冒出了句:“回将军大人,奴才是国公府里的小厮,今日是替府中二哥儿给魏三公子送东西来的。” 锦鸢的心猛跳一下。 隐约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听着赵非荀冷嗤声,道:“国公府真是教出来不少好规矩啊。”说着口风一变,“轻风,去把魏三叫来认人,看是否真是国公府里的人。” 魏家几个公子自小就跟着赵非荀后头混,如今年纪大了,一个个见了他还会规规矩矩的束手叫声非荀哥哥。 “将军息怒!请将军开恩!”锦鸢一个劲的磕头请罪,话音又怯又急着解释:“奴婢与立荣自幼相识,在府中是偶然遇着才叙话几句,绝不敢有私相授受之意!求将军明鉴!不要请来魏府的人!” 今日桃花宴,京中那么多勋贵人家都来了! 他们皆是国公府的奴才,小姐今日也在席面中,而且赵非荀他还是小姐的准夫婿,一旦惊动了魏家的主子,这件事如何能按的下去! 届时坏了小姐的名声,抹黑了国公府,回去是要被夫人活活打死的! 锦鸢怕的浑身冒冷汗,砰砰磕头请罪。 哀声求着将军息怒、将军开恩。 立荣也慌了,跟着一起磕头请罪。 赵非荀看都不看二人一眼,淡声重复一句:“去请。” 轻风一时拿不准自家公子的决定,他这是要去呢还是不要去呢?这一去,是锦姑娘要被剥一层皮了啊……他犹豫片刻,抬脚试探着离开,抱拳道:“属下这就去。” 赵非荀背手而立,并未制止。 这一瞬的沉默如千斤重的石头猛的要将锦鸢彻底压垮,缓缓抬起头,隔着眸中的泪光看他,绝望着问他:“大公子这么做是想要逼奴婢去死吗?”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才问出这一句话。 肩头止不住的颤抖着,在赵非荀冷冽的眸光看来时,锦鸢已低着头去,将脸上的痕迹彻底遮去,只有她发间那支廉价的簪子分外醒目。 小丫鬟并不蠢笨。 赵非荀忽然觉得没了意思,斥了声:“滚!” 跪在地上的两人皆是一愣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赵非荀放过他们了!赶着磕头谢恩,生怕他要反悔,从地上起身后正要一起离开,轻风却插入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语气不冷不淡的盯着锦鸢道:“桃花宴的园子是在那边,锦姑娘别走错了。” 立荣意外,还不等他想明白,眼前抱着长剑挡在面前身材壮实的侍卫冷冷看他,“还不滚?” 立荣连着腿都在抖,连声道这就走,一路踉跄着跑出了门口,身后那道让人胆颤不安的视线才消失不见。 他抹了把额头,一手的汗。 靠着墙壁跌坐下去,手脚瘫软,一身都是劫后逃生的冷汗。 “娘诶吓死我了……” 缓过来些后,担心起锦鸢来,她胆子小,会不会要吓坏了。但……想起那个侍卫怎么会知道她的姓? 随后哎哟了声,是他把锦鸢去赵府当过试婚丫鬟的事情给忘了! 赵将军的侍卫知道她也正常。 高门大户的,通房丫鬟多的是,堂堂将军大人,还大小姐的准夫婿,怎么可能会去刻意为难一个小丫鬟? 是他被吓傻了,才会胡思乱想。 立荣甩了下脑袋,把那些微妙的心思甩了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6章 ‘赵将军’ 锦鸢在门口守着他们时原想豁出去了,请轻风给她指路,但在发生刚才的事情后,念头彻底打消,只想尽快从赵非荀面前逃离。 越快越好。 甚至连夫人的命令都被她抛之脑后。 轻风骂了声立荣后,锦鸢也低着头转身就要走,脑子混沌,并未将察觉出轻风的话外之意。 她离开之意太过明显,全落入赵非荀眼中。 才走了一步,胳膊被猛的向后拽去,连带着将她人也一起拽了回去! 眼前一花,后背撞上回廊尽头的墙壁,旧伤未好,粗鲁撞击之下,她疼的眼中顿时泛起泪花,抬头看去,迎上赵非荀冷漠垂下的视线。 他并未先看她怯弱无辜的面庞,而是盯了眼她发间的簪子上,抬手拔下。 簪子捏在他的指尖被撵了两下,上头的桃花打了个滚儿,娇颤颤的晃动着绒毛,一看就知是市井里的货色,他视线移开,才瞟向小丫鬟娇白的面庞。 脸上只见畏惧、胆怯。 她在自己面前似乎只有这些表情。 不禁令他想起小丫鬟在那奴才面前的娇嗔自在,手里撵着簪子,语音淡淡的问她:“这是在替自己找接手的后路了?” 锦鸢面颊苍白。 是畏惧他的喜怒不定,更是怕他的种种手段。 连连摇头,嗓音已带着颤音。 “奴婢没有……” “最好是没有。”赵非荀冷笑一声,扔了手中的簪子,“廉价的货色。” 怯弱小丫鬟似是被刺了下。 那一句话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主子们才会有的语气。 不是恶意的嫌恶,而是打从心底发出的不屑之意。 锦鸢看着那枚桃花簪子被扔下,在地上滚了一圈,桃花粉的绒毛立刻沾上了地上的尘土,愈发入不得主子们的眼。 对她而言,那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立荣送的礼物。 亦是她能买得起的首饰。 从前她也是日日戴着这样的簪子。 虽廉价,但从簪娘的手中做出来,也是有人想要真心买回去,而不该被他们这些贵人们玩弄、利用后,再践踏到泥土里去。 就像她一样…… 锦鸢盯的久了,眼睫微微扇了下,开了口,声音微不可查,“正如将军所言,让将军见笑了。” 赵非荀耳力过人,两人又近,如何会错过。 他逼近一步,扬手扣住她的下颚把她脸抬起来,耐着性子问:“叫我什么,嗯?” 语气不算狠厉。 但谁知温柔背后的狠厉会何时爆发出来。 锦鸢嗫嚅着唇,后背生疼,指甲抠进掌心,她在害怕,可偏偏还要说:“赵将军。” 她像只瑟瑟发抖的猫。 被猎人掐住要害,还妄图以卵击石的亮出利爪,嘶嘶的恐吓猎人。 倒是比看惯了的满脸胆怯来的新鲜。 赵非荀竟没恼起来,眼皮垂下多看了小丫鬟几眼,嘴角勾了下,语调平和的同她说,“看来是我没说清楚,每月让你去城羽营后门做什么。” 他说的慢条斯理,锦鸢察觉出话外藏着的意思,耳边如砸下一个平地惊雷,她遏制不住惊恐之色。 赵非荀抬手,手指碰了下她苍白的唇色。 却未离开。 指腹从触摸变成揉弄,看着她眼底仅存的底色彻底被击散,愈发贴近的胸膛被她用手挡住,看她脸上一寸寸涨红,不是羞色:“大公子不是让奴婢……陪同小姐进……” 随着她说话,唇上的手指竟就顺着滑了进去。 她立刻张口缩回舌尖生怕碰到。 赵非荀勾唇一笑,眼底似有邪气,探入的手指愈发深入,触碰她壁上软肉,锦鸢顿时血气上涌,双手用力便要将他推开,可胸膛实在坚硬,她怎么也撼动不了,反而还被他轻而易举的扣住手腕拉高了抵在头顶。 他低头,逼近。 气息冷冽,眼神异常锃亮,教人害怕。 锦鸢当真怕了。 这儿是园子外,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魏府。 她的主子就在园子里。 一旦被人看见,她必死无疑! 她连连摇着头,杏眸中迅速攒起了泪色,眼角殷红的一塌糊涂,被他搅弄的口齿不清,“大公子……不要这样……” “求……唔……” 哀求的话被堵住。 肆意妄为的手指抽出,被其他取而代之。 手腕被扣住抵着,腰间被另一只手大手掐住,她整个人如傀儡般被控制,连呼吸都不由她做主。 胸腔里的气息被夺尽,呼吸间都是他身上肃冷的气味。 不见一丝温柔,更像是掠夺、占有、发泄、警告。 她僵硬的视线动了动,胸痛凭生出干涩的痛,游走全身,一点点剥夺她的希冀。 赵非荀退开半步。 面前的婢子已瘫软着跌滑下去,脸上落满泪水,柔弱可怜的让人更想要狠狠欺负,令她开至茶靡。 他低下视线,压下逐渐失控的欲望,告知她:“我赵非荀碰过的女人,就是死,也别想落入其他男人手中,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心思。” 惊雷过后,这句话更像暴雨砸下。 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下意识昂首去看他,只看到他抬脚离开的颀长背影,更见他毫不留情的碾踩在绒花之上,彻底让桃花凋零,那般难看的躺在肮脏的地上。 脑袋里炸开了无数质问声。 他到底要做什么? 要拿她当妓馆里用来发泄的妓子不成? 为何是她? 他是将军,更是高门大户里的大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寻不到? 难道就因她当了试婚丫鬟? 锦鸢理不清思绪,浑浑噩噩的撑着胳膊从地上站起来,眼睛盯着地上被毁了的簪子,走过去弯下腰捡起来,仔细吹去上面的尘土。 飞尘迷了眼睛,她眼睛刺痛,眼泪淌得更凶。 若是如此,当初她拼死也不要接下这差事…… 今后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 她矮下身躲藏了许久才止住。 园子里桃花宴过半,椒叶出来寻她,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园子里去,嘴里骂道:“出来一趟不知道伺候小姐不说,就知道在一旁躲懒!回去我定要告诉夫人,让夫人好好罚你!这会儿你赶紧去桃花林里折几枝桃花回来给小姐送去,我还要回去伺候小姐!”骂骂咧咧说完后又瞪她一眼,“今日出来算便宜你了,只让你跑一趟腿!” 锦鸢才哭过不久,不敢抬头,生怕被察觉。 低着头应下,“好,我这就去。” 椒叶看着锦鸢一如既往的是只锯了嘴的葫芦,重重哼了声,甩着手离开,往抱厦那边走去。 此时亦有几个婢女往桃花灼灼盛放的林子里的去,估计是那地儿草木茂盛,加之春日百虫苏醒,椒叶不高兴去,才把她拖进来。 锦鸢强行打起精神来,随婢女们一同去折桃枝。 无论如何,她也要将夫人的差事完成才好。 完成后,她才能躲过这一劫,然后去想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去面对。 便是绝望,她也必须要迎头往前走。 身后无人能做她的退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7章 可不就是你将来的儿媳! 魏家主母出身侯府,最是风雅、独爱桃花,嫁入魏家后,魏大人为了讨新妇欢心,大手一挥,在后院栽了实木桃花树,品种繁多花季不同,能从初春一路赏到夏初。 京中高门侯府里的夫人小姐们,也都爱来赏花。 桃花宴一茬接一茬,还能促成不少好姻缘。 因为在京中也有了个说法,若能得魏家一枝桃花,必定婚姻顺遂美满。 婢女们穿梭在桃花林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着攀折哪支好,远远瞧着,桃花林里一片热闹景象。 锦鸢也折了枝细长的红碧桃花枝,走在婢女们中间一道回抱厦,她颜色平平,并不惹人瞩目。 倒是魏家主母瞧着她手里捏着的桃花枝,同旁边的禾阳郡主闲话两句:“你瞧那丫鬟手里的枝,捡个敞口青骊粗砂瓷瓶插上,上边斜走的枝条剪了去,敞口再架一块嶙峋长条儿石块,那意境就出来了。” 禾阳郡主也好这些雅致的技艺,这会儿却不开口,望着那群婢女。 魏家主母好奇,顺着郡主的视线看去,挨近了些,避开身后侍立的嬷嬷婢女们,“瞧什么呢这么出神?” “有个小丫鬟看着模样有些面善。” 禾阳郡主性子清冷,只对自己愿意交往的人才亲近些。 听她说一个丫鬟面善,魏家主母顿时就来了兴致,问:“是哪个丫鬟的好福气,竟是让你说出这话来,快快指给我看一眼。” 禾阳郡主无奈乜她一眼。 年近四十的当家主母了都,在闺中姊妹面前还会如此缠人。 禾阳郡主虚指了下,“喏,那个。” 能带来今日桃花宴的丫鬟多是贴身一等女使,吃穿用度堪比小门户里的小姐待遇,婢女们年纪又轻,凑在一起走着,手里头还拿着各色的桃花枝,远看去笑语吟吟入春画。 也算是赏心悦目。 魏家主母寻见了禾阳说的那丫鬟,仔细瞧了会儿,看见入第二个圆桌,同其中一位小姐说话后,魏家主母拿起一把团扇掩着唇,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哎唷!”她笑的眼角细纹都眯了起来,细语打趣道:“怪道说是一家人呢!那小丫鬟的女主子那可不就是荀哥儿将来的新妇、你将来的儿媳么!” 禾阳郡主连瓷碟里的核桃仁也放下不吃了,眯了眼睛看去,见一碧色衣裙的妙龄女子,体态婀娜、眉目多情,举手投足间也能窥见大家闺秀的风采。 禾阳颇为满意,试婚一事她虽心里有些想法,但今日见了真章,觉得也配得上荀哥儿,脸上露出抹浅笑。 耳边响起魏家主母邀功声。 “国公夫人把她这宝贝女儿看得极严,都不见带出来走动,今日我还是特地叮嘱了下面的人留心,人来了再悄悄来告诉我。你既然满意,不然叫来看看,你不愿意露面躲在屏风后面也成。” 禾阳郡主捏起一块核桃肉堵住她的嘴,皮笑肉不笑:“多劳你费心,改日设宴请你可好?” 魏家主母忙用团扇掩面,乐不可支。 叠声回:“好好好!” 还扭头告诉自己的贴身嬷嬷,说记下了,改日去郡主府上吃席。 引得站着的嬷嬷、婢女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禾阳郡主清冷的面上也见笑意渐浓,正要笑骂她一声时,从远处传来一道男子们轰烈的呼喝声,引得这边的女眷们纷纷看去。 今日桃花宴男女不同席。 女客在桃花林旁的抱厦里吃茶赏花,男客则是在桃花林右边的草地上蹴鞠。 隔得有些距离,只能见个模糊的背影,倒也不干涉。 但方才赵非荀领头踢出了一个好球,带球单枪匹马越过三人一脚入门,动作漂亮引得男宾们都忍不住鼓掌喝彩,这才闹出了声大动静。 抱厦里的女客们纷纷交头接耳,好奇着男客那边是谁踢了好球,竟得了这么热烈的彩头。 沈如绫也在席中,与三位闺中姊妹坐在一桌。 听得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那边得了喝彩的是谁呀?” 自然也有人回。 “是赵将军呀~” 姊妹们便纷纷眼神打趣的看向沈如绫,要拿她玩笑几句。 沈如绫面上应付着笑,心中却满是尴尬,恨不得离席立刻离席而去。 明明是风雅的赏花宴,他却偏要蹴鞠引人注目,一大帮男人追着一个皮革的球跑啊踢啊,尘土飞扬、浑身汗臭,狼狈难看至极。 沈如绫拿着团扇挡着脸。 在旁人眼里是害羞了,实则是她怕自己的表情露馅。 站在身后的锦鸢心情与沈如绫截然相反。 暗自松了口气。 贵女们都在讨论赵非荀,她的差事也能算完成大半。 女客这儿的宴席过半,魏家主母起了兴致,也要下场去踢上一场,临时组了一对娘子军,个个绑了襻膊挽起外裙,卸下钗簪环佩,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另一小块空置的草地走去。 地方就挨着男客。 此次聚会,身份自然以魏家主母、郡主娘娘身份最为尊贵。 魏家主母下场,郡主娘娘带头捧场,大多贵夫人、小姐也跟着去瞧着热闹。 沈如绫心中不喜,捏着团扇半遮着面,坠在后面慢腾腾走过去。 看见边上有投壶的地方,寻了个借口说自己技痒想去玩会儿,过会儿再去看蹴鞠,与贵女们分开,带着两个丫鬟去一旁玩投壶。 锦鸢取来一把箭。 方要递上去,就被椒叶一把夺过,还把她挤到一旁去,颐指气使道:“你上那边去站着,小姐投完后就把落箭捡拾回来,去吧!” 沈如绫沉着脸,心中犹自不快,哪里愿意理会丫鬟们间的龃龉。 锦鸢忍下,说了声好,往壶边走去。 从不远处传来‘将军好球!’的大声恭维声,愈发勾起沈如绫的烦躁,她抽出一支箭,眯起眼瞄准壶口,用力一掷投出去—— 咻。 箭撞上壶口弹落。 她恼怒更甚,一连抽了五六箭接连投出,全都未中。 沈如绫眼底燎着怒气,侍候的椒叶也愈发小心翼翼,祈祷着赶紧中一支! 最后一箭眼看着又要失守,从旁边飞来另一支箭,撞上沈如绫投出的箭,纠正了它的方向,两支箭一同落入壶中,箭头撞上壶底,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支从身后投来的箭几乎是擦着锦鸢的耳边而过。 绝非是女子投的出来的力道。 锦鸢转身看去,是位着月白色圆领长袍的陌生男子,面容清隽,眉目温润儒雅,嘴角微扬,自带一份笑意。他单手背在伸手,一手稍撩起袍子,大步走来,是文人雅士才有的动作。 锦鸢迟迟没听见椒叶的喝止声,她快走几步挡住男子的去路,不让他继续靠近小姐,面上又福了福身,客客气气的问道:“公子留步,不知公子寻我家小姐为何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8章 将军看的难不成是你 长袍男子果真停下,拱手见礼,“姑娘好。” 接着又向锦鸢身后的沈如绫作揖,“小姐好。”说话的语调温和缓慢,“在下顾生,是青州人士,是书院里的教书先生。顾某方才并非有意唐突小姐投壶,想先人曾有云,夫投壶者不使之过,亦不使之不及,所以为中也,方观小姐投壶数次,有过之,亦有不及之,是为心之不静,很不该继续投掷平添烦扰,故而出手打断,若有冒犯,顾某在此先赔礼了。” 他措辞周全,表明心迹后又要作揖赔礼。 沈如绫站在原处听了,心中恼怒散了大半,又听他谈吐文雅的说起投壶礼法,对这位温文儒雅的年轻公子友善了几分,“公子客气了。”说完后,又淡淡呵斥了声锦鸢,“退开,不得对顾公子无礼。” 锦鸢福了福身,致歉道:“公子见谅。” 顾生眸色温暖,言语更是温和平静,仿若三四月春日软绵的风,听的人身心顺意,“草木蔓发、春山可望,以盼盛景能解小姐心境。”他拱手垂眸,“顾某还有俗事缠身,这就告辞了。” 他竟能懂自己心境… 沈如绫张口,似欲言。 但看着顾生离开的背影,听着远处传来的喝彩声,她抿住唇角,终究还是闭口。 椒叶小心的揣摩沈如绫的脸色,瞧着不像刚才那么阴沉,问道:“小姐,咱们继续投壶?” 沈如绫收回眼神,掩盖住眼底的黯淡之色。 兴致寥寥回道:“不投了。” 椒叶立刻应了声,转身就指挥起锦鸢,“快把箭都收了,小姐不投壶了。”说完,又殷切扭身的问沈如绫:“不如咱们去看看蹴鞠?奴婢听着女客那儿魏大娘子下场了。” 沈如绫点点头,竟是答应了。 椒叶忙陪着她去蹴鞠那边,留下锦鸢在原地收拾。 锦鸢自然知道因试婚一事后,小姐不喜自己,今日她又领了夫人的差事来,如今差事能糊弄着交差,能不在小姐面前露面,她也乐的自在。 只是… 小姐一向孤傲。 方才投壶被打断不见她恼怒,反而还平静下来,愿意去看蹴鞠。 “嘶…” 锦鸢忙不迭抽回手,慌神之下指腹不小心被箭头划伤,她含着指腹,不再胡思乱想,专心收拾残局。 收拾完毕后,锦鸢也跟在沈如绫身边看着场上的蹴鞠。 魏家主母当真是五艺精通的妙人。 蹴鞠场上攻势飒爽,带球过人,统领全局,队里的女子都以她的安排为尊,很快就将对面压的兵败如山倒。 女客们纷纷为魏家主母喝彩。 锦鸢也看的认真,视线不敢往男客那边看一眼。 男客、女客的比赛恰好同时结束,魏家主母抹着额汗,气喘吁吁的下场,坐在一把圈椅上,卸了襻膊,同走上前的禾阳郡主说了两句话后,就见她们使了婢子,将赵非荀叫了过去。 簇拥着沈如绫的小姐们眼神暧昧的瞅着她。 她们离得远,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见赵非荀请过安,说了几句话,就朝着沈如绫这边看来,小姐们暧昧着羞红了脸,纷纷看向沈如绫,连椒叶也不由自主的紧张着,小声念道:“小姐…是赵将军…” 锦鸢心知赵非荀看的是小姐,但仍觉得那视线灼人,刚才被触碰过的肌肤更是火辣辣的发烫。 心跳着蹦到喉咙口。 连忙低头挡住自己的脸。 沈如绫虽不喜赵非荀武将的鲁莽,但在人前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在赵非荀看来时,浅浅一笑,不迎合也不胆怯,端庄轻浅福身回了一礼。 规矩体面极了。 赵非荀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沈如绫松了口气,脸上佯装的浅笑瞬间收起,今日桃花宴的主人是魏大娘子,只要魏大娘子没开口,郡主娘娘碍着主家面子,也不该召她去见。 幸好没叫她去见。 否则,以自己此时心境,再见赵非荀从蹴鞠场上下来,浑身是汗,后背湿透的狼狈样子,她不确定是否能掩饰心中的厌恶。 想起婚事,她心中更是烦闷。 桃花宴进尾声,众人陆续离场散去。 沈如绫也带着两个丫鬟出园子,坐上马车回府。 在马车上,椒叶将憋了一路的话故意在小姐面前抖落出来,语气不善的叫了声锦鸢,“我忍了一路,在外面顾及国公府的体面才没有说你,刚才在蹴鞠场外,大家活儿都知道将军看的是小姐,小姐还未说什么,你倒是惹了眼,莫非是要让人都知道你做了试婚——” 沈如绫睁眼,呵斥:“闭嘴!” 椒叶似乎愣了下,旋即不甘心道:“小姐…是她…” 沈如绫冷冷剐她一眼,“自己掌嘴。” 椒叶万般委屈,但不敢不从,自行扇了两巴掌,才听到沈如绫说停下,她立刻捂着脸上,心中对锦鸢恨意更深。 沈如绫训完椒叶,才看了眼缄默的婢女。 锦鸢是从粗使丫鬟提上来的,看着寡言怯弱,沈如绫性子孤傲,自然也喜欢性格鲜明活泼的丫鬟,再加上试婚一事,对锦鸢更是不喜。 但今日在顾公子出现时,她应对的远比椒叶这没脑子、咋咋呼呼的婢女要周全。 “今日,”沈如绫缓缓开口,语气带着恩赐的施舍,“你侍候的不错。” 锦鸢还未反应,椒叶先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锦鸢垂首,语气一如既往的本分:“奴婢之责,愧不敢当。” 椒叶险些咬碎后槽牙。 凭什么! 今日都是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小姐,她不过是侍候了一回投壶、捡了点箭、又拦了个公子,凭什么功劳都被她占了去! 反而自己挨了打! 她不甘心! 椒叶是个小肚鸡肠的性子,在沈如绫面前怕挨罚不敢发作,回府后背过人处处刁难锦鸢,但仍不解恨。 夜里下值回屋,妙辛见了她担忧的一通询问,怕她又被夫人、小姐责罚了。 锦鸢微笑着安抚她,“我没事,不必紧张。” 妙辛一脸的不信:“不说夫人,小姐没罚你?没打你?桃花宴上真见到赵将军了?” 锦鸢点点头,“见着真人了。” 妙辛诧异的啊了声,压低声道:“她那么不喜将军,今儿个你非要把人指认给她,肯定心里不痛快要拿你发泄,亏你还能笑得出来,是不是打脸了?”妙辛凑近了,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瞧,“好像没什么…”接着疑了声,手指碰了下锦鸢衣领上的红点,“你这儿是怎么了?” 锦鸢心弦一颤,抬手遮住避开。 笑着回道:“是…许是去桃花林折花枝时被蚊虫咬的,不碍事。” 妙辛也没多想,“也是,林子里的蚊虫最毒了。”身子退回去,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今儿立荣回来,奇奇怪怪的非要送我这绒花簪子,说咱们都有,让我一定要收下。” 锦鸢盯着妙辛手里的簪子,和立荣送她的一样。 也是桃花。 耳边又听妙辛问,“立荣也给你送去了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29章 出城上香遇山贼 儴锦鸢想起赵非荀离开时说的狠话,胸腔涩痛,故作平静回说,“是啊,在魏府里遇到立荣,他也给我了。” 妙辛嘶了声,紧张着问:“椒叶看见没?” 锦鸢摇头。 妙辛长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见锦鸢不明,她眯起眼笑着点了下锦鸢的额头:“这事估计就你们屋外的不知道,那死丫头见立荣这两年得了主子派遣,动了心思,她处处找茬针对咱们,也是嫉妒咱们一起长大的情谊,尤其是你。” 锦鸢忽地掀开眼皮看她。 妙辛看她这反应,觉得实在迟钝的可爱,故意不说破,半笑半讽:“椒叶那人和她老娘一模一样,都是无力不起早的货色,眼见着立荣起来了才动心思,前几年你看看他们,眼底哪里能看得见立荣小子。” 两人闲话几句后,才各自洗漱上床。 熄了灯,锦鸢捂住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在黑夜中心思起伏。 难道立荣… 闭上眼,又想到赵非荀的所作所为,心头闷塞得喘不过气,便是入梦,也是噩梦不断。 一入梦里,她像是被困在其中,怎么也逃不出来。 梦见她与赵非荀之事被揭破,夫人盛怒,婆子压住她灌下一碗毒药将她毒哑了,任凭她嘶吼挣扎,陷入绝境。 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噩梦缠身。 她怕这些梦境预示着未来之事。 几日下来消瘦许多,平寡的眉眼间添了几分清愁,多了几分颜色,再加上她在魏府护主,入了沈如绫的眼。 期间,锦鸢收到了家中传来的口信,说爹爹大好,都能下床走动几步了,心中自是欢喜,又想起即将到来的进香之日,她满心不愿,但也只能小心筹谋,慢慢在院子里显露头角。 知薇院里婢子婆子不少,其中关系权势复杂。 福嬷嬷是原是国公夫人钱氏的人,后嫁了庄子上的管事,又回来给小姐做了奶嬷嬷,如今是院子里的管事嬷嬷。除四大丫鬟外,地位以她为尊。福嬷嬷这些年仗着奶大了姐儿,愈发爱吃酒赌钱,沈如绫不大喜她,又碍于奶嬷嬷的身份不好随便打发出去,就等着出嫁后寻机放她去庄子上养老,传出去也不至于被外人闲话。 四大丫鬟里则分家生子与外头买来的。 妙辛虽是外头买来的,但做事利落性子爽利,沈如绫最爱用她,丫鬟们皆以她为首。 其余三人,椒叶、拂冬、挽夏都是家生子,四人面上和和睦睦的瞧不太出来,私底下多少对妙辛有些龃龉。 剩下的便是几个二等丫鬟、粗使婆子、婢子,分做上面三派。 锦鸢与妙辛是一同进屋的,也算归在妙辛那边,这几日见主子常派遣她,院里的人见风使舵,都开始唤锦鸢做姐姐。 倒是椒叶这几日挨训挨打最多,她将这些耻辱不甘通通记在锦鸢头上,彻底将锦鸢恨上了。 这些院中琐事暂不再表。 到出府上香那日,沈如绫早早就指名让锦鸢、妙辛二人陪同前往,另带了五个粗使婆子、一个马夫随行,自京中出发前往五通观。 五通观坐落于京郊,需绕过扶诸山。 从早起出门天公就不作美,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山脚下的路泥泞难行,马车走的更是缓慢。 山里幽静,听着雨声,别有意境。 沈如绫心情甚好,路上同丫鬟说说笑笑,是这些日子以来鲜见的好心情。 锦鸢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知赵非荀会在什么地方出现…亦担心他们的事情被外人发现… 她一心分做两用,难免对外面的动静疏漏。 直到马车忽然停下,妙辛掀开一道帘子问婆子:“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走了。” 外面的婆子声音僵硬着回道:“妙辛姑娘…咱们恐怕…是…是遇上山贼劫道了…” 妙辛愣了下,视线顺着婆子的眼神看去。 只见在他们马车前方,有四五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手里提着棍子、钉耙,浑身邪里邪气的,朝着马车一步步靠近。 那真的是…… 山贼?! 妙辛立刻缩回马车里,脸色煞白,迎上锦鸢不安的眼神,她咕咚咽了下口水,扭头看向沈如绫,低声且快速道:“小姐我们遇上真的山贼了,好在人数——” “哗——” 垂落的帘子从外被猛的掀开。 一张纵横着刀疤的脸猝不及防的闯入她们的视线,在看见马车里是三个妙龄女子后,山贼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淫秽了起来,单手抹着唇角,呼朋唤友道:“哥几个今天有艳福了!里面的娘儿们瞧着个个都光滑水灵的,依我看也别给老大留着了,咱们自己爽完再说!” 闻声而来的其他山贼立刻淫笑应和。 “好主意!老子正愁玩腻了老娘儿们,想换换口味呢!” “俺、俺来瞧瞧!” 还有与粗使婆子、车夫的打斗肉搏声。 马车里的三人瑟瑟发抖,脸上毫无血色。 那刀疤山贼对她们的美色垂涎三尺,正要爬上马车把人扯下来,手才碰到妙辛的脚,妙辛吓得一脚踹过去,闭着眼大骂道:“谁敢!此乃是国公府的马车!你们胆敢威胁官眷!是不要脑袋了吗!!” 山贼歪脸避开,狞笑一声:“去他娘的国公府!这个山头是老子们的地盘!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管用!”顺势扣住妙辛的脚踝,用力一拽直接半个身子都拖了出去! “放开我!!” “妙辛!” 锦鸢见妙辛被拽住,抓起马车里的茶壶用力朝山贼的脑袋上掼去! 一声闷响。 锦鸢手里的瓷壶应声裂开,山贼的脸上淌下一道暗红的血流,视线缓缓抬起,如秃鹰般犀利的盯着锦鸢,抬起手摸了下额头,“臭娘儿够辣啊…”说着,舌尖舔了下嘴唇,“看老子等会儿怎么玩死你——” 锦鸢吓得连忙松手。 妙辛得以从山贼的手里逃开,她在地上捡起碎片,反手就朝着山贼的眼睛上用力插去! 便是山贼也没想到,这两个丫鬟这么难缠。 身子往后仰去避开这一击,见外面兄弟把人收拾的差不多了,“弟兄们快来收拾这两个臭娘儿们!” 立刻有山贼讥讽着回:“你个王八犊子,三个娘儿们都降不住!” 还有个山贼啐骂了一声:“艹!被跑了一个老婆子!” “你他娘的舍不得啥,是老娘儿们还没玩够是么!” 接着响起一片淫笑声。 已听不见任何打斗的声音。 这些山贼的脚步声齐齐朝着马车靠近。 妙辛连滚带爬的退回马车里,展臂将锦鸢、沈如绫护在身后,手里死死攥着一块血淋淋的瓷片,声音紧绷:“小姐、锦鸢,你们别怕——这儿是条大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锦鸢也学着她,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瓷片捏在手里,手冲着帘子的方向,“小姐,奴婢们会保护您的——”她的声音在颤栗,不知是刚才那一掼击引起的,还是心中对未知的恐惧,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听他们说,有个婆子逃了,定会搬来救兵!” 被她们齐齐护在身后的沈如绫怕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可对于妙辛、锦鸢而言—— 她们即便一样害怕,也仍要把主子护在身后。 并非奴性,而是为了得救后不被主子赶出去,丢了饭碗。 山贼们已经围在马车四周、掀开帘子。 一张张脏污的脸上皆是垂涎、肮脏的表情,令人作呕。 他们伸长了胳膊去拉拽,哪怕锦鸢、妙辛拼了命的挥舞着手里的瓷片,还是被他们扯住拽下,摔落到泥泞不堪的路面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0章 多谢赵将军出手相救 有两个山贼在看见泥水打湿了妙辛、锦鸢的衣衫紧贴身躯,勾勒出年轻女子曼妙的躯体,便已忍不住的伸手去扯自己的裤腰带,淫笑着朝着她们扑去。 更有一个山贼已经彻底将衣服扒了,正钻进马车里去,沈如绫吓得尖叫不止—— 锦鸢手脚并用,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追上的山贼捉住了她的脚腕,再次将她拖拽了回去。 雨水落下,打湿她的面颊。 浑身脏污,仅有脸色雪白如霜,眼中蓄满恨意的眼泪,手中仍不断朝山贼挥舞着瓷片,嘶声裂肺的叫着:“滚开点——离我远点——” “别怕别怕啊,老子会让你爽的…”山贼扯掉裤头,笑的露出一口黄牙:“别叫,今天下雨,没人会走山路的,嗓子叫哑了等会儿哭起来可就不好听了。” 张开着胳膊扑过来。 锦鸢努力睁大了眼睛,反手拔下簪子瞄准他的喉咙刺去! “别碰我——” 她虽命贱… 她虽已被破身… 但拼死也绝不会让这些山贼得逞! …… “无耻山寇!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抢民女!还不快住手!” 一道厉呵声响起,正义凛然! “我已经叫了官差来捉拿你们!快快将她们放了!” 山贼们这才看向嚷嚷的男子。 见是一个背着书框的文弱书生男子,嗤笑了一声,语气颇为不屑:“哪儿跑来的病秧子!”扭头叫了声‘老四老五你们几个,赶紧去把那酸秀才捆了扔下去喂野狼!别耽误哥几个快活!’ 被点名的‘老四’骂了声‘怎么又是老子,老子衣服都脱光了!’,但又不得不从马车里退出来,招呼了站在一旁放风的兄弟朝着男人走去。 沈如绫见山贼跳下马车后,浑身颤栗着探头朝外看去,刚才仗义相救的男子竟然是在魏府有过一面之缘的顾生顾公子! 只见他一身青衫,面对粗鲁的山贼毫不胆怯,手持一根棍子反抗,口中仍在叫着让山贼放过她们。 沈如绫胸中似有浪涛翻涌。 在看见顾生被山贼一拳撂倒时,她的心猛的被揪起。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重重马蹄声,从声音听来人数众多! 山贼们顿时止住了动作。 顾生抬袖擦过嘴角的血迹,笑的坦然:“我早已说过寻了官差来捉拿你们——” 刀疤山贼低咒一声,“他娘的!现在可不能被捉住!”转而扬臂一呼:“弟兄们撤!” 自然有人不满:“老子裤头都扒了这就撤了?!” 被刀疤山贼跑过去狠狠踹了一脚,“娘儿唧唧做什么!老子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等回了寨里让老大把你孙子一起剁了!!!” “别别别——我撤我撤!” 山贼们纷纷捡起衣服胡乱裹上,翻身上马接连离开。 她们… 逃过一劫了? 锦鸢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浑身都在颤抖。她环住胳膊,混乱的视线搜寻着妙辛的身影,“妙辛…” 无意看见小姐从马车上跳了起来。 “小——” 不是朝着锦鸢、妙辛而来。 而朝着方才出声救她们一回的男子一路小跑而去,一向爱洁的小姐,竟然都不顾及脚下的泥泞要拖脏她的衣摆,也不嫌弃漫天细雨打湿发髻。 沈如绫来到顾生面前两步外止住,微白的唇抿了下,眼中的眸光异常明亮,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过,面颊浮现两抹极浅的绯红,郑重道:“今日多谢顾公子救命之恩。” 尽管声音已故作平静。 但锦鸢侍候了沈如绫多年,如何听不出她话音之外的情绪。 但顾公子是…? 锦鸢不解的抬眸看去。 发现这次救她们一回的男子竟是在魏府唐突过小姐一回的顾公子。 未免太过凑巧。 锦鸢微蹙了下眉心。 而重重马蹄声靠近后声音也有了变化,见两人骑马而来。 一人是轻风。 另一人则是赵非荀。 隔着斜织的细雨,锦鸢望去的视线有些模糊,从脚底涌上来的寒气却在此刻达到了巅峰,冻得她浑身冰冷,甚至连血液都凉透了。 即便隔得这么远,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赵非荀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如瞄准猎物的猛兽,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与掌控。 她死死咬紧了牙关才止住身体的颤抖,今日她们遇到的事情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费尽心思的安排……?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锦鸢,你受伤了?”妙辛抱着胳膊走来,亦是浑身脏污不堪,被冻得瑟瑟发抖,但仍在关心着锦鸢。 锦鸢被妙辛的声音打断恐惧,慌乱的移开视线,对着妙辛牵强的笑了下,“我没事,你呢?那些山贼没欺负你吧?” “我也没事,”妙辛摇头,说着语气微顿:“只是小姐…” 视线看向正在与陌生男子说话的沈如绫。 沈如绫心比天高,对未来夫婿更是挑剔,连赵非荀都入不了她的眼,眼下她却肯与一青衫男子交谈,粗看男子衣饰,绝非出身家境殷实。 “许是小姐在谢他相救之恩。”锦鸢不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妙辛的,“小姐与那位顾公子在魏府里有一面之缘。” 妙辛了然,视线一晃,看见骑在马上的两个男子,顿时脸色一变,连忙抬手拍锦鸢,低声急问:“我曾陪同夫人远远见过一次,鸢鸢鸢你帮忙看一看!那位是不是赵将军?” 锦鸢心要跳到嗓子眼,生怕被妙辛看出端倪,也装作吃惊的飞快看了一眼,“是——” 还未说完,听着妙辛念了句“糟糕不妥!”就扯着胳膊朝他们走过去。 这一段路,锦鸢步步煎熬。 不敢表露脸上,只能把头低了又低。 顾生虽被山贼揍了一拳,但谈吐间不见落魄、羞恼,仍是一派的温文儒雅,说起话来使人如沐春风,面对沈如绫的谢礼,他大大方方的伸手接过,拱手道谢。 随后,看见骑马而来的只有二人,上前几步,拱手一礼,态度温和,但也丝毫不掩盖语气中的好奇之意,“多谢两位侠士出手相救,才逼退了那些山贼。只是顾某有一事不解,还望侠士解惑。方才的马蹄声急似有数十人,是否余下之人都在远处候着不便露面?” 赵非荀一身玄衣金丝暗纹锦袍,通身的贵气逼人。身下坐骑高大、鬃毛暗红,与中原常见的马种截然不同,马头微扬,一股桀骜不驯之意。 视线投来,如睥睨众生的神祇。 “雕虫小技罢了。”他松开些缰绳,语气漫不经心着,“不过是在半道遇上一个婆子四处求助,说她家的主子被山贼围住,这才路过看看。还未来得及出手,谈不上相救二字。” 顾生听出他谈吐讲究,知他并非寻常人家。 “敢问侠士是…?” “城羽营统帅。” “赵将军?!”顾生难掩吃惊之意,“您竟是赵将军!” 赵非荀并未否认,移了视线,越过顾生,淡淡落在沈如绫面色清冷的脸上,音调轻慢着,“沈小姐受惊了。” 沈如绫略昂起下颚,视线直直迎上这位态度高高在上的莽夫、她的准夫婿,屈膝福了福,语气冷淡,听不出多少感谢之意:“多谢赵将军出手相救。” 救命之恩和出手相救。 赵非荀轻哼了声,嘴角勾起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手指摸索着马鞭一端的纹理,回了一句:“客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1章 大公子…奴婢…疼 两位主子间你来我往,外人听着客气,可知悉内情的两个丫鬟、轻风却险些各自没绷住。 轻风清了下嗓子,抱拳道:“属下去看一眼那些昏倒在地的婆子和马夫有无大碍。” 赵非荀收回视线,“去罢。” 锦鸢不愿继续留在赵非荀视线下,自他出现起,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紧的绷着,侧过身,轻声向沈如绫禀道:“小姐,奴婢担心婆子们、马夫,也想去看看他们。” 沈如绫适当露出担忧之色:“替我去看看他们。” 锦鸢应声,在转身离开时,听见顾公子有几分好奇的问道:“二位认识?” 妙辛快人快语,答道:“顾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是国公府里的大小姐,与赵将军的婚事还是陛——” “住口。” 话还未说完,就被沈如绫呵斥打断。 锦鸢这会儿走的有些远了,后面又说了什么,实在听不真切,她心头有些疑惑,妙辛虽妙语连珠,但做事说话都稳重,为何会突然说这一事… “锦姑娘。” 轻风的声音响起,她才止住这些思绪,掀起眼睑,视线柔和的看向轻风。 尽管衣物染遍泥泞,鬓角乱发,但她性子内敛又温柔,面对不令她紧张的生人,瞧着只觉得是位性子柔和的姑娘,看着就让人觉得舒适。 轻风也不由得放轻了些语气,生怕自己从军营里带出来的糙气吓到人: “这几人是被山贼打昏了过去,没法叫醒只能等他们自行醒来,估计要等上些时辰。” 锦鸢问:“马夫也是吗?” 轻风点头,耿直的抛出来一连串问题:“马夫伤的更重些,估计醒来了也没办法赶车了。你家主子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地上躺着不管,把他们都塞进马车里的话,谁来驾车?你们三人怎么办?” 锦鸢听的一阵头疼。 这些事情最终还是要小姐做主。 她思虑片刻,便向轻风央求道:“劳烦轻风大哥帮忙,把四个婆子和马夫搬到一起。” 她求人声,嗓音更不自觉的放软几分。 话音落,轻风还没答应,身后先一步传来一道冷冽的嗓音:“如何了?” 似一二月的寒风,冷不防的从锦鸢的衣领里钻入。 冻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按着身后传来声音的方向,略含胸往旁边退开两步,规规矩矩的守着礼,“赵将军。” 赵非荀将她的动作收入余光中。 轻风简单答了一遍,又说要把人都搬到一起,等沈小姐如何处置,赵非荀颔首后,他撸起胳膊,将袍子塞进腰间后去搬人。 锦鸢也紧接着屈膝回道:“奴婢一同去。” 赵非荀跨出一步,好巧不巧的就堵在了她的面前,视线不看她,手上动作慢条斯理的圈起马鞭攥在手中,“你就这么去,嗯?” 嗓音低而冷沉,逼人。 锦鸢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眼神怯弱的看他。 在她抬脸时,他用收短的马鞭挑起她的衣袖,袖子早已被泥水打湿,被掀起后,露出泥泞脏污下一节纤细的手腕,上面压着一只素镯。 锦鸢被这个调戏的动作吓得愣住,须臾后才忙避开手,惊慌失色通通写在了脸上,甚至因小姐、妙辛都在身后不远处,她怕的连话也不敢说出口。 赵非荀垂眸,将她的神色看入眼中。 眼底闪过一抹笑。 小丫鬟的胆子还是这么小,再逗下去估计又要哭了。 他放下手,扬了扬下颚,“手里那东西你还打算捏多久?” 锦鸢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捏着用来驱赶山贼的碎瓷片。从山贼手中逃出,紧接着赵非荀又出现了,她时刻悬着心吊着精神,竟是连这都忽略了。 她缓缓松开手,一阵刺痛顺着手掌蹿起。 瓷片落地,掌心开始渗血。 僵硬的五指、掌心逐渐恢复痛觉。 她皱着眉,忍着。 小丫鬟浑身上下都细皮嫩肉的,掌心里血色混着泥色,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看的赵非荀直皱眉,语气冷下:“你是蠢吗,碎瓷片握这么久都不觉得疼?” 锦鸢放下手,不敢再继续留下,垂首回道:“奴婢无碍。” 说着屈膝行礼后就要离开。 沈如绫就在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外人在,当着这两人的面,赵非荀也不能不对自己如何。 锦鸢笃定这个念头。 才敢如此行事。 却不知—— 在她屈膝下去的瞬间,受伤那只手的手腕猛的被赵非荀强势扣住,他甚至上前一步靠近,两人距离比刚才她和轻风相处时更近。 而在他们背后不远处,她隐约还能听见小姐、顾公子的说话声。 锦鸢紧绷的弦险些断裂。 她瞬间掀起眼睑,脸色煞白,眼神晃动着不安惊惶,低声开口,偏还要死死压住想要尖叫出声的冲动:“您要做什么!” 后背皆是冷汗。 赵非荀面色生冷,语气寒戾着问她,“不疼?” 锦鸢的心跳如雷,在嗓子眼徘徊。 在马车里那样折辱她,现在在外面,在她的主子面前,在他的未婚妻面前还要这样欺辱她… 锦鸢眸似点漆,里面稀碎的光闪着。 咬着唇,低声回他:“疼。” 他却还不满意。 捏着她手腕的指腹上移,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变,手上却狠狠按下去,疼的锦鸢险些没忍住叫出声。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转移疼痛。 耳边是他轻描淡写的问话:“几日不见连人都不会叫了?” 锦鸢眼眶已染的通红,强迫自己开口:“回大公子…奴婢…疼…” 她性子软弱,即便心中有恨有怨,眼神也不够有力道,像是只可怜的,毫无威胁的狸奴。 一只入了赵非荀眼的狸奴。 他松开了手,“等会儿来找我上药。” 锦鸢惊愕的去看他。 只能看见他朝沈如绫等人走去的背影。 她不敢多看,生怕自己脸上的表情被熟悉之人看出端倪,连忙背过身去,因他那一句话,内心几欲崩溃。 他究竟要做什么… 平复许久,才强迫自己收敛起情绪。 掌心的伤被她用帕子扎紧,虽痛,胜在不淌血。 等轻风把四个婆子、马夫搬到一处,赵非荀已经把现状告知沈如绫。 赵非荀、轻风今日是要去三十里地外的驻地看望从边疆退回来的将士,他们也驾了辆马车、一辆板车,从大方向看来,与沈如绫去五通观是顺路。 而顾生则是去五通观送檀墨,所以才背了一个书篓,与沈如绫更是顺路。 沈如绫是主子,需要她拿主意。 今日与赵非荀接触后,除了莽夫、粗鲁外,对他更多了傲慢、心思叵测这两个印象,心中万般不愿意和他同行,提出要在马车里等着国公府派人来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2章 小丫鬟始终不肯长记性 赵非荀颔首,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沈小姐不怕山贼原路返回的话,自便。”他叫了声轻风后,拽住马鞍利落翻身上马,肩上披着的斗篷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我们走。” 沈如绫脸色登时发白。 他明明身为自己的未婚夫,竟然都不愿陪着她一起等?! 可想起那些山贼的奸淫之举,她打从心底作呕,若是再遇上山贼被玷污了身子,她宁可一头碰死也绝不苟活! 眼下也只能忍气吞声些。 “小姐啊…”妙辛看着赵将军都要走了,急得小声去拽她袖子。 沈如绫不耐烦的抽回自己袖子,出声道:“赵将军若不嫌弃我等累赘,不如顺路结伴而行?” 赵非荀才勒住缰绳,回了一个半笑半讽的淡笑。 不在人前,他的这位未婚妻连装都懒得装了,求人都是这么个傲慢的嘴脸,当真是国公府里教出来的好规矩。 沈如绫看他不说话,笑的又冷,心下有些忐忑,“赵将军意下如何?” “沈小姐都开口了,本将岂有拒绝之理。” 沈如绫还礼,身后的丫鬟也跟着蹲福。 就此,三行人短暂同行。 昏迷的婆子们、马夫被轻风搬去那辆运货的板车上,板车也套了匹马,上面还有棚子遮着,五个人在一起虽然拥挤了些,但终究是粗使的婆子们,身上脏的泥泞不堪,沈如绫不愿他们弄脏自己的马车,自然也不会为他们开口,让他们进赵非荀的马车。 沈如绫带着两个丫鬟仍坐国公府的马车,只不过驾车的是赵非荀带来的马夫,顾生也一同坐在外面的辕架上。 马车缓缓起步。 从外传来嘚嘚儿的马蹄声,又听见道熟悉的声音唤了声‘锦姑娘’。 锦鸢心弦颤了下。 沈如绫、妙辛都看着她。 锦鸢垂了视线,忙低声解释:“那几日…在清竹苑里时,奴婢见过他两回,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要同我们说,才唤奴婢。” “那就去问问。”沈如绫应了声。 锦鸢这才敢挑起马车的帘子,露出半张怯柔的面庞,扬声叫了声‘轻风大哥’,看见一匹骏马靠近,才继续问道:“是有什么事么?” 丫鬟的嗓音软绵,带些畏生的颤意。 轻风骑在马上,半弯下腰答她,“外面雨下了,山间路难行,到五通观还有一个多时辰,你们几个姑娘的衣裳都脏了,别着了凉,后面马车上还空着,可以去更衣。” 她和妙辛的衣裳沾的都是泥水,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气味难闻不说,春寒料峭,寒气入骨,这会儿坐定后冻得手脚都凉。 沈如绫爱洁,她们也自觉坐在靠外的位置,用半旧的褥子垫着,生怕弄脏车里。 靠外风也大、雨丝也都飘在身上。 就这么熬到五通观里,实属折磨人。 轻风好心,锦鸢不敢擅自应下,不由得看向沈如绫。 妙辛与她亲近些,忍不住低声求她,“小姐…” 沈如绫才松了口,“多谢你的好意,我的丫鬟稍后就去借用马车。” 轻风听后,回了句沈小姐客气,打马回去。 锦鸢、妙辛欣喜,齐齐道了声谢谢小姐。 沈如绫仔细看了眼自己带出来的两个丫鬟,若不是看在她们刚才维护自己的份上,她断不会容忍她们衣裳肮脏的坐在马车里,柳叶眉拧着,眼神嫌弃的扫了眼,“好了,赶紧去换了衣裳再回来侍候,别把马车里也弄脏了。” 妙辛翻出两人的衣裳,将一套交给锦鸢,轻声问:“咱们…谁先去?”她低语一句,仅两人可闻,“我有些怕…” 锦鸢比妙辛更怕。 又不敢让人瞧出来。 她接过衣裳后,咬了咬牙,勉强扯了个安心的笑颜,低柔着回:“别怕,我先去。” 马车停下,在她下车后才继续前行。 雨势渐大。 她不敢在外多停留,抱紧怀中干燥的衣物,朝后面一辆马车而去。 无人在外驾车。 套车架的马紧跟着前面骑马而行的轻风,竟然都不需要人拉着缰绳,就分外乖巧的走走停停。 轻风停下,马也停下。 锦鸢收回惊讶的视线,向轻风快快福了福身,才撩起裙裳登车。 她铺了块旧布,怕自己的衣裳弄脏内饰。 转身合上车门。 马车缓缓起步前行,再无人前来,她仍不敢松懈,手脚利落的脱去外衣、中衣、外裙,连同脏了的云袜一并脱下。 她带了水囊来,小心着打湿帕子擦拭身上残留的泥水,收拾妥当后,正弯下腰拿起干燥的中衣,听见背后的小门吱嘎一声开了。 以为是风吹开的。 她含胸护着,伸臂想去合上。 却见赵非荀堂而皇之的登车,她惊愕的失口叫了声‘大公子’,随后速速收回手,背过身子挡住自己外泄的春色。 赤裸的后背,止不住的颤栗。 背上旧伤淤血才消,躬身时显出一面纤细脊背。 赵非荀单手合门,将风、雨嘈杂声一并关在了门外,车内安静的能听见小丫鬟紧张的喘气声。 跟了位娇纵跋扈的主子多年,她怎还会如此胆小。 还呆,还蠢。 像只让人逗弄不尽兴的花狸。 赵非荀浅浅勾了下嘴角,“不看你,先穿好衣服。” 锦鸢脸色涨红,手忙脚乱的穿着衣裳,鼻尖都紧张的冒出了一层细汗,系带的手指僵硬,她也不敢低头去看,胡乱穿好后归拢了脏衣的包裹,往车门的方向挪了下,飞快抬眼看了下他,“奴婢好了…这就出去…” 他未有反应。 锦鸢当他默许。 轻咬了下唇,起身推门要走。 手指还未碰到小门框,腰间按上一只手,掌心滚烫,便是隔着春衫个险些将她烫到。锦鸢的心脏猛跳一下,慌忙回眸去看身后的男人。 小丫鬟云眸潋滟,水色涟漪。 眼角微红,轻轻向下压着,似是藏着些不敢言说的委屈。 看的人… 赵非荀眼神幽暗一瞬,没等锦鸢看懂,按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将小丫鬟扣在面前,手松开,小丫鬟胆子大了要挣扎,被他用腿夹住,嗓音低沉,不夹杂情绪,“伸手。” 就这么两个字,小丫鬟的身子晃了下。 娇面煞白。 视线压的极低,一眼都不敢再看眼前的男人。 赵非荀耐着性子,忍住心底不悦,抬起手贴近的她的面庞,小丫鬟竟是侧了下脑袋避开,偏偏她胆子小,做完这个动作后,下压的鸦黑眼睫还在害怕的抖着。 他冷笑一声。 手上用了力,强迫她的脸贴上自己的掌心,眼底的阴寒逐渐渗出,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看似温顺木讷的眉眼。 马车里安静的让人心惊。 他的指腹挪动一下,锦鸢的心便猛跳一下。 没一会儿,已紧张的气息不稳。 她悬着半日的心,此时提到极致,长时间胆战心惊下,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赵非荀却似乎以此为乐,反复用这些动作试探、折磨着她。 他的视线紧盯着小丫鬟的脸,观察着她每一个看似温顺实则处处是叛逆的眼神,不禁想起试婚那几日,她可比这会儿听话多话,怯弱的像是只兔子,吓一吓,就会落泪,又怕又不得不依附他。 果然啊,不放在身边日日看着,小丫鬟的心就野了。 再怎么时不时训她一二,小丫鬟也始终不肯好好长记性。 动不动就想从他面前逃开。 念落,他的手不慎失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3章 每次都要哭 小丫鬟疼得轻嘶了声,眼眶里水色娇颤。 赵非荀才松了些力道,移开手指,看见她脸颊上落下一个鲜红的指印,他用指腹轻轻抚摸着那个指印,沙哑着声音问她:“疼吗。” 他究竟要…做什么… 锦鸢已是撑到极限,她怕极了这个喜怒不定的男人,更怕他狠辣的手段、无处琢磨的心思,“奴婢…不疼——啊……” 下颚再次被他指腹用力掐住。 从进来开始屡次闪躲不敢看他的视线被强迫抬起。 迎上他阴沉莫测的视线,语气却莫名温和,“还是不长记性啊,别怪本将动手罚你。” 她眼底震荡。 胆怯与恐惧积累到身体已无法承受,她崩溃着昂面望着眼前冷血无情的男人,“大公子…您究竟要奴婢做什么…为何…” 不能放过她…? 但这句话,再没机会问出口。 她被扣在怀中,一条坚硬的胳膊勒住她的腰间,将她凹出一个过分的弧度,应承贴和他的身躯。 急促的喘息声被平复。 但远不满足于此。 他对小丫鬟身体的渴求,比想象中更难以抑制,一旦沾染,得其中美好,再难撒手推开。 方才锦鸢急着逃离,衣服穿的潦草,系带松散。 轻轻一抽,或是拨弄就开了。 微凉的肌肤被炙热掌心温着,很快也滚烫了起来。 马车外雨声渐大、马蹄踩过地上泥洼积水的声音,轻巧的盖住从安静的马车里不慎传出来一两道轻喘声,任是谁也不会想到,国公府的丫鬟,会背着自己的主子,与未来的姑爷在马车里厮混。 漫天的春雨,成了最好的帮手。 马车逼仄,虽无人敢来打扰他们,但赵非荀骨子里仍受身份克制,自己并非色欲熏心的登徒浪子,何必自降身份贪这一响的欢。 小丫鬟面皮薄,若真这么做了,不知道要哭出来多少眼泪。 自己也不能尽兴。 他抽回手,压下眼底暗欲,神情逐渐恢复清冷之态,低头看着怀中瘫软下滑的小丫鬟,见她面颊酡红,张着小口喘息着,眼神似有些空洞、虚软,凝不住焦点,可双手还不忘抵在他的胸前。 喃喃哀求着:“不要…” 赵非荀才欺负她一回,便放她这一次。 拿起一件自己的斗篷罩在她肩上,还未落下,她撑在胸前的手忽然用力,借力将自己推开。 身上又没力气,直接跌了下去。 被赵非荀一把捞起来扣在怀里。 小丫鬟咬着唇,不吭一声,任由眼泪簌簌涌出来。 她哭起来没声音,仍是那副乖顺垂眸的表情,只不过不停的涌着眼泪,他想看仔细了,把她脸抬起来,看小丫鬟哭的眼角通红,鼻尖也红了。 实在可怜。 像是他做了多恶的坏事。 赵非荀心底最后的一丝不悦也被她的眼泪浇灭了,他从军多年,早已不像京中子弟那样记得随身携带帕子,也不嫌弃小丫鬟脏,用掌心拭去她的眼泪。 口吻似是有些无奈,“怎么每回都要见你哭一回,”他动作刻意放轻,显得有些不自在的生硬,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之意,“哪里来这么多眼泪,嗯?” 锦鸢惊魂未定,生怕他又起邪念,只想着尽快逃开他,绝望过后,才被迫冷静下来。 听出他话里揶揄,脸颊不受控的涨红。 被教训过后的小丫鬟不敢再动,倒是安分温顺的坐在他怀里,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低垂眉眼,面颊微红,不安又怯怯,也不再掉眼泪。 赵非荀抬起手,摸了下她的脑袋。 颇为喜欢她这副模样。 “伸手。” 锦鸢脸色又白了下,已经深刻知道他性子疯,只会下狠手使劲折腾她,她出来已经够久了… 再不回去,小姐定会生疑。 哪怕心中怕他又要做什么举动,但仍伸出了手。 赵非荀手指扣住她的掌心,将掌心反转朝上。 她五指微微蜷紧,掌心包扎的帕子已经被血水弄脏,他皱了眉,抽出一把匕首,寒光出窍,刺了下锦鸢的眼,往侧避了下。 赵非荀看她躲,嗤笑了声:“胆小如鼠。” 锦鸢抿着唇,不敢接话。 接着,赵非荀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拔开水囊塞子,清洗掌心的伤口。 凉水刺痛伤口,她下意识的要往后缩手。 赵非荀捏了下手腕,头也不抬:“忍着点。” 语气强势。 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直到松开了她的手,锦鸢还呆愣的看着眼前的赵非荀,他当真是替自己包扎了伤口… 在赵非荀冷冷问她‘这会儿不急着回去了?’,锦鸢才回过神,深深低下头,手异常麻利的穿好衣裳后,连看都不敢往他的方向去,抱紧了包裹,低声道:“多谢大公子,奴婢告退。” 没等马车停稳,就已跳了下来,一路小跑着追上前面的马车。 胸腔中混沌一片,思绪混乱。 想起在山间路上说的就是找他去上药…所以刚才在马车里他说的那一句伸手,就是打算上药么…是她自己担忧太多才会有那些事…? 可今日种种,分明他是为了小姐。 又为何一次次来招惹自己。 还在马车里那般… “锦鸢?” 妙辛挨近了她,手里抱着包裹,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晃过,“后面的马车很热么?怎么脸这么红?” 锦鸢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脸。 心跳快了几拍。 扯着嘴角笑了下,摇头道:“没、没有,是我急着跑回来才这样。” 妙辛点头,“那我也去了,你在这儿陪着小姐。” “好。” 她颔首,柔声应下。 在妙辛下车时,她似是想起什么,视线往外看了一眼,看见赵非荀骑着那匹暗红色骏马,头戴斗笠,肩披蓑衣,因眉眼、举手投足的气势醒目,一眼看去便知不是寻常百姓。 又见他身量高大,腰挂刀鞘。 走在山路间,连着路人也对他们这一行人避让一二。 锦鸢看的久了些,赵非荀五感敏锐,偏首投来视线,精准的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把锦鸢骇了一跳,手一抖放下了帘子,连忙缩了回去,不敢再看。 心口狂跳不止。 好在沈如绫正在闭目休息,并未发现她的异样。 马车内里一片安静,从外面传来车轱辘碾过湿地的动静,一声连着一声,往复循环。 外面的雨声小了些。 许是美景难得,马夫忍不住说了句:“这景色真好看啊,难怪你们这些读书人都喜欢在山野之中定居。” 顾生回应着温和一笑。 “是啊。” 声如润雨,细细斜织着落下。 不经意,悄然的,钻入了沈如绫的耳中。 连同后面那一句随口念的诗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4章 悔至今日觅萧郎 h“莺初解语,最是一年春好处。微雨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马夫:“顾公子说什么?” 顾生又是柔和一笑,“叹这春色正好,莫要负了。” 马夫是个大粗人,闻言哈哈一笑,“我只听说负心汉,怎么还有负春色呢!” 也把马车里的沈如绫逗笑了。 马夫又问:“顾公子笑什么?” 顾生摇头笑着不语,从怀中拿出一把笛子,轻轻吹奏起来。 笛声悠远,似能绘景。 雨雾纷纷,洒在竹叶上沙沙作响。 凝神谛听,方可闻笛声中深藏的一丝一缕的愁绪,令这竹笛声更添份难得的回味。 也如方才他未念的半首诗。 沈如绫启唇,眸子看向垂落的帘子,那儿隐约勾勒出一个清瘦的身影,低声缠绵念道:“休辞醉倒,花不看开人易老。莫待春回,颠倒红英间绿苔…” 锦鸢听不懂这些诗词。 只觉得有些哀愁。 “小姐…?” 沈如绫不曾理会她,仍直勾勾盯着那个方向,呢喃一句‘他是懂这首诗的…才会留半首,又吹笛来奏…’复又想起在魏府初见,他说的那些话,今日他一举一动…沈如绫已在心中将他引为知己。 顾公子身虽不富裕,心洁而不染凡间杂尘。 这样的男子… 为何她今时今日才遇见… 锦鸢小心观察着小姐的表情,见她眼神涌动,似有他意,锦鸢不敢细想,轻声唤她:“小姐,您说什么?” 沈如绫抬起手,示意她住口。 “嘘,”她目光微亮着,“别扰了这笛声。” 锦鸢视线滑动。 耳边是似怨似诉的笛声,眼前是小姐一反常态的神色,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心口猛跳两下,几乎要挡不住震惊的眼神。 笛声很快结束。 妙辛回来后,沈如绫仍如旧,与她们闲话几句,等着抵达五通观,再无其他异样。 锦鸢释怀。 或许是她忧思过度才多了心。 — 在抵达五通观后,轻风帮着卸下昏迷的婆子、马夫,就与赵非荀离开了,并未停留。 顾生见她们三个深闺女子,主动替她们寻来观里的道士,帮着将五人转移去西跨院里香客们能住的客房里,又请来略通医术的道士看诊,忙活一通下来,安置妥当后,外面已天色微暗。 顾生不便久留,起身告辞。 “今日天色已晚,顾某也会借居观中一夜,若小姐、姑娘们有任何事情,都可来客居寻某。” 沈如绫福身,柔柔一礼,“劳烦顾公子。” 顾生谦虚避礼,“沈小姐客气。” 送顾生出去后,沈如绫舟车劳顿一日,又遇上了山贼,安顿下来后难掩倦色,两个丫鬟侍候着她洗漱躺下歇息。 沈如绫独住一间客居。 妙辛、锦鸢的客居还在后面小院里,需要走上几步路。但这次出来只有她们两人跟来侍候,必定有人要贴身侍候,怕小姐夜里要水无人伺候。 “我先去寻观里的道士,请他们往府里捎一封口信回去,回来我们再商量。” 锦鸢轻声说着,顺手端起铜盆往外走。 却被妙辛伸手拦了下,对她摇了下头,“你去托人送口信回去,之后你也客居里歇息去,不必再来了,我守着小姐就好。” 锦鸢轻轻皱了下眉,“不好,一夜…” 被妙辛微笑着打断,她轻推着锦鸢的后背,推她屋外走去,“你没侍候过小姐,难免手生,没得为此得一两句不是…”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安睡的主子,才继续说下去:“况且你夜里眼睛不好,还是我来吧。” 锦鸢感激:“那就辛苦了你…” 被妙辛扑哧笑了声,“同我还这么见外,快去吧。” 说着赶她走。 锦鸢走到门口,又听见身后妙辛来叫她。 锦鸢回眸,柔着眉眼问:“怎——” “嘘。” 妙辛看了她一眼,拉着她一起走出屋子,将客居的房门拉上后,一脸神秘兮兮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她,“下午的时候小姐都在我也没给你,这是你落在赵将军的马车里的吧?幸好后头进去的我,不然这种姑娘用的东西丢在未来姑爷的马车里又要扯出多少事来。” 她一壁说着,一壁将簪子还给她。 锦鸢听她说下午马车里的事情,先是心惊害怕,接着又听见簪子,再是一头雾水。 低头见自己手里塞进一支茶花绒花簪子。 可这…不是她的。 锦鸢想要如实说,话到嘴边又拐了弯。 下午那会儿,是她先离开马车,再是赵非荀,随后才是妙辛进去。 而妙辛已笃定这是她的,若她说不是,在未来姑爷的马车里找到一枚女子用的簪子,这件事总要报给小姐听,小姐如果那这件事发作,又说不愿意嫁赵非荀,那才要想妙辛说的那般,扯出来多少事故。 锦鸢咬了咬牙,一口应下,收了簪子,“是、是我的…” 妙辛送了东西,单手托着腮,饶有趣味的瞅着她,左看看,右看看,才笑吟吟的问她:“你日子过得比我还要节俭,何时舍得买这么好的簪子了?还是说——”她噙着笑,眼中有笑,“是谁送的?让我猜猜,定然不会是立荣…” 她越说,锦鸢的脸越红。 妙辛愈发来劲,从她手中抽走那支绒花簪子,娇笑一声:“也难怪立荣送的绒花簪子不入你的眼不见你戴,原来是有更好的——” 笑着斜眼打趣她。 “你、你浑说!” 锦鸢心虚,立荣的簪子早就被赵非荀毁了,她如何能戴着示人?只是妙辛打趣的是在露骨,她只装作恼羞成怒遮掩,“你再浑说我和立荣,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妙辛笑躲着。 把茶花簪子抛给她,“好好好,我不说了啊,”她跑到门口,语气却又一边,笑着同她扮鬼脸:“我让立荣亲口和你说!” “你——” 锦鸢羞恼的跺脚。 妙辛拉开屋子躲了进去,料定锦鸢不敢再追进去闹。 锦鸢站在屋外,缓缓敛起脸上的羞恼。 低头看手中的茶花发簪。 红的像是泣出的鲜血,这个念头将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不敢再看,忙收起来。 在观中寻了位道士托去口信,回客居休息。 今日雨夜,月色昏暗,她便是点了蜡烛也难以视物,索性早早躺下歇息。 宿在道观,那些噩梦再次寻上她。 她梦见自己一身白衣站在月色苍凉的院子里,头上就簪着一只艳红的绒花簪子,面如死灰,遥遥望着远处的喜悦唢呐之声,泪痕满面。 锥心刺骨之痛,仍不能让她醒来。 硬生生将她留在梦中。 醒来时,她才发现枕巾已湿透。 这一年来,每次做的梦境一次比一次真实,仿若她曾亲身经历过,梦中的绝望、痛苦,她一一尝遍。 但梦见的都是将来之事… 难道真是预示未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5章 大婚过后抬你做姨娘 次日雨停。 五通观坐落在半山腰上,山上植被茂盛,观中亦是花树繁盛。 春雨过后的清晨,观中树叶如洗过般翠绿,空气清新,加之观中早上香客少。走在其中,让人神清气爽。 锦鸢、妙辛跟着沈如绫去大雄宝殿进香祈福。 结束后,妙辛到山门口接国公府来的人,锦鸢跟着沈如绫在观中的后跨院闲逛。 逛了片刻,沈如绫说她手帕落在了客居里,命她回去去取,自己在这儿等她回来。 锦鸢从命,向西跨院走回去。 刚走出后跨院,余光中见一身影从另一条小道而过,往后跨院走去。 锦鸢本不在意。 走了两步后,才想起那个身影有些眼熟,再仔细回想,像是顾生顾公子…? 小姐将她打发走去取帕子。 顾公子又刚好过去。 如何巧合,她怎能不在意。 当下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又折返回去。 回到后跨院她走出来的那院子前时,隔着扇月洞门,听见从院子里传来一男一女交谈的声音。 锦鸢的心陡然沉下。 他们是无意撞见还是私下相约…? 小姐今年秋日就要与赵府大婚,观中眼下虽无旁人,但如果被人看去与一外男私会,是要毁名声的大事! 锦鸢悄悄隐匿身影,沿着月洞门旁闪入。 幸好院中花树繁盛,她藏身躲在一棵海棠花树下,透过枝丫间稀疏岔影,只见小姐与顾公子相对而立,相谈甚欢。 他们身后得桃花花树,满树的桃花怒放。 树下的两人看起来眉眼皆是笑吟吟的欣喜,男才女貌,都能拓入画中。 听着他们谈论歌词歌赋。 锦鸢也甚少见小姐笑的这么开心,用手虚掩着唇,一脸小儿女般的娇艳模样。 不知说到了什么,顾公子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过去。 小姐抬眸,怔怔看他一眼,又低头将它推了回去。 两人手碰在一处,却无人避嫌。 锦鸢大惊失色,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唇。 脚下动了位置,不小心踩到一根枯枝,发出轻响。 已被那边的沈如绫察觉,她立刻扭头看来,清声质问:“谁在那儿?” 语气中是戒备之意。 她也知道私见外男不妥。 沈如绫见无人应声,立刻朝着锦鸢躲藏的方向走来,仍在问着:“有谁在这儿么?” 锦鸢牢牢捂住嘴巴,不敢露声。 希望能蒙混过去。 若不然在小姐走到第三棵树那边的位置时,她也要先一步露面。 沈如绫先一步察觉到藏在花树后的人影,看见那裙裳的颜色,猜到是自己的贴身婢女,心里松了口气,转过身,对担忧着跟来的顾生莞尔一笑,“好像是只花狸,听见人声就跑了。” 顾生毫不怀疑,眼神从花树上轻轻掠过。 颔首,温文儒雅道:“这五通观中的确有不少花狸,许是跟着师父们焚香祷告久了,比起山下的颇多几分灵性。” 沈如绫柔应了声,语气微顿,“方才…与顾公子相谈甚欢,今日过后,不知何时才能再得见…” 她落寞的垂眸。 沈如绫生的明艳动人,平日里不常做女儿家的娇态。 此时落寞叹息,便是连鬼神见了都要不忍于心。 顾生道:“我已经在京中长居,今后有缘自然能见。”至此,他已不再谦称为顾某,说完后,拱手要辞别时,忽又目视沈如绫,语气说不出的温柔细致,“几日后在仙韵湖旁有一画扇会,有不少文人墨客都会参加,沈小姐对诗词颇有造诣,若是方便,倒可前往品鉴游玩一二,权当散心。” 沈如绫脱口应下,语气中掩饰不住喜悦:“自然赴约。” 得顾生温和一笑。 二人辞别,沈如绫目送顾生走出院子,转过身来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敛起,低声呵斥:“还躲着不出来吗?” 锦鸢才从树后走出来,到她面前,正要屈膝行礼时,沈如绫已抬手朝着她脸上用力扇去,柳眉倒竖满面怒容:“锦鸢、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偷听主子说话!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是我母亲?还是秦嬷嬷?!” 锦鸢挨了打,立马下跪。 连连摇头辩解:“无人指使奴婢,奴婢更不敢!” 沈如绫逼近她一步,视线咄咄逼人:“不敢?!做都做了还说不敢!”她嘲讽一笑,随即脸色再变:“母亲与秦嬷嬷当真没有看错人,主子面前看着是个锯嘴的葫芦!不知肚子里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 沈如绫手指直直戳在她面前,腕上带着的镯子撞出响声,娇斥一声:“说!你究竟怀的什么心思!” 锦鸢已是双眸含泪,昂着头,苦苦哀求,“奴婢绝无什么心思…是方才出去时…看见一人走来…背影像是顾公子…奴婢担心小姐才折回来的…” 沈如绫放下手,却眯起眼,视线愈发凌厉凝着她:“顾公子于我们有救命之恩,为何你见顾公子就要折返回来?” 锦鸢跪着的上身微微晃了下。 是她急着辩解,将心中担忧一并说了出口。 她咬着唇,脸色一寸寸失了颜色,心知再怎么遮掩也瞒不过去了,索性一并说出口。 她缓缓抬起眼,眸子不敢闪躲,直直望向眼前的沈如绫,微白的唇掀起,晦涩道:“小姐,顾公子终究是外男…您于今年秋日就要与赵将军大婚——” “啪——” “住口!” 沈如绫毫不留情的甩她一掌,语气厌恶道:“你明知我厌恶他,如今我尚未嫁进他家,难不成和顾公子说几句话都不成了?”她忽又顿了顿,狐疑着看锦鸢,“你处处为他说话,莫非…锦鸢你对那莽夫有意?” 锦鸢骤然粉面失色,磕头行礼:“奴婢绝不敢有意,若有就让奴婢天——” 沈如绫视线幽幽,眼眸思绪流转。 她看着在自己面前磕头发誓的丫鬟,渐渐生了一个念头,脸色柔和不再见憎恶,甚至还弯腰亲手将锦鸢扶了起来,语气一派体贴大度:“也是,你曾是他的试婚丫鬟,将第一次都给了他,对他有意也是常情。你也知道我不大喜他,只要你肯将这些事情守口如瓶,大婚后我就抬你为姨娘,让你去服侍他,如何?” 锦鸢震惊,吓得心头猛跳,“奴婢…” 沈如绫欺身挨近,在她耳边低语威胁:“你如果不答应,我就向母亲告发,说你对赵非荀存了龌龊心思,母亲自会有无数手段处置你。” 说完后,沈如绫退回去,仍旧笑吟吟的端看着她。 锦鸢后背遍布寒意。 她视线慌乱着移开,不敢再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6章 ‘命中有缘’ 从小姐话中听来,她并不打算与顾公子断绝来往,甚至还要继续…而自己要替小姐遮掩,一旦东窗事发,小姐是主子,可她是丫鬟,那是要被夫人打死的罪名!如果真能瞒天过海,到了赵府里,小姐心性计较、赵将军更是喜怒不定…与她而言那日子与炼狱并无区别… 可这件事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国公府里的这些主子,动辄以她性命要挟。 她该如何破局… 她不过只是想要挣些银子养家糊口,不愿卷入这些纷争中来。 锦鸢口中苦涩难忍,绝望如磐石压在心口。 敛目屈膝行礼,眼中滑落清泪。 “奴婢…”嗓音弱颤,似枝头振翅而飞不得的蝶,“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 沈如绫缓缓展颜一笑,“这才是我的好丫鬟。锦姨娘,叫来也顺口,是个不错的名号。” 院中二人却不知,月洞门外另有人在。 椒叶本来寻主而来,冷不防听见沈如绫说的最后那一句话,而锦鸢只低着头,想必是害羞欣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着小姐对锦鸢这般亲近,嫉妒不止。 又听见姨娘一词,扶着墙壁的指甲抠入砖缝之中,甚至指甲别了都没察觉到痛楚。 姨娘… 那个贱蹄子不知怎么忽悠了小姐,竟然小姐开口允诺她姨娘之位—— 赵将军的姨娘,要比那些八九品的夫人还要体面! 明明她们四大丫鬟都不曾得小姐允诺,却被这个小蹄子抢了先! 她定要让立荣看清楚这个小娼妇的真面目! — 国公府里来人接了沈如绫等人回去。 一进府中,国公夫人钱氏已是心疼的将沈如绫拉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一遍,又听沈如绫说了山贼之事,更是心疼的恨不得把那些山贼乱棍打死。 钱氏搂着沈如绫,一面发落昨日随行的所有下人。 四个婆子、马夫护主不力,各打五十大板找了人牙子发卖出去。 连两个贴身丫鬟也要一并罚。 妙辛、锦鸢纷纷跪在地上,连一声都不敢吭。 沈如绫淡淡拦了下,“母亲,妙辛与锦鸢昨日一心护着女儿,并无什么大错。” 钱氏松开她,拍了下她的手背,似是在教不懂事的女儿,“主子受惊,奴才也该罚,没有受赏的道理。等绫儿今后当了家,自然就能明白母亲的用意。”说罢,视线睥睨扫过跪着的婢女,说了句各打十板。 二人磕头谢恩领罚,得以退下。 花厅里,钱氏看着沈如绫端庄清傲的眉眼,心中满意,手中捻着褐红佛珠手串,语气状似不经意着开口:“昨儿个有个婆子逃出去叫人相救,等叫来官差赶去时,马车已经不在原地,她跑回了家中,说的事将母亲吓了一跳,幸好五通观里的口信来的及时,否则母亲都要无法入睡了。” 沈如绫点头,应道:“是,多亏那婆子叫来了人,女儿才没被山贼欺负。” 钱氏颔首,语气愈发慈爱,“听说,救下你们的是赵将军?” 沈如绫愣了下,想要说是顾公子。 但迎上钱氏的视线,她还是应了,“是。” 钱氏感慨,“那是你们命中有缘,否则怎会恰好是他来救你呢。” 沈如绫念了句‘命中有缘’后,嘴角略含一丝笑意,是啊,的确是他们有缘,只是这缘…来的有些太晚了。 钱氏看她提及赵将军已不再抗拒。 女子都爱英雄救美的故事,连自己女儿也不例外,她也能放心了。 小姐不再抗拒婚事,众人皆是松口气。 秦嬷嬷喜气洋洋道:“昨日之事多亏赵将军相救,才使得小姐脱险。夫人,是否要备些礼送去赵府?” 钱氏喔?了声,问她:“以什么名头去送?” 问的秦嬷嬷一愣。 一旁另有一个婆子听了,眼珠子一转已有了念头,哎哟出声,“秦嬷嬷当真是糊涂了不成,这事如何能张扬!咱们小姐还是黄花大闺女,出门遇着山贼虽脱险了,换成旁人都恨不得捂得死死的,不被人知道才好,嬷嬷你倒是奇怪,竟然还要大张旗鼓的让小姐未来的婆母都知道,这不是让郡主娘娘对咱们小姐有成见么!” 秦嬷嬷顿时没了主意,立刻看向钱氏:“夫人,老奴万万没有这个意思!” 钱氏看了眼婆子,捻着佛珠,淡声道:“她说的不错,我也正是担心这些。从今往日,小姐遇着山贼一事谁也不许再提,就当没有这件事。”而后扫众人一眼,“都记住了么?” 众人纷纷行礼:“知道了,夫人。” 说话的婆子则是背了人,勾唇一笑。 几日后,赵府禾阳郡主院中。 郡主一手拿着金剪子,一手拿着各色花枝,剪去斜枝,插入长颈天青瓷瓶中,端详几眼很是满意。 贴身侍候的嬷嬷捧了净手的铜盆来,又奉上丝帕。 净手后,由着嬷嬷擦上香膏。 旁边另有一个年岁较长的婢女在回话,说的正是前几日大公子去京郊驻地时,绕道去了趟五通观,昨日轻风回来,才说是在路上救下了沈国公的大小姐。 禾阳郡主开了口,饶有趣味:“这倒是个佳话,什么时候的事儿?” 婢女:“就是六日前,大公子出发那日的事情” 禾阳郡主脸上的趣味淡去,缄默一瞬,挥手屏退婢女。 四下无人时,身边的嬷嬷说:“老奴看啊,国公府这事做的的确不妥。大公子从山贼手中救下了他家女儿,换做其他人家,早早备上厚礼来谢了,他们家可倒好,这么些日子了,连个动静都没有。总不能是因为两家有了婚约,连这些礼都懒得周全了。” 禾阳郡主端起茶盏,呷了口茶,“当初他们听信传言非要试婚,我已不悦,如今看来…” 她欲言又止,摇头叹息。 嬷嬷也应和一声,“只盼着沈小姐不要学了那些才好。” 提及沈如绫,禾阳郡主才携了分笑,“那丫头,我在魏家远远见过两面,看着是个知书达理,懂规矩的。” 嬷嬷笑,“能得娘娘夸的,定然是好的。” 禾阳也笑了,“我觉得好有什么用,要荀哥儿觉得好才行。我瞧着樱姐儿也好,又是知根知底的门户,可他不喜,我又能如何?” 嬷嬷听她又提及乔家伤神,连忙闻言宽解。 - 话又回到国公府中。 自从沈如绫上香回来后,愈发爱用锦鸢,隐隐有与妙辛平起平坐的意思。 院子里女人多,是非闲话也多。 开始传小姐想要在出嫁前将四大丫鬟打乱了重定,如今看来,锦鸢必定要上位,那原来的大丫鬟自然有一个要下去,小姐近日没少嫌弃椒叶粗笨,看样子十有八九是椒叶下去。 这话也传入了椒叶耳中。 还有好事的明里暗里嘲讽一两句,让椒叶赶紧找个人家,否则到时候从一等丫鬟跌下去,可就没人要她了,椒叶当即撸了袖子去抓人的脸。 四大丫鬟里,椒叶吵架不行,打架更是打不过那些粗使丫鬟,平日里她仗着秦嬷嬷和自己大丫鬟的身份,没少对下面的人尖酸刻薄。 这一仗输了后也没人来帮她,气的她捂脸就跑了,身后的丫鬟叉腰道:“打输了哭鼻子了,快去找你姥娘告状去,人家好怕啊!”应得一圈笑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7章 去给赵将军当姨娘 62k妙辛躲在窗子后瞧了全部,笑的直不起腰来,“该!让她平日里作威作福,如今她也算是树倒猢狲散了,竟没一个人帮她说话!” 妙辛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花儿,去看旁边做针线活的锦鸢,收敛了些,同她道:“我这些日子侍候小姐,冷眼瞧着也觉得小姐有那个意思,成了一等丫鬟后,虽说要跟去赵府,但身份也上去了些,今后你家里也能多补贴些,咱们将来也能有个伴。” 锦鸢放下针线,咽下口中不为人知的苦涩,昂面柔柔一笑,溺在日光里,轻应了一声,“嗯,是啊。” 春色动人,她素衣素面坐在窗下。 平日里看起来不过是中人之姿,这会儿一笑,让日光托着衬着,眉梢无辜的垂下,婉约而媚,竟与印象中大不一样。 妙辛看的愣了眼,半响,捡了个小杌子坐下。 仔细去看她眉眼,握着她的手,担忧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看你能升一等丫鬟,我打从心底里为你高兴,只是你…这些日子看着不大高兴,是出了什么事么?” 锦鸢看着妙辛关切的视线。 小姐自然动了提拔她的心思,否则怎能让她打掩护,怎能让她替小姐服侍… 转念一个月休沐又要到了,昨天家里托来话,说袁大夫要云游去了,无法再为爹爹诊治,托来话的人说小妹急得直哭,锦父才见好些,停了两日药又不好了。 分明是赵将军在提点她,若不赴约,便不再医治爹爹… 府中也好,府外也好。 自己就像是砧板的鱼肉,任人安排。 一旦有错,动辄就是要她性命。 可这些,她谁也不能说。 妙辛的日子也苦,她不愿再把妙辛也牵扯进来。 “我没事,”她回握妙辛的手,掌心温暖,“只是这些日子进屋侍候小姐,事情多了些有些累了,让你担心我了。” 妙辛信了,不再追问。 几日后,国公府的下人间起了个谣言。 说大小姐有个二等丫鬟这些日子颇受小姐看重,不是这丫鬟效忠主子,而是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廉耻的看上了赵将军,妄图当姨娘做主子去! 这谣言传入立荣耳中。 他立刻知道是在说锦鸢,怎么也不敢相信,锦鸢会起了当姨娘的心思! 当日傍晚向管事告了假,匆匆溜去后院,托人给锦鸢传话,请她来后院假山一见。 锦鸢听小丫鬟说立荣有急事要见自己,不疑有他,赶去后院假山相会。 立荣心里烦躁,正团团转时,一抬头看见锦鸢来了,两步连跨上前,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腕:“锦鸢!你当真要跟着小姐去赵府,去给赵将军做姨娘吗?” 锦鸢当即一怔。 她稳住了面上神色,轻蹙着眉,扭了下手腕:“你在说什么,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立荣甚至没有察觉到她挣扎的动作,眼睛异常亮着紧盯着她,“府里都在说,说大小姐院中有个二等丫鬟对赵将军动了心,一门心思想成一等丫鬟,跟着去赵府做姨娘!”他语气越说越激动,手上力道失了分寸,死死攥紧:“你告诉我,这些穿的都是假的是不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给人当姨娘是吗?!” 锦鸢略微有些恼了,语气不似平日里温和,“立荣,你抓痛我了。” “啊…”立荣这才回神,连忙将她的手松开,看着手腕上已经被他攥出一道红痕,顿时内疚起来:“对不起啊锦鸢,是我太紧张了…” 锦鸢拉下袖子,挡住手腕。 轻吐一口气,眼神分外平静的看向立荣,“我不知道这些话是从谁口中传出来的,小姐院中的二等丫鬟并不止我一人,又为何认定了那人就是我?你我与妙辛三人一同进府,也一同长大,时至今日,我何时说过想当姨娘?” 立荣绷着脸分外认真听她说,眼睛睁的老大。 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彻底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的人…”随后竟咧着嘴傻笑出声,眼眸闪着亮光,从下而上,直勾勾的望着锦鸢,“听你亲口这么说,总算是放心了…” 锦鸢却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是心虚。 亦是因想起妙辛那夜说的话语。 她现在这样的处境,自顾不暇,立荣正是露头的时候,她何必去耽误他。 锦鸢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神色淡淡,“没有旁的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锦鸢,你等等!”立荣身手利索的从地上爬将起来,似是下了决定,逢人便笑眯眯的脸上表情异样的严肃,仿佛一瞬间成熟稳重了许多。 锦鸢转身看去。 隔着傍晚的夕阳,他们藏在假山背后的阴影中。 她视力弱些,看着立荣的表情有些模糊。 只听见他郑重着说道:“本来,本来我还想再等等,等在二哥儿面前得了脸,自己也攒下些银子,出息些后再和你说,也是怕吓到你——” 立荣嘴皮子利落,说话又讨主子喜欢。 这会儿却顾左言他,磨磨蹭蹭怎么也说不到点子上,锦鸢也不敢继续听下去,出声打断他,只当自己不曾猜到他的心思,为难道:“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小姐等会儿定要寻我,我真得走了。” 锦鸢再次抽身离开。 立荣下定了心,哪里肯让她走。 快走两步直接绕道她面前,将她拦住,憋着一口气,“锦鸢,我、我、想娶你为妻,你、你愿意吗?” 少年人的勇气在此刻达到巅峰。 真挚、滚烫的神色几乎灼痛锦鸢的眼。 在心慕之人的眼神下,立荣的脸颊慢慢涨红,心跳声强烈,等待着她的回复。 这一刻,春日傍晚的风都染上了燥热。 锦鸢僵在原地,耳根也逐渐染上了红晕。 “我……” 她嘴唇颤着,掀起,刚要说话,忽然旁边罩下一个身影,随即一串脚步声迅速贴近,锦鸢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啪啪连甩了两个耳刮子,打的她耳边嗡嗡作响。 “不要脸的小杂种!” “你们是哪个院子里的奴才!光天化日就在园子男娼女盗!” 劈头盖脸的骂声砸下来。 锦鸢和立荣还未反应过来为自己解释,冒出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一左一右将他们毫不留情的摁在地上! 一手用力捏着他们的下颚,将他们脸抬起来。 “夫人您看——” 锦鸢这才辨出,这是秦嬷嬷的声音。 又听见一声夫人,她心瞬间沉了下去,抬眸看去,果真见国公夫人站在面前,身旁拥着七八个婆子,如众星捧月,雍容华贵。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8章 求娶锦鸢为妻! 秦嬷嬷站在钱氏面前,迫不及待的要请钱氏发落这对淫男贱女,在转头时看清楚两人的模样后,惊愕低呼一声,“这…这…是小姐院里的丫鬟锦鸢啊!还有一人不是二哥儿跟前的小厮立荣!这、这两人怎么会混到一处啊!” 秦嬷嬷的反应大,那声调更是恨不得让方圆百里的人都听去。 钱氏心狠手辣,处置起来绝不会心慈手软。 秦嬷嬷也正是吃准了她这一点,才和椒叶里应外合,特地演了这场戏,为了把锦鸢这个小蹄子彻底从院子里赶出去,便是赶不出去,也要让她彻底断了升一等丫鬟的路! 钱氏看着二人,语气威严着压下来:“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为何要避人耳目私下相见?” 锦鸢神色胆怯,冷汗顿时滑落。 她知道夫人的手段,心知今夜这绝不是巧合,可眼下无暇分神去追究这些,颤抖着声回道:“回夫人,奴婢、奴婢与立荣是旧识,他……” “夫人!” 立荣亮了声,他跪的腰板笔直,眼中虽有敬畏,但脸上神色不卑不亢,大着胆子向钱氏回道:“奴才立荣,是在二哥儿身边当差的,和锦鸢是一同进府的情分,我们清清白白,绝无任何龃龉之事!请夫人明察!” 秦嬷嬷立刻质问:“既然你们之间清白,为何要特地背着人约在这种地方见面!分明是你们二人中有人心思不轨!” 立荣迎上:“那也是奴才!” 锦鸢偏头看他,连连用眼神暗示。 可立荣却将她忽略,他吐出一口气,转而朝钱氏磕了一个响头:“今日奴才与锦鸢见面,是想求娶锦鸢姑娘嫁给奴才!” 秦嬷嬷惊呼出声,“什么——?!” 锦鸢也惊得脸色剧变:“立荣!” 他将这些话在夫人面前说出来是要做什么?! 钱氏听立荣竟敢在自己面前求娶丫鬟,倒是对这胆大的小厮多了份好奇,语气中的怒气稍淡些,哦?了一声,眼神打量向立荣,问道:“她曾去过赵府几日,你不介意?” 这话一出,秦嬷嬷呵斥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她本想借机将勾搭府中小厮的罪名按在锦鸢头上,可眼下听夫人话里的态度,刚才的怒气竟然已经消了一半? 为何会这样? 夫人分明是最重这些规矩的! 立荣眸光坚定,咬字措辞有力:“奴才与锦鸢年幼时一同入府,也算是在府中互相扶持照顾着一同长大,锦鸢前去赵府奴才知道,能为主子分忧是奴才们的福气,奴才并不会因此看轻锦鸢一分!” 他言辞恳切,几乎是豁出去了,将一颗真心剖开拿给主子看。 锦鸢脸上的惊愕逐渐淡下去。 她收回视线,耳颊滚烫,竟不敢继续听下去。 钱氏听后,嘴角勾了下露了浅笑,感慨着看向一旁的秦嬷嬷,“竟是个痴情种。” 这一眼,似另有深意。 秦嬷嬷心下一慌,今晚的确是她特地安排夫人来院子里闲逛,准备抓他们这对‘野鸳鸯’的,没想到立荣这小子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当着主子的说这些话,她满脸尴尬,只能陪着笑应着:“是、是啊。” 另一旁有位婆子笑着同钱氏道,“夫人慈悲为怀、宽怀大度,但这小厮也的确有几分难得见的魄力在,如今老奴看出来了,这郎有情,就是不知妾是否有意呢?” 这是位庄姓的婆子。 这两年才从庄子上调回来,在钱氏身边派用。 说话做事笑呵呵的,面相也是看着有福气的,自从来了钱氏身边后,钱氏也常会问她几句。 庄婆子一开口,秦嬷嬷脸色就不大一样了,戒备的盯着她,只是碍于主子面,脸色不好暴露的太过明显。 钱氏听了后,颇为满意她说的这一句话。 她拈了手中的佛珠,眼神平和的看向锦鸢,“锦鸢丫鬟,你说。” 锦鸢伏下身,低下头,口中尽是晦涩。 她启唇,正要答时,秦嬷嬷顿时急了,万一锦鸢答应了,夫人再答应这桩婚事,那她的椒叶怎么办?她本想把锦鸢赶出的,万万不能让她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秦嬷嬷走到她面前出声催促:“夫人问你话呢,姑娘想仔细了再好好回答!别辜负了你侍候小姐多年情分得来的体面!” 前几句话说的还正常。 最后那一句,险些就将威胁她不能接受立荣夹在里面。 锦鸢听出画外音来,心知今晚这一出事绝非意外那么简单,可眼下她分身乏术,无法去质问秦嬷嬷是何用心,眼下…她不能拖累立荣…… 锦鸢伏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身躯弯着,女子柔软的嗓音传出来时显得有些闷颤,“回夫人的话,奴婢…家中有老父常年卧榻服药,还有一妹年纪尚幼…为家中所拖累…奴婢一心只想好好侍奉小姐,不愿拖累他人…” 她……不愿意! 秦嬷嬷长松一口气。 立荣立马看向跪着的锦鸢,急声道:“锦鸢,我不会嫌弃你是拖累的!” 他一腔真心,灼热的望着身旁跪着的姑娘。 锦鸢姿势不变,语气坚定的念了一句:“请夫人成全!” 庄婆子微微摇头,遗憾叹气。 立荣挺直的腰身缓缓瘫软,死死凝着锦鸢,似是不甘:“锦鸢,你……” 钱氏收起佛珠,语气淡着:“既然你没有这个心思,就更该恪守后院的规矩,不可与前院男子私下往来。更何况你还在小姐院中侍候,没得将这股歪风邪气带坏了小姐,罪更重一等!罚你去静思堂外跪足一夜!”说罢,她视线凌厉扫过周围一圈的下人,“其他人也听着,今后再有后院女子与前院男子私下往来者,严惩不贷!都记住了吗!” 众人垂首纷纷应是。 最后,拥蹙着钱氏,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秦嬷嬷被留下来扭送锦鸢去静思堂外受罚。 她直起身子,一改恭敬的态度,扬起下颚倨傲的扫了眼仍跪着的丫鬟,嘲讽一声。 虽不明白夫人中途为何会松了口,但这个愚蠢的丫鬟竟然拒绝了,合该立荣就是椒叶的姻缘,是锦鸢这小蹄子眼瞎蠢笨,自己亲口把人往外推了! 立荣年纪轻轻就混到了二哥儿跟前,还得管事派用。 再过几年,身份自然还能上去。 椒叶年纪还小,也正好再留上几年。 至于这锦鸢小蹄子—— 秦嬷嬷嘲弄的看她。 从夫人的处置看来,跪上一夜罚的并不重,但这件事后,锦鸢在钱氏眼中已落了下乘,今后升一等丫鬟必然无望,她还是个破了身子的破鞋,又有那样拖累的家世,今后还有什么好姻缘等着她。 这一辈,就算是完了! 秦嬷嬷一把揪起锦鸢,动作粗鲁至极:“走吧锦鸢姑娘,夫人发话了,命你在静思堂外跪足一夜!快别在这儿磨蹭着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39章 几日不见连规矩都彻底忘了不成 锦鸢被扯得一个踉跄,险些身子一歪脸面擦地而过。 她看着秦嬷嬷幸灾乐祸的嘴脸,心中裹着怨气,伸手挥开秦嬷嬷的胳膊,一双眼直勾勾的看她,“不必嬷嬷来扯我,我自会走去静思堂外受罚。” 她素来是泥面人儿的性子。 从未见她同人红过脸。 可秦嬷嬷实在过分! 先是克扣她卖身的银子、再是今日这样算计陷害她,她自问这些年在府中尽责,从未与人交恶过,为何秦嬷嬷要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她! 秦嬷嬷拧了眉,撸起袖子叉着腰:“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做错了事情受了夫人的罚,怎么姑娘还要把怨气撒在我身上不成?!好啊,这样咱们就去夫人面前分辨分辨——” 说着又要扯着她追上夫人去。 锦鸢避开,红着眼眶:“奴婢说什么了,值得嬷嬷动辄就拿夫人来威胁——” “锦鸢!”立荣忽然大叫她一声名字,从地上爬起来,站到锦鸢面前替她挡了挡秦嬷嬷,从袖中掏了掏,拿出今日才得了的一小把银瓜子往秦嬷嬷手里塞去,陪着满脸笑:“好嬷嬷,锦鸢她才得了消息,家里父亲不太好,心中烦闷,不是有意冲撞嬷嬷的,秦嬷嬷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她计较,小的这儿替她给您陪个不是!” 秦嬷嬷掂了掂银瓜子,半笑半讽的瞥了眼立荣,“她在夫人面前都那么说了,难为你还肯替她说话。” 立荣苦笑,只一个劲儿的拱手请嬷嬷见谅。 锦鸢被他牢牢挡在身后,不允许她说话。 可也能看见他递东西的动作,胸口的怨气被愧疚狠狠压下,酸涩的令她落泪难安。 立荣不必为她这样…… 她如何能还得起这份善意…… 秦嬷嬷收了好处,对锦鸢在面上和善了些,领着她去静思堂外跪着。 静思堂里,另有监督的打手婆子在。 锦鸢跪在院子里,婆子手里揣着一根细细的柳条儿,一旦看见她趴下去要睡着,柳条儿就狠狠抽在她后背上,疼的人立刻惊醒。 初春夜里的寒气钻人骨头。 更不用提跪在地上。 锦鸢跪的双腿冻得失去知觉,后又痛的几乎跪不住,一身身的冒着冷汗。 熬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婆子才打着哈欠离开。 妙辛得了锦鸢受罚的消息,一夜都没有睡好,天一亮就起了身赶来静思堂外。 四月里乍暖还凉,跪上一夜腿都要废了! 妙辛匆匆赶来,将带来的斗篷披在她肩上,扶着锦鸢站起身,见她一张脸冻得发白唇色发青,起身动作僵硬,眼睛忍不住红了,“你、你还能走么?腿还有知觉吗?” 锦鸢借着妙辛胳膊的力站起身,朝她缓缓一笑,“能…” 实则双腿一动,就似刀割剐肉般的痛。 她咬着牙,硬生生忍住。 拖着腿,每走一步,就像是在刀尖上滚了一圈,痛的她后背被冷汗打湿,身体疼的止不住发抖。 妙辛知道她能忍,愈发心疼她,眼里裹着眼泪,恨声骂道:“昨儿个夜里院子里都传遍了,立荣那个糊涂蛋、蠢货,就算他当真心悦你,哪有当着夫人的面说的!把你害成这样…” 锦鸢步步艰难,垂着视线,没有说话。 立荣的确说错了话。 但他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被算计… 妙辛仍在念着立荣的不是,一边扶着锦鸢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锦鸢发觉后,手稍稍用力按了下,“妙辛…我今日…不回院子里去…” 妙辛停下步子,皱着眉忧心看她:“你都这样了,不回院子去休息要去哪儿?” 锦鸢一夜未睡,这会儿又被双腿的痛折磨着,气息虚弱,“今日是我休沐…要回家去…” “家去?”妙辛愣了下,“这样回去你爹爹、小妹岂不是更要担心你?况且家里有又那么远,你总不可能还要走回去?你腿是不要了么?不如算了,别回了。” “不,”她喘着气,嘴唇苍白的干裂,因这会儿走动了几步,身上暖和了些,嘴唇上的青色淡去,语气却分外坚定,“我要回去…这会儿走动了几步…也不是那么疼了…” 她为了让妙辛安心,还扯了一个微笑。 虚弱的叫人心疼。 妙辛怎么劝也劝不住,只能送她到后院的小门处,看着她扶着墙壁,一步步挪着朝外走,背后的衣衫都被冷汗打湿了,透出湿漉的暗色,扶着墙的手攥紧,心中皆是无力的心疼。 看门的小厮催促妙辛赶紧进去,不要杵在门口。 锦鸢听着身后的小门合上,强撑着的身子晃了下,险些无力栽倒。 为了爹爹的病,她今日就是爬也要爬去城羽营。 国公府离城羽营并不远。 但锦鸢为了避人耳目,刻意挑着小路巷子走,等她走到了城羽营后门时,浑身都被汗水打湿,碎发湿透,狼狈的黏在脸颊上,敲开后门出示玉佩后,将人接应的男人吓了一跳。 反复确认了好几眼玉佩,才转身进去通禀。 没一会儿出来一顶暗青色软轿,抬着她七拐八绕的去了一条巷子深处的小院里。 一进的院子,打理的干净整洁。 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扶着锦鸢下轿子,进一间屋中。 婆子口不能言,同她打了手势。 锦鸢微微喘着气,勉强打起精神看着她的手势,眼神已有些涣散,膝盖至小腿处疼的发热发胀,她张口想说话,那婆子没看见,转身出去。 独留她一人在房中坐着。 仿佛不久前,她在清竹苑中,也是这么坐在屋子里等着赵非荀回来。 只是今日…… 她又累又疼,这会儿趴在桌上,视线虚散着晕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才被声音吵醒。 是赵非荀进来的脚步声。 他冷眼扫过趴在桌上小睡后醒来的小丫鬟,看她见了自己也不起身行礼,视线呆愣的看来,皱了下眉:“几日不见连规矩都彻底忘了不成?” 语气不善。 锦鸢强撑着站起身,膝盖一用力,就钻心刺骨的痛,拄着桌面的手臂打着颤,她拖着腿,走出来半步,屈膝行礼,忍着剧痛,冷汗滋生,“大公子…” 一开口,声音便已变了调。 赵非荀走近,听出小丫鬟软绵无力的请安声,冷嗤一声,挑眉反问:“国公府里何时起都不让下人吃饱饭了?连个礼都行的有气无力。” 他故意不让她起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0章 抬头,看着我 锦鸢已撑至极限。 双膝剧痛难忍,耳边赵非荀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身子失力倒下去… 至此,赵非荀才发现小丫鬟的异样。 看着她纤弱的身子晃了下直直倒下去,胳膊先一步伸出去把人扶住,将她扶着禁锢在胸前,贴近后低头看去,看见小丫鬟额上、鼻尖、发丝里都是细密的汗水,身子微热,还在颤抖。 像是吃了痛的反应。 赵非荀的手掌掐住她的腰,皱眉沉声问:“这次又因为什么没做好罚了你?”他一边问着,一边胳膊避开她的后背,扯开她的外衫要查看伤势。 “不要…”锦鸢颤了下,双手慌忙摁住他的胳膊,苍白的脸颊上逼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杏眸乌润着,含着哀求,缓缓摇头,“不是后背…是奴婢被罚跪了…” 赵非荀视线往下看一眼。 “奴婢无……啊——” 锦鸢还未说完,被他直接打横抱起,朝着松柏峻山屏风后的罗汉床走去。 心跳瞬间蹦到嗓子眼。 她绷紧了身子,不敢动一下。 任凭他将自己放在床榻上,在掀起裙摆时,锦鸢伸手挡了下,被他攥住手腕,任由他拉高最里一层的袴,两条小腿红肿,膝盖处更是肿得像是发过了炊饼,高高肿起,发红发紫的吓人。 样子实在难看。 赵非荀看了两眼,攥着她腕的手松开,眼神冷着,像是嫌恶… 锦鸢欲伸手用袖子挡着,低声低气:“别看了…脏了大公子的眼…”她抬眸,怯生生的去看他,此时仍忍着疼痛,脸上的冷汗就没有干过,“奴婢如约来了,大公子……”她还在说着话,赵非荀站起身,转身朝外走去。 她心慌了一瞬,怕他恼怒拂袖离去。 怕他恼怒自己带着伤来见他,无法侍候他尽兴,不再让袁大夫医治爹爹。 朝着那背影急着唤道:“公子…大公子!您要去哪儿?” 小丫鬟怯弱,避他不及。 何曾像这样出声挽留过他。 赵非荀心头划过异样的情绪,停下脚步,转身去看坐在床榻上的小丫鬟,她急着前倾半个身子,昂着苍白的脸,一双眸子水汪汪柔怯怯的望来。 这副柔弱无辜的模样,勾起胸口难以明喻的恼怒。 赵非荀眯了下眼睛,折返走回床边。 垂下头,抬起手,掌心捏住她的下颚,眯起眼,嗓音哑着:“这会儿倒是装的乖巧听话。” 锦鸢的眸子慌乱了瞬,“奴婢…” 他出声打断,“回答我,你方才是为什么才求我留下来?” 他眼神冰冷犀利,几乎要刺入她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将她见不得人的心思刨根问底。 小丫鬟鸦黑的睫毛颤了下,嘴唇蠕动,“奴婢…”她不安着,犹豫不决着,同时也害怕着他的喜怒不定,下意识的避开了心中的所想,违背着心意,望着赵非荀,柔弱着道:“奴婢怕大公子生气…” 她眉眼楚楚可怜,眼角通红。 根本经不起推敲的表情,轻而易举就能辨别出来是小丫鬟故意而说的话,竟也莫名安抚了赵非荀胸口的怒火。 他不知道,如果小丫鬟把真心话说出口,自己会如何教训惩罚她。 此时愿意取悦他的小丫鬟,让他连语气都柔和了几分,他松开小丫鬟的脸,扬声吩咐轻风取来活血化瘀的膏药。 躲过一劫的锦鸢,内心松一口气。 轻风很快送来膏药。 赵非荀亲自替她上药,这般亲昵的动作,哪怕不是第一次,锦鸢也仍是不适应,红着脸咬着唇微微将脸别开,但下一瞬,粗粝宽大的掌心化开膏药的瞬间,疼的呼吸一滞,死死咬住下唇,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口中血腥味渐浓。 两边膝盖上完药后,满脸皆是渗出来虚汗。 气息不稳着,硬是忍着没哭出声来。 赵非荀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这小丫鬟倒是能忍。 手指抵在她下颚把她脸抬起来,才看见小丫鬟咬的下唇都见血了,皱眉训斥:“蠢奴,疼也不知道叫出声来,非要这样忍着?” 锦鸢脱口答了句:“奴婢不疼。” 说完后,才想起他似乎不喜欢自己说‘不疼’,顿时后怕着又要咬唇,咬到下唇的伤口,细眉抖了下,微不可查地嘶了一声。 这极短却生趣的小动作似乎取悦了大公子。 他眉间展平,指腹滑动,在她唇上摩挲了下,擦去渗出的血丝,引得小丫鬟又瑟缩了下。 果真是口是心非的小丫鬟。 怎么也不长记性。 赵非荀松手,撩了下袍子,在床沿坐下,抬眸淡淡看她,“说说看,这次你闯了什么祸才让了国公府里的主子罚你。” 锦鸢垂下眼神,谦卑答道:“奴婢失手砸了夫人的东西。” “砸了什么东西?” 锦鸢垂首,语气轻弱:“是…只缠枝纹点刻玉盏,是夫人爱用的一盏,所以罚奴婢在静思堂外跪了一夜。” 她答得自然,没有一词含糊。 从赵非荀的视线看来,面颊粉白,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是小丫鬟惯会做的低眉顺眼的姿态,亦是能轻而易举勾起他欲念。 “抬头,”他嗓音沉沉,强势,“看着我。” 锦鸢眼睫颤了下,脖颈僵硬着,缓缓抬起。 她面容并不艳丽,却在娇怯着抬眸望来时,眸色潋滟勾人,媚而不自知。 他抬起胳膊,手指落在她颈项上。 指腹粗粝,轻轻滑动,引得她忍不住咽了下。 赵非荀眼底暗涛涌上,望着她的视线愈发灼热,最终手上的动作停下,不再继续。 低下头,吻上小丫鬟的双唇。 唇齿间有合的细小伤口,直至血腥味彻底散开,他才不再温柔,淡淡的血腥味,他却不觉得脏,衔着唇,舔舐尚未愈合的细小伤口,直至血腥味彻底散开,他才不再温柔,长驱直入,呼吸炙热,勒着她被迫昂首迎合。 似是将要失控。 掌心一寸寸抚过。 方才的温柔教人难以招架,尽管知道这不过是他喜怒不定的一面,自己不应该松懈,但身体汹涌袭来的疲倦蚕食着她的理智,让人招架不住,膝盖的刺痛也因上了药不再那般折磨人。 她有些…太累了… 怀中的身躯软下,柔软无力的向后倒去。 赵非荀退开些,竟发现小丫鬟—— 睡着了? 他看她睡得呼吸沉沉,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下,小丫鬟不满的轻哼一声,像是撒娇似的娇气。 赵非荀一时怔住,气笑一声。 这小丫鬟好大的胆子。 但还是放过了她这一次。 赵非荀推开门从屋里出去,轻风守在院子里,看见大公子出来的这么快,先是一愣,随即才快步上前,拱手:“大公子。” 赵非荀目不斜视离开院子,随口吩咐了句:“让线人去打听下,她因何事受的罚。” “是,大公子!” 随后,轻风跟上,二人御马离开小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1章 仙韵湖边相会 锦鸢昨夜罚跪,一整夜都不曾合过眼,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哪怕是在陌生的小院里,哪怕面对赵非荀,锦鸢也睡到了傍晚时分才醒来。 还是被哑婆婆拍醒的。 她拍了下锦鸢,口中啊啊的发出单个声音,手上打着锦鸢看不懂的动作。 锦鸢撑着胳膊起身,看了一会儿才读懂些,柔声问:“您是说,大公子走了,外面有…轿子要送我走?” 哑婆婆听后,开心的连连点头。 锦鸢暗自松口气。 若她没有记错,自己似乎是在亲近时…睡着的,眼下她衣衫整齐,赵非荀并没有强迫她,甚至还安排了轿子留下来。 一时间,她心情有些复杂。 很快又被制止。 锦鸢面色不变,语气愈发温柔,“谢谢您,我这就起来。” 哑婆婆又摆摆手招招手,像是在让她不要急。 锦鸢微笑着颔首,动作僵硬的起身。 膝上的肿痛还未消,但比早上那会儿出国公府时好了许多,只是行走时刺痛感强烈些,想来是用了药的缘故,否则她这一觉怎么可能安睡。 哑婆婆扶着她胳膊,在出门时把一个小瓷瓶往她手里塞,又指了下她的膝盖,啊啊了两声。 锦鸢接过,问道:“是…大公子留下的?” 哑婆婆点头。 又做了个她看不懂的手势。 笑的眼角皱纹叠起。 锦鸢不愿意去解读这个手势的意思,辞别哑婆婆后,坐上来时的软轿。 轿夫问她,是否要回国公府。 锦鸢试探着请轿夫送她回家去,本以为轿夫会拒绝,结果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一边扎紧背上的背带,一边笑呵呵说:“姑娘有腿伤,倘若晚些还要回国公府去,咱哥儿俩找个地方歇歇脚,稍后再把姑娘送去国公府。” 锦鸢感激的向他们笑笑,从怀中拿出几个铜板给他们,却被轿夫摆手拒了,笑着说哪里能收姑娘的钱。 锦鸢不再坚持。 轿帘落下后,脸上温柔逐渐敛起。 手指紧紧扣着,眼底凝着不安。 而这份不安在回家见到爹爹与小妹,升至最高点。 小妹看见她回来,拉着她叽叽喳喳高兴着道:“姐姐你不知道!今日袁大夫来说他不走了!打算在京中继续呆上些时日再出门远游!还能继续给爹爹看病!” 锦鸢掩住情绪,笑起来,“真是太好了,”问,“爹爹呢?” “爹爹刚吃了药才睡下了。” “那我就不进去打扰爹爹了,”锦鸢抬起手,轻轻摸了下小妹的脑袋,“这几日府里事情多抽不开身,我惦记着爹爹和你才跑回来看看你们,见你们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小妹有些意外的啊了一声,依依不舍的拖着她的胳膊,“姐姐,你今晚还是不能陪小蝶一起睡吗?” 小姑娘日夜盼着,长姐能回来。 两人睡在一处,自己可以尽情和她说着家里的琐事,可以将烦恼、快乐,通通告诉长姐。 可…长姐又不能陪她了。 这都两个月了… 小姑娘心思浅,仍不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晶亮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泪眼汪汪的看着锦鸢。 这一瞬,锦鸢险些要脱口而出说自己留下来。 但,不行… 她膝盖上的伤瞒不住。 锦鸢捏着帕子,略弯了些腰,动作轻柔的擦去小妹眼角的眼泪,哄着道:“小蝶听话,下个月…”她才要说下个月就能陪她,又想起赵非荀,她话语止住,再迎上小妹依恋的眼神,心头的难受一齐涌出来,眼眶也忍不住微微红了,“姐姐…也想陪着小蝶…” 她何尝不想与爹爹、小妹一齐生活。 哪怕苦些也愿意。 从前是为生活所迫,如今已不知如何抽身… 小妹本来只是想撒娇一下,看着长姐也被自己勾的红了眼,连忙抬起手擦干眼泪,“是小蝶不好,不该任性撒娇的!姐姐不要哭,我没事的!姐姐快回去国公府去吧!” 说着,推着锦鸢的肩膀送她出去。 锦鸢被推的踉跄几步,忍不住回首看身后的小姑娘,看着她挥手目送着自己。 “小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爱吃榛子酥,记得去买…” “哎呀,我知道啦!”小妹眯起眼,勉强自己笑着,“姐姐快去吧!” 锦鸢不敢继续看下去。 她转身离开,绕进巷子,钻进软轿里后,才捂着自己的唇,压抑的哭出来。 又怕被外面的轿夫听见,咬住手背,不让哭声传出去。 而这些情绪,她更不敢带回国公府中。 连妙音都不敢让她知晓。 — 在众人都以为,小姐会因为夫人罚了锦鸢这事而疏远锦鸢,不再重用她,结果却出乎众人意料。 小姐念及锦鸢腿上有伤,免了她四五日近身侍候,特地允她好好修养,有人惊,有人喜,也有人妒。 不过这些,锦鸢通通不曾放在心上。 关起门来修养腿伤,空了就捏着针线做刺绣的活计,又或是打几个络子,再请妙辛寻了外头的婆子拿出去变卖,换成银钱再送回来。 等她膝盖的伤好了,仍回了沈如绫身边侍候。 又过了几日,沈如绫忽然说要去首饰铺子买套新的头面,国公夫人想让铺子送进府来让她挑选,可沈如绫非要亲自出门买去,顺道出门散散心。 这些日子,沈如绫倒是不再排斥婚事的筹备。 国公夫人心甚慰,也就允了。 沈如绫只带了锦鸢一人随行。 起初,锦鸢还未生疑,从首饰铺子买好了头面出来,坐上马车后,沈如绫说想去仙韵湖边逛逛,锦鸢才察觉出不对劲。 当日在五通观中,顾公子曾邀小姐去仙韵湖边参加什么画扇会…难道今日小姐是借着买头面,实则是要去赴会? 锦鸢慌忙看向沈如绫:“小姐…” 沈如绫轻轻摇着团扇,警戒着看她一眼,“闭紧你的嘴巴,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要溜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念主仆恩情!” 锦鸢颤了颤,答了声:“是…” 幸好画扇会文人雅士、京中夫人、小姐不少。 沈如绫与她在仙韵湖边闲逛,偶然赴会,倒也不惹眼。 画扇会很是热闹。 顾生支了个摊子,所绘画扇、团扇很是抢手。 沈如绫上前,连着面上清傲也变得柔和起来,行着姑娘家的礼,柔柔福身,抬眸殷殷看着,“顾公子。” 名字亦是唤的含情。 顾生起身,回以一礼。 看着斯文端秀。 两人共谈诗词,顾生写得一手好字,水墨画更是意境不俗,沈如绫愈发倾心于她,得了一把他绘的仙韵湖景的团扇,爱不释手。 二人谈及山景,顾生说五通观后山上有一景堪称仙境,鲜少人知,只是他画山技艺不精,不能画出十分,很是遗憾。 沈如绫便道自己绘山景还算擅长。 谈着谈着,两人约好六日后五通观中相见,要一同去看山中奇景。 锦鸢听的猛一下抬头,盯着自家小姐。 沈如绫恍然未见,不曾理会她。 而顾公子明明瞧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2章 五通观中私会 马夫见主仆二人迟迟不归,前来催促。 沈如绫团扇半遮面,眼眸含情,依依不舍的辞别顾生,带着锦鸢离开仙韵湖边。 锦鸢心中不安,之后避开了人反复劝了小姐几次,反而惹得沈如绫动怒,将她斥骂一顿,告诫她不要因受了几分重用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否则有的是办法让她闭嘴。 又故意挑剔她侍候的不好,当着院子的面狠狠打了她两回。 夜里,妙辛拿来煮熟的鸡蛋,剥了壳裹在帕子里递给她。 锦鸢道了声,敷着面颊,默默听着妙辛说话。 “本来看着这些日子她性子好了许多,不知怎么回事又发作起来…”说着,啐了口,“你是没看见椒叶那小蹄子笑的多猖狂!” 锦鸢哪里敢说出实情,怕连累妙辛,反过头来劝她,“是我侍候粗心惹她不快了,你看,今日她发作一回,之后能好几日呢。” 妙辛无言的盯着她。 锦鸢心里藏事,自然不磊落,微微笑着问她怎么了。 妙辛长叹一声:“我的天娘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性的小娘子!”说着又打趣她,“就是不知谁能享这福把你娶了去~” 锦鸢嗔她一眼,“总不会是你这丫头!” 妙辛凑过去仔细端详她几眼,笑的道:“若我是个男子我还真敢娶你。” “你……”锦鸢绯红了脸,“满嘴浑说…” “那也只在你跟前儿。” 锦鸢又羞又笑,两人闹了好一会儿,屋子侍候时积攒的压抑昏闷散了七八,各自入睡。 自这之后,锦鸢不敢再劝小姐。 沈如绫得了顾生的团扇后,日日不离手。 白日里抱着诗集,念几句叹一声,眉间凝着相思之意,竟是不大打骂丫鬟了,锦鸢怕被旁人瞧出来端倪,日日提心吊胆,消瘦许多。 有一日家宴上,沈国公见她拿着把素面竹柄的扇子,随口问了句是从哪儿得来的,她竟然这般喜欢,都不用她从前那些价值不菲的扇子了。 锦鸢当场吓出一身冷汗。 沈如绫也心虚了瞬,强装镇定着说自己喜欢扇面上所绘的仙韵湖景,这才蒙混过去。 过后,沈如绫再不敢把这把扇子带出院子用。 锦鸢以为出了这事后,小姐会收敛些。 谁知,小姐对顾公子像是着了魔,编了谎话诓骗夫人,言说自己噩梦缠身,要去五通观祈福,夫人看她的确消瘦了几分,心中疼爱女儿,也允了她。 又担心在路上遇到山贼,派了七八个婆子跟着。 贴身丫鬟只带锦鸢一人。 沈如绫拖延着出发的时辰,又让马夫慢些赶车,她晕车晕的难受,如此拖拖拉拉,抵达五通观里天色已晚,她以夜路过扶诸山不安全为由,让婆子传话回国公府里,她们要在五通观的客居里借宿一晚,次日再回去。 婆子们自然听主子安排。 沈如绫又嫌婆子们粗笨,不让她们在面前侍候,把她们赶回屋子里呆着。 自从进入五通观里,锦鸢的眼皮就开始跳。 她知道,小姐是铁了心要与顾公子私会,不敢离开小姐身边半步,生怕二人独处生出些不该有的情愫。 从前她也不知这些… 在做了试婚丫鬟,经历那些男女之事后,她才知男女之间便是无情也能做那些,更何况小姐将顾公子引为知己,痴心一片。 一旦顾公子生出些情念… 小姐又不拒绝的… 锦鸢不敢想下去。 所以,在小姐打发她去领斋饭时,面上应下,转身就去寻了个婆子,让婆子去领,自己则匆匆赶回西跨院,就见小姐披着斗篷戴着兜帽,掩人耳目的出了西跨院。 锦鸢悄然尾随其后。 沈如绫一路来到上回遇见顾生的院子里,顾生已在内等着,两人见面,沈如绫按捺不住欣喜,小跑着上前,唤了声“顾公子”。 顾生着一袭月白色长衫,姿容风清月朗。 拱手见礼,“沈小姐。” 二人相视一笑,眼神缠绵勾连,比仙韵湖那会儿气氛更是暧昧许多。 顾生伸手做了个请,“沈小姐,请随某移步。” 沈如绫不曾犹豫,欣然应下,语调轻松而欢欣,“好。” 跟着顾生一路来到五通观后门处,推开一扇小门,领着她步入后山小路。 小路僻静幽深,人迹罕至。 锦鸢不敢跟的太近,生怕自己的脚步声被他们发现,远远的跟着,确保自己能看见二人的背影。 不知走了多久,途径一间山中竹屋,又踏过山间一汪潭水,山上涓涓流下的溪水淙淙,流入潭水中,另有山雀叽喳来和。 这一幅山中野趣,是在后宅长大的沈如绫不曾见过的另一个世界。 充满着勃勃生机。 一切都显得那么鲜活。 而更令她心动的是身旁有懂她的人陪着,一丛树影、一潭溪水、一声鸟鸣,在他口中,皆是风景,都能在诗词中寻到身影。 她沉醉其中,恍然若梦。 顾生引着她来到山顶,树林皆被留在身后,眼前豁然开朗,郁郁葱葱的森林在脚下,衔接着天地。 傍晚余晖,瑰丽壮阔,铺满天际。 沈如绫失神的望着眼前盛景,震惊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云霞掩翳山重重,峰峦突兀何雄雄…”她呢喃着,“竟是真的…” 美景难得,她不忍移目。 嘴角亦是露出笑意。 眉眼弯着,笼罩在夕阳余晖下,亦成美景。 顾生的视线从山巅移开,滑到沈如绫的脸上,眸色深深含着深意望着,轻言一句:“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话入耳中,沈如绫不禁面颊绯红。 她抬起手,捏着帕子的手稍稍挡住些面颊,眼眸忽闪着,语气亦含了分娇羞,“顾公子何时也会说这些贫嘴的词了…” 女子羞涩,又成一景。 勾的人心头痒痒。 傍晚的风携着微热的气息,掠过年轻男女。 顾生前跨一步,伸出手,眸光被晚风卷的灼热,一眼不眨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将她的手握住,包裹在掌心。 沈如绫的身子颤了下。 面颊染红,手腕稍稍挣扎了下,不敢去看他:“顾公子,你、你做什么…” 欲说还休,情愫疯长。 顾生直勾勾的望着她,语气不似平日的温文儒雅,更多了份沈如绫从未听过的炙热,每一个字都令她心颤,“某初见沈小姐,是在魏府桃花宴中,所有人的贵女都在围观蹴鞠,独见沈小姐一人远离喧嚣投壶,似是被心事所困,投壶此次不中,像个孩童般的恼着。” 说及当日之景,他言语宠溺,带了些笑意。 但沈如绫脸上的娇羞有些僵硬。 她想起,那时自己因赵非荀那个莽夫而生气,更是从刚才短暂的幸福中抽离,想起自己身上的婚约…想起自己在秋日,就要嫁给一个厌恶的男人! 顾生只当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仍在说着,语气深情:“那日,我本该避嫌,可等回过神来,已经向沈小姐搭话。” 沈如绫听出他的措辞。 似有所察,忽然掀起视线看他,却被他眼中炙热的深情烫了下,不容她闪避。 顾生握着她手的掌心发烫,“扶诸山下再见,沈小姐向着我跑来时,问我有无受伤时的关切…某方知自己动了心…后来,”他深深呼吸,似有痛苦,“后来知道沈小姐与赵将军的婚事,我自知比不过将军…更不该继续纵容邪念…” 他言语滚烫,缓缓道来。 沈如绫眼中积蓄的眼泪滑落。 顾生手指忍着蜷了下,才大着胆子触碰她的面颊,动作轻柔的擦去眼泪,“能像今日这般与沈小姐见面,某已知足,不敢再奢求更多。”他放下手,自嘲的笑了声,“沈小姐为国公府里的少主子,身份尊贵,将来更是将军夫人,如何是我区区教书先生能奢望的…” 沈如绫的眼泪淌的更急,“顾公子此话是什么意思…?” 顾生松开握着她的手,后退一步,恪守规矩,不再冒犯:“那日仙韵湖之约,是某心生妄念,今日一见,足以慰藉平生…不敢再令小姐逾越半步,就此别过!” 他长吁一气,话音落,转身离开。 一腔深情,断得鲜血淋漓。 沈如绫才知他心意,又知他为了自己的名声,宁愿断情,心中如何不感动。 当下,心活活像是被剖开。 痛苦的难以呼吸。 眼泪簌簌落下。 看着他背影越来越远,估计不得其他,她心想自己此生怕是再也遇不到这样的男子,豁出去了,出声唤他:“顾公子……顾郎!” 她洒着泪追上去,“顾郎——” 见他仍不肯停下,直接从后展臂将他抱住。 她伏在他的后背上,涌出的眼泪将他的衣衫打湿,哭着倾诉衷肠,“我也是…顾郎…我亦是对顾郎动了相思…” 顾生愣住,不敢置信的转身看她:“你说什么?” 沈如绫泪落满腮,眼中含情,“那日魏府相见,顾郎说的那些话…扶诸山下相见…顾郎那日的笛声…我通通都知道…我不曾错过顾郎之心…”她哭着,如小女儿般断肠:“婚约是陛下做主的,我根本不愿嫁给他…为何要让我们这么晚才遇到…” 顾生得她回应,亦忍不住心中深情。 拭泪,拥抱。 随即,垂下头,含住她的唇…… 在锦鸢赶到时,便见二人已相拥而吻。 她顾不上羞涩避讳,心陡然下沉,从藏身的树林间就要闯出去分开二人时,忽然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掌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拽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3章 小丫鬟,看来我是对你过于仁慈了 锦鸢被扣在原地,嘴巴捂住,不能出声制止。 肩上压下另一手掌,将她牢牢的禁锢在原地,继续藏身于树林间。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沈如绫与顾生吻得难舍难分。 二人分明已动情… 短暂分开后,又紧紧相拥,喘息急促,情欲浓烈,仍未消散,更似干柴烈火,一点即燃,再难熄灭。 男子无爱也能动欲,更何况是对沈如绫倾心的顾生。 看着顾生牵起沈如绫的手,带着她朝山下走去,步履急促,不似来时那般平静。 锦鸢想起来后山时看见的那间竹屋…她能想到,那么顾生肯定也能想到… 但身后的人仍未松开她。 而她也猜到了身后之人的身份。 在顾生与沈如绫走远后,身后的人强制将锦鸢带到山巅之上,残阳如血,美得叫人心惊,但她却无暇欣赏眼前的美景。 捂着她嘴巴的手放开,她才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视线一寸寸上移,果真赵非荀的面庞,她已不知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听见自己干涩的嗓音响起,问他:“小姐是您尚未过门的大娘子,您眼看着她与其他男人那般——”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赵非荀视线淡漠着,“即是未过门的,就不是赵家妇,与我有何干。” 锦鸢脸上的表情僵住,“您…是什么意思?” 赵非荀对人一向没什么耐心。 独独在对上小丫鬟时能按捺些不悦与烦躁,即便如此,眼底压抑的冷意也有些遮掩不住,他的手掌抚上小丫鬟微凉的面颊,语气刻意平和,“为何非要对这事追根究底,当个愚昧的小丫鬟不好吗,嗯?” 殊不知,这份压抑的温和,更让人恐惧。 锦鸢止不住惧意。 却也从他的话里读出些其他的意思出来。 她娇颤着声音,昂面看着面前高大的男子:“您不想娶小姐?” 小丫鬟又不听话了。 赵非荀敛起温和,收回手,视线冷冷垂下:“你家主子不也是不想嫁我?” 锦鸢惊得睁大眼睛,“您怎么会知道——”说着,她眼神更添一层无名的惊恐,眼瞳都在微微晃动。是她被小姐与顾公子的那一幕惊骇到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赵非荀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自己是尾随着小姐来的,那他呢…… 难不成又像是在扶诸山下时那样又是巧合? 巧合…么? 她想起小姐与顾公子在魏府的初见,第二次在扶诸山下的偶遇,连自己陪着小姐一一见证都不是巧合,而是因赵非荀以袁大夫看诊为要挟,逼迫她获得小姐的信任。 而这两次,他也都在… 那么一次次与小姐相识的顾公子,更不会是巧合出现的。 一个荒唐的猜测清晰的浮现。 扶诸山下,他们遇上山贼并不是赵非荀为了自己英雄救美,而是为了让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顾生仍挺身而出救她们… 她眼中的惧色更浓,“顾公子与小姐相识不是偶然…是大公子刻意安排的…而这些通通是您为了不想娶小姐的手段——” 小丫鬟怕极了他。 恨不得从他面前逃离。 言语间更是不加以掩饰。 在赵非荀听见她眼神恐惧且排斥的说出‘手段’二字时,陡然变了脸色,手掌用力捏住她的下颚,眯起眼,寒光凌冽:“手段?小丫鬟,看来是对你过于仁慈,都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 他语气急转直下,威慑骇人。 锦鸢眼底恐惧浮动,脸色骤然发白,咬着下唇,却仍要将心底的话通通说出来:“是大公子您设计让小姐爱慕上顾公子,更设计令他们二人不顾规矩行不轨之事…您才可以以此为要挟退婚…”她心中畏惧于赵非荀冰冷垂视的眼神,眼中却因这些真相,氤氲着眼泪,眼角染的通红,她嗓音哑着,压抑着歇斯底里的质问:“您做这些事情,是打算逼小姐去死吗?” 赵非荀冷冽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转为眼前这怯弱的小丫鬟,觉得有些陌生,更多的则是对小丫鬟失控的愤怒。 她一直是柔弱、温顺而听话的小丫鬟,任由他安排处置,不行么。 为何要频频生出逆鳞? 他将怒火压在眼底,语气格外平静,更似是风雨欲来前让人害怕的平静,他浅浅勾了下嘴角,笑意未达眼底,“是,其中的确有我的手笔,但谁也没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这么做,最终都是沈如绫自己选的。” 小丫鬟闻言,眼中雾气凝结。 她眼睫颤抖着,眼泪从眼角滚落。 杏眸中是更深的恐惧,还有绝望。 眼泪涟涟,却连一声呜咽声都不曾发出来,她甚至连哭都如此压抑自己。 赵非荀强行压制心底腾起的怒意,刻意挤出温和,掐住她下颚的手掌松开,指腹滑过她的面颊,因情绪弄类,指腹上的力道微微有些失控,“怎么又哭了?”故作的温柔,愈发教人胆颤,“为何哭?”他尾音微扬,“是在怕我?” 与语气截然不同的是指腹下失控的力道。 以及他眼底遮不住的暗色。 锦鸢脸色煞白,肩头颤抖。 赵非荀猛的提声:“说话!” 一声呵斥,把小丫鬟吓得身子用力抖了下,她昂面望着他,嗓音无助柔弱,心中的绝望压在她头顶,逼迫的人透不过气:“那…奴婢呢…小姐若退婚后,奴婢——” 她话音忽然顿住。 想起那一场场梦境里的画面,竟是能与如今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她本来还不解,小姐为何被退婚,小姐退婚后自己若只是因试婚丫鬟就受那么大的牵连,可自己明明只是个二等丫鬟…现在想来,是因为在小姐同顾公子一次次密会时,都是由她陪着的…… “原来……如此……”她呢喃着,眼神忽而空洞,“那些当真不是梦……” 竟是预兆的未来之事。 赵非荀皱眉,口吻愈发不耐烦:“你在说什么?” 锦鸢恍若未闻。 她不信…… 更不甘心认命! 明明她如此努力的活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4章 二人坠崖 放开我……” 她唇齿张启,呢喃着。 她绝不能让梦境中的那些事情变成现实!她不能接受爹爹的死讯,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妹自尽! 她不信命! 锦鸢忽生出强烈的叛逆之心,积攒起毕生的勇气,用力挣扎要从赵非荀的手中逃出来,哪怕是弄伤自己,她也拼着要挣扎逃离。 只要能阻止小姐与顾公子,不让他们交付清白之身,一切都能有转圜的余地。 “放开我。” 锦鸢呢喃的声音逐渐清晰,态度愈发强烈,眼底眸色坚定:“放开我!“ 可赵非荀紧皱着眉,双手用力扣住她的肩膀,脸色凝重如结了层寒霜,“你再敢动一下试试看!” 语气威胁。 她身后便是悬崖。 锦鸢未察觉这些,仍在挣扎。 “放开——” 她恨声叫嚷着。 这一刻,她心生出强烈的恨意。 怯弱无辜的小丫鬟忽然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瞪着赵非荀,有恨意、也有恐惧,还有愤怒…让赵非荀恍惚了一瞬。 也正是这一瞬的恍惚,让他手上的禁锢松了些。 小丫鬟得了空隙,动作果断的从他面前逃离。 赵非荀很快回神,看清了小丫鬟的动作,随即而来就是滔天的怒火,熊熊燃烧着。 是他太纵容小丫鬟。 要好好教训她一次了。 赵非荀常年征战沙场,手上擒拿人的功夫更是了得,在小丫鬟逃开的刹那,就已有了反应,伸手动作凌厉而快的要捉拿住她。 锦鸢在这一刻,拿出前所未有的反抗之意。 动作极快的后退几步躲开,却是忘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她几步后退,一脚直接踏空,身子骤然失去平衡,猝不及防的往下坠去! 赵非荀疾步追上,背影快至模糊,失声吼着她的名字:“锦鸢!” 小丫鬟已掉落悬崖。 赵非荀的手与她的指尖擦过—— 他甚至没有一瞬下犹豫,立即跳下山崖,身体立刻下坠,耳边是猎猎山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男子身形高大,下坠的速度极快。 很快追上小丫鬟,攥住她的胳膊用力把人拽入怀中,一手用力摁住她的后背,“抱紧我!” 嗓音沉而有力,连扑面而来的山风都无法吹散。 锦鸢在坠崖的瞬间,彻底失了神。 以为自己再无活路,心中万般情绪齐齐涌上,懊悔、愤怒、不甘、还有对死亡的恐惧几乎要把她压垮时… 却见赵非荀闯入自己的眼中。 在大公子用力抱紧自己,说出‘抱紧我’三个字的刹那,强烈汹涌的情绪升至极限。 她双手紧紧环住赵非荀的腰,紧贴着他。 那一刻—— 她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赵非荀一手搂紧锦鸢,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长剑,下坠的速度仍在加快,他扭转方向用力将剑插入峭壁之中,速度过快、力量不够集中,剑尖擦过石壁,擦出电光石火,他绷紧颧骨,胳膊继续发力,脖颈中青筋迸现! “啪——” 一声脆响,玄铁长剑折断! 他继续用残剑刺入峭壁,飞溅出来锋利石块将他的手背划开一道道口子,鲜血渗出。 在下坠速度减下来时,山崖眼看见底,赵非荀用双手紧紧抱住怀中身躯僵硬、冰冷的小丫鬟,在空中调整姿势,以自己的后背垫底,绷紧后背肌肉。 二人砸下,压断重重树枝。 最终落在地面! 强烈的冲力瞬间袭来,几乎将锦鸢震得昏厥。 而赵非荀垫在她身后,承受住更大的冲力。 落地后,崖地一片死寂,唯有蔓延的疼痛、强烈的心跳声。 缓缓,她才寻回呼吸声,混乱的视线逐渐清晰,她看着眼前的赵非荀,见他双目紧闭,眉间紧皱神色痛苦,而自己仍压在他身上,连忙翻滚下来,忍着浑身的剧痛,急切的开口一声声叫着:“大公子…大公子……” 也许是内疚,也许是害怕。 一开口后,眼泪砸落。 她哭着,胸膛刺痛,“您醒醒啊…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蠢笨……”一滴滴眼泪落在他胸前玄色锦衣,晕开湿漉漉的一团,“您不能死啊……醒醒好么……” 她不敢碰他,生怕自己压的他疼。 心口痛苦的连呼吸都困难。 眼前阵阵发黑。 “大公子……” 她哭的窒息,险些喘不上气时,有一只手缓缓抬起,粗粝干燥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就这么一个动作,便让锦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发黑的视线混乱的晃着。 眼泪遮蔽了视线,模糊不清。 只听见大公子的嗓音微弱,还带着一丝痛苦的气音,同她说道:“果真是个蠢奴…连身后是悬崖都注意不到。”看小丫鬟脸色阵阵发青,似乎是哭的喘不上气,气笑了抽动一下,后背牵动着胸口一阵急促的短痛,他喘了一口气。 殊不知,这一句话令锦鸢的眼泪落得更急。 明明是她自己情绪激动下失足跌下来… 他也跟着跳下。 救下自己的性命。 甚至…甚至…没有严厉苛责与她… 锦鸢不敢想这背后一举的深意,只知道这份救命之恩已将她压的心思混乱成了一片,不知如何梳理,内心的愧疚恣意滋长,已快要占据了理智。 眼泪彻底止不住。 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非荀动作缓慢谨慎的动了下,判断这一摔用剑抵速、又有树枝减缓冲力,自己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后背淤伤严重些。 他才撑着胳膊坐起身,无奈看着小丫鬟,顺口安抚了句:“又在哭什么,不都还好好的活着,嗯?” 锦鸢泪眼婆娑,小幅度的颔首:“是…” 眼泪仍旧止不住。 小丫鬟当真吓坏了,哭的抽噎,肩膀抖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也是,小丫鬟胆小如鼠,忽然间坠落山崖,九死一生,也难怪会吓成这样。 赵非荀也不伸手拭泪安抚。 手捉住了小丫鬟的胳膊,肩胛微微用力,后背牵扯起疼痛,他仍面色不改色,把人拽到面前后,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抬起头,自己低头吻下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5章 洞中失守1 赵非荀的气息霸道的侵袭而至。 无关情欲,如疾风骤雨卷席,甚至不给她拒绝的余地,在她浑身僵硬,已经顾及不上眼泪时,又缓慢下来,伸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将人圈在怀中,令她身上彻底染上男子清冷的气息。 她无力抗拒,只能借着他的呼吸。 娇弱而媚。 浑身烧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舌尖发麻,赵非荀才松开她,二人的脸贴的很近,手掌轻轻摩挲着她微烫的面颊,看着她眼底因情色而微微失神的娇媚,嗓音也沾了几分暗哑:“天马上要黑下来,这儿不安全,我们需要去找落脚点。” 锦鸢被他注视着,更像是只被煮熟的虾子。 抵在他胸前的五指蜷缩着,眸中星星点点布着水汽,垂首,轻应了声“好”。 又娇又乖。 惹得赵非荀喉结错动,移开视线后才站起身来。 他们坠落在一棵大树下,四周散落着被他们压下来的残枝、树叶。赵非荀环视四周,观察地形。 此时太阳落山,他们还在悬崖底下,虽然还有些光亮,但已经不适合寻找向上攀爬寻找出路。 至于森林深处,这会儿望去已是一片暗色。 夜间野兽活动频繁,更不适合往森林里去。 赵非荀看着山崖凹凸,并不平整,一路往前走走,估计能找到崖边岩石错位而形成的洞穴,不必多深,能容纳二人,又离地有些距离,避开土里那些毒虫蚊蝇之类的就行。 他走在前面,习武之人,脚程不慢。 锦鸢坠在后头跟着。 额间渗出了一层冷汗,咬牙忍着,脸色有些勉强。 她起身时尚未察觉,直到走动的时候才发现每走一步脚踝处就刺痛不已,最开始还能忍着,但崖地的路不平,光线昏暗,她视物逐渐模糊,脚上难免磕磕绊绊,几次下来,脚踝的疼痛更严重了。 又不敢表露出来。 已是因为她,才连累大公子坠崖… 这会儿哪里还敢继续拖累他。 一路都忍着,以至于越走越慢,与赵非荀拉开了距离。 赵非荀在边疆多年,素来都是混在男人堆里的,又身居高位,加之身边用不惯丫鬟侍候,也不知道女子身娇肉嫩,看着小丫鬟神情正常,并无痛苦之色,自然不会分太多的关心给她。 走着走着,才觉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他停下来转头看她走的慢,离得有些远,整个人隐匿在阴影中,看不真切,问了句:“走不动了?” 小丫鬟听后,连连摇头,怯弱的声音传来。 “奴婢能自己跟上。” “那就快跟上。”他说了句后,也就不再追问,眼神忽然凝重了一瞬,视线看向森林深处,眉间皱了下。 他耳力过人,似乎听到了一声狼嚎。 脚下寻觅的步子更加快了些。 但身后小丫鬟的脚步声却越来越慢,赵非荀再次停下来,忽然回头,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皱眉问道:“哪儿受伤了?” 小丫鬟停下来,仍是摇头,语气有几分急切的自证:“奴婢没事!” 这语气听着显然就是有事。 赵非荀脸色沉了些,快步折返,走到她跟前,小丫鬟有些胆怯的往后退了两步,左脚一落地,就见她痛苦的皱眉吸气。 他蹲下身,伸手要触碰她的脚踝。 锦鸢脸色涨红,左脚下意识的往后躲,“奴婢没事…” “别动。” 赵非荀冷声开口,抬起头,剑眉下的眸子里视线凌厉。 不容忍拒绝。 锦鸢心生胆怯,果真不敢再动,生怕又惹怒了他。 赵非荀撩起她的裙摆,拉开脚边的裤子,看见她左脚脚踝已经红肿油亮,显然是忍了些时候,伸手捏了下,摸着没有伤到骨头,但他用力捏下去时,愣是没听见小丫鬟叫一声痛。 他掀起薄薄的眼睑看人,气笑了道:“你倒真是能忍。” 锦鸢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抿着唇,不敢说话,刚才那一瞬的疼痛令她额上的冷汗滑下来,脸色略微发白。 赵非荀松开手,收回视线。 站起身后换了个方向蹲下来,语气淡淡,“自己趴上来。” 锦鸢怔了下,立刻出声拒绝,声线紧绷着:“奴婢可以自己走的,大公子万万使不得!” 赵非荀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我的剑也折断,继续磨蹭下去,是打算一起做饿狼的腹中餐?” 锦鸢脸皮猛跳一下,惊愕道:“有、有狼?” 赵非荀回眸,眼眸黑黑,语气平寡,却听着让人胆战心惊:“你方才没听见一声狼嚎?且狼是群居动物,习惯在夜间成群结队的出没活动,天已经黑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小丫鬟煞白着一张小脸,咬了咬唇,趴上他的后背,动作轻轻的压下来,似乎是怕压疼了人,小心翼翼着,嗓音怯弱着道:“奴婢冒犯大公子…” 微热的气息,随着话语,掠过赵非荀的耳畔。 他嘴角轻轻勾了下。 小丫鬟当真不经吓。 手臂往后圈,拖住她的腿弯处,发力起身。 他后背有伤,在小丫鬟压下来时有明显的痛感,在站起身后,小丫鬟的沉重都压在后背上,痛感愈发明显,但脸上丝毫未显。 对他而言,这些痛不足挂齿。 赵非荀背上锦鸢后,速度并未慢下来多少。 继续前行一段路,找到了山腰处有一个凹陷进去的洞穴形状,上去的岩石坡度也并不陡峭,似乎还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倒是方便了他背着一人爬上去,省事不少。 洞穴不大不深,里面还有一张石床,上面铺着枯草。 洞穴口则有烧火留下来的碳黑痕迹,并不是最近才留下来的。 这个洞穴极有可能是附近村落的猎户打猎时夜宿的地方,里面还有猎物分食后的骨头,被扫到了洞穴的角落里。 虽然简陋,但维持的还算干净。 赵非荀把锦鸢放下后,又下去一趟捡了枯枝上来生火。 他行军打仗久了,有随身携带火折子的习惯。 锦鸢看着他生火忙碌,哪里还坐得住,起身要帮忙,才站起来,赵非荀的视线扫来,薄唇轻启,眼神被燎蹿的火光映的微烫,“坐着,脚不想好了是吗。” 语气生冷、带着惯然的魄力。 锦鸢咬着唇,慢吞吞又在火堆旁坐下来,心中萦腾着浓浓的愧疚与不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6章 洞中失守2 洞穴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夜间的寒气也开始从地面升起。 洞穴里的火堆烧得旺,热气源源不断的传出来,驱散着洞穴里湿冷的寒气,将人烤得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锦鸢局促着坐在火堆旁,精神紧绷,一刻也不敢松懈。 在赵非荀不再添柴,反而站起身后,她立刻察觉,抬眸跟着看去——也不像在小院里,又或是马车里那般,怯生生的总是垂首不敢看着人。 “大公子?” 她眼中皆是不安,面庞被烘烤的微微发红。 愈发显得眸色忽闪。 赵非荀颔首看着小丫鬟,或许是洞穴里暖和,连着他清冷的眉目都显得温和了几分,“我出去猎只野兔回来,你在这儿等着。” 锦鸢听他要走,眼神便露出惧意。 但她习惯克制自己的情绪,仍强行忍着。 “大公子小心。”她开口说着,声音夹杂着不明显的细颤,微烫的面颊上,一双眼睛的眼尾处悄悄红了些,手指紧紧攥绞着,身躯更是绷得笔直。 赵非荀眼神沉了沉。 “很快回来,”他本想说这一句,但看着小丫鬟满脸强行挤出来的笑脸,动作比思绪更快一步,抬手在她头顶上拍了下,语气透着他亦生疏的温柔,“别怕,等我回来。” 啪啦! 火堆里炸开声响。 更像是突兀的炸在她的胸口。 锦鸢浑身僵硬着,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脚下,在赵非荀转身离开时,才敢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明明他在时,也不曾说话。 但这会儿锦鸢却觉得洞穴里忽然安静下来。 自己的心跳声愈发醒目,有些急促,但心绪却是彻底乱了,成了一团乱麻,纠结着,怎么也梳理不清楚。 她想起在坠崖前的事情,那些梦境预兆了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与眼下的事情逐渐吻合…那么在他们坠崖后,小姐和顾公子肯定也有了肌肤之亲—— 而这些事情显然也在大公子的计划之中。 他想要揪住小姐的错处,与其他男子有染,从而要和国公府退婚…可一旦退婚,小姐的声誉就彻底毁了!自己也要因此受到牵连……就像那梦境里一般,被毒哑了发卖出去…… 做这些事情的大公子绝非善类。 自己不应该继续与他来往—— 但是—— 在她坠崖命悬一线的时候,看见的是大公子纵身跳下来,救下了自己。 甚至没有因她的莽撞而责备她。 在发现她伤了脚后,也不曾将她撇下,仍背着她、照顾着她。这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累积起来,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头。 她的心也是肉做的。 也会心软。 大公子…或许并非恶人? 可能那梦境并不完整,它只预示了结果,其中还有许多事情并未让她全部看透。 又或者是,现实已经发生了改变。 锦鸢越想越思绪越乱,但另有一道声音却越来越明显。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起的是在坠崖的那一瞬间,大公子坚硬而沉稳一句话。 …… “抱紧我。” …… 眼下想起,似乎声音仍残留在耳边,灼热的她耳廓通红。 她捂住脸,克制自己混乱的思绪,不敢继续将这份杂乱的心思深究下去。 她只是一个二等女使,出身地位样样不配。 大公子只是一时兴起,她又怎能当真? 这般反复地想着,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 赵非荀很快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担心血腥味会引来猛兽围困,他在远处剥皮开膛处理后才拎回来。 用断剑削了两根树枝,将兔子一劈为二,架在火堆上烤。 自赵非荀回来后,锦鸢缩着坐在一旁,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似的。 赵非荀坐在她身旁,注意到后,偏过视线看她。 男人存在感极强,哪怕只是看着人,也让锦鸢难以忽视他的眼神,面颊一寸寸染上绯红,好不容易平稳的心跳再一次紊乱。她仍垂着头,不敢看他,实则紧张的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锦鸢。” 他冷不防的叫她的名字。 嗓音低沉。 锦鸢的心猛跳一下,不得不回应,“奴婢在。”面颊上的红晕却愈发明显。 赵非荀不再看着火堆上的猎物,欺身靠近,胳膊抬起,拢住她的垂首的面颊,手腕用力,将小丫鬟的脸抬起来,哑声问道:“又躲什么。” 锦鸢仍不敢看他。 眼神死死压着下垂。 贝齿咬着下唇,面颊上的颜色娇艳,她打定了主意不看大公子,却在他的指腹摩挲上她的唇瓣,微微用力,分开唇瓣,探了进去。 锦鸢所历情事不多,心脏狂跳,连呼吸都险些停住。 可偏偏赵非荀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他指尖残留些血腥气,指腹粗糙,刮着唇瓣内里柔软的肉,徘徊着,意图继续深入。 她不敢开口,更不敢动。 眼睫抖成一片,甚至沾染上水汽而显得湿漉漉,眼梢发红,颜色愈发娇艳。 赵非荀对她本就容易起欲,见她这般,抽出了手,指尖勾带出一条晶亮的水丝。 她的视线压得本就低,将这一幕一览无遗。 脸颊腾地火辣辣。 视线羞涩的不敢继续看着他的动作,在抬起眸子时,眸色潋滟、面颊绯红的模样撞入了他的眼中。 情欲骤起,已无计可施。 他将胳膊绕过小丫鬟的后腰,结实的胳膊发力,把人圈提着到怀中,压在腿上侧坐着,眉目比他的要高出些,在他看去时,小丫鬟眼中沁满慌乱局促,像是受了惊不知如何是好的狸奴。 让人怜惜。 他眸中暗潮汹涌。 滚烫的掌心扣住她的后颈,仰头轻而易举的吻了上去。 炙热、强烈的攻城掠池,小丫鬟羸弱,兵败如山倒,任由他摆弄着软下去的身躯,紧紧圈住他,最后不知是谁的身体更烫些,又或是火堆的热浪阵阵,两人紧贴处,细汗密布。 锦鸢被吻得毫无招架之力,双手已从无意识的推拒在他的胸前,变成了搭在他的肩上借力。 小丫鬟弯腰低头,男子坐着仰头。 便是这般低处自上的姿势,亦是无碍他动作的强势。缓缓的、极致的,品尝着怀中小丫鬟独有的清甜,任由心底汹涌的欲望膨胀,慢条斯理的压下,并不急于至最后一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7章 今夜难逃 对于锦鸢而言,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着,备受煎熬。 深夜洞穴,花阶卧春。 欲难自抑。 随着汩汩涌来的热浪,催生出一身又一身的汗水。 赵非荀游走的手忽然停下来,掐住了小丫鬟的腰,将她架开了些距离,见小丫鬟面色潮红,杏眸迷离着,腰肢更是似水般软着坐不住,才被提开些,小声的喘着气又要倒下来。 一派不甚娇弱之态。 赵非荀眼底有抹浅浅的笑意闪过,一手抬起了,在她面颊上轻拍了下,说了句:“自己坐好。” 男子的话音突兀响起。 惊散了一室的暧昧。 锦鸢倏地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像是菟丝花似的靠在他胸前,面颊霎时爆红,嗫嚅了句‘奴婢冒犯’后,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下来,在旁边坐好,垂首时露出的一节后颈都染上娇羞的颜色。 赵非荀多看了一眼,才收回视线,转动了下火上架着的野兔肉。 树枝翻转时,烤出来的油落进火堆里,发出爆裂声。 火光也跟着摇曳,在洞穴中的岩壁上投映着摇晃的影子。 锦鸢听着声音,慢慢抬头看着。 她知道此时自己不应当沉默,关于小姐、关于顾公子、关于…自己,她有太多的疑问与不安萦绕在心头,想要追问他缘由,可当视线落在他的侧影,心跳逐渐乱了。 “大公子……” 她逼着自己开口。 “说。” 他连头也不曾回一下,语气极为随意的说了声,手上仍在翻转着火堆上的兔肉,专心致志,浑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搬了块石头坐在上面,斗篷随手被解下来扔在一旁。 衣袍褶皱,衣摆有泥泞留下的脏污。 此时此刻,与赵府大公子、赵大将军的恍若二人。 锦鸢呆呆的望着,恍惚间,忘记了他的身份,也有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想着,自己许是痴了,又或是疯了。 赵非荀听着小丫鬟开了口,又停下来,忍不住侧眸看了她眼,凌厉的眉眼拢着暖橙色的火光,挑了下眉,语气也不复生冷:“脚又疼了?” 她的心骤然酸软。 无数复杂难以明喻的情绪堆积膨胀着。 至此,大公子还在关心她。 哪怕他愤怒、斥骂、甚至于是发泄凌辱于她,她仍能像从前那样畏惧他,想要远离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锦鸢缓缓摇头,回了句不是脚痛,嘴角攒起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脱口而出的话却成了:“大公子在边疆时也常打猎么?” 不对,她要问的不是这句话。 应该是与小姐顾公子有关的事才对。 而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但在赵非荀眼中看来,向来问什么答什么的小丫鬟突然冒出这个问题,赵非荀看起来觉得新鲜有趣,当真也回答了她:“是。” 是什么…? 下一句她该问大公子究竟想如何处置小姐他们。 可是,钻出口的话又成了另外的句子:“那是猎到野兔多还是野鸡一类的多?” “边疆苦寒,这些都不多。” 锦鸢—— 你该清醒些! 不能继续沉溺下去。 她睁大着眸子,逼迫着自己,下一瞬,就听见眼前的大公子眉眼冷淡的着说了句:“反而是猎人更多。” 锦鸢怔住。 猎……人? 是她想的那个猎人么? 念头闪过,她眼中立刻浮现恐惧,明明白白的表露在脸上,眼眸不敢置信的微微睁大。 赵非荀挑眉,“怕了?” 语气虽然随和,但眼神却重重压下来,让人陡然心生畏惧。 小丫鬟禁不住吓唬,小脸煞白着,眼神慌乱的垂下来,又成了他所熟悉的怯弱模样,口中念念有词:“大公子英雄无双,所以才能在一次次战役中立下赫赫军功。奴婢…不怕,心中只有敬畏…” 这些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来,赵非荀只会觉得厌恶。 从小丫鬟口中说出来,虽违心,但并不曾惹他不快。 他冷嗤一声,“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见长。” 锦鸢下意识请罪:“奴婢不——” 说着,她忽然想起大公子似乎是不习惯自己说‘不敢’,每回总要惹他一怒,干脆咬了唇,止住不再说,又惹得大公子嘲笑她一声,锦鸢也不辩解,垂首默默地不说话。 这几次来回,倒是彻底把刚才的心思打乱了。 野兔肉的香味从火堆处飘来,锦鸢才察觉自己已饥肠辘辘。 赵非荀取了一半的野兔肉拿给她,自己取另一半,大快朵颐起来。 他武将出身,食量比寻常男子更大些。 半只野兔肉下肚,也只是垫了个底罢了。 他端起临时砍下来的竹筒当盛水的容器,一口气将带回来的泉水饮尽。 锦鸢在余光中撇见大公子已经吃完,加快了速度,不敢拖沓,烫得舌尖微微发麻,肉也来不及细细嚼,就囫囵着咽下去,又端起竹筒喝了两口水净口。 洞穴里有些燥热,泉水甘甜。 冰凉的滑过嗓子,缓解了身上的热。 便是锦鸢,在吃了半扇刚烤好的野兔肉,又一直挨在火堆旁坐着,这会儿鼻尖、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 连着面颊也微微发烫。 抬眸看人时,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勾人。 赵非荀眸色暗了瞬,放下竹筒,嗓音略哑了些,“过来。” 锦鸢身子微微颤了下,显然已察觉出来。 上次在小院中时,自己困得撑不住睡着了逃过一次。 而今晚… 山崖洞穴,人迹罕至。 自己只怕是逃不过了。 她不安的攥着手指,无声的安抚自己,就当今晚是谢他的救命之恩,不要胡乱猜想…… 过了今夜,等回了五通观中。 他仍是赵府大公子、赵大将军。 自己仍旧是国公府里的一个二等丫鬟。 她缓缓起身,步履极慢的走到他面前,正要蹲下时,赵非荀先一步站起身,将她直接圈抱而起,锦鸢惊了一跳,双手拽住他的胸前的衣襟,双肩自不觉地耸起。 这般反应,通通落入赵非荀的眼中。 他抱着小丫鬟,走到石床边,将手里拽起的斗篷用力抖开了,铺在石床的枯草上,随后才把小丫鬟放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8章 小丫鬟手不老实 褪去衣衫,雪肌遇寒,远离了火堆,身下的石床传来凉寒,锦鸢禁不住瑟瑟发抖,双手想要环住胸前,却被赵非荀扣住手腕。 一手掌握,提起,压在头顶。 顺着动作,她不自觉地微微挺身,更像是主动投怀。 羞耻的她眸中水色浓浓,细碎的出声求他:“大公子…不要这样…” 殊不知,更如火上浇油。 压下的吻染了欲,更带了狠劲。 另一只手扶在她纤细的腰间,掌心粗糙、灼热,渐渐的,不止满足于此。 滚烫的唇舌也好。 还是掌心也好。 退出,吻上了唇角,游移至脖颈间,深深重重的吻上娇嫩的脖颈,鼻尖湿热的呼吸扑在她的颈项间,他至褪去了外裳,中衣腰间的系带摩擦的她胸口有些痛。 并非难以忍受的痛楚。 可随着他的手指肆意,任凭她死死咬着唇,终止不住阵阵娇软的喘息声溢出唇瓣。 男子的喘息也逐渐粗重。 炙热飙升,衣衫彻底散落。 松开了扣住她手腕的手掌,强迫着她将胳膊吊着他的脖颈,狠狠的撞去—— 熟悉的疼痛令她坠泪。 似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撕开般的。 男人征战沙场,仍未知如何怜香惜玉。 痛到极致了,她唇上咬的又见血印,男人才拢住她的脸,深深吻下去,但也带着狠劲,让人丢盔弃甲,连抵抗都不敢继续,生怕只会更痛。 不知何时才起,痛感麻木。 小丫鬟的呼吸声都变得断断续续,眼神迷离涣散着,眼角无力下垂,眼梢尽是浓艳的绯色。 外风声大作。 呼啸卷过。 洞穴里的热浪却一层叠着一层,不知疲倦、不见尽头。 锦鸢意识已然不支,可精神却被高高的吊着,截然不同于方才折磨人的疼痛,浑身被另一种奇妙支配着,娇喘声带着些细声,眼眸眯起,不知该往何处发散着那股腾起的劲儿,她收紧胳膊,五指用力,在他背上留下痕迹… 狂风大作,风声更密。 几乎要撞得人无法喘息。 极致到了利害处,锦鸢忽然绷紧了身子,僵硬了一瞬,胳膊猛的圈起,几乎将身子也一并吊起,后才卸了力,整个人瘫软的跌滑下去。 男人仍未餍足。 他一手托起她的后颈,嗓音暗哑:“抱紧。” 磨得人耳朵都要发颤。 锦鸢早已没了力气,小声哭着低声求着,可男人铁石心肠,恍若未闻,任凭她把嗓子也哭哑,也不曾换来他的心软放过。 风声渐息,渐止。 石床狭窄,不容两人平睡。 身下的斗篷已泥泞不堪无法再用,他抽出来,今后也不可能再用,被他扔进了火堆里毁尸灭迹。 用自己的外衣垫着,又扯了件小丫鬟的里衣将人裹住。 侧睡着把人纳在胸前。 他垂下视线,凝视着怀中的小丫鬟,看她眼角哭的红肿,即便睡着,还有眼泪滑落下来,鼻翼煽动了下,似乎在梦中还在委屈着。 赵非荀抬起手,用指腹拭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这小丫鬟一次次破例—— 他防备心重,身侧从不容人酣睡,可在将小丫鬟圈入怀中时,他竟是忍不住喟叹一声,心中短暂升起的满足,更像是失而复得后,这份陌生的情绪亦是连他都意外。 而这,已不止一次。 既然小丫鬟颇合他的心意,等到一切结束后,他必然要将人圈在自己身边。 倦意袭来,他闭上眼,入睡。 锦鸢是在累极后才昏睡过去,但今夜睡在洞穴里,外面就是森林,门口连个遮挡帘子都没有,她睡得不踏实。 半夜里起了风、下了雨,就把她吵醒了。 她睁开眼,视线昏暗。 洞穴里的火堆变小,面前又有什么挡着,她眯起眼也看不清楚,心下有些害怕,不由得伸手去摸。 才动了两下,就被人扣住。 从头顶上传来沙哑带着困意的声音,“小丫鬟手不老实做什么。” 是……大公子? 自己被他圈在胸前睡了半宿? 锦鸢惊了下,身子僵住不敢再动。 她虽不再发出声音,但呼吸声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赵非荀则是常年处在边疆练出来的警觉,一有点异样的动静就会醒来,听着小丫鬟深深浅浅的呼吸声,软绵温热的喷在他的胸前,手往下滑了下,就吓得小丫鬟身子都僵硬了,只听见她紧绷着是嗓音,又用那怯弱的语调唤他:“大公子,明日还要爬山…求您放过奴婢…” 不说还罢。 软绵的调子,细颤的嗓音。 在赵非荀听来,更像是欲拒还迎的媚态。 他呼吸沉了一分,将人压紧:“你想让我如何放过你?” 锦鸢面颊绯红,羞辱启齿。 正含糊时,他却忽然变了脸色,猛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她,视线于昏暗中凌厉逼人,指腹捏住她的下颚,“这张嘴如此能颠倒黑白,不好好睡觉勾引人的,不是锦鸢姑娘吗。” 锦鸢看不清他的面容,被话臊的面颊滚烫。 “奴婢没有……” “没有?”他哼笑了声,手指轻轻一勾,就挑开了裹着的白色里衣,他夜间视物不受阻碍,将眼下的春色尽收眼底,手顺着向下,唯一勾弄,看着小丫鬟忽然眼睫猛颤一下,才哑声问道:“那这又是什么,锦鸢姑娘。” 他抽出手,要沾上她的唇。 锦鸢哪里肯,羞臊的要推开他,声音染上了哭音:“大公子还要怎样欺负奴婢…” 哭的实在可怜。 赵非荀这才心软了放过她。 把人重新圈在怀中,看她哭的还停不下来,又低头去吻去眼泪,小丫鬟虽哭的难受,但在察觉到他动作后,连忙捂着脸要躲,“脏…” 却被他拉下了手,一一吻去眼泪。 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温柔的锦鸢止不住的心颤。 不要再对她这么好了…… 她的心也是肉长的,若是…若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眼泪越淌越多,怎么也吻不住。 赵非荀竟没有生出一丝不耐烦,坐起身,将人抱在怀中,抬起她的脸,目光仔仔细细的凝视着她:“小丫鬟哪儿来这么多眼泪要哭,嗯?” 坐起身后,火堆处的光亮才照过些来。 她掀起眼睑,撞入他眼底的温和。 心中愈发难抑情绪,怔怔的望着他,眼角跌落温热的眼泪,在他抬手擦去时,终究没有忍住,垂泪问道:“奴婢只不过是国公府中的一名婢女,不得小姐信任,更身无长处,大公子做这些究竟要想让奴婢做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49章 真乖 眼前的小丫鬟即便是哭,眼梢通红,眼角无辜的下垂着,这般模样,梨花带雨似的动人。 无辜又可怜。 赵非荀眸色平静,手指的动作也温柔的停留在她被泪水打湿,冰凉的面颊上,一字一句的告知她,“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像这样。” 任由他摆弄。 听他的话,不要生出忤逆之心。 像只娇弱的狸奴,仰仗着他,依附着他,哭也只能哭给他看,娇也只能由他掌控。 赵非荀过了多年刀头舔血的日子,性子里有股嗜血的狠,想要的、要做的、想杀的人,从未失手过。 既然想要小丫鬟,就把人圈在身边养着。 不听话,就调教得她听话为止。 又有何难。 锦鸢听着他的回答,心生寒意,在他缓缓抚摸着自己脸颊时,更是怕得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仍然不懂,为何是她? 大公子对她是利用,还是拿她当做发泄的玩意儿… 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止不住的涌出哀色。 雪白微凉的面颊,披散下来细软的黑发,从衣裳下露出的肌肤,她缩着身子,如任人拿捏的飘零的浮萍,独独那双眸子,遍是无尽的哀色,也掩不住眼梢的艳。 赵非荀才知,她哭起来样子,轻而易举能勾起他压抑在皮囊之下嗜血、暴虐。 他更想听着她一声声喘着。 一边哭,一边唤着他的名字… 念落,眸色猩红一瞬。 手上已有了动作,扯开裹住小丫鬟的衣裳,裸露出大片肌肤,她下意识的护着身子躲开,“不要…” 后背上,纤瘦的背脊微微弓起。 像只受了惊的猫儿。 赵非荀发了狠,不纵容她怯弱的性子,懒得再装出温和去哄她,一把拽过她的胳膊,把她侧过去的身子扯了过来,逼着她面朝自己。 他眼睛眯起,厉色威慑逼人,语气不闻一丝暖意:“手放下去,不该动的念头趁早掐断,更别想着要逃。”他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胛上,缓缓下移,惊起小丫鬟的颤栗,只听着他语气沉着,眸色更暗:“你卖身入府不过就是为了养家糊口的月钱,乖乖听话些,银子有,我也会对你温柔些,否则——”语气急转直下,眼中泛出狠色,双手已掐住她的腰把人提了起来,坐在他身前,随后手掌压住她的后颈,将她的脸压到自己面前,嗓音温柔,眼神却是泛着寒气的暴戾之色:“受苦的还是你,知道吗。” 隔着模糊不清的视线,哪怕眼泪涌出眼眶,她也仍看不清眼前的男人。 但他话中的意思,仿若一张密密麻麻遍布荆棘的网罩下来,一动就要扎的浑身是血,痛的连心也一并痛起来。 自己虽身份卑微… 但也是人啊… 可他这些话分明是把她当成了玩物…用来取悦他、发泄欲望的玩物… 她畏惧,恐惧,甚至连心生怨恨都不敢… 只有眼泪不受控,仍从眼眶跌落。 赵非荀没了耐心看她沉默,皱眉:“说话。” 小丫鬟颤了下,被眼泪打湿的眼睫湿漉漉的成了一簇簇,在她掀起眼睑时,晶莹的泪珠子从睫毛尖端掉下来,怯着声,“奴婢…知道了…” 一股怯怯的不敢反抗的顺从。 “真乖。” 赵非荀暗哑着声,手顺着她后背嶙峋的背脊下滑,摁着她贴近,吻上她的唇角,尝到了苦涩的泪水,又分开她微闭的唇,把味道渡给她尝。 他垂眸,看着小丫鬟嫣红莹润的唇。 小丫鬟气息不稳,视线低着仍不敢看他。 赵非荀低笑了一声,抬起她下颚,再度吻上去,含住唇瓣,动作异样温柔。 深深浅浅,温柔的吻,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 她畏惧。 更无力反抗,任由麻木的绝望在心底滋生蔓延。 他将自己当做玩物,逼得她走投无路,不若、不若…就此认命,她任由他处置,他总不会真的要了自己的性命,且他也说了,会给自己银子… 她心中、舌尖渗出苦。 等到他腻了自己那日,不也能自由了。 最差…也就是如那梦境了… 她没了探究的执念,任凭他折磨自己。 也不知又怎么惹了他不悦,忽然不复温和,发了狠的折腾她,将她用力压下,密不可分,痛的她呻吟出声。 耳边是他狠厉的声。 “叫我。” 锦鸢疼的瑟瑟发抖,分外顺从,缠着音:“大公子…” 赵非荀仍未满足,动作愈发透着股抵死的狠劲。 “继续!” “大公子……大公子……” 一声连着一声,更似巨浪中颠簸起伏的一叶小舟,可怜而弱小,任凭大海主宰生死。 狂风大作,高高扬起又狠狠浪撞上小舟… 锦鸢受不住这些,早已失了神,口中胡乱叫着、又哀声求他放过自己… 偏不被理会。 思绪混乱不堪、身子备受折磨之际,她舌尖抵着上颚,哭的着叫了声“赵非荀…” …… “赵非荀…” …… 赵非荀狠厉的动作停滞了瞬。 耳边是小丫鬟哭戚戚的声音,不慎脱口直呼他的名字,明明是她失控时才叫出口的,他莫名觉得熟悉。 像是在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叫他。 只不过是夹带着恨意。 念起念落,他心底刺痛了一下,又看见小丫鬟哭的红肿的眼睛,隐忍时又把下唇咬出了痕迹,情欲逐渐褪去,心底的刺痛向外蔓延,消散于无形。 他缓缓止住动作。 看着怀中的小丫鬟在自己动一下时,身子就痛的颤一下,又胆怯的不敢出声,生生忍着。 他叹息,不再折腾可怜的小丫鬟。 动作难得温柔的垂首去吻她。 锦鸢怕极了他凌虐、狠厉的手段,见他停下来却又凑近,眼中皆是害怕,却又强逼着自己不敢躲开,怕又惹怒他…… 赵非荀嘴角勾了下。 奖赏般的安抚着她,像是顺着狸奴的主人,慵懒而满足:“不用怕,不来了,睡罢。” 语气温柔的,仿佛刚才那个暴虐的人不是他。 锦鸢愈发害怕,却不敢在面上露出来。 故作温顺的伏在他的怀中,颤着声,应了声:“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0章 只盼来生…不要再遇他… 她本以为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法入睡,实则是低估了自己,身体疲乏到了极致,精神又时刻紧绷着,不知道在哪一个瞬间,实在撑不住了,思绪涣散,坠入了梦中。 这段时日入夜后,她总被光怪陆离的梦困住。 这一觉入睡后,再次沦陷于梦中。 却不同于前些日子那些没头没尾的梦境,她在梦中睁眼,发现自己正在湖中往下坠,窒息感令她恐惧,想要挣扎往湖面上游去,身体却不受控制。 她仍在下坠。 灭顶的绝望让她的视线迷离。 她是不是真的要溺死在湖中了… 忽然,看见一个身影跳入湖中,向着她游来,朝着她伸出手,拖拽着她,将她带出冰冷的湖水之中。 她才看清,是大公子。 接着,大公子把自己带回了清竹苑中,自己成了他房中的大丫鬟,亦是通房丫鬟。 他在书房中、在床笫上,他将自己当作泄欲的丫鬟,不算多温柔,也不曾折腾过她,院子里的姚嬷嬷、其他两个大丫鬟待自己很好,她逐渐从绝望中生出一份活下去的念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院子里的茶花开了又谢。 某一日,她发现有了身孕,欣喜的落泪不止——这是自爹爹、小妹逝世后,在这世间与自己唯一有血缘的生命,孕育在她的身躯里。 还是… 她和大公子的孩子。 她高兴的告诉他,眼睁睁看着他眉间浮出冷色,拂袖从她屋子里离开,之后几日,她才从嬷嬷的口中得知,大公子即将大婚的消息。 是和亲而来的公主。 婚事分外仓促。 大婚之夜,夜深露重,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满头青丝,簪着只暗红色的茶花簪子,望着远处灯火映天的热闹,丝竹唢呐声隔了那么远,也能清晰的传来。 姚嬷嬷捧了件斗篷,披在她肩上,劝道:“姑娘是双身子的人,夜里寒气重,早些回屋歇息罢。” 她拢紧斗篷,四肢依旧冰凉。 心痛如刀绞,一开口,眼泪就已止不住了,“我就想听听喜乐声,嬷嬷让我再听会儿罢……”她缓缓说着,一双眼裹着泪却含着笑,望着嬷嬷,“求嬷嬷不要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我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这样已是大不敬…” 这一晚后,梦中的她似乎就病了。 她看着大公子与大娘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脸上的恭敬之色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连眼泪都不敢哭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也逐渐大了起来。 脸色却一日比一日差。 大公子大婚后,她有了身子后,早已不来她的屋子,更不用她侍候,她已不知有多久没有见过大公子。 姚嬷嬷担心她身体,央了大公子,请来个可靠的郎中,她听见大公子来了院子里,撑着精神从床上下来,想看他一眼。 还未出门,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问大公子:“都六个月了,这孩子打算怎么办?” 她听了,心高高的悬到嗓子眼。 大公子的声音响起,比记忆中更冷几分,“不过是个奴生子,生母卑贱,生下来又有何要紧。”顿了顿,又说:“她身子不好,能不能生下来都另说。” 那人忽地笑了声,打趣道:“生不下来倒也省事了。” 大公子… 并未反驳。 她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身子靠在墙上,受不住心中的绝望,跌坐在地上。 眼泪冲刷,哭的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痉挛。 腹中的胎儿因她的情绪失控,不停的蠕动着。 她咬牙忍住哭声,颤抖的手笼上自己的肚子,无声的安抚里面的孩子。 不怕… 不怕… 娘亲不会不要你的… 你是娘亲活下去的希望… 娘亲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你…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她生性胆小、温顺,骨子里却也有一股韧性,年幼时为了爹爹、小妹,背着他们卖身进入国公府,这是她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第二件,便是她想活下去,与孩子一起。 这两年在清竹苑中,大公子给她的赏赐、月钱不少,她带上银子、首饰,姚嬷嬷她们从未想过她敢出走,她随便寻了个借口,说是要去祭奠爹爹、小妹,轻而易举就出了赵府,又故意支开轿夫,偷偷去了国公府。 立荣常跟着主子奔波在外,能拿到出京的通关文书。 当她赶到国公府外,却发现小门上贴上了封条。 见她徘徊在小门之外,有路过的好心人告诉她,国公府早就被抄家了,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里面早就没人在了。 她眼前阵阵发黑,扶着墙壁,问:“您可知…里面的大小姐…和她的丫鬟…是去了哪儿?” 路人打量她,“谁知道呢,就是流放,估计也活不长,漠北那种地方啊……”说着,啧啧摇头,“谁让他们……” 后面的话,她不曾听见。 胸口翻涌着腥甜。 想起妙辛、椒叶、立荣他们… 心中剧痛难忍,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看见姚嬷嬷守着,“姑娘……” 她不看姚嬷嬷,只看着站在远处的大公子,开口问他,满口都是浓浓血腥气:“国公府要…出事…您早就知道了…是么…所以您才想方设法…退婚…利用奴婢…让小姐与外男…私通…从头到尾…奴婢只是您…利用的一颗棋子…” “姑娘!” 姚嬷嬷被她的话骇住,伸手要捂住她,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劝她:“姑娘慎言!” 她不知从何处生出来的力气,将姚嬷嬷的手拨开,支起瘦弱的身子,直勾勾盯向他:“您又为何要救奴婢…又为何要让奴婢怀上这个孩子…明明您根本不想要它!” 她声嘶力竭,苍白的脸上浮现潮红。 这些日子,她愈发消瘦,身子瘦的吓人,肚子却高高凸起,情绪激动之下,更显孱弱的厉害。 大公子才有了反应。 视线隔着屋子昏暗的光线投来,语气极冷:“日日避子汤喝着,这孩子怎么来的,你应当比我更清楚。留你们母子一命,已是我念你这两年侍候有功。” ……孩子怎么来的 ……念你侍候有功 “哈……哈哈……” 她仰头大笑两声,心头骤痛,眼瞳缓缓睁大,张口欲言,却不妨胸口猛的涌起一股烫意,又是吐出一大口血来,痛的她浑身止不住的发冷,耳边是姚嬷嬷的惊叫声。 锦鸢还想继续看,却有一只手将她从那具残破的身躯里用力拽了出来,她越飘越高,看见‘自己’倒了下去,之后,大公子将她关在屋子中,不允许她再离开半步。 过了两日,‘自己’便已大限将至。 姚嬷嬷要去求大公子,请太医来看,却得知大公子同大娘子出门去了,回不来。 视线又一转,她回到了屋子里。 ‘自己’弥留之际,从枕头下拿出一枚玉佩,含着恨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玉佩狠狠砸向地面。 啪—— 玉碎。 她饮恨闭目,念着‘赵非荀…只盼来生…不要再遇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1章 只是拿当她做个玩物… 梦尽锦鸢才得以从这场过于逼真的梦中醒来。 睁开眼,胸口疼痛的快要裂开。 她岣嵝着身子,伸手压住胸口,止不住的痛苦喘息,梦境中撕心裂肺的绝望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真实的仿佛她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混乱间,她甚至难辨自己仍在梦中,还是清醒了过来。 许久,她才缓过来。 想起的处境后的瞬间,她猛地抬头在洞穴里搜寻赵非荀的身影,见他不在,心才安定了下来。 梦中的大公子…… 甚至比昨夜的赵非荀更冷情、淡漠。 不见一丝温柔。 又或是…… 昨夜乃至之前的赵非荀都只是伪装,他的身份、地位,又何须对她这般出身的人温柔。 她情绪不稳,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环视一圈四周的情况,发现自己独自躺在石床上,身上披着自己外衣,石床上,另放着一身干净的女子衣裳。 昨夜无人前来。 难道是早上有人来过了? 锦鸢身上实在难受,昨日穿的那身衣裳已彻底无法再穿,她背过身去,忍着身上的不适匆匆换上。 从石床上下来时,腿间酸痛无力,睡了一夜石床的后背更是说不出的不适,脚一踩上地,脚踝刺痛,比昨晚睡前更痛了。 她咬牙忍着,扶着石墙慢吞吞往外走去。 洞穴外似乎有人说话。 鬼使神差的,她放轻了脚步声,恰好听见赵非荀与一男子在交谈。 男子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她皱眉思索,听着那男子问道:“堂堂大将军,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竟然对里面那丫鬟来真的?她的身份……打算怎么办?” 锦鸢的心提起。 这是在……说她? 她紧张的不敢呼吸,胸口下的心脏加速跳着,面颊微微发热,似乎都能听到耳中的血流声。 须臾后,听见赵非荀的声音响起。 带着轻慢、冷漠的语气。 “不过一个侍候人的小丫鬟,需要我做什么打算。” 男子有些讶异:“都不打算抬人做个姨娘?啧啧啧,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一个二等女抬作姨娘?”赵非荀轻蔑这笑了一声,语气愈发冷淡,“收用在房里当个大丫鬟已是她的造化。” 那人调笑了声,“还是个通房丫鬟。” 赵非荀不再接话。 而躲在洞穴里锦鸢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泪不知为何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她知自己出身卑贱。 也知道赵非荀只是拿当自己做个玩物… 但为何还会如此难受…? 直到她意识到这个动作曾在梦中自己的身上见过,才想起那个男子的声音为何耳熟,分明是在梦中听过。 她还想起大公子从湖中救起来自己后,将她带回了清竹苑中,委她作一等女使…原来大公子是这么想的,所以梦中所见的她到死都还是个丫鬟,哪怕是怀了身孕,都还是个丫鬟… 当真可笑…… 可笑至极…… 她死死咬着唇,心痛的感觉汹涌袭来。 她昨晚才生出了认命的念头,想着大公子总不会要她的命…… 可未来呢…? 大公子只拿她当做通房丫鬟、连怀孕都不曾想要给她一个名分,而她却动了真心,一日日折磨着自己,直到活生生将自己逼死。 是上天怜惜她,才教她预见那些残忍的未来。 她要逃。 奋力逃出未来绝望的宿命! 她要活下去…… 从大公子身边逃出去,不再与他纠缠,不再愚蠢的动了真情,不再将自己逼死。 听见洞穴外的脚步声靠近,锦鸢慌忙挪了回去,背过身去,胡乱擦干脸上的眼泪,又故作忙碌的收拾着石床上的衣裳,扔进快要熄灭的火堆里。 这次衣裳不能穿了,但也不能就这么留下。 火舌燎过泥泞不堪的衣裳,呛人的烟气缓缓腾起。 将昨晚这洞中发生的一切通通毁尸灭迹。 赵非荀弯腰钻入洞中,看着小丫鬟来来回回走着,不觉皱了下眉,冷声开口:“脚不痛了?” 锦鸢才做了那样一个长梦,心中痛恨着他,却又畏惧他的冷血无情,猛然听见他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禁畏怕的双肩耸起,本来她就忍着脚踝的痛,这会儿不安之下,下身一软,在转身回话时竟跌了下去。 “啊……” 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呼声。 赵非荀上前一步,把人牢牢扣在胸前。 低眸,就撞上小丫鬟惊慌失措的眼神,又畏惧又怕他,偏偏又要做出乖顺来,不敢躲开,真是个让人可怜可爱的小丫鬟。 他眸色平静的看她,语气间有缕不曾听过的亲昵,“这会儿脚痛了罢。” 锦鸢慌忙垂下头,要从他怀中退出来。 听他再度说话,她几乎要抑制不住从心底涌起的颤栗。 她怕自己的情绪被他发现,强行撑着,逼迫自己应和他,“多谢大公子…奴婢能忍…” 小丫鬟有一把好嗓子。 娇娇柔柔的含着浅哭音,又软又绵。 若是再抬眸,用那双眼尾发红的眸子盯着人看,便是欲说还休的勾人风情,偏小丫鬟还不自知,纯洁如白雪,只想让人再上面留下浓黑的痕迹,令她染上自己的颜色。 赵非荀放纵心思散开,生出一抹诡念。 “真能忍得住?” 他挑了下眉,淡淡问道。 锦鸢只想着尽快从他怀中退开,不再闻见他身上如清冷雪松似的气息,不曾察觉他话中的意思,颔首恭敬着道:“回大公子,是。” “好,”赵非荀松开她,“那就自己从悬崖底下走回去。”说着,就看见抵着头的小丫鬟,似乎是怔愣了下,哪怕是垂首,也能看出她惊愕一瞬的呆傻,他嘴角微勾一抹淡笑,极快又淡去,催她,“还不快跟上。” 从山崖底下爬上去…? 可她的脚…能撑得住么? 她之前不愿依赖赵非荀,昨夜那场梦境过后,更是不愿再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锦鸢咬了咬牙,不吭一声,提起裙摆,一手扶着岩壁,慢吞吞的跟着走出去洞穴。 洞穴之外,阳光明媚刺眼的洒下。 刺的她忍不住眯了下眼睛,抬手挡去些阳光,眼睛这才好受些。就在洞口迟疑的短短一瞬,前面的赵非荀已将她撇下,甩开了一大段距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2章 疼疼奴婢 锦鸢生怕跟丢了他,偏他又说过森林里有狼群,锦鸢哪里还敢磨蹭,扶着墙壁一撅一拐的追上去。 起初还能强忍着。 她韧性比旁人强些,能吃痛。 可爬上山的路崎岖、陡峭,山崖底下潮气重,脚下的山路湿滑,不得不脚下稳住些,更需要脚上发力,走了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她已浑身都是虚汗淋漓。 一张脸忍痛忍的煞白。 嘴唇干裂,呼吸都只能从口中呵出来。 受伤的脚踝实在太痛,走到这儿,每走一步就像是无数小刀子扎在肿胀的脚踝里。 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淌下。 不慎流进眼睛里,刺的她眼睛酸痛,又止不住的流泪。 昨夜不曾好睡,又被赵非荀反复折腾,眼下她已到了极限…… 即便如此,她也不让自己开口唤住前面的人。 到这会儿锦鸢如何想不明白,他是故意为难自己,那她又何必去求他自取其辱。 让他发泄痛快了,觉得自己木讷无趣了,早早放过她,才好。 但也实在太疼了… 也太累了。 锦鸢强撑到了极限,再也走不动半步,扶着一棵树靠着喘息休息,这会儿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眼前晕眩着,索性闭上眼。 面前有脚步声传来,停在她身前,锦鸢还未睁眼,就闻到了冰雪霜冷的气息。 ……是大公子。 “都这样了,也不肯求我一声么。” 清冷的声音继而响起。 锦鸢满脸苍白的掀起眼皮,昨晚哭后的痕迹仍残留在眼梢上,纤细的眉弯着,一如她看似任人拿捏的性子,实则内里藏着一根韧筋。 非要被伤到厉害处,才会让人窥见一眼。 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了怯弱的模样。 “奴婢不敢…” 她极快垂下眼睑,不敢再看他。 “不敢?”赵非荀眼神中情绪不明的盯着她:“那是谁昨日听见山中有狼后迫不及待的趴到我背上,眼下青天白日,倒是说不敢了。” 锦鸢垂下的眼睫颤了下。 “奴婢…” 又是这副柔柔怯怯,却推拒的口吻。 “上来。” 赵非荀忽然没了戏弄她的耐心,本想听小丫鬟像昨日那样,小心翼翼的趴在背上,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含着害怕的音问大公子,是否真的有狼群。 结果又见她这绵软带刺的回答。 如触逆鳞,眼神间腾着冷意,“不然直接把你扔去山中喂狼。” 锦鸢看着他缓缓蹲下身。 忽而心中骤痛。 眼中又要生出眼泪来。 他明明视自己为个玩物,为何要对自己这么温柔…… 她犹豫的这一瞬,彻底惹恼了赵非荀,他站起身,满面冷寒的似能冻死人,抬起手揪住她的衣领当真要把她扔下去—— 锦鸢惊骇,愈发知他性子藏着的戾气。 暂撇了心里畏惧的念头,不管不顾的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怯着嗓音哀求:“大公子,奴婢知道错了…求您不要把奴婢扔下去喂狼…” 她双手死死抱住,赵非荀甩了下也没甩开。 冷冷看去,见小丫鬟一双眸子水雾雾的,眼梢又红了几分,似是没怎么这样求过人,面颊上有一抹淡淡的粉。 他止住动作,语气寒透:“然后呢。” 锦鸢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 眸色忽闪而水润湿漉。 心中万分不愿,又羞耻于求他的措辞,可她又怕赵非荀发起狠来不止要把她扔下山区,还要再这山里欺辱自己一回… 似是下了决心,她才睁着双乌润的眸子,语调绵密含糊着,最终还是如了他的意,“奴婢…脚疼…求大公子走得慢些…等等奴婢…” 男人结实的胳膊卸了力,眼神退去些冷色。 锦鸢继续着:“求您…”她羞于启齿,眼中水色大盛,喉咙口发出呜咽声,在他迫视下,几欲羞怯致死,“疼疼奴婢…背着奴……” 求人的小丫鬟是如此的娇媚。 若是他不急于离开,若不是在山中而是在昨夜的山洞中,他岂会如此轻易放过。 定要让她哭出声来。 赵非荀眼底划过浓浓暗色,早已尝过情事的锦鸢岂会看不懂,她慌了神,喃喃摇头,眼泪涟涟:“大公子,不可——” 赵非荀低下头,含住小丫鬟这张勾人的唇。 她怕的要躲,所有挣扎都被他镇压下,任由他夺取。 在男人的呼吸彻底乱了之前,他才退开些,紧贴的双唇分开,一丝银亮勾连,暧昧浮生,断开后,他才用指腹擦去小丫鬟唇上的水渍。 他眼中情欲昭昭,嗓音暗哑,滚烫:“我怎会不疼你,锦鸢姑娘。” 一句话,烧红了小丫鬟一张脸。 最后趴上他的背,连着身子都臊的发热。 方才… 赵非荀掀了袍子蹲下身,将她受了伤的脚抓起,脱了女子的软面布鞋,褪去罗袜,把她的脚搁在他的膝头,掌心化开药油揉在她脚踝上,将瘀血一寸寸揉开,虽疼,脚踝处也开始发热。 连躲也不让她躲。 锦鸢的心乱成一片,半阖着眼,不愿继续看下去。 上完药后,又把药油给她,让她每日两次抹上。 锦鸢垂首,僵硬着声应下。 男人体力极好,哪怕是在陡峭的山路往上走,身上还背着个小丫鬟,脚下也依旧健步如飞。 锦鸢不敢大声喘气,脸上的红晕难消,盼着早早爬上山,离他远远的。 不知走了多久,赵非荀背着锦鸢回到五通观的后山小门里,才将人放下来,负重从山崖底下爬上来,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脸上的汗水滑落,倒是有些冲淡了面上的冷厉。 锦鸢瘸着腿,退开两步,腰肢软着屈膝行礼,因只靠一条腿撑着身子重量,福身时不免晃了下,“多谢大公子。” 赵非荀气息有些粗重,抬手抹去额上的汗。 从喉咙口嗯了声。 视线在小丫鬟光秃秃的耳垂上扫过,浮起一念。 总觉得那耳垂上应当衔一对明月珰,随着她轻晃、轻颤的动作晃着,泛着莹白的弧光。 念落,视线滑回小丫鬟脸上。 还没开口,又听见小丫鬟说:“奴婢告退。” 不等他应下,转身就迫不及待的要走。 赵非荀眼底的温和散去,唇线绷紧了唇角下压,向前大跨一步拽住小丫鬟的胳膊。 锦鸢的心狠狠一跳,视线慌忙四扫,语气紧张着柔声求他:“大公子,道观为清净之地请您放过奴婢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3章 小丫鬟,跑什么 赵非荀深深看她,语气中情绪难测:“何时听我允你走了,跑什么。” 锦鸢最怕他这般表情和语气。 看似温和,可底下却藏着嗜血的厉色。 若是说不好逼得他发怒,非要饮了血、尽了兴才肯罢休。 锦鸢心肝胆俱颤,掩饰眼底的慌:“道观人多眼杂,奴婢…是怕连累大公子…” 她不善撒谎。 只轻轻扫一眼,那颤颤儿的眼睫就漏了相。 赵非荀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满足于她的听话、讨好自己的心思,手掌在她脸颊上轻拍了两下,放过这个可怜的小丫鬟:“去吧。” 锦鸢如蒙大赦,谢恩离开。 才走两步,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这个月休沐,别让我再见你带伤来。” 锦鸢喉头哽住,心下一片凉意,侧过身,又福身,“是…奴婢记住了…” 离开时,她不敢走的太急太快,怕惹恼了赵非荀,又怕脚踝的红肿又严重起来,一撅一拐着走出月洞门,摆脱了身后的视线,她才得以松一口气。 可心还是混乱如麻。 未来命运多舛。 她预见了自己的死路,妄想从中拼出一条生路来,唯一的法子便是不再与赵非荀纠缠。 可眼下他拿捏着为爹爹治病的袁大夫,她受此牵制,只能任由他摆布自己,他性子喜怒不定,一旦自己这些念头被他察觉… 锦鸢无端浑身发冷,打了个寒颤。 不敢细想下去。 而小姐与顾公子牵扯不清,昨夜她坠崖不曾阻止二人,想必两人已经成事…从梦中看来,赵非荀是以小姐与顾公子之事为由才退婚的……再之后…… 便是国公府倒台,府中上下被流放。 那她便要在国公府出事之前离开。 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个劫要度过,便是小姐与顾公子偷情被揭发,届时她身为二等丫鬟贴身侍候着小姐,当然难免责罚,甚至还被发卖出去…… 等等…… 她眼睛忽然亮了一瞬,其中有异样神采划过。 她被赶出府邸后,她托人给爹爹小妹传去口讯,安抚他们不必担心,自己再寻机逃出去,既然梦里的她能逃的出去,如今她攒些运作的银子,逃出去后不去跳河自尽,岂非是一条摆脱他们的生路? 带上爹爹、小妹,再带些傍身的银子,一家人彻底辞别京城。 锦鸢动了念头,心中虽然凄凉,未来的日子也注定难熬,但好歹有了些许盼头。 眼底的哀色也化淡了些。 一路走回西跨院里客居,迎面就见顾公子从小姐房中退出,还不忘将门合上。 锦鸢大骇。 昨夜难道他们是在客居里…… 随意,面色由发白转至微微发红。 顾生转身离开,脚步略显匆忙。 锦鸢连忙垂首,退到一旁避开些,不让他察觉到自己。 在顾生走出西跨院,锦鸢立马推门进了小姐的房间。 客居地方狭隘、布置的清简。 麻雀巴掌大的屋子里,摆了张罗汉床,一张四方桌两把椅子,角落里还围起来一个角用做放恭桶,进去了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沈如绫正睡在西边窗下的罗汉床上。 身上搭着条薄被。 锦鸢转身合上门,走到床边去看,一睁眼就看见了薄被下露出的衣裳衣衫歪斜,脖颈间还有好几个难消的红痕。 锦鸢早已晓事,自然知道这意味什么。 自己是身不由己,不得不顺从于赵非荀。 但小姐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夫人的嫡长女,何等显赫尊贵的身份,为何要同顾公子做这些没名没没分的混账事? 将自己的身家、礼义廉耻通通都丢了,不要了。 她不懂小姐与顾公子之间的情爱。 为了一个男子,值得小姐如此豁的出去? 看着小姐即便在睡梦中,眼梢嘴角也都是笑模样,她从不知这是什么样的心情,也未见过小姐这般模样。 顾公子是当真对小姐动了真情。 而她,只是个身份卑贱的玩物罢了。 锦鸢敛起苦涩的心思。 她收回视线,见小姐睡得正沉,而自己身上黏腻的厉害,匆匆去叫了个婆子来守着,自己回屋打水擦洗,换回了自己衣裳,重新梳了发髻,这般马不停蹄的忙碌后,脚踝又有些刺痛,也只好忍着。 重回小姐客居里,她端了温水进去,刚把门口守着的婆子打发走,小姐便醒来了。 锦鸢不再走动,静静的在一旁守着。 沈如绫睁开眼醒来,撑着胳膊要起身时,却觉得腰肢酸沉、下身更是一动就撕裂般的痛,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尝过这些痛,嘶了一声,连着眼睛也都发红。 又想起昨晚的幕幕,面颊绯红,心跳的极快。 昨夜… 她将自己交给了顾郎。 顾郎亦是万般哄着自己,恨不得将心一起给她。 虽痛,但她不知与男子做这种事情竟如此甜蜜,重新想起时,痛意不复,更多的却是在心头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 她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来。 “小姐…” 冷不防屋子响起一道声音。 沈如绫吓了一跳,彻底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竟然回到了西跨院的客居里,面色紧张的看了圈屋子里,只看见锦鸢这个木讷的丫鬟在。 心中即松口气,又是有些失落。 顾郎送她回来后,已经走了…… 锦鸢缓步上前,蹲下身,语气恭敬着询问:“小姐,已经辰初了,奴婢侍候小姐洗漱。” 她说完后,却久久没有听到回复。 不由抬头看去,见小姐眼神愣怔的盯着门口,眼中的眷恋、失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锦鸢不解,垂下眸,轻声说了句:“顾公子送小姐回来后已走了。” 沈如绫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神色。 她视线移到丫鬟脸上,心头顿时起了恨意,这死丫头竟敢直接将这些事说出口! 扬起手,朝着锦鸢的脸上狠狠扇去。 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力气,将锦鸢的脸打的偏歪,嘴唇磕上牙齿,撞破了个小口子,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漫开。 锦鸢耳边嗡鸣,还未察觉到脸颊上麻木的胀痛,就听沈如绫呵斥:“住嘴!蠢货!谁让你提及顾公子这三字的!是想将我活活害死不成!” 耳边嗡鸣散去。 心下却是一片茫然。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4章 嫁入赵府后,自有你的好日子 奴婢……”她听着自己僵硬的嗓音响起,面颊迟迟反应过来,开始火辣辣的发烫作痛,她不禁抬起手捂着脸,“奴婢知错了…奴婢今日什么……都不曾看见…” 从前,小姐不是这样的性子。 小姐虽脾气大些,但也常看着丫鬟们笑闹,也同她们说几句玩笑话。 可自从…… 自从定下婚事后,小姐像是变了个人。 遇见顾公子后,更是脾气暴躁,她们挨打挨罚成了常事,日日如此,锦鸢也觉得差事做的战战兢兢,自己还只拿着二等丫鬟的月钱。 沈如绫听她低头说话的语气,猜定这蠢笨的丫鬟胆小怯弱,愈发厉声威胁她:“回了国公府后,若母亲传你去问话,你不得提及我昨夜外出之事,更不能提及顾公子,记住了吗!” 锦鸢低声:“是,小姐。” 倒是一副忠仆样。 沈如绫见惯了自己母亲钱氏驭下的手段,威胁过后,又放下身段,柔了些语气,将她从地上拉起,面上携了份淡笑,同她说:“口风严谨些,将这些事彻底烂在肚子里。等将来我嫁入赵府,自有你的好日子过,知道么。” 嫁入赵府…… 小姐您可知道,与顾公子次次相会,其中不知有多少是赵非荀的手笔。 他正谋划着您与顾公子之事。 今后事发—— 锦鸢想起梦里国公府门上的封条,又念起当年入府,初到院中,小姐笑着与她说话的善良,心里终究不忍心,抬起头,试探着开口:“小姐,赵将军——” “啪!” 沈如绫听见赵将军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当即变了脸色,一双漂亮的眸子含着厌恶之色瞪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我立过的规矩都不记得是吗!别在我面前那莽夫的名字!”接着又讽刺道:“口风还没把住,就惦记着要爬上那莽夫的床了?锦鸢,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啊!” 锦鸢仓皇抬眸看去。 面色青白。 “奴婢——”她开口,又挨了一掌的嘴角肿痛,她忽然没了规劝的心思,更有些可笑自己昨日生出的打算,竟然想要去阻止他们……说不定她当真去了,小姐还要打骂她一顿,命她守在门口替他们放风。 小姐自己都不珍爱自己的清白。 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不如就等着…… 等着那日到来,她只为自己拼出一条活路谋划。 锦鸢垂下眸,头磕在地上:“奴婢会闭紧嘴巴,不再多言半字,请小姐息怒。” 沈如绫冷着脸,“起来侍候我洗漱。” 锦鸢应声。 之后侍候,沈如绫看她不顺眼,存心挑刺,锦鸢难免挨几句骂,在她听来,都有些麻木,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梳妆好后,沈如绫又去五通观的大雄宝殿求了支签,解出来的签文不佳,一路都没个好脸色,不是斥骂锦鸢,就是骂几个婆子。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后,婆子们齐齐松口气,念了声阿弥陀佛,锦鸢私底下瞧见了,苦笑一声,她不信神佛,不然也想要念一句佛号以来保佑自己,回去路上少受些责骂。 在下山的路口,沈如绫随意挑起帘子朝外看了眼,忽然盯着一个方向,惊喜难抑的掩住唇,喃喃唤了声‘顾郎’。 锦鸢离她近,自然也听到了。 跟着看去,真见顾生徒步走在下山的路上。 他一身青衣,身姿挺括,衣袂随着走动在空中低低扬起,行走间目视前方,侧容清隽,气质如远山清水般辽阔浩瀚,倒使得文儒书卷气淡了些。 沈如绫瞧他,自是万般欢喜,怎样都好。 心头雀跃,说不出的高兴。 但马车仍超过了顾生,直至将他甩到身后。 沈如绫恨不得立刻跳下车去,同他细诉相思之情,可四周还有婆子盯着,威胁一个蠢奴简单,但婆子们滑不留手,她实在不敢轻易行动,但又不愿错过这一次机会。 脑中闪过一念,她翻出来自己的一块绣帕,又拆下一只簪子裹进去,塞给锦鸢,压低了声音道:“去将这些交给顾郎,他自然懂得。” 锦鸢吓着了,没想到沈如绫如此胆大,低声回道:“婆子们都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沈如绫拧眉不悦,“去,别叫我吩咐你第二遍!” 锦鸢知道再劝只会自己挨打,干脆如她意。 掀开帘子,装作看外头风景,不慎把手帕丢了下去,忙缩回头去,冲着外面嚷了声:“马夫!快快停下车,我的帕子掉下去了!” 马夫为难,“这——” 锦鸢已从马车钻出去,哀求了声,“小姐也知道的,我去捡了就回来。” 马夫答应,吁——一声,勒停马车。 锦鸢盈盈着道了声谢,这才跳下去。 受了伤的脚踝着地吃力,她险些没站住身子,疼的皱起眉来,接着听见从马车里传来沈如绫的声音,“继续赶路,一个丫鬟哪里有脸让我等她了。” 马车听命,缓缓抽下马鞭,有些担心的看了眼锦鸢的方向,故意将马车赶得慢些。 大家都是当奴才的,锦鸢在府中待人一向和气,能帮时就帮一把,小丫头也不容易。 马车出了路口转过一个弯。 锦鸢缓了缓,捡起了手帕后才朝顾生走去。 脚上吃痛,走的慢些。 倒是顾生看见她慢吞吞走来,快步上前,清隽的眉目看着她,嘴角携着温和翩翩,拱手见礼:“姑娘,不知姑娘有何事寻某有何事?” 锦鸢侧身避开他的礼,拿出沈如绫交给她的帕子、簪子,递给顾生,“顾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命奴婢交给您的,说您见了自然懂得。” 顾生在锦鸢的注视下,坦然接下。 甚至没有一丝意外之色。 连嘴角的温和都没有变化,恍惚间让锦鸢觉得这张温文儒雅的面庞像是张面具,贴在他脸上,而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的性子,不让人窥探。 顾生勾唇轻笑,嗓音依旧文雅,却与表情生出些违和来,“锦鸢姑娘缘何这样一直盯着某?” 锦鸢连忙撤回视线,面颊尴尬,福身道:“奴婢无状,顾公子见谅。” 顾生把弄着手里的簪子,眼眸温和的看她:“姑娘昨日傍晚一路尾随该见的不该见的也都看了。今日姑娘这么瞧着某,让某以为,姑娘要说与某说些什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5章 这位顾公子同从前不一样了些 锦鸢惊愕着抬头看他,眼中的神色难以掩饰。 “顾公子是如何……” 她话还未说完,顾生便笑了声,那张斯文俊秀的面庞上闪过不羁的笑意,与他的儒雅俊秀格格不入,快到锦鸢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掂了掂手中的簪子,漫不经心道: “既然是你家小姐送的,某自然收下,姑娘费心跑一趟。”顾生敛袖,语气疏离,“国公府的马车已经走远,姑娘此时再不追,怕是要撵不上了。” 锦鸢才屈膝行礼,转身离开。 内心却有了些计较。 这位顾公子…… 似乎同第一二次见是不大一样了。 单从她送来沈如绫的信物,也不见他有多欣喜——锦鸢晃了下脑袋,将那些猜忌甩出去,能哄着小姐不顾伦理纲常托付终生的男子,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读书人。 况且还有赵非荀从中运作。 如何是她能看透的。 连沈如绫也深陷其中。 锦鸢不去想这些计算谋划的事情,在追上马车后,沈如绫仔仔细细追问了顾公子收下东西后说了什么,又是什么表情,锦鸢省去了关于自己的事情,其他如实说了,沈如绫忽而欣喜,很快又失落起来。 锦鸢继续当个木讷的丫鬟,守在一旁,默不作声。 等回了国公府后,钱氏果真将自己叫去问话,问小姐在五通观里做了什么,有没有见了什么人云云,问得分外仔细。 锦鸢应对谨慎,生怕露出一点破绽。 一顿问话下来,她背后出了一层的冷汗。 走回院里后,她趁着妙辛她们在跟前侍候,回屋烫了下脚踝,又用药油揉了一圈,方才觉得刺痛感缓和些,才站起身,小腹处一阵酸胀的痛,她暗道不妙,捂着小腹去了恭桶,竟是小日子来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 这一日奔波下来都不觉得腹痛,可这会儿见了血色,小腹中立刻绞痛难受起来。 偏巧门外有人唤她去侍候小姐。 锦鸢换了月事带赶去。 她每月来月事时,前三日最是难熬,脸色更是透着灰败的颜色,连着唇上也没多颜色,这般脸色在主子面前当差是要挨罚的,但锦鸢出来的匆忙,忘记抹些口脂。 挑了帘子入门,便见妙辛站在小厅里候着。 锦鸢莲步上前,走路声静悄悄的,想是只猫儿似的,软底的锦缎鞋面走在路上,听不出多少动静。 锦鸢刚要开口,妙辛冲她摇头。 又拉住她的手,朝左手边的屋子扬颚指了下,悄声道:“睡着呢,等醒了咱们再进去。” 锦鸢颔首,也在一旁站着。 屋子只有她们二人,小厅里的桌上摆着盏青白釉镂空熏炉,袅袅烟气从熏炉里飘出来,甜腻浓烈的香气也顺着烟气在小厅里散开。 沈如绫喜欢用浓香熏屋。 闻得久了,让人有些胸闷目眩。 锦鸢稍稍动了下,妙辛看见了,侧过脸仔细看她一眼,低声问:“你是不是身上来了?瞧着脸都白白的。” 锦鸢点头。 妙辛同她说了声你等会儿,便去搬来一个小杌子、一个针线篓子一并交给她,“这是小姐要送夫人的抹额,我绣活不如你的好,你坐着替我缝两针。” 说完后,朝她狡黠的眨了眨眼。 锦鸢忍住笑意,接过来,“多谢妙辛姐姐。” 妙辛笑睨她一眼。 两个姑娘低声说笑两句,便觉得松快许多。 锦鸢认真绣着抹额,没多会儿,椒叶进来送东西,掀开帘子进来就见锦鸢坐在一旁坐着绣活,今日明明是她当差在跟前守着,结果她倒是偷懒耍滑起来了! 椒叶是个泼辣的性子,当即一顿冷嘲热讽。 没几句话就把里面小憩的沈如绫吵醒了。 沈如绫正因着见不到顾公子而郁郁寡欢,一回府又见自己屋子都是备嫁的东西,愈发不痛快,好不容易睡着会儿,就被外头的丫鬟们吵醒,哪里会给她们好脸色。 恼怒斥骂三人一顿,又让嬷嬷来狠狠掌她们的嘴。 连一句分辨的话也不让人说。 四大丫鬟里以妙辛最受重用,她便说了两句实情,请小姐明断,沈如绫当即变了脸色,腾地一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毫不留情连甩了她两掌,骂道:“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以为当个一等丫鬟就成了半个主子了不成?!还敢驳主子的决断!”说罢,叫来一个外头的粗使婆子进来,指着妙辛道:“给我狠狠扇她的脸!好让她记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妙辛从未受过这等羞辱,当下彻底愣住。 粗使婆子当下吓得腿一软就要下跪。 平日里,大小姐身边的贴身女使那可是比外头小姐还尊贵的身份啊! 更何况是妙辛姑娘! 她哪里敢打哟! 沈如绫皱眉,厉声质问,尖锐的音调听来刺耳:“是不是我奴役不动你了!既然如此,立刻差人去告知夫人,不听话的奴才还留在院子里作甚!” 粗使婆子连忙求饶,弓着背连连道:“小姐息怒小姐息怒,奴婢这就打——” “小姐——” 妙辛不敢置信的唤她,“您真要打奴婢么?让一个粗使婆子打奴婢?” 沈如绫斥道:“还不快打!” 粗使婆子一转身,撸起袖子,朝着妙辛脸上扇去。 把她的声音狠狠打断。 锦鸢实在看不下去,膝行上前求饶:“小姐——妙辛平日最是衷心小姐,绝无不敬重小姐之意,请小姐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饶她一回罢!” 她哭诉着,止不住的磕头。 沈如绫提高了声:“继续打!” 手掌扇落在面颊上的声音清脆,听的人皮肉发紧。 跪在一旁的椒叶瑟瑟发抖,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也要被个粗使婆子这么打……传出去,她还有什么脸面在院子里待下去…… “小姐!”锦鸢骤然直起身,双眸含泪,直至望向沈如绫,“妙辛是您的贴身大丫鬟,您要打她罚她都使得,可您这样让粗使婆子折辱她,岂非是要逼她去死!” 锦鸢平素最是怯弱,连说话都柔柔弱弱的调子。 何曾这般掷地有声、态度强硬过。 连沈如绫也不由得愣了下,随即变得涌上心头的恼怒,“连你也敢威——” “小姐!”锦鸢凄声唤她,“当日扶诸山下,妙辛豁出命去也要护着您,这份自小跟着侍候您十年的主仆情,您当真……不要了么……” 说完后,锦鸢伏地下身,不再哀求仰视她。 她赌—— 扶诸山遇袭,沈如绫会因念及与顾生再次相见,从而心软。 这与她心性善良与否无关。 这位主子一心只有她自己,连国公府的声誉都可以不要了,又怎会在乎她们这些奴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6章 各自打算 短暂的安静,静的让人心惴惴。 婆子却又落下一掌。 锦鸢摁在青石板上的手指抠紧。 小厅里,浓烈到呛人的熏香腾开,让锦鸢胃里阵阵翻涌,小腹更是酸胀疼痛的要去她半条命。 每一瞬,都是煎熬。 更是一寸寸的寒心。 “够了。”沈如绫终于开了口,她甚至不愿意看这些丫鬟一眼,转身走回室内,“闹腾腾的,还不快都滚出去!” 粗使婆子大松一口气,行了礼拔腿就跑。 锦鸢撑着手掌,从地上爬站起来。 眼前闪过阵阵黑眩,她咬着下唇撑着,挪着步子走到妙辛身旁,弯腰将她扶起来,低柔着声道:“妙辛,我们回屋罢。” 或许是锦鸢的声音过于温柔,又或是她彻底被沈如绫寒了心,眼泪汹涌涌出。 锦鸢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胳膊发力,也不知从何处生出来的力气,连拖带拽的将妙辛带回屋中,妙辛回屋后,便扑在床上,堵住了嘴巴呜咽的哭出声来。 一如从前妙辛收了委屈,她嘴巴笨,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就像这样,坐在一旁默默守着,顺着妙辛哭的发颤的后背。 妙辛止不住心中的失望、伤心,抬起头来,看向锦鸢,“什么一等丫鬟……”她说着说着又要落泪,“如果不是你今日劝住了她,今日……从今往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些婆子丫鬟…” “我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么?” “不过是说了一句真话,从前是打骂训斥,可你看她今日,竟然让外头的粗使婆子来打我的脸!” “都说养了十年的畜生也该有几分感情…我这些年尽心尽力侍奉她,难道连畜生都不如?” “锦鸢,我——我——” 她又把脸埋进手掌里,哭的不能自抑。 当奴才的,甚至连绝望痛哭时,也要压抑着哭声,不敢让外人听去。 锦鸢收回手,想起昨夜的梦境。 妙辛扭过头来,眼泪糊了一脸,分外委屈:“锦鸢你怎么不安慰我了……你好歹说句话啊……”说着说着,她才发现锦鸢的脸色瞧着有些不对劲,连忙用袖子抹干眼泪,坐直身子,双手抓住锦鸢的手背,眼睛红肿着,声音还抽噎着哭声,却还关心着眼前的好友,“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是不是你昨日跟她出去也挨打了?我今日见你走路就不太对劲,是不是她罚你跪了?” 锦鸢缓缓摇头。 在国公府中,她、妙辛、立荣三人一齐进府邸,都是可怜之人,互相帮衬,以真心才能换来真心。 梦中之事,她不愿再发生。 也不愿再听见妙辛被流放、生死不明的消息。 “妙辛,”她认真的问着,“既然日子难熬,不如咱们想办法出府,从此不必再受她半点委屈。” 妙辛先愣了下,喃喃道:“要出府还能想什么法子,咱们的卖身契都捏在小姐手里,哪怕是攒够了银子,她不愿意放人也是无用。”她眼底沉下的光已微不可见,整理好了情绪才问锦鸢,“你想出去?是有什么好去处了么?能出去自然最好,不必在这院子里挨日子,是不是送你茶花簪子的那人?” 妙辛关切之意真挚。 锦鸢却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心虚着不敢应。 囫囵了声:“不是……” 妙辛疑惑了声,“那是…?你家中更艰难些,是你爹爹病好了些,不紧着用银子了么?就怕小姐不肯轻易放你——” 锦鸢听她含糊其辞,不愿直面回答,狠了狠心,直言道:“小姐行事至此绝非是值得你我侍候一辈子的好去处,你也早些做打算,能早早出去最好。” 妙辛难得听她语气强硬,下意识也跟着说出心里话来:“我何尝不想……但家里拖累……我若是从国公府里出去,家中怕是连我的容身之地都没有。” 她们都知各自家中的艰难。 锦鸢恨不得要将梦境所见之事通通说出来,可其中又要牵涉到沈如绫与顾生的事……若将来事发,怕妙辛也要深受牵连,她心中无力而愧疚,只能呢喃一声:“那也总比被活活连累拖死好……” 锦鸢鲜少说这字眼。 这会儿说出口,妙辛心惊,又见锦鸢这些日子愈发消瘦的模样,心中飞快思考着,终于还是被她捉到一两点可疑之处,她被着荒唐的念头也吓住了,握着锦鸢的手倏然收紧,连着脸色也凝重起来,凑近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飞快问着:“这些日子小姐几次出门都只带着你一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还是……”她眼神紧张着,连着掌心都渗出冷汗,“去见了什么人…?” 锦鸢捂住她的嘴巴。 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妙辛直接扯开,她语气分外凝重,甚至还带着恼怒:“她是主子,出了事自然有夫人、国公府替她顶着!可咱们这种为奴为婢的,一旦出了什么大事,打死或是毒哑了发卖出去都是有可能的!她这是要活活拖死你啊!”眼下,妙辛早已忘记了今日自己受得委屈,一门心思只担心着她。 锦鸢心中感动,然愧疚更深。 她动了下嘴角,扯了个轻松的浅笑。 只是她脸色太过苍白,瞧着反而更让人担心。 “我心中有数,”她深深看了眼妙辛,言语温柔着,“你也早些做打算才好。” 妙辛表情晦涩,最终仍是点头,眼中的感动不似作假,“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些话过了今日就彻底烂在你我肚子里,”她不放心道,“你心善,又心软,但就怕隔墙有耳,也怕人心底隔肚皮,这些事,连立荣都不可说,知道么?” 锦鸢应下。 之后,二人各自沉默。 妙辛脸上挨了好几下,脸红肿到发紫,锦鸢翻出来前一回拿到的散淤血膏药给她用。 入夜后,两人都要准备入睡,只点了一盏豆丁大的油灯。 烛火微弱。 锦鸢夜间视力弱,在递过去时,不曾注意到妙辛的表情。 妙辛盯着自己手里的不足掌心大的文竹裂纹白釉长颈瓶,釉色莹润,她跟着小姐多年,也习得些辨别器物的门路,但看这小瓶的釉色、做工,岂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更不用提对自己一向吝啬的锦鸢。 她压下心中的惊疑,道了声谢,又说:“你回去歇息罢,看着脸色愈发白了,明日还要当值。” 锦鸢笑盈盈应下,钻回被褥里。 听着妙辛窸窸窣窣的起身又躺下的声响,隔了会儿,绵长的呼吸声便已传来。 锦鸢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 身子虽难受,许是昨夜在石床上睡了一宿,寒气伤人,比从前更痛了些,但她心底某个角落却松了口气。 不必担心有孕。 但今后呢…… 再过几日,她的休沐日又要到了。 之前她都盼着休息,能回家看望爹爹、小妹,如今她却怕这休沐日,恨不得永远不要来才好。 甚至连入夜都怕。 怕再陷入那绝望的梦境里,反复煎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7章 不准不理睬我 过了一夜,卯正二刻时,锦鸢正在熨烫小姐的衣裳,妙辛匆匆进屋来叫她,脸色凝重:“小姐传你过去说话!” 锦鸢不敢耽搁。 昨日她们几个丫鬟才受过罚,小姐气性又大,不敢再背她规矩。 她将手上的活计放下,交托一同做事的丫鬟照看着,还来不及整理衣裳,就被妙辛一把拽出屋子,嘴上急匆匆的嚷着:“快些,小姐等着呢!” 如此将她拖出了屋子里,锦鸢才轻轻拽了下她的衣袖,轻声问:“是出什么事了?” 猜到定是有什么话不好在丫鬟面前说的。 妙辛四下扫了眼,见没别人在,道:“小姐早起吃了半盏银耳莲子羹,就说没胃口了,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就命我来叫你,我怕是她又想出什么主意,赶来叮嘱你一声。” 锦鸢眼中闪过不安之色, 安抚着拍了下妙辛的手背,道:“许是想起要吃什么东西,昨儿个在五通观里有个点心她吃了不少。” 妙辛心中仍存疑,但见锦鸢这么说,也不好再多言,拽着她去主屋里回话。 二人一进屋子,妙辛就被赶了出去。 沈如绫已有些神慌,拽着锦鸢的手腕,命她去外面药材铺里抓一副避孕的汤药,回来由她亲自煎上,连药渣也不能扔在外头,找个僻静的地方挖了埋进去。 即便猜到沈如绫与顾生有染,但亲耳听到沈如绫提及,她亦是惊愕,眼神慌乱的看向她:“小姐…您与顾公子……” “住口!” 沈如绫紧绷着嗓子呵斥,眼色狠厉着瞪她:“此事若让第三人知道,立刻拔了你的舌头将你发卖出去!记住了吗!” 她语气咄咄逼人,教人害怕。 锦鸢性子软绵,胆怯着垂眸,弱弱地应了声是。 沈如绫不放心,又叮嘱她几句,才拿银子给她,命快快出门去采买去。 锦鸢拿了小姐的腰牌,说是替小姐出门买笔墨纸砚,统一采买送来的不好使,门上核查了腰牌也不曾为难她,痛快将人放了。 出了府后,锦鸢为掩人耳目,特地去四房斋买了笔墨纸砚后,才去药材铺子,请坐诊的大夫开了避孕的方子,大夫懒洋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不似寻常门户的姑娘,更像是高门大户里的得脸丫鬟,问了声:“是姑娘要吃这药?” 锦鸢面颊微红,点点头,“先生只管开就是了。” 大夫撸着胡须笑了声,“你们这些高门大户里的丫鬟出来,谁知道是给谁的,老夫还想多挣几年钱,可不得问仔细查问清楚了。”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锦鸢心跳快了一拍,忙抽回手,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先生抓紧先。” 大夫收了,方才提笔写方。 抓药时,她开了三服,有担心这么拿回去引人注目,又去买了几包小姐爱吃的果脯蜜饯,混在一起拎着,林林总总两提。 正往回走去时,在正街上撞见了沈如坤同两个虎背熊腰、卷发蓬松的胡人从一辆马车里下来,言谈亲密的进了摘星楼里。 锦鸢虽然不识字,常居后宅,但也知道胡人。 前两年边疆与云秦打的不可开交,云秦最后兵败,赵非荀也在那场战役中受伤了才回京城养伤。 如此水火不容,二哥儿怎会与云秦胡人来往? 她纳闷时,有人冷不防从她后面拍了下肩膀,吓得她叫了声,忙转身去看,见是立荣。 两人自从那晚后,便不曾见过。 锦鸢对他有愧,又想起他求娶自己的话,面上不由得有几分尴尬,笑容也不自在了些,说了句:“是…你啊,不跟着二哥儿侍候也不怕挨训么。” 立荣人精,自然看出来锦鸢的尴尬,胸中酸涩了下,但脸上笑着灿烂,“没事儿,二哥儿待客时不喜欢我们这些小厮在旁边盯着,我远远瞧着人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说着,上下看她一眼,盯着她手里的东西疑了声:“你身子不适么?怎么还出来抓药了?” 锦鸢顾不上尴尬,下意识将油纸包的药往身后藏了藏,问道:“你怎么知道里头是药?” 立荣颇为得意的扇了扇鼻翼,“谁让咱鼻子灵呢。” 锦鸢才安心,不再那么紧张。 “是我抓来吃的,夜里总睡不好,吃几副药安安心罢。” 立荣听了,仔细看她的脸,“刚见时就想问你了,瞧着又像是瘦了些。”话音一转,朝她勾了勾手指,让她侧耳听,神秘兮兮道:“回头我给你抓几服云秦胡人的药,他们药好使,一方下去就能断根。” 锦鸢将信将疑,说了句是么,“二哥儿…最近同胡人关系很好?” 立荣朝她嘘了声,说‘随我来’后,也不管锦鸢的反应,拿过锦鸢手上的东西,朝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立荣——” 锦鸢无法,只好跟上。 巷子前后无人,与正街上的喧闹恍若两处。 “有什么话非要避人耳目躲进旮旯里来说,没得让人瞧见了去!”锦鸢佯装微恼,抱怨着瞪他。 立荣连忙拱手赔礼,脸上笑容讨好着道:“姑奶奶别生气了,赶明儿小子请您吃糖饼可好?” 他又扮鬼脸,又哄人开心,活灵活现。 锦鸢嘴角也绷不住了,悄悄向上扬起,手上的东西都被立荣提着,她抬起手,葱白纤细的手指比了个两,配着脸上鲜少在生人面前显的笑法,眉眼俱笑着,轻轻浅浅,并不张扬,却分外耐看,看着就让人舒心,嗓音糯软,“那我可要两个。” 立荣愣瞧了眼,随即笑起来:“成交,锦姑奶奶可不能继续同我生气了,不准不理睬我了。” 他说的热络、认真。 藏在底下的意思,仍被锦鸢听了出来。 自从那日后,便是立荣偷偷请人捎来东西,都被妙辛退了回去,三人关系僵持,不似往日亲密。 立荣正抓耳挠腮的着急,想法设法的想见锦鸢一面。 今日见着了,怎会不殷勤。 锦鸢只当作没听到他的话外之音,脸上的笑容到底还是敛了些,缓缓摇了下头,“这次的事我就不同你生气了。只是你还未答我,二哥儿和胡人的事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8章 有他在,她总能笑 y立荣心悦锦鸢已久,又因前些日子自己莽撞害得她受罚,心里对她愧疚,但凡她想知道的,绝不隐瞒。 但事关重大,立荣还是谨慎了些。 看了眼巷子口无人,才折回来与她低声道:“你若想要知道我便告诉你,只是这些事情不好让其他人知道,”顿了顿,又道:“连妙辛也不能说。” 见他神色严肃,锦鸢也不由得悬起心。 换做平时,锦鸢肯定让他别说了。 今日却听的认真,“你说,我必不会外传。” “是因为国公府里头缺这个,”立荣没仔细说,比了个手势,三根手指头攥在一起捻了捻,“二哥儿到底还没有承袭公爵之位,由他出面与胡人做些交易,便是之后被人发现,也不大碍事。” 这些字,凑在一起,听的锦鸢心惊。 由他出面…那便是说,二哥儿身后另外人。 锦鸢心惊肉跳,不敢继续想下去,问他:“国公府里怎会缺这个…”锦鸢细细回想着,“夫人的嫁妆丰厚,逢年过节便有许多铺子、田地、庄子里的管事来报营收。我们下人一年四五身簇新的料子发下来,今年头上还另外添了赏钱。” 立荣在外院,听后也跟着连连点头,他如今才跟着二哥儿小一段时间,许多要紧的差事也不交给他做,一时半会儿也答不上来为什么,用手挠了下头,“是啊,我也不知道为啥会缺。可能是你们后宅使的小钱不缺,缺大钱罢?你看啊,夫人的嫁妆肯定都是自己用的,公爷也是男人,总不可能用自己老婆的嫁妆是吧?” 这么想来,也有道理。 锦鸢不再追问下去,笑了下:“我出来久了,再不回去小姐难免生疑,你也早些回去当差。” 她向立荣伸手,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立荣才伸手递过去,在锦鸢接过时,盯着看她愈发消瘦的面庞,心下不忍,手上动作逾了矩,将那套了只银镯子的手腕攥住,女子肌肤滑腻,握在掌心,滑腻而温软,心起了缕涟漪:“锦鸢,你——” 锦鸢动作有些慌乱的拉扯,立荣却不肯松手。 她皱了眉,“有什么事能放开人再说么?” 语气已传出不悦。 立荣如梦惊醒般连忙松了手,整日里东奔西跑晒黑的脸上即便红了也看不大出来,眼神忐忑不安的追寻她的面颊,“锦鸢,那日我在夫人面前说的话绝非一时冲动——” 听他还要提及旧事,锦鸢面颊粉白,杏眸眸色漆黑,嘴角绷着,“休要再提,我那日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 立荣面上有痛色,却还不愿放弃,看她转身要走,忙绕到她面前去把人堵住,在锦鸢发怒前,他急切着道:“我知道!我知道那日是我冲动了!但我当真是真心的,绝非一时兴起!我发誓!”他朝天竖起三根手指,“我早就没了爹妈,孤身一人混着,绝不会将伯父、小妹看作拖累,我、我也是真心欢喜你的……”他含糊了声后,目光炙热,灼如烈焰,“你…你再好好考虑下,好么?” 他越是这般,锦鸢就越是愧疚,不知该如何面对立荣。 连目光也不敢与他对视。 赵非荀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对她的手段狠辣,若是眼下她心软应下了,让赵非荀知晓了,只会连累立荣。 他同自己不一样。 正是得主子重用的时候。 该找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清清静静的过日子才是。 锦鸢开口要拒绝,喉间声音生涩,“我知你心思,但——” “别别别!”不容锦鸢说完,立荣便连忙摆手打断他,待锦鸢一双泪盈盈的眸子看向他,才露出一面腼腆的笑,“你先别急着告诉我,晚几日再说,好不好。嘿嘿嘿……”他挠了下脸颊,笑的牵强,“就是拒绝,也迟几天再让我难受,这当面就回了两次,我实在有点儿受不住。”他纠结着眉毛,语气带了几分诚恳,“好么?” 锦鸢心软。 更何况与立荣还有一起长大的情分。 她点点头,因愧疚,言语愈发温柔:“就按你说的,晚几日再提。” 立荣长松一口气,神情颇为夸张逗趣。 锦鸢瞧着,也被逗笑了。 立荣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她,见她终于笑了,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咱们仨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一辈子的交情。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管开口,别自己憋在心里,憋的人都瘦了那么多。”立荣生怕自己说的话让她压力大,最后诙谐着凑了句:“得小半月多吃几碗饭、几块肉才能补得回来!” 锦鸢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笑起来时如春花缓缓绽放。 柔声道:“多谢你,立荣。” 倒是立荣默默红了面颊,嘴上逞强故作平常轻快的语调:“谢啥,咱仨什么交情。走,送你到路口,你这两提东西可不轻啊,大姐儿可真行,这些东西只让你这一个丫鬟出来采买。” 锦鸢小跑着追上他,解释了句:“里头也有些是我的。” 两人一前一后,说笑着从巷子里走出来。 小丫鬟从小厮手中接过东西后,又是朝人柔柔一笑,说了句才转身离开。 二人却不知,从头至尾都被对面酒楼雅间里的赵将军收入眼中。 赵非荀移了视线,淡淡落在小厮身上。 薄唇掀起,问:“那就是当着钱氏的面求娶锦氏的小厮?” 尾音微微扬起,听着像是确认。 轻风暗暗嘶了声,怎么又是这个小厮啊!上回在魏府对锦姑娘勾勾搭搭的不也是他!口上却不能这么回,“这…好像是罢,说是那小厮与锦姑娘一齐进府一齐长大的,上回在魏府里见过一回。” 赵非荀嗯了声,“说试婚之事结束后,打算迎娶锦氏的,也是他?” 轻风这下彻底愣住。 这话是他回禀的没有错,可当时大公子不是这么个意思啊…还说不值得让线人冒风险去打探一个小丫鬟的消息。 这…… 他不知道啊! 一个国公府里的小厮婢女又那——么多,锦姑娘性子好,说不定有很多小厮都倾心于她,谁知道是不是同一人啊! 可—— 也不能这么回啊! 那岂不是把大公子和那起子小厮放在一处了。 轻风硬着头皮,模棱两可的回道:“是、是……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59章 脚不疼了,跑得这么快 赵非荀见小厮进了摘星楼中,听着轻风的回话,慢条斯理的嗤笑一声。 笑的轻风顿时头皮发麻,赶忙添了句:“瞧着只不过是个小厮,且锦姑娘当着钱氏的面都拒绝了,不值得大公子——” 轻风一边说着,一边瞅着大公子的眼风冷冷刮过他,浑身一寒,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 大公子那是什么样的身份,王侯贵胄的嫡女任他挑选,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卑贱的丫鬟呢。 轻风打了下嘴巴,“属下失言。” 赵非荀不轻不重的放下茶盅。 哒的一声,轻风险些就跪了下去。 “人出来了。” 赵非荀执起茶壶,为自己斟了半盏茶,随口说了句。 轻风扭头一看,还真是沈如坤和两个云秦胡人从摘星楼里走出来,在门口抱拳分别后,沈如坤目送两个胡人登上马车后,才领着自己的小厮离开。 赵非荀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另一只手的指节在桌上轻扣两下,“你跟上那两个胡人,沈如坤让廖竹继续盯着。” 轻风抱拳:“属下遵命!” 应了声后,刚想转身离开,才反应过一事,又转回身去,试探着问了句:“大公子您不跟着那两个胡人么?” 自从这两个云秦胡人进京,大公子暗中盯了好几日。 看着他们在京中分别见了几波人,看似都是商人,但能在京中扎稳脚跟的商人背后岂会没有一两个人物罩着,今日总算是守到他们与沈如坤见面,之后若还要见人,定然牵扯只会更大。 大公子怎么不跟着了? 轻风实打实的疑惑,在大公子掀起薄薄的眼皮,眼神透着凉气,语气听着波澜不惊,“何时你都敢过问我的行踪了。” 轻风拱手,求生欲极强:“属下失职,这就滚出去!” 逃出雅间后,他也不敢耽搁,隐匿了行踪悄悄尾随着云秦胡人的马车,另一心二用,想着刚才的事情,醍醐灌顶后暗骂自己一声蠢。 大公子说不定是去要见锦姑娘的,自己跟着去做什么?不对,他啧了声,孤男寡女,他好歹还能站着放放风不是。赶路盯梢很是无趣,他想着想着就想远了,想起昨日跟着大公子去了趟玲珑阁。 往年郡主娘娘生辰时,大公子只会让玲珑阁的人将时兴的送去给娘娘挑选,都不曾见过大公子自己去过铺子里,结果昨日就亲去选了对珍珠耳坠。 一点点的坠子,掌柜说用料精致,珍珠浑圆莹润是极品,竟要卖十金! 乖乖,那可是十金啊! 轻风当时就嘀咕了,这是要送给谁去?今日看来,说不准是要送给锦姑娘的,可依他看来,锦姑娘不过一个二等女使,那么贵的东西收了也不会带出来招摇过市,还不如直接送锦姑娘十金更让人高兴呢。 这边轻风琢磨着,另一边,锦鸢已快走到国公府小门。 过了眼前的巷子,再拐个弯走上一会儿就到了。 她手上提的东西多,身上还不爽利,脸色隐隐有些发白,鼻尖沁出些细汗,喘息声也重了几分。 刚要出巷子口时,抬头猛见一人靠在转角口处。 她心狂跳两拍,下意识转身往回逃去。 小丫鬟见了人就仓皇逃离的背影如何逃得过赵非荀的眼,眸中萦着的眼神,更似猛兽瞄定了猎物,胜券在握,不急不慌的围捕羔羊,看着她惊慌失措,自投罗网。 锦鸢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便知自己逃不掉了。 继续逃下去,反而会惹怒他。 她后背皆是冷汗,手指被麻绳坠得刺痛,缓缓停下身,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男子冷飕飕的声音。 裹着股寒气,令她寒战。 “看来是脚不疼了,跑得这么快。” “奴婢……”她想要辩解,开口才说了个自称,就被身后的男子攥紧手肘猛一下扭过身去,随后将她重重压在巷子里的墙上,后背被砸的生疼,手上松了劲,手里提着的东西落地,她怕的失了分寸,又见他嗜血的眸子,失口叫了声:“大公子不要——” 此处离国公府后门近,巷子里又安静。 这一叫,引来守门小厮的注意。 听着小厮的脚步声朝他们走来,一边问着:“是谁在那儿?” 只要绕过弯口,小厮就会看见他们。 锦鸢的心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浑身紧绷。 可赵非荀却不放过她,粗糙的指腹捻上她柔软的耳垂,清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胆子大到都敢当着我的面跑,这会儿又装什么柔弱。” “有人在那儿吗?” 小厮的声音愈发接近。 锦鸢死死抿住嘴巴,摇头,眼神哀求的望着眼前戏弄她的男人,偏一张脸杏白的面庞因他的动作而生出绯色来,眸中雾色连绵。 赵非荀低头,气息喷吐在她额上,捻着耳垂的手指不知不觉就加重。 小丫鬟吃痛,粉色的眼尾轻颤。 从喉咙间冒出一声极轻极浅的呜咽声,像是幼兽般,惹人心软。 “说——” 哒哒! 脚步声就快到转弯口。 锦鸢一下子慌了神,一旦小厮看见自己又要惹出许多麻烦来,她听着赵非荀又要开口说话,心急之下直接抬起另一只手没被攥住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巴。 挡住了声音。 她一心顾忌着小厮的动静,听见接近的脚步声忽然停下,小厮嘟囔了句‘没人啊’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长松一口气,放心之下整个人无力的靠着墙壁,差点滑下去。 直到手腕吃痛,她转动视线,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 赵非荀擒住她另一只手腕提起,一手轻而易举就将她的两只手腕抵在她头上方,再往上看,只见他冷峻凌厉的眉眼。 她心颤了颤,发白的嘴唇抖着:“奴婢僭越…大公子…息怒…” 小丫鬟眼中的恐惧毫不掩饰。 嗓音颤着,像是从喉咙里钻出来的呜咽声,娇颤的可怜,但这副噤若寒蝉的模样这次却没有勾起赵非荀心底的怜悯。 他眯起眼睛,将她的下颚抬起。 整张脸尽收他眼中。 只见恐惧,不见旁物。 锦鸢见他眼神阴鸷的盯着自己,不声不响的样子更是骇人,在赵非荀压下来时,她怕的身体先动了一步,竟是侧头避开了他的唇。 温热的唇从她耳边擦过。 那一瞬,锦鸢紧张的全身血液逆流,耳膜处听见咚咚巨响的心跳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0章 扫兴的东西 她竟是躲开了赵非荀。 这下定是要惹他发怒了。 她怕的止不住恐惧袭来,清晰的察觉到他的气息喷在耳垂上,耳朵发烫,想要耸肩避开,她生生忍住了,一开口,娇颤的嗓音就混着哭声:“大公子…奴婢……不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言辞颠三倒四,只能听出来她话音里的畏惧。 从前,她也是这般怕自己的? 眼前又闪过她对着那小厮眉眼俱笑的样,脸色骤然沉下,心头恼怒,手掌松开她,后退半步,薄唇掀起,冷冷吐词:“扫兴的东西。” 寡淡的几个字,皆是嘲讽。 锦鸢哪怕知道在他眼中自己是个玩物,但…讽刺的话听着,心仍是会刺痛。 她垂下头,挡住自己失了分寸的脸色。 屈膝福身,卑微着语气,小心翼翼着道:“大公子息怒…奴婢这就退下。” 她行了礼,蹲下身拿东西。 虽知道这次惹怒了赵非荀,下次见面不知他又要发了狠,但眼下一回总算是躲过。 她提起东西,正要转身离开。 面前又响起赵非荀清冷如霜的声音。 “锦鸢。” 每个字都像是裹了层冰霜,入耳使人冷的一颤。 锦鸢只能转过身,柔柔怯怯着应答,“奴婢在——” 话音尚未全部落地,见他扔了一个东西过来。 锦鸢放下手中提着的重物,连忙伸手接住,视线落在掌心,耳边的声音一起响起:“休沐时带上来见我。” 她脸色苍白着低声回道:“是。” 姿态卑微如路边野草,几乎要埋进土里。 恭送赵非荀离开,她才敢打开手中的小锦囊,倒出来,竟是一对珍珠耳坠。 白润无瑕的珍珠浑圆,串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玉石,银链穿起,最上方是金耳钩,做工细致,边角圆润,显然不是出自寻常手艺人。 价格定然不菲。 让她在休沐时带上,又是何意…? 一旦想起休沐时又要去那院子里同他…… 锦鸢攥紧手掌,不愿继续看这对精致的耳坠,胸口像是有巨石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胡乱把耳坠塞回锦囊里,提起东西匆匆回了国公府。 她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不去想几日后的休沐日。 买回来的三服药被她藏起两服。 借口把小厨房里的婆子差使出去,在炉子上煨着汤药,又怕苦涩的药味儿腾出去,她将门扇关的牢牢的,又在厨房里炖煮姜蜜水,老姜味儿冲,能掩盖些汤药的苦味。 煮好后将药渣用棉布裹起来藏在角落里。 各倒了一碗端去给沈如绫服用。 半路上撞见福嬷嬷,将锦鸢拦住了问:“给小姐送的?是什么?” 锦鸢心下紧张,面上却不显一丝一毫,垂眸恭顺着回话:“是姜蜜水,一碗浓些,一碗淡些,昨儿个从五通观中回来后,小姐便嚷了回身上有些不大好,许是山上风大,怕是着凉——” “够了够了,”福嬷嬷听她平日里不声不响,问起话这般不爽利,废话忒多,听着就觉得头疼,“既然是给小姐送的,还不快去!” 锦鸢屈膝应是。 辞别嬷嬷后,她才端着进屋。 沈如绫自早起后就悬着一颗心,生怕一个不巧就要闯下大祸,直到见了锦鸢送药进来,也顾不上烫,一口气端起汤药饮尽,冲鼻的苦在喉咙口翻涌,又从胃里泛起恶心,忙用帕子掩住,侧过头险些吐出来。 锦鸢端来蜜饯,“小姐吃着一个压压。” 吃了好几个酸津津的蜜饯后才压下不适。 她抬手,理了下鬓边的碎发,吃下避孕的汤药后,她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定,心情看着也好了些,随口问了句:“药渣都处理了?” 锦鸢正收拾东西,闻言答道:“奴婢回去后就去处——” “啪——” 沈如绫扬手又是一记,眼中皆是恨铁不成钢之意,压着嗓音训骂:“里面婆子丫鬟进进出出,你就那么放在小厨房里?糊涂东西!” 锦鸢已不知这些日子挨了多少打。 眼下竟有些麻木了。 她木讷的屈膝,“奴婢将东西藏起来了,小姐恕罪。” 沈如绫看着她这副呆愣的腔调,愈发厌恶,当初她怎么会觉得这死丫头做事周全的?挪到身边用了这么些日子,木讷无趣,平日是连个笑脸都没有。 她不耐烦的摆手赶她,“滚,赶紧出去埋了!”顿了顿,又抬起头看她,口吻轻蔑着道:“如果被人发现了那些东西,就说是你自己吃的,不是说沈如坤身边有一个小厮中意你,孤男寡女有个什么首尾,谁知道呢。” 锦鸢紧紧咬住下唇,忍住心头的怒气。 她端起托盘,福身退出去。 连‘奴婢告退’这句话都没有说。 生怕自己的怒气抑制不住——都说国公府的嫡长女精通诗书、端庄大方,可谁知道,如今竟会变成这种性子的主子。 锦鸢出了屋子后阖了阖眼,掩去眼底的冷色。 趁着小厨房里无人,锦鸢带出药渣,掩埋在一棵树下,怕被人发现,她还将坑挖的深了些,最后填平了才离开。 殊不知,在她走后,椒叶从一旁经过。 眼神怀疑的扫过树下。 近日小姐越发重用锦鸢这小蹄子,但平日里打骂也不少,更不像是器重锦鸢,让人瞧着觉得奇怪,今日又遮遮掩掩的,看她不查个明白出来!好让小姐彻底认清这小蹄子的本性。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转眼又是休沐日。 锦鸢早早起来,先回了一趟家里。 小妹见她一大早回来,高兴得连粥也不喝了,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 锦鸢一一答了,把这个月的月钱交给她。 小妹接了,咦了声,惊喜道:“姐姐月钱长了?” 锦鸢看小妹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忍不住也露出些笑容来,摸了下她的脑袋,“是涨了些,如今你正长身体的时候,爹爹也逐渐好了,能吃的好些。” “姐姐辛苦啦。”小妹撒娇着抱着她的胳膊,小小而明亮的眼中是长姐的笑颜,“倒是姐姐看着又瘦了,今日姐姐想吃什么?小蝶这就去早市上买去!” 锦鸢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幼妹,“你平日是照顾爹爹、操持家里也辛苦了,今日也休息半日,姐姐来露一手。” 小妹怎么也不同意,非说姐姐更辛苦。 姊妹俩险些因这事吵起来,争的面红耳赤,冷静下来后互看一眼,纷纷绷不住笑出了声。 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出门买菜去。 锦鸢寻了个空,找家当铺进去,将玉佩、耳坠交出去请他们估个价,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是掌柜的亲自出来,将东西还给锦鸢。 她本坐着等,见掌柜的出来后站起身。 掌柜打量她一眼,见是个年轻姑娘,笑呵呵的交还:“姑娘拿来估价的两件东西,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 锦鸢坦然迎着他的打量。 心中却生出一丝懊恼,自己不应该如此莽撞前来,至少不应该她自己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1章 奴婢…任凭公子发落 锦鸢语气平静的回道:“当铺不问典当物由来,今日我只是受人之托前来询价,若掌柜不方便告知,我便另换一家。” 掌柜捋着胡须,脸上亲善的笑容不变。 “姑娘倒是对这些规矩颇为熟悉。” 锦鸢并未接话。 掌柜也不继续追问,痛快给了一个报价,“两样皆是上品,老夫最高也只能给这些。” 锦鸢被这数目惊到,好在很快平静下来。 她将东西收回袖笼中,福身道谢:“多谢掌柜,我回去同人商议后再定。” 说罢转身离开。 在锦鸢出了当铺门后,掌柜敛起脸上迎客的笑容,手里盘着核桃,眼神幽幽。 店里的伙计收走茶盏,见掌柜一脸沉思,又朝外看了眼,问道:“方才那个姑娘拿来的典当物有什么来头?值得掌柜如此在意?” 掌柜抬手赏了他一个毛栗子。 敲得伙计呲牙咧嘴的求饶。 掌柜冷哼一声,“没眼力劲的蠢货,不说那玉佩水头如何,上面雕刻的花纹就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去——拿纸笔来,我要给少东家写信。” 而锦鸢从当铺里出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当铺的名字,心中记下,之后不会再来。 那掌柜的眼神实在令她不适。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她拢紧袖子,暗暗盘算着要在沈如绫被退婚前将东西偷偷变卖,等她被赶出国公府后,拿银子换去自由身,带着爹爹、小蝶天南海北,何愁无处落脚。 因这事,她脸上轻松不少。 至少不必为攒银子而发愁。 中午一家三人一起吃饭,桌上也是难得的笑声不断。 吃完饭后,锦鸢要离开,小妹依依不舍地送她出门,拽着袖子,快要落泪。 锦鸢微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逗她一笑:“多大的姑娘了,每个月从姐姐出门都还要哭一回。” 小妹噘着嘴,“小蝶今天才还没哭!” 锦鸢笑着点点头,“是,小蝶没哭,是姐姐不舍得妹妹,姐姐哭了。” “姐姐!” 小妹跺脚嗔她。 锦鸢心中亦是不舍,但不走不行了。 她狠狠心,拉开小妹的手,“等姐姐下个月回来,快回去罢,再送可真要该哭了。” 小妹还要拽一下,可眼前的长姐已经转身离开。 她快走着追了两步,不见姐姐转身看她,还是没忍住,眼泪唰唰的落下来,蹲在路口呜咽的哭出声。 锦鸢一路小跑,怕自己听到小蝶哭声,心软后又要折回去。 她已晚了许多,哪怕跑着赶去城羽营小门处,出示了玉佩,轿夫抬着轿子出来,见锦鸢喘的上气不接下气,问了声:“姑娘今日来的晚了不少。” 锦鸢蹲福一礼,求了声:“烦两位大哥走的快些。” 轿夫点点头,也不啰嗦,让她赶紧上轿。 风风火火的赶去小院。 等她下轿后,日头已开始西斜。 她慌着戴上耳坠,连忙往院子里去。 敲了两下门,立刻有人来应门,哑婆婆见是她来,张着嘴巴啊啊的着,手上动作打的飞快。 锦鸢进了院子,扫了一眼。 没见到赵非荀的身影,松了口气。 幸好赶上了。 她用手顺着下胸口,脸上带了分温软的笑意,“婆婆,我看不懂您的手势,您——” 她说着话,余光中瞥见主屋的门拉开,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门口,她脸上的笑容忽而僵硬,嘴角下沉,眼神缓缓的看向赵非荀。 不等视线交集,他已转身进屋。 行动间,能窥探到不悦。 锦鸢身上的暖意褪去,手脚冰凉,身体开始恐惧着接下来的一切。 侍候赵非荀并非初次,只是不知今日为何会这么恐惧,可能是因为自己上回在巷子里躲了他一回,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今日来迟了。 才彻底令他恼怒。 “啊啊。”哑婆婆看她呆愣着站在院子里,有些着急的拍了下她的胳膊,手指了下主屋,又啊啊了两声,手上做了个动作,看着像是催她快些进去。 锦鸢抿紧了嘴唇,抬脚向主屋走去。 只要自己柔顺些…… 顺着他些…… 就能熬过这一次。 她走进屋中,将门带上。 主屋更宽敞些,用一扇屏风隔开,屏风外一张长榻,绕过屏风,便是一张四方仙桌,几步外,就是张拔步床。 赵非荀坐在四方仙桌旁,手中握着一卷书。 听到她脚步声后,才掀了眼皮,视线从书上移开,冷冷看她。 锦鸢不敢与他对视,先一步垂首行礼,“奴婢来迟了,大公子恕罪。” “近些来说话。”赵非荀一手扔持书,一手则是召她过去,直到锦鸢走到他跟前,才颔首,淡淡说了一词。“跪下。” 锦鸢依言下跪。 纤瘦的身体僵硬着,心中忐忑不安。 他这样不动声色、难辨喜怒的措辞、脸色,让锦鸢打从心底涌出害怕。 赵非荀抬手,动作粗鲁的捏住她的面颊拽起,盯着她恐惧忽闪的眸子,舌尖抵着上颚,声音低沉似从深渊而来,“你以为轻巧的说句恕罪,我就能不计较了?” 小丫鬟果真畏惧的不行。 身子可怜的抖了。 小小耳垂上追着的珠子晃着。 一如小丫鬟娇颤的言辞:“奴婢…任凭大公子发落…” “任凭发落?”赵非荀嗤笑一声,收回手,连同视线一并收回,不再看她这副惶恐的模样,重新移回书页上,一手翻过书页,清冷的说话声夹杂着纸张翻过的声响,“洗漱后再来服侍。” 语调平平。 无端让锦鸢心跳漏了一拍。 愈发不安。 “是……” 她撑着胳膊,站起身后竟是发现自己的腿在发抖,走进耳房合上门,她一抹后背,都是冷汗。 心知这次在劫难逃。 胸口酸涩,连发泄痛哭都不敢。 耳房里早已备着热水,她踏入浴桶中清洗身子,热气氤氲,身子被微烫的水包裹着,逐渐解了些心中的畏惧。 中途,哑婆婆进来了一回。 浴桶外有一圈屏风挡着,她没起身去看,以为哑婆婆拿了换洗的衣裳进来,还扬声说了句‘婆婆,劳您走一趟,把衣服放一旁的架子上就好。’ 哑婆婆囫囵地啊了声。 等锦鸢疑心,从浴桶中走出来,哑婆婆已经关上门离开。 屏风外的架子上,不止没有换洗的衣裳,甚至连她脱下的衣服都不见了。 她耳边嗡地一响。 门外,又传来赵非荀的声音。 “好了?磨蹭着还不出来。” 她脸上血色全褪,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扇。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2章 跪下来 她才从热气氤氲的浴桶里出来,淋漓的水珠从年轻洁白的胸脯、后背上滑落,双足光裸着站在石板上,四周洇开湿漉漉的痕迹。 寒气从脚底心朝上涌蹿,直抵心窝。 她垂落的手指攥紧,抠在掌心,依靠着痛感才勉强维持住理智。 “奴婢…的衣裳不见了。” 她干涩的回道。 “那又如何。” 男人的声音不含一丝情欲,循循说来,冰冷的教人害怕,“方才不还亲口说任凭我处置。” 锦鸢痛苦的阖上眼。 羞愤在胸口翻涌。 赵非荀他……当真把她当做一个玩物,高兴时对她心软几分,不高兴便想方设法的羞辱她。 在成为他的试婚丫鬟之前,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为何要受他这般羞辱… 就因为拒了他一回,就因她迟来了…… 锦鸢绝望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纤瘦的身躯微微发颤着,最终——她用手环住自己,一步步走出去。 爹爹才好了一半,仍需要袁大夫的药。 沈如绫与顾生的偷情仍未东窗事发。 她还没有得他厌弃。 一切还需要她继续忍耐。 她忍着,顺着从,说不定他逐渐觉得自己无趣,就厌烦了呢。 锦鸢在绝望中自救。 垂首走到床边,他的面前。 身上的水珠仍未全干。 湿漉漉的残留在细腻的肌肤上,愈发显出一身嫩白滑腻的皮相,又因被人注视着,哪怕身子的主人心中如何绝望、羞愤,身子仍诚实的微微泛红。 她环住自己,怯生生的立在她面前。 一览无遗。 像一株于淤泥中娉婷而立的兰花。 含苞待放。 赵非荀扔开了手中的书卷,抬起眸子,扫过她起伏的身躯,漆黑不见底色的眸中浮上清浅的暗色。 情欲渐起,在他矜贵清冷的容色上,丝毫不显得粗鄙。 男人的喉结滑动,薄唇掀了下:“跪下来。” 锦鸢垂首而立,视线自然将他的坐姿看入眼中,他大马金刀的岔开坐着,自己站的已是很前,若要跪下,便会跪在踏步之上,居于他双腿之间。 她预想到这个姿势,面色煞白如纸。 随着动作下垂的坠子晃了下,才露出她心底的动摇。 她…… 当真跪下。 眼睑合上,睫毛压下,止不住的颤栗着。 但羞辱不止于此。 男人无情的声音接着响起,“取悦我。” 取悦……?! 至此时刻,锦鸢再难止住胸中的羞愤,她猛地起头,一滴清泪猝不及防的顺着动作从眼角滑落,在白洁柔软的面颊上留下一道湿漉的痕迹。 “大公子…” 她含着颤音,唤他。 男人眼神愈发生冷,情欲浮起,却如有形的利刃,将她的廉耻一刀刀割开,“不要挑战我的耐心,锦鸢。” 他也叫她的名字。 冷厉无情,还有些不耐烦之意。 她想拒绝,想要逃走,自己为何要被他如此侮辱。 但双腿却怕的不敢动,她从心底恐惧着眼前这个阴鸷的男人,畏惧他的心狠手辣,更惧怕他的权势,她强迫自己臣服,扯下自己的廉耻仍在地上,任由男人践踏。 而她…… 却仍要卑贱的取悦他。 锦鸢直起腰身,环着胸口的手松开,指尖摁上他腰间的腰带时,冷的麻木的指节僵硬。 她虽是试婚丫鬟,却从未做过这些。 更未想过,会有今日一步… 她纷纷淋淋的落着眼泪,纤瘦的肩头微微含拢,抬手褪去他外衣,直起身子,再要褪去他中衣时,清瘦背脊上的肩胛骨收合,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却被残忍的折断了翅膀。 男人被她的眼泪落的烦躁,动作携着恼怒,掐住她的肩膀,强行将她拽到面前,语气阴鸷:“收起你的眼泪,别再让我看到一滴。” 锦鸢的下颔线绷紧,牙关紧咬。 “奴婢…” 她开口,通红眼眶中的眼泪不受控,涌出后又滑落,察觉到后,她惊惶、慌乱的抬手要抹去,被赵非荀扣紧手腕。 还不等他开口,锦鸢已被恐惧的情绪击垮。 她无助着、哀求着望着他,身子轻颤着,“大公子,饶了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迟了…大公子…”她极近哀柔的求他,雪白的面颊上泪痕纵横,楚楚可怜至极。 赵非荀眼神却愈发冷冽。 脸色随之沉下。 小丫鬟还在故作柔弱妄图博取的他同情?真当他什么都不知?! 念及不久前听到的消息,捏着她肩膀的手也不曾卸力,手指骨节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那一刹那,在他眼底还过杀意,几乎要将她肩上的骨头捏断。 “痛——” 直到小丫鬟失声叫出来,看她满脸痛苦,冷汗从额角渗出来,赵非荀才回神松手。 看她的眼神如视蝼蚁,高高在上、冷血无情。 沉冷的声音从薄唇中吐出:“继续。” 锦鸢阖眼,心底豁然洞开,汩汩冷风灌入,刺痛的肩胛骨提醒着她,眼前的男人手段恐怖,自己若不从,不知又要受什么样的折磨。 熬过今晚… 锦鸢… 只要熬过今晚… 她绝望饮泪,吐出一词,‘是…大公子…’ 正当她的手探入他的中衣,上身直起、前倾,双唇将要触碰到他喉结的刹那,后颈猛一下被他掐住,用力将她的脸昂起,如抓着一只不听话的狸奴,猫瞳中皆是水雾缭绕,等待着主人的爱抚。 赵非荀看她,眼中是分明的嘲讽。 “谁允许你触碰我了?”他嗓音如寒山巅吹来的寒气,薄唇轻吐着犀利的措辞,“既然是泄火的丫鬟,连如何取悦主子都不知道?” 她仍未懂。 男人却不愿再说。 掐着她后颈的手腕使劲,将她的脑袋向下压去。 锦鸢猛的睁大了瞬眼睛。 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连唇上的血色都绝望的褪去,她睁着绝望而抗拒的眸子,连连摇头,“不…不!”忽然,她的声音尖锐了声,“我不要——您凭什么把我当成低三下四的玩意——啊……” 她后脑勺猛的一痛。 满头青丝,都被他拽在手中,被迫迎上他漆黑阴冷的眼。 “玩意儿?”赵非荀压抑着怒火,语气愈发讥讽,凌厉的唇线绷紧:“还是我对你太宽容。”语气狠厉,“既然是侍候男人的玩意儿,就该跟着秦楼楚馆里的妓子去好好学学怎么取悦男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3章 断翅的蝶,只能在他掌中起舞 锦鸢畏惧他言出必行。 当下浑身泛寒,不断的摇头落泪:“不…我不学…大公子…我不去…” 赵非荀似是厌恶她的眼泪,抬手将她挥开。 朝外扬声:“来——” 不…… 她不要去青楼…… 她不能去! 若再要沦落至青楼…那当真是要逼她去死—— 锦鸢浑身一凛,血气上涌,这一瞬,她几乎扼杀了自己,手脚并用的爬回赵非荀的脚边,双手抱着他的腿,昂面哭着落泪,抽噎声盖住她的沙哑的嗓音,眸中的眼神混乱不堪,苍白的唇张合着: “我做…奴婢做…求您…”若有血泪,她早已要泣出,“不要送我去青楼…” 妖冶的振翅欲飞的蝴蝶,彻底折断双翅。 最后,只能在他掌中起舞。 只给他一人看。 赵非荀垂着视线,眼神冷至寒霜,轻轻勾起嘴角,宽大粗粝的掌心落在她的后颈,摩挲着她那块发红的印记,语气沉沉:“开始罢。” 传入锦鸢的耳中,无异恶魔低语。 夺人理智。 将人逼着悬崖,连纵身一跃都是奢侈。 痛苦…绝望… 还有心底不断涌出来的怨恨… 她痛苦的皱着眉,任由他的手掐住自己的后颈,随着他的动作取悦他… 几近窒息… 恍惚间她甚至以为他发了狠要弄死自己才要满意。 直至最后,她都已分不清楚是自尊还是绝望,被他彻底碾碎,撒了一地,连捡拾都成了奢望。 赵非荀的手掌扣住她的后颈,略一用劲将她的脸托起,另一只手抬起,粗糙的指腹摁在她的嘴角,动作颇为爱怜的擦去痕迹。 他的温柔,比冷更让人恐惧。 锦鸢才受他磋磨,他的一举一动,都让锦鸢打从心底的害怕,身子止不住的颤栗,连带着耳坠的珍珠也不停的晃动,让赵非荀的眼神深了一瞬。 方才,这对珍珠亦是这般摇晃。 他指腹的动作停下,眸光甚至能称之为温柔的笼着娇颤可怜的小丫鬟。 “勾结小厮,迷惑他要娶你。” 他冷不防的开口,说着没头没尾的话。 却让锦鸢缓缓睁大了无神的双瞳,眼瞳缩放,唇齿张起,勾起疼痛:“我没有…” 呜咽哑了的嗓音,听起来连说话都像是在哀求。 赵非荀的手指偏移,摁在她的唇上。 将两瓣唇堵住。 语气循循善诱,问她:“当铺去了罢,玉佩和坠子典当的估价价格不菲是么。” 锦鸢才从失神中惊醒。 眼神慌乱,眼泪早已哭不出来,逼得眼底血色遍布,眼眶红的像是要留下血泪。 较试婚那时瘦了不少的身子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比任何时候都像只可怜的狸奴,将对他的畏惧、害怕刻进了骨子里。 赵非荀漆黑的视线直直探入她的眼底。 是他从前对小丫鬟太温柔了,让她以为只要哭几回、求他几次就能蒙混过关,以至于她都敢生出逆鳞,想要逃离。 在他厌恶之前,怎会允许小丫鬟离开。 折断她的翅膀,狠狠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畏惧、害怕,才会彻底长记性。 他放过了两瓣唇,手指下滑。 小丫鬟怕的仍在抖着,却不敢躲开。 直到他的手指拨了下她耳垂上的坠子,语气不复方才的温和,森冷着:“这是对你不听话的惩罚,再让我发现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是询问… 是要她回答的… 锦鸢睁着遍布恐惧的眸子,僵硬的点头:“是……” 赵非荀才弃之敝履般将她拂开。 仿佛她是什么脏污。 起身整理了并不怎么乱衣裳,拂袖离去。 甚至连视线都懒得看她一眼。 锦鸢被他拂开,身子早已脱了力,歪斜着倒在地上,身下是冷硬的青石板,寒气上涌,冻得她抖了下,撑着胳膊想要离开,反复试了几次,身上使不出一分力气。 第四次跌回去时,她已放弃了挣扎,埋首在臂弯间,蜷缩起身体,希望汲取到一丝温暖,不让绝望操控自己。 从喉咙口呜咽出声,声音渐大,心底的空洞已彻底无法堵上。 哑婆婆没多久就进了屋子。 绕过屏风,就见锦鸢这般团着瘦弱的身躯倒在地上,白皙的肩胛、脖颈上,都是手指留下的痕迹,鲜红刺目。 她愣了下。 将军虽然待人冷了些,但从未见将军如此失态过,可看着姑娘这般样子,内心也不禁有些愧意,转身取了件干净的斗篷来,走到姑娘身边,蹲下身,盖在她身上,犹豫着啊啊了两声。 锦鸢察觉到身上的衣裳。 才僵硬的脖子,缓缓抬起头看着哑婆婆。 哑婆婆朝她比手势。 似乎在说,让她去床上躺着,地上凉。 锦鸢睁着眼看她,想要开口问她为什么…要拿走她的衣服,可看着哑婆婆眼中的愧意,她凄凉着笑了声。 大家都是伺候人的… 不过都是唯主子命是从。 哑婆婆看她满面绝望,眼睛却不哭反笑,眼底一片血红,脸色却极其苍白,样子实在有些吓人,蹙着眉,又比了个手势。 锦鸢疲于解读手势,沙哑的声音问:“能帮我准备些干净的水吗,我想要洗漱。” 哑婆婆看她终于开口说话,松了口气。 连连点头,指了下耳房,又指指桌子,似乎要扶她坐那儿。 锦鸢没有再拒绝。 耳房的水很快备好,她立刻去洗漱。 哪怕哑婆婆担心的想在旁边侍候她,也被锦鸢赶了出去,连虚伪的温柔都挤不出来。 进入浴桶,水位上浮,掩过她的胸口。 压迫着她的胸口,呼吸逐渐不畅。 她缓缓、极其缓慢的沉下身子,将下颚、鼻子、眼睛,直至最后的头埋进水中。 坠入湖水中灭顶的窒息感涌来。 心跳开始加速。 双手双脚有了求生的意识,想要滑动让自己上浮,很快就承受不住窒息的痛苦,呛了一下口中灌入水,她浮出水面,呕出口中的水,淋漓的水从脸上淌下。 大口的呼吸着,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梦中若是未来。 那她就要更改未来。 忍下这些绝望、凌辱,哪怕九死一生,她也要彻底摆脱这个恶魔,然后活下去… — 赵非荀从主屋里出来时,轻风正猫在院子里打盹儿,忽然听到自家大公子的脚步声,立刻惊醒着跳起来,双腿麻的毫无知觉。 脸上呲牙咧嘴着。 却在看见大公子生冷、腾满不悦的表情后,狰狞的表情秒收。 迈着麻痹了的腿一撅一拐的跟上。 内心却纳闷了起来。 上一回从五通观里回来、再上一回来小院里,旁人或许分辨不出来,但他能看出来大公子绝对是心情不错,甚至还有几分愉悦。 怎么今天这么久了… 还脸色还这么吓人啊…? 不应该啊。 轻风百思不得其解,提心吊胆的追上,连一句废话都不敢说多,生怕自己遭这无妄之灾—— 没锦姑娘之前,大公子虽然性子冷些,但也没这么脸色阴沉的吓人过。 锦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稍微大声点就怕把人吓到的模样,究竟是怎么把大公子惹怒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4章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锦鸢洗漱后从耳房出来,苍白的脸因泡澡而有了几分血色,只是眼神仍空洞着,眼眶红肿,眼中的血丝残留。 哑婆婆仍旧担心她,让她去床上歇会儿。 锦鸢轻轻拨开婆婆的手,眼睛并不看着婆婆,直盯着门外逐渐暗下的天色,语气淡淡的回绝:“多谢婆婆,时辰不早了,我还需要回去当差。” 说着,她便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没有看见来时的轿子。 想必… 这也是赵非荀的意思。 下人的奖赏惩罚,全凭主子的喜怒做主。 在国公府里面是如此,在这小院中亦是如此。 从前她总觉得…那些纷争争斗离自己很远,她知自己性子怯弱,只想当一个二等丫鬟,贴补家中用度,平平凡凡过一辈子。 为何为沦落至此…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才被卷入这些事情之中来。 她只身走在街巷中,天边的颜色越来越暗的,脚边卷起寒人的风,吹起落叶尘埃,也送来潮气。 滴答—— 滴答…… 雨滴零零星星的飘落,路上的行人纷纷抬袖挡着脑袋,在雨中飞奔,躲进屋檐或是商铺之中,避开这一场忽然而来的倾盆大雨。 春末的雨水冰凉刺骨。 锦鸢在大雨滂沱中走着,身上的衣衫都被打湿,吸了水的布料挂在身上,沉的下坠。 她似乎想要甩掉什么。 步子越走越快,迎面而来的雨滴拍打在脸上。 雨夜突至,她纵使睁大着眼睛,能看见的路也越来越模糊…… 她开始奔跑。 赶在黑夜彻底来临之前,要赶回国公府里。 耳边雨声大作,心底亦有一道声音在呐喊叫嚣着。 她浑身湿透,终于跑到国公府的小门处,抡起胳膊拍打着门扉,脸颊嘴角早已在冰冷的雨幕中冻得僵硬,浑身聚不起一丝寒气,狼狈至极。 “开门……” 她含着,嗓音嘶哑,浑身瑟瑟发抖,“开开门……”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人生才一步步偏离… 是从成为试婚丫鬟那夜么… “开开门啊…” 她身体无力的沿着门扉滑下去,手仍在拍打着,留下一道道雨水的痕迹。 内心浮现的念头愈发鲜明。 …不是的。 远在成为试婚丫鬟之前。 “我是大姐儿院里的…快来开开门…” 她无力的呢喃着。 身体与思绪仿若被拆分成了两半,一半在门前哀求,另一半像是逐渐从身体中抽离,审视着如今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 这一切,在今年开始做那些怪梦… 在梦中有人教她‘鸢飞鱼跃’的鸢开始… 就已经开始了… “吱嘎——” 紧闭的小门从内拉开,前来开门的小厮穿着蓑衣打着伞,手中还提了盏防风琉璃灯笼,“是谁啊——哎哟,这不是锦鸢姐姐吗?怎么淋成这样了啊!” 小厮惊呼了一声,挪了雨伞替她遮雨,又将小门敞开了,把人迎进来:“快进来快进来!” 锦鸢扶着门框,跌跌撞撞的进去。 小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身后的风雨寒气。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眼前的小厮福了福身,因过分寒冷,说话的时候牙齿都打着颤儿:“能借一下伞、灯笼吗…我明日…来换…” 小厮连连点头,又不放心道:“姐姐淋湿成这样,不如先去屋子里烤烤火,小子替姐姐院子里传话,请其他姐姐带来干净的换洗衣裳。” 锦鸢摇了下头,嘴唇冷的发紫,“多谢你好意,我走回去更便利些…” 小厮也不再坚持,把伞、灯笼一并借给她。 锦鸢的手冻得僵硬,几乎连伞柄都快握不住,手里提着的灯笼也险些砸落地上。 小厮紧张唤道:“锦鸢姐姐——” 锦鸢恍若未闻,歪斜着打着伞,提着灯笼再次闯入雨幕之中。 雨水顺着面颊淌下,渗入口中,苦涩而咸。 她在漆黑的雨幕中奔跑,仅有一盏微弱的烛火引路。 一如她的处境——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从最初的第一个梦起,就预示着今后的绝境、死亡…… 而她正一步步朝着结局走去。 但—— 能破局的也只有她自己。 锦鸢敲开了一扇门,里面温暖的烛火将她从黑暗中迎接出来。 耳边是妙辛惊呼的声音:“锦鸢!怎么成了这样!快进来!” 锦鸢一脚迈进逼仄的屋里。 她在黑暗中奔逃的太久,被明亮的烛火刺的落下眼泪来,她虚弱着、苍白的喃喃着:“逃出去…”眼睛死死盯着火苗,煞白的脸上,双唇青紫,独独一双眼睛闪着明亮的光,“逃出去后我才能活下去……越快越好…” 妙辛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 先惊了下后,怕她冷的开始说胡话了,连忙扯着她进屋,将她摁在凳子上坐下,语气急切催她:“快把湿了的衣裳通通脱下来,我去倒滚烫的水来,先擦一遍身后立刻钻进被子里去,先不要睡,等我煮了浓姜汤来喝下。” 妙辛雷厉风行的安排着,又拿了块干燥的巾子放在桌上,转身正要出门,余光瞥见锦鸢仍坐在一动不动,不得不折返,拿起巾子擦干锦鸢脸上的雨水,看见她怔怔的望来的眼神,眼底血丝遍布,摁下心中的好奇,板起脸语气凝重的告诉她:“不论你遇到了什么塌天的大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脱下湿衣服,把自己擦干,避免着风寒,知道吗?” 妙辛的声音,并不算温暖。 却教人安心。 锦鸢才逐渐从虚幻中脱离,清醒过来,缓缓点头,“好…” 她哑着嗓子应下。 妙辛抿出一个欣慰的笑脸,一如锦鸢安抚小妹般,轻轻摸了下她的额头,温柔着夸她:“这才是听话的姑娘。” 锦鸢低下头,才挡住自己发疼的眼睛。 在妙辛倒水回来后,锦鸢已将身子擦干,挪到床边去坐着,用薄被裹着自己。 妙辛拧干帕子,替她擦身。 烫手的巾子盖住冰凉的肌肤,已冻得麻木察觉不到烫,片刻后,皮肤才逐渐感觉到温暖,身子也逐渐回温。 只是在擦后背的时候,妙辛看见无意看见她肩膀、后背上的指痕,绝非是女子留下的,那就只有男子… 再看指痕一路向上,后劲那块已成了暗红。 妙辛忍不住惊色,出声:“你这儿是……” 手指轻碰了下她的后劲,锦鸢立刻抬手遮住,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慌乱,“没事,不小心…磕到的。” 这一次的谎言,拙劣到妙辛都能分辨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5章 是——那个送你簪子和膏药的人是吗? “你脖子里、后背上那些…”妙辛在面前蹲下,眼神着急地望向她,语气却压抑着急躁,格外谨慎着,生怕再伤到锦鸢:“是…有人欺负了你?是不是方才一个人回来时,天气晚了,才、才遇上那些有歹心的浑蛋——”她一边问着,一边分辨着锦鸢脸上的表情,见她并无太大反应,迟疑着又问:“是…认识的人?强迫你…是么。难道是……立荣…?”反倒是妙辛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大有锦鸢敢说是立荣做的,她立刻就能撸了袖子去找立荣拼命。 锦鸢知道,妙辛是关心怕。 但她不愿说…… 更不能说…… 她眼底有痛色,还有分明的怨恨,对妙辛的语气却是哀求着,缓缓摇头,耳垂上的坠子在烛火下折射着珠光,“不……” 妙辛的视线凝向珍珠耳坠。 忽然心头浮现一个清晰的念头,“是——那个送你簪子和膏药的人是吗?” 被道破的瞬间,锦鸢眼底骤起绝望的暗色。 她想要开口,说不是。 但…… 双唇怎么也动不了。 “不……” 她不可抑制的又想起屋中的窒息与绝望,她用被褥将自己环住,嗓音嘶哑,眉眼无力垂着,恳求着道:“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等我好些…”锦鸢从被褥中伸出手,轻轻握住妙辛的手,试图挤出一丝微笑,“再告诉你,好么……” 妙辛看她神色如此痛苦,不再继续追问。 “是我不好,忘记顾及你的心情,”她站起身,扶着锦鸢睡下去,替她盖好被子,语气带了份歉意,“先别睡,你淋了雨,喝完姜汤再睡。” 锦鸢颔首,垂眸。 冰冷的心尖,拢上些许暖意。 在睡前又喝下了一碗发汗的浓姜汤,身子疲乏的沉沉入睡,胃里是姜汤烧着的灼热,四肢冰凉,入梦后又是一幕幕噩梦。 这一夜,她梦中呓语不断。 幸好妙辛夜里睡得沉,并未被她低声呜咽似的呓语吵醒,后半夜锦鸢从梦中惊吓着醒来,发了一身汗,才感觉身体松快些。 她披着外衣,枯坐在床边。 窗外雨声不断,屋子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却意外的冷静下来。 今日她去当铺,十分谨慎的确认无人尾随自己。 赵非荀却连估价都知道。 唯有一个可能—— 那个当铺是他名下的生意,自然也认得出东家的玉佩,此时回想起来,那掌柜的态度的确有些不对劲,这一次,是她鲁莽了。 之后…… 之后,她定要更加谨慎。 只是不能从府外着手,生怕再被赵非荀察觉端倪,既然她等着沈如绫与顾生的事情东窗事发后,自己在从中脱离,那为何不让这件事,爆发的更早些。 后半夜,锦鸢辗转反侧,不曾安睡。 大雨过后的几日,春逝夏至,天气逐渐燥热起来。 国公府里愈发热闹,从上到下都在为沈如绫的婚事操办。 钱氏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且又是加入赵府。 自然是想要让女儿风风光光、十里红妆的嫁出去。 陪嫁的妆奁、喜被、衣裳、鞋袜等,再到平日里吃的用的一概器皿,无一不是精心准备的,便是连拔步床也是亲自请了名匠半年前就打磨好了,如今正乘着官船,一路入京,就等着和小姐一齐嫁入赵府。 钱氏也开始将沈如绫叫到身边,让她跟着自己学持家之事。 只是啊,这个女儿被他们娇惯坏了性子,不肯学这些枯燥之事,每日下午坐了会儿就嚷着困了乏了累了,要回去歇午觉。 钱氏既要顾着府中这一大摊子,还要分神操办婚事,实在分身乏术,只好随她去,想着出嫁前从自己身边拨两个管事婆子跟着一起出去,替绫儿撑撑门面。 锦鸢却知沈如绫心事。 她时常痴痴望着团扇,又或是看书时念到一句伤情的诗词,就哀怨的落泪。 这些事情,她无人可以诉说。 哪怕打骂丫鬟,到了入夜时分,沈如绫亦是伤心难眠,就这么拖了几日,沈如绫便病倒了。 钱氏一听,请了大夫上门诊治,吃了不少药,却病得越来越厉害,急得钱氏嘴角都起了燎泡,只当是女儿因为婚期将近,不愿意嫁赵将军,这才把自己折腾病倒了,恨也不是骂也不是,又不敢大张旗鼓地请太医,只能想方设法的劝她想开些。 自从病倒,沈如绫的脾气更是不好。 四大丫鬟的日子也过得难熬,也是因这个原因,妙辛才忘记了追问关于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得以让锦鸢松一口气。 在一日午后,锦鸢主动接了椒叶进去送药的差事。 椒叶狐疑着盯她:“平日里端茶送水也没见你主动过,这会儿倒是这么殷勤,难不成是想趁机让小姐提你你做一等丫鬟?” 锦鸢不理椒叶的冷嘲热讽。 掀起眼皮,神色安静的回道:“大婚就在三个月后,如若小姐再迟迟拖着不好,你猜夫人是会斥小姐不好起来,还是斥你我这些当丫鬟的没伺候好主子?” 椒叶愣了瞬。 立刻想起夫人的手段,顿时脸色都白了,嘴上却仍在逞强:“这、这与我何关…这些日子…都是你侍候小姐多…” 锦鸢缓缓一笑。 貌不惊人的眉眼绽开一抹浅笑。 恍惚间,如含苞合拢的平平无奇的兰花,悄然绽放,她的语气仍是温柔而缓缓的,“所以啊,我这只能算让小姐好起来,夫人才不会痛罚我。” 不等椒叶回答,锦鸢已经端着药转身进屋。 锦鸢悄声走到床边,蹲下身子,看着躺在床上假寐的沈如绫。 其实,沈如绫的病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真的是她对顾生的相思成疾。 假的是,她想借此病势,逼得国公府与赵府解除婚约,所以她端进来的药一概不喝,通通倒走,任由自己昏昏沉沉的病着。 屋子里只有她们主仆。 锦鸢说了声:“小姐,是奴婢锦鸢,该喝药了。” 沈如绫闻言皱眉,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掀开一下,背过身去,说话的声虚浮无力,“倒了,不喝。” 锦鸢却未应声。 沈如绫将自己拖到这种地步,不能说是不焦躁,此时锦鸢又不肯听她吩咐,当即心头染上怒火,转过头怒视:“贱婢!换人进来侍候!滚出去——” 锦鸢放下药碗,诚惶诚恐的下跪:“小姐息怒,身子要紧——” 沈如绫提起一口气,憋的面颊泛起不正常的绯红:“你是耳聋了不成?!滚——” 锦鸢胆怯的抬起头,杏眸中浮动着雾气缭绕,轻声道:“奴婢…知道顾公子在哪家书塾中,为了小姐,奴婢愿意冒死当一回信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6章 盼与君相会 沈如绫脸上的怒腾腾戛然而止,愣怔了须臾后才反应过来锦鸢说的是什么。 她强行撑起胳膊,死气沉沉的眸子里燃起希冀,苍白憔悴的脸上绽放出光彩。 “你知道顾郎在哪家书院里是吗?锦鸢!” 随着她激动的追问,散开的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垂在脸庞,墨黑柔顺的发愈发显的面颊苍白的吓人,而她的手掌一把扣住了锦鸢的手腕,力气大到指尖掐入腕内柔软娇嫩的肌肤。 锦鸢吃痛,暗自忍着,不露一分痛色。 她面颊柔软,声音刻意压低着,掩盖不住话语中的坚定,她连连点头,望着主子:“奴婢知道…在五通观中时,奴婢曾无意听到几个小道士提及顾公子,说他是洞真书院里的先生。” 沈如绫宛若行将朽木之人,忽受佛光普照,眼中生出鲜明的渴望,抓着锦鸢的手愈发收紧,神情是奇异的激动,“快——快——”她叠声命令道,“扶我起来!我早写信,你去代为交给顾郎——” 锦鸢应了声是,侍候着沈如绫起身。 沈如绫卧榻多日,整日里进食进的又少,本就是娇贵的小姐,这么耗了几日,下床是头晕目眩的差点儿栽倒,幸好锦鸢将她一把扶住。 缓了缓,才朝书桌走去。 坐下后她便已虚弱的靠着椅背微微喘气,待锦鸢铺纸研墨后,提笔写字。 笔锋还未落下,眼泪倒是先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一滴水渍,她连忙用帕子掖住泪水,写下短短几言。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说。 她素有才女之名,一手簪花写的清雅秀气。 她眸中含着相思,小心翼翼的拿起信纸,吹干墨迹叠起交给锦鸢,谨慎的交代:“你拿我的腰牌出门去……就说替我去采买想吃的糕团……”她体力不支,情绪大开大合,这会儿连说话也虚弱的不连贯,面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单手撑住书桌才稳住身子,目光灼灼着道:“这封信,我要你务必亲手交给顾郎,绝对不可落于他人之手,记住了吗!” 最后一声,几近胁迫。 锦鸢双手接过叠起的信纸,屈膝、垂首答道:“奴婢记住了。” “还有……” 沈如绫吞吐一声。 锦鸢默默等着吩咐。 片刻后,才听见沈如绫干涩着嗓音,字句极其缓慢,又轻又弱,“你见到顾郎后,再替我问一句,盼与君相会……” “是,小姐。”锦鸢收起信纸,“奴婢记下了。” 沈如绫强撑的力气,此时已是耗尽。 锦鸢扶着她回床上躺着,还想在旁边守着她入睡,沈如绫却不耐烦的赶她走,命她速速出门去。当锦鸢真的出门去了,她又枯望着门口透进来的日光,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连人带心也一起暖了起来。 她含泪微微阖目。 想起那一夜,他们在后山的竹屋里相拥,斗篷下的肌肤紧贴。谈论喜欢的诗词歌赋,说着趣闻雅见…… 他的温文儒雅、学识见闻,待自己的真心,方是她想嫁的郎君。 所以在顾郎问她,愿不愿意与他结为夫妻共赴巫山时,她竟不曾犹豫过—— 女子的清白给了挚爱的男子,有何可悔? 与其被不爱的人强占身子,她更愿意将自己托付给顾郎。 一夜…… 恍然若梦。 可如今,她不愿醒来了。 识得那般丰神俊朗的顾郎,她又如何甘心将自己嫁予那莽夫! 沈如绫默默垂泪,任由相思蔓延。 另一边,锦鸢拿了沈如绫的腰牌并未立即出门,而是端着药碗去了小厨房里。 福嬷嬷正愁眉苦脸的守着药炉子。 看见锦鸢端着一滴都不见少的药碗回来,将手里的蒲扇用力拍在膝盖上,怒道:“一群没用的!竟都不能哄着主子把药喝下去!若是小姐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这群平日里偷懒耍滑、好吃懒做的贱蹄子一个都别想逃!尤其是你——” 福嬷嬷是柿子专挑软的捏,站起身来,一把揪住锦鸢的耳朵,耳提面命的训着:“往日看着小姐出去都爱带着你,这会儿却顶不上个屁用!到时候我让夫人第一个拿你开刀!” “嬷嬷!”妙辛从外面进来,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拂开了福嬷嬷的手,将锦鸢护在身后,在福嬷嬷发作前,她嗤笑了声,“嬷嬷既这么担心、心疼小姐,为何不自己日日守着小姐去!说不定啊,小姐看在你是她奶妈子份上,就心疼您老人家,把这药喝了呢!”说着,腰肢一扭,直接将药碗端起塞到福嬷嬷手里头去,“嬷嬷还不快去!” 整个院子里的都知道小姐不喜福嬷嬷平日里都不让她进屋侍候。 福嬷嬷怒不可遏:“你这小蹄子敢这么和我说话!反了不成!” 妙辛不怕她,叉着腰将她直接顶了回去:“嬷嬷别张口闭口的小蹄子,我等是一等女使,不比您这奶妈妈差多少!您平日里对咱们几个阴阳怪气、对下面的小丫鬟、婆子们呼来喝去动辄打骂的,这些咱们不同您计较是敬重你奶大了小姐,但您可别把这敬重当成不要皮子的揭了扔了,非逼得小姐、和我们骂出来一声为老不尊,届时闹到夫人跟前去,看哪个小丫鬟、婆子肯言您一声好的!” 妙辛的嘴巴厉害,将福嬷嬷堵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只捂着胸口翻白眼,“哎哟哎哟…反了天了啊!”双手一甩,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妙辛嫌福嬷嬷聒噪,拽着锦鸢往门口走几步,担忧着问道:“小姐还不肯喝药吗?” 小姐迟迟不好,夫人已然不悦。 再拖下去,她们都逃不了罚。 夫人又是那么个佛口蛇心的人物。 锦鸢摇了摇,“还是不肯喝。但…”她脸上扯了个松口气的表情,还把腰牌拿出来,高兴时,声音也大了些:“小姐总算开了口,说想吃城东津味轩的软枣糕,命我买去!” 妙辛这些日子愁的吃睡不安。 眼下听锦鸢说了小姐又想吃的了,都不曾怀疑一下,脸上也跟着露出笑模样,“好,有了想吃的东西开了口就好办了!津味轩可不近,一来一回大半日就没了,你赶紧出门去罢!” 锦鸢余光中见福嬷嬷看来,她才收起腰牌。 她点点头,“我这就去了。” 锦鸢出门后,妙辛也未在小厨房久呆。 福嬷嬷止住嚎啕哭声,端起一旁的糖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用帕子擦干嘴角,眼神幽幽的琢磨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7章 别怕,是我 这绫姐儿对这锦鸢小丫头倒真不一般。 四大丫鬟去劝都没用,夫人、老爷来了也不管用,怎么这小丫鬟一劝就管用了,还想要吃什么软枣糕了。 其中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容她仔细打听出来。 这个院子里的大小事情,一件都别想瞒过她的眼! 出府后,锦鸢迈着急急的步子,一路上不敢歇半口气。 虽津味轩与洞真书院都在城东,但离得有些距离,国公府则是在城西,三个地方走一圈,耗时不短,她不敢耽搁太久,这会儿让院子里的其他人生疑就不好了。 等她买了软枣糕,再赶到洞真书院外,恰好碰上他们晌午下学,三三俩俩着淡青色长衫的学子结伴而出。 锦鸢寻了个面善的学子,言明自己是从青州来的亲戚,烦他去请顾先生出来一会。 学子欣然应下。 没过多久,就见顾生走出书院。 他着一件天青色襦衫,木簪绾发,温润如玉的面庞沐浴在日光之下,迈着步子儒雅翩翩而来。 锦鸢垂眸,守着规矩不敢再盯着看,矮了身子浅浅福礼:“顾公子。” 顾生见她出现在出院似乎并不意外,略抬了下手,“书院门口人多眼杂,姑娘请随某这边来。” 锦鸢跟上。 二人来到一处僻静的树下。 绿荫如盖,挡住了刺目的日光,斑驳的光影洒在顾生的衣衫上,随着轻风,微微晃动。 “姑娘来——”顾生的语调漫不经心,“想必是受你家小姐所托,不知有何紧要事。” 锦鸢急着要赶回去交差,也不曾多想,将藏在袖中的信纸双手递去,“这是我家小姐托奴婢交给顾公子的。” “喔?” 顾生挑了下眉,单手接过,手腕甩了下抖开信纸,眼神扫去,不过一息,嘴角笑意已起:“小姐当真是性情中人。” 锦鸢抬眸,看了眼面前的顾生。 思绪还未梳理清晰,就听见顾生问:“小姐还有什么话要托姑娘转述给某的?” 锦鸢颔首,“我家小姐还说,盼与君相会。” 顾生的表情有了明显的波动。 他感慨叹息,“某何尝不想同小姐再续良缘……”说着又幽幽叹息,“只是…她身份尊贵,某不过是个书院先生,如何再敢博小姐青睐。” 锦鸢听他的意思,竟是无法再见沈如绫一面。 心下着急,脱口道:“我家小姐病了,看了不少大夫、吃了许多药都无用,日日看着顾公子所赠的扇子,实在可怜。” “沈小姐病了?”他惊愕一声,“还病的那么严重?” 锦鸢连连点头,语气不忍着道:“人都憔悴了许多。” 顾生当真动摇了,“令小姐这般相思于心,某亦是寝食难安。这样,”他沉吟一声,“半个月后京中有花灯会,某盼能与沈小姐一会。” “多谢顾公子!” 锦鸢得了回话,匆匆辞别顾生回府。 而得了消息的沈如绫抱着仙韵湖景的团扇激动的落泪。 锦鸢眼神晦涩的默默望着沈如绫的背影。 心中闪过愧疚。 但很快被理智压下。 即便她不做这些,沈如绫也会想方设法的与顾生私自,毕竟在未来的梦境中,沈如绫仍是‘不贞不洁’‘私会外男’为由被退了婚,自己做的这些事,不过是试图将退婚的时机往前提些。 最后成功与否尚不可知。 她不必因此愧疚。 自这日后,沈如绫的身子一日日好了起来,胃口也好了许多,虽看着眉眼间仍有抑郁不解之色,但离大婚还有几个月,只要别再病倒,一切都能好起来。 钱氏彻底松了口气。 也是因沈如绫病的来势汹汹,钱氏对她的管束松了许多,不再逼着她学规矩、管家的能力,她只有这一个女儿,还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便是比旁的小姐骄纵些又何妨? 甚至于沈如绫想去花灯会,钱氏也允了。 放在从前,这般抛头露面的集会必然不会同意沈如绫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如绫愈发期待着花灯会,眉目间的笑意渐多,脾气也好了许多,不再动辄打骂丫鬟。 女为悦己者容,她挑选着美丽的衣裙、首饰。 对镜梳妆,眉心贴上时下最流行的荷花花钿,柳叶眉纤纤,眉下一汪清水流波眸熠熠生辉,双唇抿上颜色娇嫩的口脂,原本就八分的颜色,打扮下来,眉目动情、顾盼生辉,已十分有余。 花灯会在夜幕降临后才开始热闹起来。 沈如绫在一众丫鬟、婆子们的拥蹙下,行走在热闹的街头。 长长的一条街上,挂着各色形状的花灯。 街两边的摊子一个挨着一个,叫卖兜售货物。 有卖糖葫芦的、卖糕点的、卖首饰的、卖胭脂的、卖糖画人的…… 游人如织,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虽是夜里,但街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花灯,街尾处还有一个硕大的鳌山,几乎将一片天都照亮了。 摘星楼上也挂上了花灯,十层楼烛火通明。 一众丫鬟们难得能出来赶这热闹,也被周围的氛围所感染,便是椒叶也不再阴阳怪气着,同妙辛几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着,间或看到一个奇妙的花灯,也要评头论足两句。 不同于丫鬟们的好心情,沈如绫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视线到处搜寻着。 迟迟不见相思之人的身影,眉间的娇羞期待之色逐渐淡下,眼中浮起失落,捏着帕子的手也无力垂下。 顾郎… 今夜不会来与她相会了么? 明明二人约好花灯会一见,她足足盼了半月…… 沈如绫失落,锦鸢则是忐忑。 若顾生不来,沈如绫定要狠狠罚她。 两人正各怀心思,强行打起精神逛花灯会时,忽然后方有人高喊一声:“杀人啦!!!胡人杀人啦!!快跑啊!!” 街上瞬间乱了起来! 游人恐慌着四处奔逃,不过短短的一瞬,嘶吼声、尖叫声、奔跑声、叫骂声乱成一团。 几个丫鬟们被混乱的人群撞得冲散。 锦鸢离沈如绫近,被她拽住胳膊挡在面前,两个女子哪怕是再一起,也被混乱的人潮挤得几次险些跌倒。 混乱之中,突然有一只手冷不防拽住她们。 沈如绫登时吓得失声尖叫:“放开我——” 锦鸢察觉,扭头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心下防备,正要把人推开时,只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 “别怕,是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8章 沦为人质 四周嘈杂声一片,几乎盖过男子的声音。 锦鸢尚未想起面前是谁,只觉得声音听着熟悉,而躲在她身后的沈如绫忽然发力,将锦鸢拨开,直直扑入眼前男子的怀中,如一只娇颤的蝴蝶,瑟瑟发抖的缩在男人的怀中,双手微微拢着,抵在男子的胸膛上。 这一瞬,在锦鸢的眼中仿佛变得很慢很慢。 男子也有了回应。 抬起一条胳膊将沈如绫环住。 这般依赖的姿势,男人如何拒绝得了? 面具遮住他的面容,但那双眼中的眼神却让锦鸢有些陌生。 能让沈如绫如此不管不顾投怀送抱的也只有顾生一人,但这个眼神……当真是顾生? 锦鸢愣了一瞬被迫回神。 身后混乱逃窜的行人不停的撞上她的后背,险些跌倒,幸好顾生拽了她一把,快到在锦鸢稳住身影后,他已将手收了回去。 顾生微微颔首,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沈如绫道:“此地危险,我们避难为先。” 沈如绫见到了顾郎,什么危险、生死早已抛之脑后,轻声说着:“好,我跟着顾郎,顾郎…带我走罢!” “姑娘也请跟上。” 锦鸢应声,紧跟在顾生的身后。 他紧急护着怀中的沈如绫,甚至不让人群冲撞到她,跟在后面的锦鸢则没那么好运,几次险些都被撞到,等到他们从拥挤的人潮中挤出来,逃入一条僻静的死胡同里。 顾生拥着沈如绫往胡同深处走去。 锦鸢深知二人相会自己不便跟进去,加之腿软的站不住,后背靠着巷子口的墙壁急促出喘息。 发髻散乱、衣衫也凌乱。 余光中见街上被人潮挤得跌坐在地上的一个妇人,还未等妇人站起,后面不断有人涌来,妇人如何挣扎也站不起身,失去理智逃窜的人不断从妇人的身上踩过。 妇人很快挣扎不动,安静的躺在地上。 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间。 却让锦鸢脸色煞白,后背都是冷汗。 刚才… 刚才如果顾公子没有拉住她… 她心快跳两下,不敢再想下去,亦不敢再看那可怜的妇人。 锦鸢收回视线,抬手整理着衣衫、发髻。 她在巷子口站着,避不可免听见沈如绫与顾生的低语情话,互诉相思。 情之一字,最是碰不得。 不小心就汹涌而出,再难止住。 低语声消失,喘息声、黏湿的呼吸声接替着响起… 锦鸢侧过身去,登时面红耳赤。 想着这顾生顾公子看着文质彬彬的书生相貌,才带着她们从混乱中逃出来,竟然还有精力与小姐这般亲密… 思绪闪过脑中。 她愣了下。 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还未等锦鸢察觉到,一道慌乱急促的脚步声逼近,速度飞快! 锦鸢下意识拔腿就跑。 才跑了两步,脖子间猝然一凉,紧接着一条粗壮的胳膊将她腰腹猛的向后勒住! 耳边炸开恐吓的威胁声。 “不许叫!闭嘴!” 嗓音粗鲁、措辞生硬。 随着他开口,一股浓郁的麝香味涌来。 锦鸢浑身僵硬,当真一动也不敢动,心跳突突不止,眼神混乱瞳孔缩放,努力的压制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视线僵硬的下移,看见一把泛着寒光的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更是吓得狠狠一颤。 自己是被…威胁了。 可身后的人是谁… 为什么要挟持她… 她…会死吗… 无数嘈杂混乱的声音在脑袋里嘶吼着,摧残着她脆弱的理智。 …对、对—— 小姐和顾公子还在! 锦鸢的视线往巷子深处偏移。 月色如华,云层偏移,明亮堂堂的月光辐照而下,方才还在巷子深处相拥的人影却不见了踪迹! 是……他们躲了起来? 亦或是…… 他们…逃了? 晃颤不安眼瞳中,被绝望轻而易举的笼罩。 “请好汉…”她瑟瑟发抖的开口,尽量让声音听着柔弱些,“刀下留——啊!” 她才说几个字,锋利的刀刃立刻贴近她脖子。 “不要出声!听不懂吗蠢物!” 细微的刺痛从脖颈处传来。 “呜…” 锦鸢绷紧身子,从喉咙后发出恐惧的呜咽声。 害怕刀刃继续压迫。 更害怕男人一个不高兴,就要砍下她的脑袋! 她……不想死…… 似乎是见锦鸢安静下来,男人粗声粗气的继续开口,语气急切:“带窝去廷尉地牢!快一点!带路!” 随着男人说话,他架着的大刀就在锦鸢的脖子上微不可查的拉扯着,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划开娇嫩的肌肤,鲜血淌下,刺痛不断提醒着锦鸢。 她浑身颤栗,脸白如纸,“我…我…” “别磨蹭!快说!” 男人毫无耐心,直接将刀刃压进一分。 剧痛袭来! 锦鸢疼的冒出冷汗,精神紧绷到了极限:“我、我说!” “指路!” 锦鸢强行抬起胳膊,整条胳膊都在发抖。 手指指向一个方向:“那、那儿…”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锦鸢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猛烈的心跳声,他的呼吸声也错乱着,同样处于紧张之中,更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悄然间,锦鸢听到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 不是从外面传来。 而是从头顶。 ‘血迹往那儿去了!’ ‘胡人在那边!’ 声音愈发接近,夹杂在风声中,很容易忽略。 ‘在这儿看到了!’ ‘这厮挟持了个姑娘!’ 锦鸢的心底涌起希望! 是有人来了! 她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不妨动作大了些被身后的胡人察觉,胡人敏锐收回视线向着巷子上方看去,就看见几个黑影蛰伏在墙头,一支支锃亮的箭矢瞄准了他! 胡人破口大骂了一句! 挟持着锦鸢脖子的刀收紧,不顾人质的死活,胳膊紧勒着锦鸢慌不择路的朝着巷子外面逃去! 锦鸢被拽的跌跌撞撞。 脖子处鲜血淋漓。 不只是鲜血还是疼出来的冷汗,顺着胸口下滑。 胡人拐着她一路外逃,尚未逃几步又像是被迫停下,裹胁着愤怒嘶吼叫喊:“快把路让开!!不然我就要砍下这个女人的脑袋!” 吼叫声连带着胸膛剧烈震颤。 锦鸢耳边一边嗡嗡声。 脑中一片空白。 是要…砍下她的脑袋…? 濒临死亡的恐惧涌上,心跳加速。 混乱不堪的视线才看清眼前的形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69章 连同人质一并射杀! 这一片街上四蹿的行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个个身披铠甲的士兵高举着火把将半条街水泄不通的围住。 高处的屋檐上,蛰伏着一个个弓箭手。 胡人显然已无生路可逃! 而在他们正对面,跨坐在马背上的男人身披金铜铠甲,一手勒紧缰绳,一手持红缨枪,威风凌凌、更是杀气腾腾,遥遥射来的视线,冷若冰霜。 如战神降世,必要见血! 火把亮的刺眼,也足以让锦鸢看清那张面庞。 是… 赵非荀。 额头的冷汗滑落,不慎入眼,眼睛刺痛。 她甚至还来不及腾起希望,就在她眨眼闭目时,耳中清晰的听到赵非荀用冷沉无情的声音下令。 “此云秦胡人奸淫妇孺后痛下杀手、袭击官差,残暴至极,不必活捉连同人质当即射杀!” 锦鸢不顾刺痛眼睛的刺痛,怔怔的望向坐在马上的男人。 这一瞬,她已不知自己何心境。 他…… 当真视自己命如草芥!能轻贱欺辱!才能眼都不眨的下这个射杀的命令! 心骤痛,汹涌剧烈。 随即而来的,就是绝望。 赵非荀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一人的耳中。 众人齐齐应和一声“遵将军之令!” 后见赵非荀握着缰绳的手松开,抬起手,要已手势发动射杀攻击! 骑马紧跟在赵非荀身侧的轻风忍不住低声道:“将军,胡人挟持的是锦——” “闭嘴。” 赵非荀冷冽的眸光扫过小丫鬟绝望落泪的面庞时,眼底划过一道暗光。 举起的手就要落下! “哈哈哈哈!!!”胡人仰天大笑,又极快收住笑脸,语气恶狠狠的嘲讽:“不愧是杀人如麻的赵非荀!这就是你们梁夏的好将军啊!”最后一句是对着挟持的锦鸢说的,狰狞着道:“你要恨就恨他——记住他的名字赵非荀!死了后也要化作厉鬼去找他索命!” 粗犷的声音震得锦鸢耳边轰隆作响。 “射——” 赵非荀的手势落下。 面前一排弓箭手拉满弓弦蓄势待发! 若… 若还有来生… 她只希望自己从未成为他的试婚丫鬟… 锦鸢绝望闭目,眼泪顺着面颊淌下。 胡人咒骂着锦鸢听不懂的云秦语,架在她脖子上的大刀挪了下来,满头青丝都被他一把用力拽住,再将她挡在面前。 背脊弓起,握持大刀的胳膊肌肉鼓起,抡起大刀打算用女人当肉盾杀出去一条血路! 云秦战士不到最后一口气绝不认输! 却不知,在他大刀从锦鸢脖子上挪开的瞬间,坐于马上的赵非荀扔开手中红缨枪,一手抓起弓箭、一手拔出弓箭,踩着脚蹬的双脚用力,直接从马背上跃起,脚尖点在马鞍借力发力至凌空,手中的弓弦拉满,箭瞄准胡人的头顶。 嗖—— 弓箭破空射出! 一击射穿胡人脑袋! 前一瞬还在抡大刀备战的胡人只觉得额头一阵要了命的剧痛,抬手摸到额上扎着的箭羽后,惊恐睁大着眼睛向后直直倒去! 锦鸢也被拽的向后倒去。 视线慌乱,视野都被眼泪、惊恐充斥着,看见威胁自己的胡人被一支箭射死后,她一时呆住跪坐在地上,只有冷汗不停的外溢。 她… 得救了? 不会死了…… 是…是谁…… 射了箭… 就在锦鸢失神时,赵非荀再度下令命士兵驱散周围围观的群众,再安排将士上前将已死的云秦胡人送去廷尉府处置。 而他则是在一片有条不紊的忙乱中,骑马来到小丫鬟面前,翻身下马,恰好就站在小丫鬟的跟前。 锦鸢听到马蹄声靠近,又见投下一片暗影。 将火光与月色一并遮住。 她昂面望去,牵动脖间的伤口,鲜血将她的胸前交叠的衣襟都已染红。 暗红的血色,黏在白皙的肌肤上。 刺目。 但—— 也比不过小丫鬟满面、面目的绝望来的醒目。 赵非荀弯腰,要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 小丫鬟却猛的向后仰去,瑟缩地朝后躲着,眼中的绝望如遮月的云层逐渐散去,露出藏在身后的眸色,遍纵恐惧,仿若是印刻在身体深处的本能。 赵非荀淡淡看了眼自己被躲开的手掌。 他想,方才真的把这可怜又弱小的小丫鬟吓坏了,都将她从胡人手中救了下来,她竟然还这么怕自己。 “不……” 锦鸢仍往后躲去,赵非荀的动作显然更快,将她抱起后翻身上马,单手勒着缰绳,双腿夹紧马腹,喝一声打马掉头离开。 轻风也连忙打马追上去。 赵非荀坐骑是边境培育出的纯血千里驹,跟着他驰骋沙场多年,即便跟着赵非荀从边境退下两年,脚力依旧神速,哪里是轻风的混血马可比。 没一会儿就被甩开一段距离。 等到轻风赶到小院门口还未下马,就看见自己大公子已经抱着锦姑娘进院子,一脚踹开紧闭的主屋门。 轻风也翻身下马一路跟进去。 来到主屋门外,犹豫了一瞬自己要不要跟进去时,见大公子将锦姑娘放在圈椅上,冷冰的声音里带了些不耐烦:“杵在门口做什么,拿止血药进来。” 轻风后背发凉,不敢耽搁立刻送进去。 送完后也不敢走。 生怕大公子还要差遣自己。 最近的大公子戾气十足,自己还是谨慎些好。 谁知念头才落下,看见大公子的视线扫来,轻风愣了下才恍悟:“帕子、热水是吧?属下这就去准备!” 脚下生风,迅速去操办。 不过片刻就准备妥当送了进来。 脚跟站稳后,他悄悄抬起手擦了下不存在的汗水,想要吐一口气时,撞上大公子再一次扫来的视线。 这次,已经是透着凉意。 轻风抱拳:“属下这就滚!” 转身拔腿就跑。 还不忘顺手把门合上。 哐当。 房门关上的声音并不重,落于锦鸢耳中,像是惊雷砸落,她环着胳膊狠狠抖了一下。 屋里门扇紧闭,月色不入户。 赵非荀哪怕视力再好也无法为小丫鬟上药。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亮手边的一盏油灯。 黑暗之中,哪怕是再微弱的光,也足以将眼前小丫鬟煞白的面庞照的一清二楚,嘴唇上也不见一丝血色,眼底的恐惧甚至比在外时还要强烈、醒目。 赵非荀垂下视线,拔起止血药瓷瓶的塞子。 压下心底浮动的不悦。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0章 奴婢愿意侍奉大公子…一辈子 小丫鬟的伤在脖间,不浅,伤口见血肉外翻,长长一条纵横在纤细白嫩的脖子上,随意扫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 伤口较深,又被反复拉扯,渗出的血止不住。 将衣领染的鲜红,黏在胸口。 赵非荀一贯是军队里雷厉风行的做派,嫌着小丫鬟交叠的衣襟又脏又碍事,抬起手要将衣裳直接扯开—— 手指才触碰到衣襟,小丫鬟又偏了下身子。 避开了他。 这已经是小丫鬟今夜第二次避开。 赵非荀眸色慢腾腾染上寒意,眼睛微微眯起,手指仍停在原地,并未收回,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嗯?” 轻描淡写的一个尾音扬起。 薄薄的眼皮掀起,情绪不明的视线精准的落在她的脸上,明明没有做任何动作,却无端让人觉得压迫的喘不过气。 仿佛… 只要锦鸢的一个表情、一个回答令他不满,眼前阴鸷恐怖的男人会化身恶魔,折磨她、蚕食她。 锦鸢心口猛跳一下,后怕与恐惧占据着理智。 她死死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眼睑垂下,不敢看他一眼,惨白的唇嗫嚅着张合着道:“奴婢…是怕…血污了大公子的…手…” 小丫鬟有一副好嗓子。 哭时,哀求时,浑然天成的娇媚柔弱。 便是眼下,说着违心的话,也透着股瑟瑟可怜劲。 “呵。” 赵非荀冷嗤一声,动作亦是粗鲁了几分,手指揪住小丫鬟的衣襟用力往下一扯,彻底将伤口露出。 锦鸢闭紧眼睛,贝齿紧咬着柔软的唇瓣,才止住惊呼声。而在闭上眼后,触感变得异常敏锐。 赵非荀拧干帕子,擦拭去伤口周围的血污。 动作麻利,与温柔毫不相干。 上药时指腹不经意碰到伤口,比起疼痛,更令锦鸢煎熬的是她想要逃走的身体反应。 眼前男人的气息、存在感、动作,威胁着她的理智,不只是她内心恐惧,甚至连身体都在害怕着他,她……想逃……远远的逃走…… 但不行。 她不能露出一丝这个欲望。 否则—— 他又要用那些手段来折辱她… 想起噩梦的一夜,她甚至连自己落泪都不知道。 直到赵非荀将伤口包扎好后,指腹才落在她的面颊上,微微用力擦去一滴又落下来的眼泪,见小丫鬟合拢的眼睑似乎想要掀开,却又强行压下去,眉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怎么哭成这样,是伤口还疼?” 他是明知故问。 知道小丫鬟一向能忍,怎会因为脖子上的伤当着他的面哭。 可在问出这句话后,他的视线褪去温度,眸色如不见底的深渊,盯着小丫鬟。 锦鸢听他开口,心尖颤了颤,划过不安。 “奴婢…”她试图调整着语气,想让听上去恭敬些,“多谢大公子…上药…已经…不疼了…” 他嗯了声,继续淡声问:“那是怕我真让弓箭手下令射杀人质?” 锦鸢死死垂着眼睑,压住自己的眸色。 “奴婢…不敢…这么想…” 她颤着声回道。 尽管理智清楚的告知自己,最后是赵非荀一箭射杀了胡人,也将她救了下来,但在看见他抬手下令说出‘射杀’一词时,那一瞬的绝望如何都挥之不去。 哪怕她最后还是活了下来。 更多的恐惧仍是因上一次濒临窒息的‘教训’,让她彻底畏惧这个男人。 小丫鬟奴性十足、始终垂眸掩饰着害怕的表情,让男人的耐心开始告罄,用手抬起她的脸。 锦鸢仰面,视线偏移,不敢迎上。 赵非荀喉结滑动,吐字:“看我。” 冷沉压下来的视线让人害怕心虚。 锦鸢面色苍白的咬着唇,已知避无可避,鸦黑的羽睫抖了两下,像是两把扇子扇了扇,才扬起,缓缓露出掩住的瞳色。 因怯色与不安,瞳中水色湿润。 颤颤巍巍的迎上男人的眸子时,眼底的水色微微晃动了下,似有涟漪起伏,显得娇弱无辜,楚楚可怜,试图掩盖她的惧色,以娇怯为饵,迷惑人眼。 生涩的伎俩,如何能轻易瞒得过猎人。 赵非荀脸色缓缓沉下,恼怒充盈在胸口,捏着小丫鬟脸颊的手不知不觉加大力气,眼神更是冷沉的骇人,语气被他刻意压的轻而缓:“真是不诚实的小丫鬟,不记教训。” 锦鸢脸上虚张声势一瞬退的干干净净。 眼瞳缓缓睁大。 眼中故作的娇弱消失,眼角泛起大片鲜红,他深深探入,似乎能看见她理智逐渐崩溃的绝望。 小丫鬟本能的哀求出声:“大公子…不要…惩罚奴婢…” 像只可怜的猫儿。 “奴婢听话…” 在他面前展现着她的听话顺从。 “奴婢愿意侍奉…”小丫鬟的眼角鲜红的仿佛让人觉得她要泣血,“大公子一辈子…” 她慌乱、六神无主的求着。 只知道要使他心软、放过自己,才能逃过他阴狠的手段。 她不要再经历一次! “大公子…” 柔软的唇瓣张合着,娇软动人的声音叠着响起。 却不知最后那一句话不经意取悦的眼前心思阴狠的男人,骇人的眼神逐渐收敛,掐着她面颊的动作也开始卸力,嘴角微微扬起,似是颇为满意。 一辈子。 小丫鬟真的吓坏了,连这词都敢说出口。 区区一个丫鬟,竟敢和他说一辈子? 他心底淌过轻蔑的思绪,动作却截然相反。 手掌展开贴着小丫鬟冰冷柔软的面颊,垂下头,弯腰,吻上她同样冰冷的双唇。 唇瓣相触的刹那,锦鸢胸中涌起排斥。 身体控制不住的要躲开他。 但比她身体反应更快的,是赵非荀压在她后脑勺的手掌、圈住她后背的臂膀,将她所有的动作禁锢,无处可逃。 只能沦为他怀中的玩物。 迎合承受他的垂爱。 含吻的唇瓣,抚过她下唇咬上的齿印,怜爱的描绘形状,挑开牙关,深入… 吻得缱绻绵长。 怀中小丫鬟的身躯从僵硬变得柔软,但仍冰冷冷的,男人难得失察只当她经历今夜之事,胆小怯弱,愈发怜爱的安抚她。 纠缠愈深。 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1章 用嘴说 锦鸢的手收紧,意识被拽回那一夜的窒息、绝望,心跳加速,手心中渗出冷汗,身子就快要止不住战栗,喉咙中呜咽着快哭出声来时… 赵非荀忽然放过了她。 闭上染欲的眼。 调匀急躁的气息。 哪怕他自制力极强,但此时脖间鼓起的青筋也足以说明他方才险些失控。 今夜外面还有要事,不能在这些事上耽搁太久。 或许是方才小丫鬟的顺从令他满足,又或是唇齿间的深吻安抚他这些日子无名一丝怒火,褪去情欲的眼底神色餍足,将小丫鬟从怀中拉出。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 几乎是鼻尖擦着鼻尖。 男人的呼吸声粗重些,清冷的气息无形的霸道。 女子的呼吸声刻意控制着,小心翼翼的。 一如二人初见那夜,她亦是这般怯生生的模样,这一幕,让赵非荀的眸色变得温和了些。 “就像这样顺从听话,知道了么。” 清冷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锦鸢的眼睫颤了颤,脸上却因方才短暂的呼吸急促而染上些血色,她连忙微微颔首。 赵非荀眸色深邃,“用嘴说。” 锦鸢呼吸滞了一瞬。 被疼爱过后的双唇泛着鲜艳的红,柔软的唇瓣掀起,娇怯的嗓音从口中吐出,“奴婢会听大公子的…话。” 他才直起身,拢着锦鸢面颊的手也有了离开之意,轻轻拍打了两下,垂眸看她一眼,“真乖。” 哪怕嗓音温和,可在锦鸢听来,只觉得是主子在逗弄玩物,高兴了便赏一句。 玩物得了主子的赏,还应该摇尾献媚。 她却如何也做不到。 好在赵非荀已转身离开,并未注意到锦鸢脸上的挣扎之意,在推门离开时,才随口提了一句:“稍后会有人送你回国公府。” 锦鸢恍惚。 一瞬间只觉得讽刺。 她撑着胳膊起身,屈膝垂首谢恩:“谢大公子。” 话音落下,院中哪还有赵非荀的身影,抬头看着院中清冷的月色,身子陡然脱力,跌坐回圈椅之中,头垂下,投下的阴影彻底将她的脸色遮住。 极致的恐惧过后,心神骤然松下,纤瘦的肩头抖了下,一道极低极轻的笑声穿了出来。 轻到恍若错觉。 落在膝盖上的手握紧。 他…不曾察觉今夜的事情。 锦鸢,做的很好。 就像这样,继续下去,不能让他察觉到。 一步步,不要急…… 届时,她会成功的。 在哑婆婆进来时,锦鸢已整理好了被扯开的衣襟,但发髻依旧有些散乱,脸上透着疲惫。 哑婆婆是端着吃食进来的。 放在吃食时,又啊啊的指了下耳房,双手比划着。 锦鸢认真的看着,猜测着问她:“您是想让先去洗漱,再吃些东西,是么?” 哑婆婆立刻点头,面上露出善意的笑脸。 锦鸢却摇了摇头。 她生性温柔,心底柔软。 上一回她的确怨过哑婆婆一瞬,但看着哑婆婆端来热腾腾的吃食,她如何再能冷的起心肠。 若非被伤到极致。 “劳您辛苦一趟,只是我不能吃。”她的声音有些轻绵无力,解释道:“我是逃出来的,若是吃饱了收拾干净了回去,主家会猜忌的,是要罚我的。” 她口吻平淡的说着。 哑婆婆却有些意外,随后望着她的眼神竟有些心疼,眼睛看向她的伤口,指了下,啊啊了声。 “不用担心。”提及伤口,锦鸢的语气僵硬了些,“上过药了。” 哑婆婆仍担心的想要说什么,门外恰好传来轿夫的声音,唤了声:“姑娘?” 锦鸢辞别嬷嬷,去小院门口进了轿子。 轿子仍停离国公府小门远些的巷子口,下轿子后,锦鸢福礼谢过他们,轿夫叫住她,说了句“大公子让我同姑娘说一句,沈小姐与顾公子在一处,好让姑娘回去交差。” 锦鸢恰好站住暗处,挡住了脸上一瞬的慌张。 “多谢你,”她柔声又问:“大公子可有说沈小姐何时会回国公府?” 轿夫抬手抓了下后脑勺,笑着道:“这我等就不知道了。” 锦鸢客客气气的道过谢。 方才慌乱的心跳逐渐平稳。 在国公府中,沈如绫与顾生的事情只有她一人知道,哪怕国公府中有赵非荀的耳目,但在她在自荐要为他们传话时,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 这件事,她不会说起。 沈如绫更不会向人说起。 赵非荀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是自己惊疑过度,险些自乱阵脚。 在走去小门的路上,锦鸢梳理着情绪,将这些不为人知的心思深深藏于心底,提起裙摆,脸上露出适当的慌乱,拐过弯一路小跑向小门。 今夜小门后守着三四个提着灯笼的小厮,正焦躁的翘首以望,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跑过来时,一个小厮先一步跑了过来,连声问:“是哪位姐姐?” 跑近些后,灯笼照亮人面。 小厮连忙扭头朝小门门口的另外几个小厮叫了声:“快去回禀夫人,是小姐身边的锦鸢姑娘回来了!” 便有小厮匆匆跑进去传话。 锦鸢喘着气,急切着问道:“你们守在门口…是夫人…已经知道了…花灯会上的事情了?小姐她们都已回来了吗?” 小厮迎着她往小门内走去,语速极快的答她:“妙辛、椒叶等几个姐姐都已经回来了,但是小姐还没回来!夫人都快着急疯了,姐姐也快些赶去夫人面前回话!” 锦鸢点点头,“我这就去!” 说着,另有一个小厮引着她去,看似是提着灯笼为她照路,可从前晚归时,这些小厮哪里会这么殷勤好意? 定是夫人那边发了怒。 锦鸢想起这位佛口蛇心的主子,心沉了沉,知道今晚的惩罚定然躲不过。 一路进院子入厅堂。 堂外站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打手婆子把手,厅堂里烛火点的通明、四角亮堂。 钱氏居于上座。 庄婆子、秦嬷嬷立在两旁。 两旁站着七八个打手婆子,烛火照的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生出几分凶神恶煞来。 地上跪了一地的人。 四个大丫鬟。 八个二等丫鬟,甚至连粗使婆子、粗使丫鬟都一个不落的伏地跪着。 跪了一屋子的人,但厅堂里却静的可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2章 拉出去直接打死! ;\r锦鸢从厅堂的偏门进入,里头压抑死寂的氛围压得直不起背,微微躬身,正要在二等丫鬟那行跪下时,站在钱氏身旁的秦嬷嬷开口:“姑娘上前回话!” 阴晒的似从厅堂中穿过的阴风。 让人不适。 锦鸢继续上前几步,战战兢兢着行跪拜大礼:“夫人,奴婢锦鸢拜见夫人。” “吾儿呢?”钱氏开口,嗓音高高吊起,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下跪的锦鸢。 锦鸢伏跪着,心跳慌乱,谨慎回话:“奴婢与小姐走散了。” 话音落下,钱氏彻底大怒,抬手指着锦鸢,克制的怒气让她的指尖发颤,“来人!把她提到我面前来!” 两旁各站出一个婆子,中气十足应一声是! 撸着胳膊将锦鸢一把从地上拽起,压到钱氏面前一步处,不等锦鸢自行下跪,身后的婆子脚尖一下踢在她的膝弯,手上用劲将她重重压下去! 咚—— 膝盖砸在石板上。 疼的锦鸢闷哼一声。 钱氏上身前倾,厉声质问:“你是如何与跟丢的小姐,如实仔仔细细说来!胆敢有一句隐瞒,立刻拖出去给我打死!” 厅堂里愈发死寂。 在钱氏提及‘打死’时,跪了一地的婢子们更是噤若寒蝉。 承下这份怒火的锦鸢狠狠颤了下身子。 她几乎将额面紧紧贴在地上,卑声回道:“奴婢不敢欺瞒夫人!花灯会时奴婢与其他人都跟着小姐,后来街上忽然有人吼了句胡人杀人就彻底乱了起来,大家都被人群冲散。奴婢护着小姐躲进一道巷子,从天而降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持刀挟持奴婢做人质,奴婢绝无一句虚言!” 提及今夜发生的事情,锦鸢仍会后怕。 只是不得不直起些身子,抬手扯下脖间绑着的布条,露出狰狞的伤口,以证她话中的真伪。 “最后是城羽营射杀唬人,奴婢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钱氏坐在国公府中,听着回来的丫鬟带回来一个又一个消息。 担心女儿被人群踩伤。 更怕女儿遇上了胡人。 随着时间推移,却无一人能说出绫儿的下落,直到眼前这个婢子。 她说,绫儿躲进了巷子。 胡人挟持的也不是绫儿。 那…… “那小姐呢?”钱氏沉暮的脸上情绪激动,站起身追问。 锦鸢心有畏惧,再次伏低下身子,撑在地上的手在发抖,“城羽营射杀胡人后,奴婢回了巷子里……不……不曾找到小姐……以为小姐先归……” 钱氏闻言,向后跌坐而下。 “夫人!” “夫人保重身体啊!” 身旁守着的庄婆子和秦嬷嬷惊呼一声,纷纷上前扶着钱氏。 钱氏却将她们二人拂开,不顾国公夫人的端庄,撑着胳膊再次站起身,朝着下跪的锦鸢抬脚用力一脚踹去,恨声痛骂:“没用的蠢婢!找不到小姐还有脸滚回来!拉出去——把她打——” “夫人不可——” 庄婆子惊呼一声,打断了钱氏脱口而出的话。 秦嬷嬷惊愕质问,语气咄咄逼人:“分明是这贱婢跟丢了小姐,此等连主子都跟不住的蠢物留着还作甚!” 庄婆子挑起眼梢质问:“按秦嬷嬷这么说,四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都跟着小姐出去,这个丫鬟拼了性命护住小姐带着小姐躲进巷子里避难都是不用留的蠢物,另外五个丫鬟更应该直接拖出去打死了干净!” 椒叶是她嫡亲的外甥,也在四大丫鬟之中。 当下秦嬷嬷就变了脸,讥讽道:“夫人还未下令处置其他人,你倒是做起夫人的主了!” 庄婆子却不理会她,上前扶着钱氏的胳膊,恭谨着谏言:“这丫鬟没跟住小姐固然可恨,夫人要打要杀都使得,只是不是眼下。” 钱氏偏了视线,视线睥睨着身侧躬身回话的婆子。 庄婆子才继续道:“这丫头今晚是被城羽营救下来的,而如今直管城羽营的主子是——”她不急不慌吐出一个称谓,“赵府的大公子赵将军。” 赵将军是绫儿的准夫婿。 而这丫鬟被城羽营救下,更曾是赵将军的试婚丫鬟。 钱氏冲着锦鸢发泄的怒气得以遏制,看了眼狼狈倒地的丫鬟,如视蝼蚁,厌恶着道:“滚下去跪着!” “奴婢……”锦鸢佝偻着身子行礼,“遵命。” 三人来往的几句话下,险些夺走锦鸢的性命,任凭她知道沈如绫无恙,但也控制不住冒出来的冷汗。 钱氏一脚踹的当真用力。 锦鸢忍住喉间翻涌的腥甜,拖着虚弱不堪的身子,在二等丫鬟那一行跪下。 庄婆子扶着钱氏坐回太师椅中,听她对秦嬷嬷下令:“再去派人去找!就是将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我绫儿找回来!” 秦嬷嬷连忙应,“是、是!老奴再派一批家丁去寻小姐!” 转身急急离开厅堂。 说罢,钱氏又看向庄婆子,问:“去请老爷的下人还没回来吗?” 庄婆子被问,脸色迟疑,似难以启齿。 钱氏沉下来,眼中闪过精光:“在那小贱人处?!” 庄婆子这才点头,压低了声回道:“方才送坤哥儿回来时,我们院里有人瞧见,二哥儿浑身都是血,怕是……老爷不准人打搅,派去的下人也都被赶回来了。” 钱氏胸口起伏,眼底腾起怒色与哀怨。 她吃斋念佛,虽不曾为他们沈家生下一个男儿,但自问持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也与国公爷有了绫儿。 沈如坤是他的儿。 难道她的绫儿就不是了吗! 眼下绫儿一个姑娘流落在外下落不明,他竟是只关心那小贱人的孩子,对绫儿不管不问! 她—— 如何不生哀怨心狠。 “夫人。”庄婆子窥见钱氏眼底的恨意,轻声安抚,“小姐冰雪聪慧,贵人自有天相,夫人切勿急坏了自己身体。” 钱氏才从恨意中抽离。 她阖眼,咬着牙槽下令:“再派人出去找!” 庄婆子不敢再劝,只能应下,抬手打发一个婆子出去传话。 钱氏心中到底怨愤难平,加之焦急过度,唰的一下睁开眼,目光冷冷扫过底下一群奴才,将手中佛珠重重拍在桌上,每一个字裹着厉色的字砸在她们耳中:“若我绫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3章 端倪、绝望 一言出,满堂恐慌。 所有站着的下人连同庄婆子一并齐齐跪地,“夫人息怒!” 有年纪小的丫鬟受不住吓,低声呜咽哭出来。 哪怕是知情的锦鸢,也因着压抑的氛围而备受煎熬。 如今沈如绫与顾生偷情的事情尚未揭破、赵府尚未退婚,钱氏就已如此要打要杀、日子如此难过,等到将来事发后,钱氏真会放过自己的性命…? 身上寒意渐起。 她收住思绪。 事已至此,当落子无悔。 夜色渐深,厅堂里寒风从边角穿堂。 卷走身上的暖意。 膝盖下的石板愈发阴冷潮湿。 身子一冷,屋子里又静得诡异,锦鸢今夜已是心力交瘁,伏跪在地上双腿酸胀,视线生出重影,疲倦至极后人也开始犯困,一个晃身,就要不慎陷入昏睡之中。 却还要强行打起精神。 余光中,看见前面跪着的妙辛等人也偷偷在掐着胳膊、面颊。 不知熬了多久,忽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跑到门外扑通一声跪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叫着:“回、回夫人——” 钱氏立刻站起身,眼周是无法遮掩的老态疲倦之色。 “说!是不是小姐回来了!” 小厮用力点头,“是!是——大小姐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此言一出,厅堂里所有人都彻底松一口气。 钱氏双手合十,激动着念了句佛号,随后催道:“快、快!扶我出去!” 庄婆子欣喜地应下,扶着钱氏的胳膊朝门口走去,袖子拭泪,感慨着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平平安安回来了!夫人可以安心了!” 钱氏一颗心总算是落回肚中。 脸上的凝重之色淡去,翘首而望,眼中皆是为母者对儿关切,亦是说了句,“是。” 片刻后,门外归来的脚步声渐多。 遥遥见一倩影由一盏羊角避风灯笼引着走开。 钱氏心急,快走两步迎出去。 沈如绫提着裙摆跑到钱氏面前,甚至连礼都顾不得行,就投入钱氏怀中,娇声唤着:“母亲!母亲!女儿回来了!让母亲为女儿担心了!” 说道后面两句,已有哽咽之意。 钱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庄婆子悄悄抬手,命无关之人统统退下去,好让主子们叙话。 钱氏拉着沈如绫走入厅堂内,带到光线明亮些的地方,心疼的捧着她的面庞,仔仔细细的端看着,“我的孩儿平安就好!让娘看看,今夜是不是吓坏了?是怎么回来的?” 沈如绫抬手擦去眼角的眼泪,不经意挡住钱氏探看的视线。 “女儿是自己走回来的,”她委屈的说着,还提起了裙摆,露出一截脏污不堪的鞋头,“穿着软底的锦缎绣鞋,脚底疼的不行,不知磨出几个水泡了。” 钱氏不曾察觉她遮挡的动作。 “可怜了我绫儿,”语气中满是心疼,又低了声细细的问她,“身上还有旁的地方受伤吗?” 姑娘家深夜在外,又是即将出阁。 做母亲的难免担心的更多些。 沈如绫摇头,“女儿没事。” 钱氏抬起手,看着女儿脸上的疲倦之色,眼中腾起心疼,忍不住抚上沈如绫的脸侧,想要替她理好鬓角的碎发,敏锐发现女儿愣了一瞬后歪头避开,自己抬手摸了下耳鬓,面上的笑容有几分牵强,“母亲,女儿有些累了,今日想先回院里休息。” 钱氏收回手,只当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异常。 一脸慈爱的颔首,“今晚是该回去好好休息,早些睡,一切等明日再说。” 沈如绫听话的点头。 钱氏方才收回视线,扫过一地的婢女,语气一改方才的温和慈爱之意,透着睥睨的冷漠:“此次小姐平安回来,留着你们性命当为小姐积福,但失职之罪不可不法!小姐院中一干人等各领十大板,今日随同小姐出门者另加每人十大板子!再有下次,统统拖出去打死了事!” 二十大板! 受罚的六个婢女闻言个个脸色煞白。 二十板子打下去疼的要去她们半条性命! 可为奴者,主子的罚亦是赏,亦要谢恩。 齐声磕头道:“多谢夫人开恩!” 钱氏却连看不看她们一眼,转而去吩咐秦嬷嬷:“今晚先记下,等小姐去了惊后,你亲自盯着。” 秦嬷嬷领命。 跪着的四大丫鬟忍不住看向自己的主子,可沈如绫一脸冷漠的听着,仿佛罚的并不是自己得用的四大丫鬟,都没有开口为她们求情的打算,看的四人心凉透,只能将怨咽下。 “快回去歇着罢,”钱氏温柔的望着沈如绫,“明日也不必急着来给母亲请安,午后再来也不迟。” 沈如绫颔首,难得撒娇的朝钱氏笑了笑。 这才带着院子里的众人离开。 而在沈如绫等人离开后,钱氏随意寻了个借口支走秦嬷嬷,只留下一个庄婆子陪在身旁,让她扶着自己缓缓走回太师椅前,脸上的温和敛起,手指拈着一粒粒佛珠,淡声道:“今日小姐独自晚归一事,我不希望有哪个碎嘴的传出去。” 庄婆子识趣,贴心的答道:“今夜小姐在花灯会上贪玩了会儿,同几个丫鬟回来的晚些,小姐这个年纪,还有些天真淘气的性子。” 钱氏落座,眼神扫过庄婆子,对于这周全的应对,略显欣慰。 秦嬷嬷年纪大了,也糊涂了。 如今这庄婆子还算可靠,也是她识人不错。 “此为第一件事。”钱氏盘着佛珠,“第二事,去传福嬷嬷来见我。” 庄婆子先应下后,才犹豫着试探一声:“夫人是…担心小姐?” 钱氏微微阖目,四下无人时,面上的苍老之态显露无疑,凝在烛火下,眼下尽是遮不住的青色,“我这些日子忙,难免疏忽一二。绫儿这些日子出了这么些事,也该仔细盘问一二,才能让人放心。” 庄婆子应声,离开的脚步声轻轻。 回了小院,今夜轮到拂冬、挽夏这两位大丫鬟值夜。 妙辛忙完了自己分内的差事,已拉着锦鸢回屋要说话。 背了人,妙辛才敢卸去脸上的稳重,生出几分绝望,拉着锦鸢的说,眼眶微微红着,“今夜之事虽是我们当奴才的错了,该罚该打,我认。但你看她今日,冷冷的听着,竟都不为我们求声情,哪怕夫人最后不允,我们心中亦是感激……” “妙辛…” 锦鸢不知如何劝她。 胸口疼,身子又冷又重,强撑着精神,抚着妙辛的后背,“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妙辛捂着脸,许是今夜真的伤心至极,她脱口而出:“这样狠心的主子…我当真不愿继续跟着…怕今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锦鸢眉心跳了下,正要说话时,门外传来拂冬的声音。 “妙辛姐姐,锦鸢姐姐,”拂冬隔着门,语气听着有些着急:“小姐命我来叫锦鸢姐姐速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4章 我要你起毒誓,用你的家人! 妙辛连忙抬手擦干眼泪,眼神担心的看向锦鸢,动了口型,“她不知又要作甚。” 锦鸢心下无力。 哪怕她性子再软弱好欺负,今夜也生出怨恨来。 她按了下妙辛的手,朝妙辛安抚笑了下,“不必担心,你先歇息。” 说着,锦鸢推门出去。 在去主屋的路上向拂冬打听,才知是夫人派了身边的庄婆子来叫走了福嬷嬷。 沈如绫心虚,坐立不安。 将贴身侍候的丫鬟们通通遣走,只留下锦鸢一人,张口焦急道:“母亲派人叫了福嬷嬷去!” 锦鸢的嗓音软绵,回道:“福嬷嬷是院里的管事嬷嬷,夫人叫嬷嬷去许是嘱咐去惊的事。” 沈如绫眉目皱起,脸上神色仍不宁,“但愿是。”说过后,视线移向眼前的锦鸢,戒备着逼问:“顾公子之事你不曾向院中其他人提及过?” 锦鸢在她面前跪下,三指并拢朝天:“奴婢愿意发誓,顾公子之事不曾第三人透露过只字片语!” 沈如绫吐字,眼神犀利:“我要你起毒誓,用你的家人!” 锦鸢面上闪过惊愕。 眼睑抬起飞快看了眼沈如绫的脸色,似是不敢置信。 “你不敢?”沈如绫咄咄逼人。 锦鸢岂愿以爹爹、小妹起誓! 他们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自己的苟且、隐忍,受尽所有的不甘,亦是心甘情愿的为了家人,不求回报。 自己所行之事报应在她身上就是! 锦鸢哀声求着,“奴婢愿以自己起毒誓,如背叛了小姐,五雷轰顶、不得好——” “啪!” 沈如绫一掌甩下,眼神狠绝,“我的说话听不懂是吗!以你的家人起毒誓!当着我的面说!” 锦鸢被打的跌坐在地上。 血腥气从嘴角蔓延。 “奴婢…”锦鸢垂下视线,吞下胸口的愤怒,掀唇,一字一句道:“奴婢愿以家人起誓,若将顾公子之事告知第三人,甘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就是她伺候了八年的主子! 心思如此之狠毒。 她绝不该再心软一瞬! 听锦鸢发了毒誓后,沈如绫面上的不安才淡了下去,支着胳膊缓缓揉按额角,声音懒懒:“我累了,去备水伺候我沐浴。” 锦鸢愣了下。 今夜并非她当值。 她不敢直言,只柔怯着回道:“奴婢去传拂冬、挽夏进来。” 沈如绫登时不耐烦起来,“蠢奴!连主子的命令都敢不从了是吗!再敢犯一次,今夜立刻拉出去受下二十大板!还不快滚出去备水!” 她恼怒着一通训斥。 锦鸢心中麻木。 面上佯装畏怯的求饶,后拖着疲乏的身子去忙碌,拂冬挽夏二人早已将浴桶的水调好,又撒了熏香的花瓣,锦鸢舀水擦洗。 耳房中热气氤氲。 锦鸢已是累的心口发慌,脑袋昏昏沉沉,喘气也有些困难,强撑着精神,在沈如绫闭目享受时,她撑着浴桶,稍作偷懒。 视线清落在沈如绫身上的痕迹。 疲倦的思绪忽然动了下。 赵非荀武将出身下手不知轻重,她身上多少会留下印记,但顾生看着只是个文弱的教书先生,沈如绫身上欢爱后的指印也不少。 想起今夜快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她舀起一瓢温水,缓缓浇在沈如绫的肩头,口中轻轻开口:“小姐,奴婢有一事不解。” 沈如绫睁开眼,手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倒也不曾打断锦鸢。 锦鸢便继续往下说:“就是在巷子里那会儿,胡人忽然出现,奴婢还担心胡人发现小姐和公子,是顾公子先一步将小姐藏起来了是么。” 听锦鸢提及顾生,沈如绫清寡的面色染上暖意,从水中抬起一截细白如玉似的小臂,淋漓的水滴沿着手腕、手肘滴落,手指轻轻按在脖侧的红印,语气缠绵着,混在湿漉漉的水汽里头,“顾郎他略通些轻功,抱着我从巷子里翻出去,这才躲过一劫。” “公子真是文武双全。” 锦鸢奉承着。 她站在沈如绫身后,眼神中的猜忌更甚。 今夜在巷子里隐隐察觉到的不对劲是因顾生此人,当日在扶诸山下他们遭遇山贼偷袭,顾生分明是个文弱的公子,而正是这个文弱的公子,却能护着她们两个弱女从人潮中挤出来,能抱着沈如绫悄没声息的翻出巷子,能在沈如绫身上留下这些指印… 沈如绫当局者迷,不曾察觉。 她旁观者清,看不懂这位顾公子的身份。 实在不像是一位普通的书塾先生。 服侍沈如绫入睡后,锦鸢才得以回自己屋中。 妙辛已经歇下,留了一盏油灯给她。 锦鸢悄拿出了先前剩下的三服避子汤。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留两个小门上夜的婆子外,其他人都已早早歇下,锦鸢都无需避开人,拿去小厨房的灶里烧了。 火星复燃,瞬间将药材吞噬。 散发出有些难闻的气味。 锦鸢又添了一把柴火进去,在灶上煮着浓姜汤盖去味道。 她直勾勾盯着火舌,心中腾起奇妙的快感。 沈如绫夜归,明日夫人定不会轻易让院子里的人出门去,自然也无法使唤她去买避子汤。 若能有孕,离退婚就近一步。 若不能怀孕,直至下次月事之前也足够令沈如绫煎熬。 她心虽善性子怯弱,却不会任人欺辱践踏,是沈如绫逼她至此。 她守在灶台旁,直到药材化为灰烬,才喝了碗姜汤打了水回屋擦洗身子,又翻出活血化瘀的膏药抹在肩下一块——钱氏的一脚实在用力,这会子已经凝起瘀血,若不及时化开,明日要疼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做完这些后,她熄了灯,倒头就睡。 竟是一夜无梦。 熬过这一夜,之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如绫与顾生又睡一回,夜里回府后一时不曾想起来避子汤这一事,第二日就叫锦鸢拿了她的腰牌出府去,谁知被拦了回来。院门上的小厮说,因昨儿个出了事,夫人不准后宅的姑娘们再出门去。 自这日起,沈如绫日夜寝食难安。 脾气又急躁,动辄打骂。 四大丫鬟、锦鸢日子比从前还难些。 椒叶吃不起苦头,偷偷跑出去哭了两三回,听同屋的拂冬说,说她去求了秦嬷嬷,央着嬷嬷快快她弄出去,她待不下去了。 妙辛也起了念头。 手头上开始攒身价银子。 这些是小院中的动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5章 国公府藏人 虶国公府外、京城里的动静闹得更大。 据说共有三个云秦胡人进了京,一个胡人夜里吃醉了酒发狂,猥亵良家妇人,被这妇人的汉子撞见,气的要杀人,最后惊动了衙门,这胡人被抓进了廷尉衙门。另两个云秦胡人为救族人,花灯会上当街闹事打算劫狱,被执勤的城羽营撞上,一个受了重伤逃走,一个被赵将军当场射杀。 这桩云秦胡人的案子上达天听,陛下大怒。 颁下口谕,详查云秦胡人入京缘由,又令城羽营要将逃匿的胡人缉拿归案。 这桩案子,震惊朝野。 城羽营到处寻人,声势浩大,闹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国公府自花灯会那夜起就开始闭门谢客,若无要紧事一律不准下人外出,连同下人休沐的惯例也给停了。 而在花灯会后,沈如绫又病了。 钱氏一边要料理国公府上下事宜,一边又因京城人心惶惶,国公爷命她看严门户,刚起了要好好过问绫儿院中事务的念头,也因分身乏术,只能丢开手去。 先前的二十大板也迟迟拖着。 自己顾不上女儿,总不能让绫儿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就这么过了十多日,京中风声才松些。 胡人仍未被捉拿归案。 一日天气晴朗,阳光和煦,钱氏忙完了手头上的杂事,想起自己有两三日没见过女儿,特地命人去摘星楼点了南糖丸子。 南糖丸子是京中这几年兴起的吃法。 糯米制成龙眼大小的丸子,穿在竹签上,一串共有三个,用果子汁儿、花汁儿染色,上头再浇上不同味道的蜜汁,既好看又好吃,备受京中的贵妇人们的喜爱。 只不过南糖丸子制起来费时费力,一日才卖七八十份。需得差遣人去摘星楼索唤,令遣闲汉候着,制出来后立刻送走。 午后,南糖丸子送上门,钱氏就在园子假山上六角亭里备了些茶点,与女儿吃茶赏景。 平日里,沈如绫最是爱吃着南糖丸子。 今日见了却兴致寥寥,手中捏着竹签,半响才咽下一个。 见母亲看了自己几回,心里虽然知道母亲是关心自己,但忍不住心虚,硬是吃了两串下去,胃里便一阵翻涌,口中生出酸津津的酸水,她蹙着眉喝了半盏茶才压下去。 “绫儿这是怎么了?”钱氏关切询问,“母亲记得这南糖丸子是你一向爱吃的。” 沈如绫用帕子掩唇,勉强微笑着答道:“今日吃的味道像是不太一样了。” 钱氏颔首,慈爱道:“既然不爱吃,就别勉强自己。”说着,吩咐人把东西撤下去。 沈如绫见不着南糖丸子,感觉才好了些。 她有心多说几句,好让母亲宽心。 眼睛四下扫着,无意看见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如坤从园子西边角上的石桥上过,哼笑了声:“母亲前几日才说沈如坤浑身淌血的回来,父亲紧张的很,这才几日,他就生龙活虎的出来逛园子了,您瞧——” 说着,抬手就指去。 “绫儿。” 钱氏见她嘴上如此不尊重,心底暗暗叹息,眼看着秋后就要出嫁了,这些规矩得再好好教教,又念着她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只是略沉了些脸。 沈如绫收回手,也不怕钱氏,笑吟吟的依偎过去,“女儿只在母亲面前如此,旁人面前定然当个好姐姐。” 钱氏伸手点她,“你呀!就是被我给宠坏了。” 语气上却不舍得责怪。 “母亲~” 沈如绫撒着娇,脸上浮着小女儿之色。 钱氏拿她没办法,任由她赖着自己,目光也朝着绫儿方才指的方向看去。 自花灯会那夜后,沈如坤的确没来她面前请过安。 自己念着他还在养伤,补品流水般的送去。 此时定睛一看,那四肢健全、走路风风火火之人正是沈如坤。 他不曾受伤? 怎么那日说二哥儿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的? 钱氏心中不解,再仔细一看,心中闪过一抹疑色:“坤哥儿身后跟着的那是何人?” 沈如绫闻言又看了眼。 见那人身形魁梧,走路却磨磨蹭蹭,头上还裹了块青布,瞧着就不是什么正经家的公子。撇了嘴不屑道:“不知他结交了什么三教九流的货色,母亲管他作甚。” 钱氏不理她,又叫来庄婆子。 “你去打听下,这些日子门上都什么人来寻过二公子,记下后一一报来给我。” “是,夫人。” 庄婆子应下,从亭子离开。 “母亲实在好奇,不如直接将他们叫来一问便是。”沈如绫说的理所当然,说着便要叫自己的婢女下去传话。 “不,不必。”钱氏出声制止,“这事不用你管,今日你也只当没看见。” 她收回视线,脸色肃穆,手中又捻动佛珠。 心中已有了猜疑,但不敢确认。 锦鸢却认出了那人。 云秦胡人发硬而发卷,且发色多与他们不同,身材高大魁梧。 她不禁想起那日在街上遇见沈如坤与两个云秦胡人进出摘星楼。 立荣告诉她,是二哥儿在同胡人做生意。 是国公爷授意的。 花灯会后,京城上下都在通缉受伤在逃的云秦胡人,沈如绫说花灯会那夜沈如坤浑身淌血地被送回来,可眼前的沈如坤健步如飞,反而是身后的那个胡人行动缓慢—— 难道这个胡人就是陛下下令捉拿的那个云秦胡人?! 而国公府把他救下甚至将他藏在府中?! 一旦被告发便是欺君之罪! 锦鸢被这个念头吓得惊魂不定,手脚阵阵发凉,想起梦里国公府被抄家,难道就是因胡人一事? 一时间,锦鸢的脸色实在难看。 身旁的拂冬悄悄看她,压着声问她:“姐姐?” 锦鸢方才回神,嘴角扯了个苍白的笑,缓缓朝她摇头,示意无事。 她攥紧手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万万不能让夫人察觉。 钱氏疑心那个男子的身份,心思不定,看着沈如绫脸色也不太好,准备散了。 众人各自服侍着主子起身离开。 沈如绫起身时,忽然脸色骤变,用帕子紧紧掩唇,一手指着桌上的茶水命人端来,茶水还未入口,她胃里翻江倒海,酸味直充口中,再也忍不住,呕了一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6章 奴婢、不服! 小姐 拂冬慌了神,惊呼一声。 沈如绫想要制止拂冬已经晚了。 钱氏本来尚未察觉已经要离开,此时听见拂冬的声音回过头来,就看见女儿掩着唇在干呕。 “怎么了?” 沈如绫看着母亲走来,心头一急,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恶心瞬间翻涌上来再也压不下去,连忙侧过身子吐出一地污秽,脸色煞白一片。 钱氏速速折返,“绫儿!” 锦鸢倒了一盏茶水,端着伺候沈如绫漱口,岂料茶水才入口,沈如绫又皱着眉全部吐了出来,又干呕了两声。 钱氏见状大怒,厉声呵斥:“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小姐的!” 大步上前,直接拨开两个吓傻了的丫鬟,将沈如绫揽入自己怀中,一手顺着她的后背,一手捏着帕子擦去唇边的污秽,眼中止不住的心疼。 “好端端的,怎么吐成这样了?”钱氏怜爱着柔声询问。 沈如绫微微阖目,气息有些气喘。 强行压着胃里的翻涌。 但比身子里的难受,她心中更是惊惧不安。 不敢去想那个念头。 钱氏搂着沈如绫,看她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万分焦急,犀利的视线扫向丫鬟:“你们小姐都这样了,还不知道去请大夫——” “母亲!” 沈如绫强撑起精神,语气有几分急切的打断,“女儿没事,可能是…昨日贪凉吃多了些瓜果,方才又吃了不好克化的糯米食,吐出来后便好些了,女儿回去歇歇就无事了,让母亲担心了。” 钱氏哪能放心:“绫儿乖,还是请个大夫看看,母亲也能安心些。” 沈如绫撒娇着摇她的胳膊,“大夫来,有事无事就要开些平安方,吃的人胃口都败了。我回去睡一觉好就好了,若还不好,我一定禀告母亲,到时母亲再请大夫来,好不好嘛。” 钱氏轻轻皱眉,眼底隐隐有些异色。 显然并不赞同绫儿的说法。 但秦嬷嬷匆匆赶来,福身后禀道:“夫人,公爷回来了,说有要事与夫人商议。” “母亲~” 沈如绫吃准了钱氏偏疼她。 钱氏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这个愈发爱与自己撒娇的女儿,伸手理了下她的鬓发,疼惜道:“依你,今日先回去歇息,我晚些侍候再去看你,若还不好,就要乖乖听话请大夫来,知道了么?” “多谢母亲。” 沈如绫微笑着回道。 脸色看着比方才好转不少。 钱氏这才放心离开。 沈如绫领着丫鬟们回院子,前脚才迈进院里,后脚就命人关了院门,扬手一巴掌猝不及防就朝着拂冬的脸上扇去! 啪—— 脆响声震得人齿间发酸。 拂冬虽是家生子,但在家中也是爹娘疼、兄长护着的女儿,这会儿才进了院子,当着粗使婆子的面,沈如绫就这么打她的脸,拂冬一时羞愤难忍。 她这一等丫鬟与粗使丫鬟有何不同! 拂冬手捂着发红的面颊,眼中蓄着泪,望向沈如绫:“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事情,小姐连一句话都不说,抬手就打奴婢的耳光!” 这半年以来,沈如绫的性子愈发急躁,一个不顺意扬手耳光扇下去。 丫鬟们虽心中有怨,但嘴上不敢说什么。 奴才懦弱,主子愈发盛气凌人。 忽然间有个丫鬟跳出来质问,沈如绫当即变了脸,怒笑一声,“放肆!主子罚你们这些奴才何须理由!怎么,我还教训不成你了!?” 拂冬含着眼泪倔强着道:“奴婢是奴才不假,但奴才也是院里的一等丫鬟!小姐连个罪名也不定,扬手就打,奴婢——” 沈如绫立刻腾起怒色,张口就要叫人来。 锦鸢听着拂冬的话,心道不妙。这姑娘忍了这些日子彻底忍不住了,又仗着自己爹娘在府中做管事,发作了起来。 可—— 她不知夫人的狠心手辣!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姊妹,锦鸢咬了咬牙,快步走到拂冬身旁,伸手捂住她的嘴,神色急切的冲她暗暗使眼神,口中训骂道:“拂冬!你疯魔了不成!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自小到大,小姐吃的用的哪里短过我们这些丫鬟,对我们的好难不成都忘——” 沈如绫冷声打断:“锦鸢,给我住口!” 锦鸢还未有反应,听见沈如绫叫来一个婆子:“来人,把她扯开!” 粗使婆子对她唯命是从。 撸着袖子就冲了上来把锦鸢拽走。 沈如绫的眸光透着冷色:“你继续说,我打你、你要如何?” 拂冬抬袖子,擦去眼泪,毫无畏惧的回视:“奴婢、不服!” 四个字,咬着重重的音。 沈如绫先是愣了下,随后脸色扭曲,“不服?你有什么资格不服!就凭你一家子都我国公府里的奴才,你就不得不服!”她厉声,再唤来两个粗使婆子,指向拂冬:“把她身上的簪子、耳坠、衣服、鞋袜通通扒了。” 婆子们立刻上前。 按住拂冬就开始动手。 “不——” 拂冬奋力的挣扎了,面上有慌乱,眼中遍布愤怒:“小姐!!奴婢伺候了您十年!不曾犯下什么滔天大罪,您不能罢了奴婢的一等女使!” 婆子们恍若未闻,一人摁着拆她的发髻,一人剥去一等丫鬟的外裳。 “你有没有罪,我说了算。”沈如绫冷眼看着她。 拂冬眼中的愤怒被不安所取代:“您是…什么意思?” 沈如绫看她的眼神嘲讽,话却是对婆子说的:“扒完后把她赶去国公府门外跪上一个时辰,再问她服不服,若服,她还是我身边的一等女使。” 最后四个字,极近讽刺。 可前面那一句话,却让拂冬如坠冰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神的跌坐倒地。 甚至连两个婆子都愣了一瞬。 这拂冬姑娘再怎么错,她也是一等女使啊,她爹娘还是院子里的管事,况且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这么做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锦鸢听见后,用力推开拽着自己的婆子。 跪到沈如绫面前,连声哀求,“小姐,小姐…奴婢们自小跟着您长大…拂冬尚未婚配,她今日是昏了头了惹您动怒,您打她、骂她,求求您不要把她那样赶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7章 来了位城羽营的大人 沈如绫却不看她一眼。 扬声怒道:“磨蹭什么!脱完了还不赶紧把人拉出去!” “小姐!”锦鸢凄声道,“拂冬跟了您十年啊——” 她还未说完,沈如绫便厌恶着将她踢开,指着她怒声道:“再敢多说一句,我让婆子一齐把你扒了拉出去!” “锦鸢——” 拂冬满目含泪,眼中皆是绝望,脸色煞白,嘴唇因愤怒而发颤,“不必为了我连累你!这样的主子…不值得你我再求她。” 沈如绫拧着眉,厉声道:“婆子都死了不成!还不把人拖出去!” 婆子将拂冬剥得只剩下一件护体的肚兜。 连拖带拽的将她带出去。 锦鸢望着拂冬含恨离开的眼神,眼中眼泪止不住簌簌滑落。 沈如绫发了一通怒火,面色愈发差劲,命人扶她回去歇息。 入夜后,从外面传来消息。 说,拂冬跪满一个时辰推开了看守她的婆子,跑去国公府正门口撞梁自尽。 锦鸢正坐在灯下,打着络子。 这个消息从妙辛口中说出来时,她晃了神,手中的步骤错了,打成了死结。 妙辛忍不住落泪,“幸而小门处的小厮…见拂冬那般跪在门口不忍心…偷偷去告诉了她的爹娘…在正门口撞了后…她爹娘兄长带着她去了医馆…生死尚不知…” 锦鸢低下头,想要拆开死结。 却发现自己指尖怎么也捏不住绳。 妙辛凑上前,握住她的手,哽咽着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何要那么羞辱拂冬…” 锦鸢抬眸,张了张唇。 想说… 是因为沈如绫或许是有了身孕…怕被钱氏知道…而拂冬仅仅是因为担心她叫了一声,让钱氏看见她吐了,才这般恼怒。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 “我也…不知道。”锦鸢眼睑压下,挡住自己的眼神,“许是…因她今日胃口不好,在亭子里吐了一回,脾气暴躁些,一回来就训斥拂冬。” 妙辛惊愕的睁大眼,“仅此…而已?她就命人脱了拂冬的衣服?!” 锦鸢浑身无力,放下手中已拆不开的络子,将回院子后的经过仔细告知妙辛。 妙辛沉默片刻后才落泪着道:“拂冬也不曾说错…也不怪她要去国公府门口自尽——定是被羞辱至极了,连老子娘、兄长都不顾了,也要去门口叫外头人都知道国公府里的嫡小姐是个什么品性。” 锦鸢也跟着垂泪。 她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丫鬟。 拂冬的事,难免令她们唇亡齿寒。 或许下一个,就是她们。 这一夜,院子里不少丫鬟们彻夜难眠。 挽夏与拂冬情同姐妹,拂冬与椒叶又是一个屋子里的,偏偏今夜又是她们二人值夜,怕是煎熬难受。 锦鸢一夜无眠。 闭上眼,就想起拂冬离开时的眼神。 她想… 若是她知道拂冬起了绝念,就是她要被沈如绫命人一并扒了衣服拖出去跪着,她也定要拦下。 可是—— 世上从无若是。 她只盼着沈如绫是真的怀孕。 盼着赵府早日知晓、早日退婚! * 沈如绫身边的大丫鬟被罚脱光了衣服跪在门外,最后跑到国公府门口撞梁自尽。 街上人来人往,不知多少人都看见了。 况且拂冬心存怨恨,撞梁前还叫了一声‘沈大小姐你对一等女使如此心狠手辣!奴婢就是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 又不知多少人都听见了去。 今年秋日就要大婚,贴身女使含恨跑到门口自尽,这事传入赵家、再谣传出去,她沈如绫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连带着国公府也要担上教女无方的名声。 更何况京城最近人心惶惶、国公府中还偷偷收留了胡人!这岂不是将国公府往风口浪尖上推! 国公爷大怒,若非钱氏拦着,早已要对沈如绫动家法,最后罚沈如绫去宗祠跪了一夜。 这件事,由钱氏出面摆平。 她做主还了拂冬的身契,又给了他们家一百两银子封口,再将他们家安排去下面的庄子上当管事。 不在国公府中留用。 而沈如绫被罚跪一夜宗祠后,第二日就发烧病倒了,身上淅淅沥沥来了月事。 钱氏才受国公爷训斥,眼下虽然心疼女儿,但未请大夫上门诊治。 沈如绫则是因来了些月事松了口气。 这日午后,锦鸢正守着沈如绫小憩。 门外传来庄婆子与挽夏说话的声音,沈如绫本就睡得浅,很快就被惊醒,问了声:“门外是谁在说话?” 挽夏这才引着庄婆子进来。 午后天气晴朗,屋子里光线也亮堂。 庄婆子入屋来请沈如绫的安,却见她一张脸发白,唇色淡,眉尖若蹙,一副羸弱之态,内心不禁有些吃惊。 “母亲差遣你来所谓何事?” 沈如绫撑着胳膊缓缓起身。 锦鸢上前在她身后垫了两个引枕。 庄婆子见人三分笑,对沈如绫亦是恭敬十足,先是请了安,才回道:“是夫人命奴婢来传个话,外院门上来了位城羽营里的大人,要请锦鸢姑娘去问话。” 沈如绫略挑眉,轻蔑的扫了眼锦鸢,“问她?问什么话?” 而锦鸢在听见城羽营这三字后,后背僵住。 心慌了一瞬。 庄婆子:“听说是为了花灯会上的胡人一案。” 沈如绫皱眉,语气有些直冲:“花灯会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何现在才来寻人问话?” 庄婆子摇了头,无奈回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如绫抬眸,淡淡看了眼木讷寡言的婢女,出声吩咐道:“既然母亲派人来叫,你就去罢。只是记得一件事——”她略加重了些语气,“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记牢了,别丢了国公府的脸面,记住了吗?” 锦鸢屈膝,语气恭敬着应道:“奴婢记住了。” 才跟着庄婆子出院子去。 在路上,庄婆子状似无意的同她闲聊几句。 “锦鸢姑娘侍候绫姐儿也有多年了?” “是,有八年了。” “瞧我这记性,”庄婆子笑了一声,“我是从下面庄子里上来的,来府里也没多久,姑娘可别恼老婆子记不住事儿。” 锦鸢自然道不敢。 说了几句后,庄婆子便问起沈如绫的身子。 “夫人也挂念绫姐儿身子,只是恰逢年中,庄子铺子都来交年中的账本,实在抽不出身来,今日命我来,也是想让我看看绫姐儿,绫姐儿瞧着像是又瘦了不少,精神看着倒是还不错。” 锦鸢听她打着夫人的旗号,仔细的一一回禀,连着月事如何、用饭如何都仔细说了。 “听着绫姐儿胃口也不大好,如今算着时节恰好入夏了,许是苦夏胃口不济,我回去禀过夫人,请厨房里做些开胃的菜色送来。”庄婆子看她面色凝重,还不忘宽怀一句,“姑娘不必紧张,我随口一问,不妨事。” 锦鸢垂首谢恩。 她虽因沈如绫身上来了月事而失望,但沈如绫对顾生的思念不减反增,等到康复,不愁没有下一次‘私会’的机会。 她的不安,与沈如绫无关。 是因门外侯着的‘城羽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8章 身体要逃,被强行压下 跟着庄婆子一路走到外院的小门外,见一位抱剑而立的年轻将士,听见她们的脚步声后转过身来,竟是轻风。 轻风是赵非荀的贴身侍卫。 若只是传她问话,何必派轻风前来。 锦鸢悬着的心重重坠落,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轻风朝庄婆子拱手:“有劳这位嬷嬷。” 庄婆子侧身避开,还了一礼,“大人客气。”说罢,才向锦鸢说道:“姑娘快随大人去罢,别耽误了要紧事。” 锦鸢垂首应下,朝轻风走去,还不等锦鸢见礼,他便让开身子,抬手做了个请:“姑娘请上轿。” 抬眸看去,身后是一顶青色软轿。 候在旁边的两个轿夫亦是熟面。 她心下一惊。 庄婆子是钱氏的身边人,生怕被觉察出些端倪。 锦鸢连忙低下头去,口中不慎惶恐道:“奴婢为女使,不敢越矩乘轿,随大人步行前去城羽营即是!” 轻风轻笑一声,“我们也是顾虑姑娘家的,被我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儿带去府衙问话让人看着也不太合适,况且姑娘还是国公府的婢女,做个轿子也能避人眼目,免去些不必要的烦扰。” 轻风给出的理由周到,且处处在为国公府、锦鸢着想,让她无法再推拒。 庄婆子适时开口,“还是大人考虑的周到。”说罢,上前一步,在锦鸢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下,“即使如此,姑娘就受下罢。” 锦鸢方才敢应下。 “多谢大人。” 轻风下意识就拱手回礼:“姑娘客气。” 做完后,他才觉不对,直起身子,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复又向着嬷嬷道:“这几日将军忙着抓捕云秦逃犯忙的抽不开身,不知几时才会回府衙询问当日在场之人,若耽误锦鸢姑娘回府,请府上的主子们通融一二。” 庄婆子:“那是自然,我等定然配合将军查案。” 两边交接完毕,各自离开。 庄婆子回府,到钱氏跟前以小姐气色不佳、胃口不济、月事淋漓多日不尽为由,请钱氏让大夫过府诊治。 这些是在锦鸢离开国公府后发生的事情。 她自然不知。 她坐在软轿中,心下忐忑不安,双手有些紧张的攥起,嘴唇微微抿着。 时隔多日,想到要见赵非荀,恐惧从心底涌起。 她试图调节自己的情绪,掩饰自己的惧色。 赵非荀性情乖戾、手段狠辣,折磨起她更是不会手软,而他要得是自己的身子,以此来发泄欲望,只要她如试婚那三晚,任由他布弄自己,顺从于他。 只要她将恐惧遮掩的好些,不让赵非荀怀疑自己。 熬过这些日子,等到沈如绫被退婚后,她就能按着梦中那般,重获自由。 软轿停下,她掀开帘子下轿。 入目,是小院的门。 锦鸢虽已猜到,但面上仍显出吃惊之色,柔软的眸底泛起些诧异的神色,凝向轻风,“我们不是去城羽营么?” 轻风清了清嗓子,“姑娘请罢!” 他不愿回答,锦鸢只好收回视线。 推门而入。 初夏里,午后的阳光正好。 小院里搭着一架葡萄藤,巴掌大的绿色在阳光下舒展,遮挡阳光,随着风轻轻摇晃。 藤架下,光影在青衣男子的身上晃动。 他本是肃穆冷冽的容貌,剑眉冷眸,观之是征战沙场的凌厉之色,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随意亲近。可院中的阳光过分温暖,他此时一身青衣圆领长袍,手中握着的不是杀人的长剑,而是圆润的棋子,气定神闲的落下一子。 听见院中来人,他淡淡抬眸看来。 恍惚间,让锦鸢生出一份温和的错觉。 “过来。” 赵非荀的嗓音低沉,响起。 锦鸢瞬间从错觉中抽离,心脏猛跳一下,不敢再分神,暗暗警告自己绝不能让他生疑。 她垂首,莲步轻移,行至他跟前。 “大公子——” 屈膝行礼叫福。 礼还未毕,眼前晃过一条胳膊,一只手扣住她的腰肢用手一收,面前物转景移,她跌坐入一个微热的怀中,心在胸口不安的砰砰跳着,身子却僵硬的绷紧。 身体想要挣开逃走,被她强行压下。 “我派了轻风去接国公府接应,”他捏着黑子的手指松开,玉石落在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就已经吓得怀中怯弱的小丫鬟抖了下,他看着觉得有趣,抬起手,将小丫鬟的脸掰正,语气淡淡的问着:“怎么,不知道是来见我?” 锦鸢她虽纤瘦,但在姑娘中个子也算是秀挑。 此时坐于他怀中,视线自然比他高些。 她习惯性的要敛目垂下视线,可视线才垂下,就迎上了赵非荀扬眸扫来的目光。 如不见底地幽海。 她怯了一分,声线更轻了些,“奴婢…知道。” 赵非荀嗯了声,盯着她问:“为何进来后是那样的眼神?” 听似问的随意。 却已让锦鸢心慌渗出冷汗。 她强行稳住脸上的表情,语气战战兢兢的回道:“这些日子京中…无人不知大公子率领城羽营…在、在抓捕胡人…奴婢…听轻风侍卫说大公子…为此忙的不可开交…这会儿见大公子在院里下棋…有些意外…” 小丫鬟嗓音细颤,都不敢看他一眼。 说出口的话半真半假。 连怀中的身子都僵硬的不像话。 显然是怕他至极,却还极力掩饰着。 赵非荀念着今次小丫鬟将他说的话记在了心底,收起眼中的冷色,挑眉问她:“是担心我会抓不到胡人?” 小丫鬟连连摇头,着急着解释:“奴婢不…”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吞下,贝齿险些咬住了舌头,“没有这么想。” 男人嘴角微微扬起,捏起一颗黑子:“陪我下会儿棋。” 锦鸢不懂他为何要自己下棋,如实回道:“奴婢不通棋艺。” 他将黑子递到她指边:“下错了不罚你。” 锦鸢听他语气淡了些,不敢再拒。 伸手捏过黑子。 她不懂如何执子,三指一并捏着,手势笨拙。 赵非荀瞧了眼,唇边溢出轻笑的气声。 两人挨得近,锦鸢自然也听见了,耳朵腾得涨红起来,攥着棋子的手收了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79章 青天白日,故意纵火 赵非荀忽然扣住她手腕,视线不再看她,薄唇掀起,嗓音沉哑:“黑子白子谁输谁赢?” 锦鸢的耳朵愈发涨红,视线看向棋盘,努力不去在意被他扣住的手腕。 目之所及,便是不懂棋局之人也能看懂一二。 黑子步步紧逼,围堵猛追白子。 败势明显。 锦鸢轻声答:“是黑子要赢。” “真聪明,”他夸了她一句,扣住她手腕的手用力,将她的手带去棋盘之上,胳膊前伸,两人的身子贴得愈发紧,他身上的热意隔着单薄的绸衣烫着锦鸢的后背,随着他开口说话,胸膛微微震动,“你就是这黑子,这一步打算落在何处。” 在赵非荀说完话后,就将她的手腕松开。 锦鸢心下愈发紧张不安。 攥着黑子的指腹湿滑,目光在复杂的棋局上徘徊,皱眉苦思了会儿也看不懂个所以然来,只能随便下了一处。 落子下去。 耳旁传来男子的一声低笑。 锦鸢局促着缩回手,“奴婢蠢笨,大公子见笑了。” “下这步倒也不算差,只是妇人之仁下手不狠。”他敛起语气中的低笑,两指执一颗黑子,落子动作毫不犹豫,两指并拢剑指此处,言语平淡道:“下在此处,彻底断送白子后路。” 锦鸢看不懂棋局,似懂非懂。 紧接,听他继续说道:“捉拿胡人亦是此理,京城三大城门严防死守,连只狸奴也逃不出去,只等着瓮中捉鳖。” 他语调不紧不慢,像是根本不为此案发愁。 甚至— 更像是享受其中。 这份心思难揣的谋算,让锦鸢觉得心惊,尤其是他捏着她的手,让她执黑子落子,还特地将布谋说给她这个婢女听。 锦鸢眼神不敢置信的看向赵非荀。 撞入他深不可测的眼底。 “大公子…”她有些干裂的唇张启,“已经知道…胡人藏身于…何处了?” “怎会。”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将小丫鬟藏不住心事的表情收入眼底,“提及胡人为何如此紧张,连冷汗都出来了。莫非你知道胡人藏匿何处?” 他像是起了疑心,眼神紧盯着锦鸢。 手指抬起,动作不轻不重的擦去她鼻尖渗出的细汗。 男人仍不放过她。 短短一瞬,无数思绪飞快的在她的脑中翻涌。 如果她说出自己曾在国公府中见过胡人,赵非荀定会立刻派人去国公府搜人,不论有无搜到,今日是赵非荀的亲卫来带她去‘城羽营’问话,国公府定会认为是她出卖了府邸—— 若窝藏胡人这一项罪名不足以让国公府被抄家,那她此时告发无异于寻死。 赵非荀将她当做玩物,绝不会庇护她。 到时候,甚至还要牵连爹爹和小妹。 她不能说。 “奴婢怎会知道胡人藏身之处,”她挤出回话,“花灯会那夜,胡人将奴婢挟持为人质险些要了性命,奴婢每每想起,还会觉得后怕。”她垂下眼睫,柔怯的眸光小心翼翼着,试探的迎上去,似海棠春色的唇张合,雪肌娇嫩如新剥荔枝,顺着眼睫微微下压的眼梢上的一点红痕,恰似白芍药花瓣尖上的一抹艳色,偏她不知此般风情,只知要柔着色,才能不让眼前的男子窥探到她心底事,似无心媚人的妖精,“幸得大公子射杀那名胡人,救下奴婢一命。” 赵非荀的眸色忽而深了一瞬。 支起的腿下压伸出去,坐在怀中的小丫鬟的身子也跟着矮下,她眼神不复娇媚,因突然的下降慌乱了一瞬,眸中涟漪稍起,蜷起的双手不知何时松松的拽住了他的前襟。 怕捏皱了,慌乱中都不敢用力。 男子的视线存在感极强的看去,手指在她唇上擦过,语气沉哑着:“小丫鬟,你知自己在做什么吗。” 历经情事的男女,岂会看不懂、听不出。 锦鸢霎时面色白了下。 她并非此意… 可若是否认是不是要惹他恼怒? 想起他的冷血狠厉,锦鸢紧紧抿着唇,嗓音娇颤的回道:“奴婢…在谢大公子救命之恩。” 明明是内敛、怯懦的小丫鬟,被欺的狠了才会压着嗓子细细的哭几声。 此时青天白日,小丫鬟却故意纵火。 男人清冷自持的眸中染上暗色。 掌心炙热,掐住小丫鬟盈盈不及一握的细腰,手指的动作也不再刻意温和,有些粗暴的压住她的后颈—— 这个瞬间,令锦鸢浑身紧绷。 噩梦般的恐惧瞬间将她吞没。 她想要闪躲,但无路可逃。 双唇被吻住,她的身子被猛的压入怀中,面微微昂起,承下他索取入侵的动作。 从葡萄藤间投下的阳光刺痛了她睁着的眸子,她闭紧眼睛,黑暗袭来后,感官却愈发明显。 他毫不遮掩欲色,彻底吻了进去。 察觉到怀中人僵硬的身子一寸寸软下,毫无反抗之力,压着她后颈的手松开,下移,落到腰下,小臂用力收紧,将小丫鬟抱了起来。 她惊慌失措,慌乱中双手抱着他的脖子。 哗啦—— 石桌上的棋盘、棋子扫落一地。 将她置于石桌上,臀下冰凉的触感令她紧张了一瞬,思绪再度被他的强势夺走。 她似一叶小舟,被无情的风雨主宰。 哪怕心底的惧怕挥之不去,却不敢与天抗衡,只能懦弱的坠于疾风骤雨中。 初夏的阳光微热。 她居于阴影中,只觉寒意。 夏风拂过,吹动了葡萄藤上的青叶,发出细微的轻响声,还有一道从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锦鸢的身子僵硬。 赵非荀却不满她的失神,惩戒似的咬了下她的唇。 而门上的敲门声更急,已要推门而入。 锦鸢双手抵上他的胸口,喉间发出呜咽声,面颊上急的通红滚烫。 赵非荀退开些,垂眸,视线暗沉的盯住她。 见她这般模样,又被自己囚禁于胸前挣脱不了,眸中含着泪色,眼梢发红,不见刻意掩饰的恐惧与慌乱,只余未褪的春色。 他不由得多看了眼。 眼中的神色温柔。 掐在她腰间的手掌下移,在她臀上轻拍了下,嗓音沉沉,“进去房中候着,不准出来。” 锦鸢顾及不上松散开的衣襟,用手虚虚护着,从石桌上下来,没料到自己的腿上无力,膝盖一软险些栽倒跪下去。 头顶传来一道轻笑声。 随后被赵非荀一把捞起,不等他开口,锦鸢的余光瞥见小院的门已经被推开,她心蹦到嗓子眼,推开揽住她的胳膊,跌跌撞撞的朝着屋子里跑去。 背影像只受了惊的小鹿。 慌不择路。 甚至连偏屋、主屋都没辨识清楚就躲了进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0章 我尚且不急,小丫鬟你急什么 躲进屋中,锦鸢反手关上房门。 后背靠在门背上,双腿虚软无力,胸口之下的心脏声强烈的鼓动着,面色窘迫的通红。 她喘息着吐息。 抬起手,轻抚上急喘的胸口。 混乱的视线逐渐稳定下来。 调匀气息后,她虚软的双腿恢复了力气,视线打量着这间屋子,发现自己在慌乱之中竟跑进了主屋中,才松懈几分的身子瞬间僵硬。 绕过屏风,之后便是张拔步床。 那日… 他便是坐在那张拔步床边凌辱自己。 痛苦的记忆如潮水涌起,她面色发白,手已经扶上了门扇,想要从这间屋子里逃离。 转身之际,又想起他最后的命令。 不准她离开半步。 若她违抗,怕是受罚的还是自己。 锦鸢痛苦的阖了阖眼睑,该来的逃不掉的,逃一次挨一次罚,又何必。 小院中已来人。 锦鸢贴着门,隐约见一个绰约的男儿身影,正低声与赵非荀交谈,他们将声音压的很低,锦鸢只听到了‘大夫’‘问诊’‘引见’这几个字眼,实在听不懂也就放弃了。 她离门远些,低头整理衣裳。 念及稍后要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害怕。 既他种种折磨人的手段,也怕自己受不住熬人的折磨… 正胡思乱想时,门上传来敲门声。 锦鸢系好腰带的手指一顿,急忙转身看去,见轮廓不是赵非荀,不禁松了口气,连着快跳几下的心脏也恢复平稳。 她拉开门。 哑婆婆钻了进来,随手极快合上门,抬头发现锦鸢视线有些不解的看自己,哑婆婆拉着她的手腕,走到屏风前的长榻前,从怀里拿了一块东西塞进她手中。 神秘兮兮,怪是让人好奇的。 锦鸢低头看去。 掌心里哑婆婆塞来的一块…… 锦鸢柔声问:“这是…糖?” 哑婆婆笑眯眯的点头,啊了声,指了下嘴巴,又冲她比了个手指,手掌在面颊上打了个圈儿。 “您是让我尝尝是么?” 哑婆婆点头。 锦鸢却犹豫了瞬,捏着糖的手迟迟没有塞入口中。 哑婆婆看她似乎是在担心,手指了下外面,又摆了摆手,随后摸了下锦鸢的额头,笑容和蔼而温暖。 像是在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他。 锦鸢心中涌起苦涩。 怎可能不怕。 在面对哑婆婆时,她仍是扬起嘴角,淡淡的笑了下,笑意浅浅浮着,“谢谢您。” 哑婆婆又指了下糖,让她快吃。 锦鸢想起在国公府中时,若妙辛受了委屈,自己嘴笨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也是拿糖给她吃。 如今… 自己也被人塞了糖来。 许是这件事令她想起姊妹,心下不禁轻松了几分,语气软着,眉眼也松懈着垂下,无奈一笑:“婆婆,您这是将我当成几岁孩童了。” 见她终于笑了,哑婆婆飞快打了个手势。 笑容愈发温暖。 锦鸢心软,还是张口吃下了哑婆婆给她的糖块。 看着像市井上卖的豆糖,入口后,浓郁的牛乳香气在口中上散开,甜而不腻,唇齿留香。 这般滋味,令锦鸢意外。 哑婆婆看她喜欢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叠起的油纸袋,通通塞给她,啊啊的出了两声。 锦鸢推卸不掉。 只能收下。 迎上哑婆婆真心的笑容,锦鸢也笑起来,“多谢您,我一定都吃完。” 习惯了低眉回话的小丫鬟在抬起脸含笑说话时,眉眼舒展,嘴角扬起些弧度,整个人散发着温软,似四五月的春风,不惊艳,却让人舒适。 更想要亲近。 但这笑容维持的极短。 合拢的门被推开,赵非荀逆光进入屋中,尚未看见小丫鬟面上的笑意,她便已立刻垂首,笑容消失,有些局促不安的站着。 哑婆婆离开。 将门带上。 听见门被关上,锦鸢愈发紧张。 含在口中的糖块还未完全化开,却又错过了吐出来的机会,生怕被赵非荀发现自己的失态,紧张的唇角有些紧绷。 面颊上也染上不自然的窘色。 赵非荀走到她面前,看了眼,“脸这么红,都和陈婆子说了什么?” 锦鸢低着头,小幅度的摇头。 “没、没什么。”她舌下压着糖块,口齿有些含糊不清,一张口,似乎牛乳香气腾满口中,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奴婢去、去洗漱。” 她屈膝浅浅行礼,抬脚绕开要走。 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伸臂拦下,手掌拽住小丫鬟的胳膊稍一用力,就把人拽到自己面前,视线低下,将小丫鬟羞怯涨红的面色一览无遗,胳膊抬起,粗粝的指腹揉上她的耳垂。 轻轻的用力捻着。 指下的耳垂立刻涨得血红。 他嗓音哑了些,视线从耳朵上移开,慢条斯理的到:“小丫鬟的脸和耳朵红成了这副模样,怎可能没什么。” 他心情似乎极好,缓缓又添了一句:“我尚且不急,你倒是急着去洗漱。” 一言落,锦鸢惊的立刻辩驳:“奴婢没有。” 自己避他都唯恐不及。 怎么、怎么可能会急不可耐! 她反驳的急切,眼神下意识扬起,不慎与他漆黑的眼瞳对上。 理智回笼,随之便是快要遮掩不住的畏惧与怯。 她习惯性的压下视线,挡住眸色。 面颊羞怯,眼梢垂下显现一抹春色。 唇角微抿,气息细颤。 赵非荀凝着的眸色愈发深邃,握着她胳膊的手掌再度用力,将她压在胸前。 小丫鬟总能轻而易举的勾起他的欲望。 低下头,便要吻去。 锦鸢心慌侧头避开,不敢被他吻上唇,却又怕自己的闪躲惹怒他,细声细气着道:“奴婢身上脏…容、奴婢先去…” 他却没了耐心。 钳住她的下颚,不令小丫鬟继续避开。 低头吻住。 没了方才在外的耐心厮磨,直接挑开她抿着的唇,她的抗拒在他眼中不值一提,淡淡压下,霸道占据她所有的气息,很快,他便尝到了小丫鬟口中的丝丝牛乳香气。 再一勾动,小丫鬟的遮掩立刻溃不成军。 竟还有未化开的糖块。 赵非荀的动作顿了下,就在锦鸢以为他要厌弃时,她已蜷紧了五指,打算退开请罪,下一刻的动作却令她僵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1章 一点助兴的 赵非荀年纪轻轻便已披甲上阵,生性冷淡,处事手段果断,虽然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大,但因从军多年再加上性格使然,他从不吃甜腻的糕点果脯,甚至连茶都只喝浓茶。 跟着他的人皆知。 从不敢把蜜饯清茶一类放他面前。 面前这小丫鬟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本想拂开小丫鬟,但她似是怕极了,在他发觉后,胆怯的轻轻呜咽出声,又生出那副娇怜媚色。 他眯起眼,勒着纤细腰肢的手掌圈紧,却未将人推开,他衔住呆傻的姑娘,舌尖勾动着糖块,滚过后留下一阵牛乳甜味儿,很快,连着她的呼吸都是甜津津的,却不甜腻。 锦鸢的面色潮红,因他舌尖抵着糖块的动作,心尖轻颤,像是血液猛一下涌到心尖,又极快的涌向四肢躯干,胸口一阵麻酥。 糖块耐不住热度,逐渐化开。 津液生出,几乎含不住要溢出。 下颚被指腹抬了下,喉间顺着动作滑动,咽下彻底化开的糖水,咕咚一声,轻轻响起。 赵非荀放过她的唇,眼神灼热。 “吃了什么。” 只是稍离开些,嗓音低沉哑意,吐气间,也染上一丝牛乳甜,模糊了他的清冷。 锦鸢恍惚了下才回神,垂下视线,压着不稳的气息,小心翼翼的答他:“是婆婆给的…糖块…” 赵非荀嗯了声。 他不碰甜腻的东西,方才的味道虽不至于令他厌恶,但也不想之后两人都是牛乳甜味,放过小丫鬟,淡淡看她一眼,“还不去洗漱。” 锦鸢连忙从他怀里退开,“是。” 脚步有些慌乱的走进耳房。 耳房里备下的水温有些凉了,锦鸢褪去衣衫匆匆入水洗漱,不敢多呆,又怕他们故技重施,拿走她的衣裳,她将贴身的衣物放在手边。 擦洗干净后穿上衣裳。 本该出耳房去,她却磨蹭了许久,确认自己不再畏惧的颤栗,才离开。 绕过屏风,来到床边。 赵非荀早已洗漱完毕,穿着中衣,正站在桌旁倒茶,慢吞吞喝了一盏。 没有长袍外衣的遮掩,下垂的中衣将他结实健硕的身躯勾勒的线条分明,整个人愈发高大挺拔,如粗壮的树干,顶天立地。 锦鸢也只穿着里衣。 衬出纤瘦的肩头,肩之下的起伏无处可藏。 相差极大的体型离了一步距离,她才柔怯着声,唤道:“大公子。” 赵非荀并未放下茶盏,视线淡淡扫过她一眼,随后移开,“去床上躺着。” 口吻平淡至极。 却烫的锦鸢面红心惊。 屋中夏日午后的光线过分明亮,她走到床边,视线触及到床沿,面色白了下,用力抿了下唇,脱鞋动作迟缓的爬上去后,想了想,仍是抬起胳膊打算把帐子放下。 一侧的帐子落下,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忽然靠近。 她想要侧身避开,腰间被握上一掌,力量压下,随之天旋地转,她的身子下陷跌入床褥之中,散开的黑发铺在身下,双唇微微张启着,呼吸紧张压抑着,眸色不安忽闪。 男人下压身子,撑在她上方。 投下一片暗影。 “做什么。” 他随口问着,腾出一只手,解开她的里衣。 锦鸢哪怕做足了准备,告诫自己不能过于畏惧他的亲近,但可当他的手解开里衣的系带,她仍是控制不住的颤栗,努力不让自己注意他的动作,声线微微抖着回道:“奴婢想放下帐子…屋子里有些太亮了…” 衣衫剥落。 她的肩头瑟缩了下,抓着被褥的手想要挡住外泄的春色。 这副模样的小丫鬟实在娇弱怜人。 的确只能他一人得见。 赵非荀抬手一扬,另一侧的帐子放下,帐子里光线模糊了,另有春色涌动。 锦鸢本以为,忍忍就能过去。 却忽略了恐惧而起来的反应,身子无论如何都放不开,生涩的寸步难行,她察觉后有些害怕的看向赵非荀,看他脸色沉下,额角紧绷深深隐忍着,脖颈间的青筋显出,一滴汗水落下。 帐间的陡然闷热起来。 她咬唇忍着,眼角通红。 赵非荀略略一动,身下的小丫鬟就痛的咬着唇,脸色唇色都发白,一声求饶都不肯宣之于口。 他本就煎熬,见状更生出薄怒。 干脆撤身而出,眸色染上冷意,一把拽起小丫鬟的身子,还未开口,咬唇忍着的小丫鬟浑身震颤一下,忽然手脚并用的跪在他面前,昂着脖子,哀声求着:“大公子别恼奴婢…别…别再那么做…奴婢、奴婢愿意侍奉大公子的…奴婢不怕疼…” 眼泪簌簌,从眼角不断涌出。 细弱的哭声传入耳中,不经意抚平赵非荀心底的薄怒,他伸手抹去她眼角的眼泪,她颤了颤,不敢躲,眼泪却越擦越多。 她以为,自己又要那样拿她泻火? “别怕,”他安静开口,眸色状似温和,“只要你听话,便不会惩戒你。” 这份平和,更令锦鸢愣怔了瞬。 “是…”她呐呐的回道。 赵非荀嘴角扬了下,手从她脸上离开,“乖乖等着。”他披上外衣,下床踩着鞋子离开。 锦鸢跪着的姿势僵了下,视线不安的透过帐子望去,见他的背影被屏风遮挡,接着是抽屉瓶罐碰撞的细微响动,很快,脚步声折返。 锦鸢不敢再看,匆忙收回视线。 手上拽起丝被挡住身子。 但这份遮掩,在赵非荀回来后就被抽走,他压制小丫鬟的身子,手掌下移将她分开。 小丫鬟面皮薄却分外敏锐。 察觉到他的动作后,面色忽然涨红,声线绷紧着问:“大公子…您要做什么…” 眼睫娇颤着,眸色蒙着湿润的媚气。 赵非荀弓起身,一手拨开,低下头,微热的唇将她含住,嗓音嘶哑渲染情欲:“一点助兴的小东西罢了。” 锦鸢猛的睁大眼瞳,摇头似是想要抗拒。 身体因未知的恐惧止不住的颤栗着。 不…… 那是什么…… 极快,身体起了反应。 腾腾热浪涌上来,催的她身子发热,痛处逐渐减轻,甚至开始渴望着被他触碰,当唇边溢出一声,她才明白他给自己用的是什么东西。 她心底骤然刺痛。 那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身体不再尝着痛楚,甚至滋生出隐隐的欢愉,她极近娇媚的在他身下绽放,一声声的喘息,指尖因情欲而划过他的胸膛,眼角渗出的眼泪… 将夏日晕的滚烫。 拔步床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纤弱的喘息声,缠着粗厚的声音,暧昧的听了教人红了脸。 哪怕有助兴的东西,小丫鬟身娇肉嫩,很快便撑不住男人的强势索求,浴血沙场的将军岂会轻易满足,将怀中的人翻来覆去,狠狠疼爱,逼得她一声声哭出来,求着他,方才餍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2章 小产之兆 床笫之间,巫山云雨。 于锦鸢而言,逃不过折磨二字。 赵非荀体力强得惊人,不知疲倦,恨不得将身下的小丫鬟拆吃入腹,又有媚药作辅,愈发食髓知味,直至日落西山,才放过哭不出声来的小丫鬟,擦去小丫鬟淌下眼泪。 锦鸢再也撑不住精神,闭上眼迷迷沉沉入睡。 四肢百骸叫嚣着疲乏。 但精神极度敏锐。 旁卧之人有了动静,立刻将她从昏睡之中惊醒,一时间心口狂跳不止,不敢睁开眼去看。 听着他起身、穿衣,随后脚步声离开。 她才缓缓睁开眼。 眼底不见床笫承欢时故作的怯弱,缓缓浮出一层悲戚之色。 她不愿让自己沉溺在这些情绪之中,更不算继续留在这张床上,鼻翼间充斥着淡淡的麝腥味,反复提醒着她,逼迫她想起午后那些癫狂而混乱的一幕幕。 闭上眼睛,她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羞耻的哀求声。 她撑起胳膊,想要尽快离开。 才支起身,胳膊竟然无力撑起她的身子,摇晃了下后整个人重新跌回被褥之中,唯有胸口之下的心跳声剧烈的跳动着。 动了下后方知四肢无力。 锦鸢吐了口气,最终阖上眼,不再勉强自己。 这一觉,她睡到暮色降临后才醒来,体力恢复了大半,只是下床走路时,双腿仍有些酸软无力,腿间活动时微微发痛,她忍着不适,走去耳房洗漱,借着烛火,看见自己身上被弄出来的痕迹,用帕子搓的通红也掩盖不住。 热气氤氲,冲的她眼眶酸涩。 忍了许久才将眼泪散去。 又熬过一次,离自由那日也就更近了一日。 只要忍到退婚时,她就不必再受这些折磨了,她应当高兴才是,为何要哭? 从耳房出来后,她重新穿上来时的衣裳,梳好发髻。 遇上哑婆婆端着托盘进屋,拉着她回桌旁坐下。 托盘上,是一碗黑浸浸的药汁,还有些家常小菜、一碗米饭。 药应当是避子汤。 锦鸢伸手端起药碗就要喝下,却被哑婆婆打了下手背,锦鸢微微吃痛,有些诧异的看向婆婆。 经过这几次的相处,知这位哑婆婆是个温柔的性子。 待她这样的人也是慈爱关切。 这会儿却板着脸,有些生气的指了下药碗,又拍了下身子,手上打着动作,最后又指饭菜,让她吃下去。 锦鸢看完后,沉默片刻,“您是说,空腹吃药伤身子,让我吃了饭菜再喝是吗?” 哑婆婆连连点头。 锦鸢本无胃口,但哑婆婆坚持着,干脆把锦鸢手上的药碗端走,用力指着饭菜,锦鸢看着哑婆婆似是老小孩般的看着有些不讲理的动作,沉重麻木的胸口略有片刻的暖意,她无奈地笑了下,“好,我吃,吃完再喝药。” 哑婆婆仍端着药碗,不给她。 锦鸢只好认真吃饭。 哑婆婆的手艺好极了。 锦鸢原本没什么胃口,面前这些不过是家常小菜,吃下第一口后,她便忍不住吃第二口第三口,不知不觉饭菜一扫而光。 许是饭菜实在好吃,许是吃饱后的满足感。 锦鸢阴郁的情绪悄然化解。 喝下避子汤后,哑婆婆又递来糖块,锦鸢含入口中,不同于午后的牛乳甜味,这次的糖块则是柑橘香气,甜中微酸,清爽入口,将口中残留药汁的苦涩全部驱散。 悄然安抚着她的情绪。 锦鸢忍不住看向哑婆婆,起身福礼:“多谢您的饭食。” 哑婆婆受了她这一礼,随后将她扶起,布着皱纹的手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下,随后指向门外。 时辰已然不早。 锦鸢离开小院,坐上轿子回国公府去。 这次回去后,即便夫人不来宣他,她身边的庄婆子或是秦嬷嬷也会来问她话,又想起沈如绫这些日子的病况,她若知道自己去见了赵非荀,定然又要想起二人的婚期,少不得要拿自己出气。 拂冬已出了府。 只剩下三个大丫鬟。 自己当差的日子只会更多,挨得打、挨得罚也只会更多。 想到这些,心中难免有些怨言。 下轿子后,她才收敛起这些心思,快步回了院中。 进了院子里后,才发现今日院中有些安静的不对劲,门口守着的婆子也多了几个。 锦鸢起了疑心,恰好看见另一个二等丫鬟走过。 她上前一步,将人拦住。 丫鬟被吓了一跳,见是锦鸢才抚着胸口吐气:“是锦鸢姐姐回来了啊,可真真是吓死我了。” 锦鸢拱手讨饶:“是我不对,吓到了你。”她另起了一个头,问道:“我在门外见了两个眼生的婆子,我离开的半日里,院子里拨来了新人?” 丫鬟摇头,朝烛火通明的屋舍努了下嘴:“是夫人来了。” 锦鸢点点头。 今日她出门前,庄婆子来看过沈如绫,许是回去说了,钱氏担心女儿,过来看看也是常理。 丫鬟继续道:“夫人还领了个大夫来,不是这段时间常给小姐看诊的那个,是个眼生没见过的大夫。这会儿刚进去没多久,夫人来让几个大丫鬟都在外面候着,以防大夫要问话,”说着,丫鬟看她,道:“锦鸢姐姐既然回来了,那也快去屋外候着吧,妙辛姐姐她们都去了。” 锦鸢柔着眉眼,点头说好。 提着灯笼朝主屋走去。 钱氏来看沈如绫并无问题,寻了个大夫来也并无问题。 但为何她眼皮连着跳了几下,心下慌张,像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 走到屋外,却不见三个大丫鬟。 锦鸢在门口徘徊时,有一个婆子出来,上下打量她一眼,昂着下颚道,鼻孔朝天:“二等丫鬟锦鸢?” 锦鸢屈膝,应是。 婆子转身,语气颇为轻慢:“进去里面候着,别发出什么动静,大夫正在替姐儿诊脉,稍后少不得要问你们几个丫鬟们的话。” 锦鸢默默跟着进去。 三个大丫鬟都站在外间厅里。 里外烛火通明。 里间的门并未完全合拢,敞开了一半,隐约可见里面站着几人。 锦鸢走到妙辛旁边站着,两人悄悄对视一眼,妙辛的唇动了下,似乎是要告知她什么话,还未来得及开口,听见从里间传来一道略有几分年纪男大夫的声音。 “观小夫人面有困乏之相,又言下腹微涨,老夫把得脉按之流利,如盘走珠,当是滑脉,只是贵夫人面色发白,眼下发青,滑脉之回旋前进无力,恐是怀胎不稳,已有小产之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3章 女儿…已非完璧… 大夫的声音不大,但咬字清晰。 ‘小产之兆’这几个字眼更是无比清晰的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挽夏与椒叶一脸惊愕的互看一眼,小声说了句‘这是从哪儿请来的庸医?’。 听着是全然不信大夫之言。 妙辛想起些蛛丝马迹,面色微妙的见向锦鸢,想要问时,听见沈如绫的声音响起。 “怎么可能!我身上已有月事六日有余,怎么可能怀有身孕!” 沈如绫是以来了月事为由反驳,而不是以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为由。 这个念头,从妙辛的心底划过。 她看着锦鸢隐隐发白的脸色,眉心微蹙,泛起不安。 轻声道:“锦鸢…” 锦鸢心猛地一跳,恍然回过神来,呼吸却无法维持冷静。 沈如绫…真的是……怀孕了? 她理当要在沈如绫怀孕后,将这消息告诉顾生,或是不经意透露给赵非荀,他想要让这门婚事彻底退了,怀孕一事想必足以让他用来退婚。 可是……钱氏也在里面,她也知道了…?甚至比赵非荀、顾生早一步知晓… 钱氏知道后肯定会插手… 里屋,大夫的声音再度响起:“敢问小夫人所说来了六日多的月事,是否有淋漓不尽、量少色黑之相?” 在大夫的询问下,靠着引枕的沈如绫一寸寸的白了脸。 缓缓点头,唇色苍白:“是…” 大夫撸着胡须,收回号脉的手,“那就没错了,贵夫人身上所来的并非是月事,而是落胎不稳才有的出血。小夫人若想保下这一胎,必当卧床静养,再吃些滋补安胎的药方,若十日过去后出血渐停,胎象无虞,若——” 钱氏坐在一旁,听着这个大夫说的愈发荒谬可笑,忍不住出声呵斥:“一派胡言!我儿仍待字闺中尚未嫁人,怎会有孕?你这郎中是从何处来的神棍,竟敢上我国公府的门来招摇撞骗了!” 守在一旁的庄婆子弯了腰,附耳低声道:“夫人,这位是京城中有名的妇科圣手…” 钱氏皱眉,偏头要呵斥人。 这郎中没问题,难不成是她绫儿有问题不成?! 大夫听了钱氏的话后,也没因她的态度而恼怒,反而咦了声,皱眉念了声‘不应当啊’,说罢,又看向沈如绫,“小……小姐请伸手,容老夫再把一脉。” 沈如绫因大夫的话心中发慌,伸着的手腕连忙要收回去,仍是晚了一步。 大夫闭目号脉,须臾后,收回手,起身朝钱氏拱手道:“老夫从医四十余年,虽不敢专称为妇科圣手,但论女子怀孕脉象是决计不会诊错的,国公夫人若不信老夫,大可请其他大夫来看就是!” 他说罢,提起箱子,领着小童,朝门外直接离开。 钱氏听他这般言之凿凿,心头恼怒,就要发落这可恶的大夫,却被庄婆子劝住,说他在京中颇有几分名声,还曾入宫为几位主子看过病,听得钱氏心惊,立刻命庄婆子追上去,让他闭嘴,不得将今晚之事透露出去! 令又派出一个婆子,去请其他善通妇科的大夫来! 惊怒之下,钱氏看向清瘦的女儿,见她面色煞白,像是被吓到了,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冰冷的双手,安抚道:“绫儿,别被那庸医的话吓到,”钱氏抬起手,爱怜的抚过沈如绫的面颊,以手指为梳子,梳理着鬓发:“我儿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会有孕,瞧把绫儿吓得,母亲已经命人去请了其他大夫,不必怕。” 钱氏的声音温柔、慈爱。 视线笼罩着沈如绫,一眼都不曾错开。 这般温柔的凝视,逼得沈如绫险些要藏不住心底的慌乱,她强逼着自己点头,“是……” 庄婆子说,那个大夫是京中有名的妇科圣手… 难道…… 难道真的是她…… 在钱氏的凝视下,她渐渐发现女儿的神色不对,眼中的慌乱愈发明显,不像是受了惊吓所知,更像是惊恐,不安。 钱氏心头腾起不妙,“绫儿的脸色为何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么?” 她在错过喝下一碗避子汤后,这些日子提心吊胆、食不下咽,再加上来了月事后身子不适,已将她的身心折磨的疲倦至极。 今夜,大夫的话无疑是沉痛一击。 沈如绫再也撑不下去,遮掩不下去了。 她削瘦的肩头垮下,眼中渗出一滴滴眼泪,口齿含糊着,难以启齿:“女儿…女儿……已不是……闺中——” “绫儿……?” 钱氏愣住,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女儿,“你说什么?” 最后一个字从口中吐出,已有凌厉恼怒之意。 钱氏虽是念佛之人,但身边近身伺候的都知她是个佛口蛇心的性子,此时显出怒容,眼神威慑携着怒气的扫向沈如绫,手中压着的佛珠串子用力掐紧。 沈如绫见母亲脸色骤变,从未见她这副神色过,惊慌的朝着钱氏伸手,眼泪簌簌落下,妄图以眼泪博得她的心软同情:“母亲…女儿知错了…母亲……” 钱氏侧开身子,扬手狠狠打下去。 佛珠重重砸在沈如绫的手背上,砸的她哀嚎一声,痛的缩回手去,蜷缩着身子哭泣。 而钱氏的耳边皆是女儿说的那一句话。 秋后国公府将与赵府联姻。 这桩乃是陛下亲赐的婚事啊! 她怎么敢—— 怎么敢在大婚之前做出这种混账事情来! 将来若是被赵府知道,这是要被休离、被陛下痛斥、牵连国公府上下、乃至她母家一族的大祸! 钱氏心头蹿火。 想起从前疑心的种种事迹,怒不可遏,直接推开了扶住她的嬷嬷,用力打着眼前的女儿! 这个疼了十八年的女儿! 每一掌、每一拳头都砸在沈如绫的后背上,手上下了狠劲的打她,恨声痛斥:“沈如绫你彻底疯了!我怎么会生出、教养出来你这样的女儿来!你这是想逼得母亲去死不成!我呕心沥血将你养大,为你聘请名师!教你识字!却教的你把礼义廉耻统统都扔了,竟、竟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混账事情来!说——到底是哪个野男人勾的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4章 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沈如绫的身子虚弱不堪,再加上心绪不宁,哪里受得住钱氏这般捶打,伏在床上呜咽的哭着,仍守口如瓶,不肯交代出来顾生的名字。 她知道母亲的手段… 顾郎身无背景,一旦母亲知道,顾郎肯定就活不下去了! 她不能让母亲伤害顾郎半分! 钱氏看她还在为奸夫遮掩,怒火中烧。 一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往沈如绫的身上扎去,“平日里是我对你太过宽容了!才纵得你这般任性妄为!今晚索性戳死了你这孽障了事!” 嗓音携着滔天怒气,手臂猛的要扎下去。 秦嬷嬷见状,顾不得规矩,扑上去跪在地上拦住钱氏:“夫人!夫人三思啊!小姐如今身子虚弱,万万是禁不住的啊!纵有千错万错,也是从你那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秦嬷嬷哀求着,字字真情意切。 最后一个句话重重砸在钱氏的心头,暂时压下胸口翻腾的怒火,她看了眼伏在床上痛哭的女儿,心中有恨意亦有不舍。 是啊! 这是她唯一的骨肉啊! 她… 她如何舍得! 为何偏偏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蠢事!她钱氏怎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钱氏猛的闭了下眼,将恨意和着痛意强行咽下,用力扔开手中的簪子,再次睁开眼时,视线已恢复了理智,语气压着重重怒气,扬声道:“把近身侍候小姐的奴才通通传进来!再去我院子拨来一批签了生死契的婆子,把这院子团团围住!今日在院子里发生的事、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准传出去,一旦被我知晓,立刻打死!” 钱氏掌管后宅数十年。 心思狠绝、手段决绝,此时动怒,一字一句呵斥而下,无人不胆颤。 便是连秦嬷嬷也生出惧色。 钱氏声才落下,守在外间的四个丫鬟、福嬷嬷一起被婆子押入跪在钱氏跟前。 钱氏视线锐利扫过她们,严厉诘问:“说!这些日子小姐出府时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如实招来!” 跪着的四个丫鬟并一个嬷嬷伏着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五人当下心思各异,却无一人敢先开口。 “好啊!”钱氏眼底划过厉色,冷笑一声,再度开口时语气刺耳:“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说罢,目光仍直勾勾盯着众人,口中却道:“去取拶夹来!” 钱氏此时的面容阴沉恐怖,哪里还有一点平日礼佛向善的模样,下面人不敢耽搁,立刻有婆子应声去取刑具来。 拶夹即拶刑,是牢狱中的刑法!专门用来逼供犯了错的女子! 能生生把十根手指头夹断! 令人痛得昏死过去。 众人的身躯狠狠一颤,面上豆大的冷汗滑落。 椒叶最先没有撑住,她往前爬了半步,声音颤栗着开口:“奴婢当真不知…” 秦嬷嬷闻言,焦急的瞪她。 这蠢儿,不知道说什么! 夫人这会儿正在怒气头上,哪里听得这种回答! 果不其然,钱氏脸上腾起冷冷怒色,“没用的东——” 椒叶猛地直起身子,抬起胳膊指向身旁跪着的锦鸢,身躯止不住的发颤,道:“小姐数次外出只让锦鸢陪着!” 她的声线颤栗不稳,从口中吐出,落入所有人耳中。 挽夏愈发伏低身子,背脊的颤抖愈发明显。 锦鸢的心狠狠一沉。 可椒叶的控诉仍未结束。 “夫人轻看——”椒叶从怀中拿出一包用帕子裹住的东西,双手呈上,胳膊还在发颤,“这是奴婢一日里见锦鸢从小厨房里拿出鬼鬼祟祟埋在树下的东西!” 锦鸢虽知今日自己在劫难逃。 却不知那日埋藏避子汤的药渣竟被椒叶看见了,甚至还被她挖出来,藏至今日! 锦鸢脸色苍白如纸,心跳慌乱。 不等钱氏吩咐,秦嬷嬷就接了过来,打开帕子凑上去一嗅,随即收拢帕子向钱氏回道:“回夫人,是煎煮过的药渣子。” 钱氏脸色骤变。 视线犀利射向锦鸢。 而倒在床上的沈如绫在听见药渣子几字后,绝望闭目,眼泪滑落。 钱氏厉声道:“让大夫去辨认都是什么药方的渣子!” 福嬷嬷跟着直起身,端的一副大公无私的架势,也是指着锦鸢,告发道:“关于锦鸢姑娘老奴也有话要说!自小姐身子不虞、不愿进食起,四大丫鬟们去劝小姐都无用,偏锦鸢姑娘一去劝就管用!还频频遣她出去采各色糕点!” 椒叶附和:“奴婢愿意作证!福嬷嬷说的属实!” “福嬷嬷——”妙辛当着夫人的面也听不下去,痛声道:“锦鸢与你有什么仇!您要把这些莫须有的都往她身上栽去!” “是否是老奴栽赃,夫人一拷问锦鸢就知真假!” 福嬷嬷毫不畏惧的反驳,扬着下颚,苍老的脸上带着一抹扭曲的快色。 “你——” “放肆!”秦嬷嬷呵斥出声,上前一步甩了妙辛一掌,“夫人面前准你说话了吗!闭嘴!跪下!” 秦嬷嬷一个眼神使去,便有婆子上前直接用布团塞住了妙辛的嘴巴。 福嬷嬷重重磕头:“请夫人明查!” 跪着的锦鸢浑身冰凉,脑中一片混沌。 一切仿佛都失控了,通通朝着她而来。 明明不该如此… 钱氏心中恨极,咬牙切齿的挤出字眼:“来人呐——把这贱婢摁下去狠狠的打!直至她招出全部为止!” “是!夫人!”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站在锦鸢身侧,毫不留情的摁着她的肩膀压在地上,任凭她的脸狼狈的挤在地上,手中的棍棒嘭的一声打下去。 婆子下了狠手。 锦鸢只觉得后背剧痛,几乎要将背脊砸断! 她哀嚎出声,眼泪瞬间涌下。 钱氏抬手止住,走到锦鸢面前,她的双手被婆子压在地上,五指张开,钱氏抬起脚,缓缓落下,脚尖用力碾踩:“说——那个男人是谁?” “啊…!!!” 五指连心。 锦鸢失声痛叫,“夫人饶命……” 钱氏睥向这个丫鬟,淡淡出声:“还不说是吗?”随即嗓音一狠,收回脚,语气中已有杀意:“今日你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说了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锦鸢被她语气中的冷血骇住。 猛的抬起头看向钱氏。 她视线自下而上,只觉得面前的妇人与狰狞恶鬼无异,一时吓住,浑身恐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5章 绫儿!!! 钱氏掀唇,语气冷血至极:“给我往死里打!” “奴婢——” 锦鸢面色煞白,张口的话还未说出口,身后婆子的一棒又狠狠砸下来! 痛至险些令她晕厥。 棒子从身上被抬起,又高高扬起—— 锦鸢心底哀鸣着绝望与恨意,她几乎是吼叫着出声:“奴婢说!” 钱氏、沈如绫—— 这两个嗜血的主子! “奴婢都说!” 她认命却绝不认死! “奴婢通通都说!” 她的吼出的每一个字,都似杜鹃啼血。 钱氏面上噙着鄙夷的冷笑,方才抬起手命婆子停手,下一瞬,却从拔步床上传来沈如绫尖锐威胁的声音:“锦鸢!你敢!!”她支起孱弱的身子,身躯晃颤,眸中却迸射出奇异的光:“你难道忘了用什么起誓不成??!” 锦鸢的情绪似乎被冰冷的手猛的掐住。 她转过头,缓缓看向沈如绫,眼底生出讽刺之色,“小姐…” 服侍沈如绫已八年有余。 虽知她冷漠自私,可眼下…… 竟毫不留情的逼她去死? 锦鸢垂眸压下心底的狠怨。 钱氏用力拧眉,“小姐病得糊涂了,让她好好躺着无需她开口!” 秦嬷嬷上前,用手牢牢捂住沈如绫的嘴巴。 任凭沈如绫捶打,也不松手。 钱氏收回视线,冷冷瞥向锦鸢:“说!” 锦鸢伏跪着,每张口发出一个字音,就牵连着后背止刺痛难耐,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来,“奴婢受小姐之命,曾去——” 将要说出书院之名时,从一旁混乱骤起。 只听见秦嬷嬷惊呼一声“小姐——!!” 沈如绫为了保住顾生,病了那么久的她生出神力,用力推开秦嬷嬷,从床上扑下来,赤着足、披着发,一脸决绝的朝着墙撞去! 嘭—— “小姐!” “绫儿!” 钱氏再也顾不上锦鸢,转身拔腿就朝沈如绫跑去,却晚了一步。 沈如绫用力撞上墙壁,从发间渗出一道鲜血。 人无力的跌滑而下。 一张脸白的恐怖。 钱氏吓得慌了分寸,心中大痛,顾不上礼仪姿势,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搂着沈如绫,惊痛着唤她:“绫儿不可!” 沈如绫倒在钱氏的怀中,掀起眼睑。 血水有些遮挡视线。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苍白的张合着唇,落着泪道:“女儿答应母亲…从此不再见他…母亲不要再问了…求母亲饶他一条性命…他是女儿的命啊…否则、否则——”沈如绫凄声绝望道:“女儿宁愿一头撞死!” 钱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怀中虚弱的女儿。 眼中是遍布痛心,语气僵硬着:“你为了一个男人当真要如此威胁你的母亲吗?!绫儿!” 沈如绫落下的眼泪更密更烫,“是您与爹爹先逼我的啊!用国公府、用你们在意的权势压在我身上!我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嫁去赵家,是你们——你们逼我的……” 钱氏哪怕再坚强心硬,此时也被女儿的话伤的落泪,“与赵家的婚事乃是陛下钦赐,绫儿,你是想要害死爹爹与娘亲吗?!” 沈如绫却不愿受此要挟。 一心只想保护顾郎。 淌着眼泪,厉声绝望着道:“女儿别无所求!只求母亲饶他一命!若母亲不答应,女儿便一头撞死了去!” 她自钱氏的怀中挣扎而出,又朝墙壁撞去。 钱氏被退的身子不稳跌去,急忙喝道:“拦住小姐!” 她双目通红,伸出去拽的手慢了一拍。 眼睁睁再度看着沈如绫撞去。 心中恨极、怒极,但这些情绪在看见女儿一次次寻死时,通通化作哀痛。 这一下撞去,沈如绫咬着牙下了死劲。 额角破口,顿时鲜血直淌! “绫儿!” “我的绫儿啊!” 钱氏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早无什么国公夫人的姿态可言,捞着沈如绫疼的发颤的身子,端庄肃穆的脸上,慌乱的狼狈而可怜。 此时的钱氏,只是一个母亲罢了。 沈如绫气若游丝,视线涣散的看向钱氏,“娘…是…女儿不孝…” 钱氏哀恸至极,嘶吼着一旁吓愣的奴仆,“快去找大夫回来啊!快啊!” 秦嬷嬷才慌着转身跑出去。 钱氏移回视线,抬起手,手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沈如绫消瘦的面庞,眼泪从皱纹深浅叠起的眼梢涌出,“娘不问了…不问了…”钱氏的声音在发颤,“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个男人我们也不查了…有娘在,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看着她的血将脸颊都染的脏污,钱氏却不敢擦,“娘只有你一个女儿…怎么会舍得、舍得不管我的儿啊…” 屋子里静得可怕。 只有钱氏嘶哑的声音。 连压着锦鸢的婆子都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 生怕小姐就这么死了。 锦鸢伏在地上,咬着牙默默忍着后背的剧痛,耳中钱氏的哭声令她麻木。 甚至从心底钻出一个阴暗的念头。 若是… 沈如绫就这么没了。 她与妙辛不必再受那些教训…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闪过一瞬,屋子里又乱了起来,婆子叫着小姐身下开始出血不止,涌出来的血将衣衫濡湿透。 钱氏抽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手掌皆是黏糊的鲜血。 鼻尖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意识一事。 瞳孔狠狠一颤,声音由低转瞬拔高,尖锐刺耳,“立刻把那个大夫召回来!快去啊!!!” “都杵着做什么!把小姐抬上床去!” “今日小姐有什么不测,你们这些贱婢、混账东西一个都别想活!通通给小姐陪葬!” 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离开的大夫幸而并未走远,很快被寻了回来,又幸而是位妇科圣手,施针、灌药双管齐下,将沈如绫从地狱里生拽了回来。 折腾半夜,沈如绫才脱离险境。 钱氏脸上的疲态、衰老遮掩不住,她捻动着佛珠,听大夫说无事后,钱氏想要起身,哪怕有秦嬷嬷扶着,也没能一下站起身。 庄婆子悄无声色的也扶着胳膊发力。 钱氏方才站起身,向着大夫感激的颔首:“今夜小女多亏大夫圣手,才救回一命,我国公府自有厚礼谢大夫。”说着,她朝庄婆子看了眼,“去,去开我的库房,取五锭金来。” 大夫也不曾推辞,欣然收下。 院子里被钱氏手下的婆子围住,消息自然传不出去,但也不能留大夫下来,明日送出门去后府中人多眼杂,一旦被发现,绫儿就完了。 故而,钱氏命庄婆子亲自送大夫出门。 并给庄婆子一个眼神。 送走大夫后,钱氏看向跪着的四个丫鬟,犀利如芒刺的视线最后落在锦鸢身后,抬手指她,“把她关入柴房!福嬷嬷、椒叶告发有功,继续留在院中服侍小姐,另两个丫鬟关入屋中,等明日我一并发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6章 柴房禁闭 给我滚进去!” “在这儿好好呆着罢!” “等着夫人发落你这贱蹄子!” “嘭——” 柴房门关上,接着又听见落锁的动静。 锦鸢像块破布般地被婆子们扔在柴房里,她趴在地上,咬着牙强忍着后背上的痛,浑身因疼而渗出冷汗,手脚更是冰凉。 她闭着眼,细弱急促的喘息。 身体的疼痛折磨人。 更令她不安的则是眼下境况。 沈如绫当真怀孕,但这个消息却未传入赵非荀耳中,今晚钱氏命人死守小院,想必这个消息很难再会传出去。 赵非荀不知此事… 又怎会退婚? 钱氏知了此事,更知是她替沈如绫联络外面的男子,岂会轻饶她…… 沈如绫以死相逼,钱氏膝下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再者还有几个月后的大婚,钱氏定会护住沈如绫,为保全沈如绫的名声,让这件事被死死捂住,那自己—— 还有活路可走么… 难道是因她插手,所以才导致事情彻底乱了套? 也将自己拖累至此? 锦鸢睁开眼,透过柴房的窗棱,目光迎上月辉。 心底浸满凉意。 不、不该如此! 因拂冬撞墙一事,国公爷大怒,命沈如绫闭门思过,连带钱氏也被训斥。 钱氏更因这事,沈如绫病了也不敢请大夫上门医治。 为何今日庄婆子来了一趟,沈如绫看着并无大碍,却忽然请来大夫? 请的又不是常来的那位大夫。 恰好是位精通妇科的大夫。 明明整个院子里的丫鬟、嬷嬷都不曾察觉,甚至沈如绫还来了月事,为何—— 庄婆子来看了一眼,问了她几句话,回去就说动了钱氏。 今夜之事巧合之处太多,更像是背后有双手推着事情一步步前行,她被牵连其中,毫无招架之力。 究竟是巧合…? 亦或是另有人出手。 思绪纠缠起伏,拖得身子愈发疲累。 哪怕是身在柴房中,四周气味难闻、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也抵不住汹涌袭来的睡意。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累了。 只想好好睡一觉。 沈如绫的院子昨儿个闹了一夜,请了大夫进进出出,钱氏一拨拨调走院中的婆子。 这么大的动静,怎会逃过国公爷的耳朵? 钱氏守了女儿一夜,早已想好说辞。 不等国公爷命人来传,她先一步去了前院。 沈国公人至中年略微发福,沈家国公之位世袭至他已是三代,早已没了当年跟随先帝打拼江山时祖辈的意气风发,与京城所有世袭的公爵一般,耽于权势财富,沉溺其中。 但如今沈家家底已空。 这国公府也就是外面看着是个鲜亮的空壳子。 沈国公不愿这国公府落拓在自己手中,伸手沾染了些暴利的生意。 前几年还算顺利,今年却处处碰壁。 但他已尝到其中滋味,怎肯轻易抽手。 他端坐于偏厅上首,面容沉肃,手指拨动着拇指上的青玉扳指,目光沉沉,耳中听下人来报,夫人来了,他才看向自己这位发妻。 钱氏微微欠身,“老爷。” 沈国公扬手,“夫人坐。” 扬手的方向却是下首,而非他手边,与他平起平坐的副首之位。 钱氏面色不变,在下首的太师椅上坐下。 哪怕她已在面上敷粉盖住眼下青色,但皮囊之下的疲倦却无法遮蔽,哪怕满头点翠,也压不住她的年华老去的真相。 这几年,沈国公也不大来她房中过夜。 钱氏要强,愈发敬重礼佛,让外人认为二人疏远是因她礼佛,而非是自己年老色衰惹了国公爷厌弃。 沈国公开口:“昨夜府中可是来了外人?” 钱氏点头,眉心拧起担忧之色:“妾身正想因此事来寻老爷。昨晚绫儿身子不好,原以为是姑娘家的小毛病,拖得日子久了些,就请了位大夫来,谁想到大夫前脚才走,绫儿便血流不止,妾身吓坏了,又着人匆匆去请大夫,动静才闹得大了些。” 钱氏抬手抚胸,满脸心疼,眼中蓄着泪意:“您是不曾看见,绫儿她……” 说着眼泪就要落下。 沈国公听闻女儿性命攸关,才关切的前倾些身子,问道:“绫儿如今怎样了?” 钱氏用帕子拭泪,“一夜惊险,好在大夫妙手回春,抢回了一条命。今后仔细养上些时日,便无大碍。”钱氏放下手,端正了身子,语气略带些征询之意,“如今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京城气候不宜养病,妾身想挪绫儿去五通观中,一是静养几日,二也是磨磨她性子,将来嫁入赵府做了正头娘子也能立起来。” “好。”沈国公抚摸了下髯须,“这些事情你看着做主就好。” ……这些事情? 钱氏微微一笑。 压下心底的情绪。 沈国公沉吟一声,视线看向钱氏,“既然昨晚那大夫是因绫儿入府,我也就不过多责怪。只一件事,你院子里的婆子未免太没有管束。” 他言语不重,眼神却在施压。 钱氏心中一凛。 “妾身不知因何事,惹了老爷说出这些话来。” 沈国公放下手,唇角冷冷一笑,语气全然没了方才的客气,“昨夜你院子的婆子领着人出府,还是闲逛?竟是闯入坤儿的院中!像什么话!” 钱氏被训得脸上险些挂不住。 庄婆子回来后未向她提及此事! 钱氏撑着面子,起身福礼:“是妾身昨夜疏忽,回去后定严加管教院中奴才,必不让她们再生出事端。” 沈国公点头,“最近后院尽是乱糟糟的,是该好好管管了。” 又似一巴掌扇在钱氏脸上。 若非她要强,当场撑住,一路从前院回自己院中后,关上门来,才将庄婆子叫来跟前问话。 是昨夜大夫出府时忽然腹痛不止,要寻出恭之处。 人有三急,庄婆子总不能让他随便寻个地方。 恰好临近坤哥儿院中,她一个没看住,那大夫就跑了进去,因未见坤哥儿、姨娘,故而庄婆子也没刻意提及。 钱氏看着跪在面前回话的婆子,抬了下手:“那便起来罢。”说罢,又疑心皱眉:“既然没撞见他们二人,怎么老爷都知道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7章 夫人要将你溺死! 庄婆子隐晦道:“许是…那人…还在那边院子里藏着,否则老爷的耳报神怎会如此快。” 钱氏眉心一跳,立刻跳了起来:“什么!那云秦——” “夫人慎言!”庄婆子急急打断。 钱氏跌坐下去,脸色发白,慌慌看向庄婆子:“大夫看见了?” 庄婆子摇头,“奴婢跟进去时,大夫已经解完手出来,瞧着大夫神色并无异样,想来是没见到。” 钱氏才松一口:“没见到就好。” 庄婆子端上一盏茶,“夫人昨夜守了绫姐儿一夜未眠,趁着这会儿清净,歪歪养养神也好。” “不必,”钱氏摆手,面上透出些无力之色来,“这几年老爷愈发宠爱那贱人,前些日子你我都看见了那胡人,我去劝他反被他斥妇人短视…”她口中发苦,“今日我同他说绫儿夜里凶险,他也不大关心…幸而这件事我瞒下了,不然他不知又要如何说我的错处。” 庄婆子站她身后,指腹摁着她的额角,力道适中的揉着。 “夫人宽心些,眼下大姐儿的事情处理妥当才最重要。” 钱氏仍悬心胡人一事。 他们夫妇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眼下劝老爷早些把那胡人送出去才是要紧。 可听着庄婆子提及绫儿,她命人把关押起来的丫鬟传来。 在此期间,钱氏方得片刻安宁。 庄婆子留意着钱氏的脸色,见她闭目浅睡,门外脚步声逐渐靠近,她缓缓开口: “奴婢还有一事要禀告夫人,昨儿个妙辛呈上的药渣,请大夫辨认过了,是避子汤的。” “果真——” 钱氏睁开眼,拂开庄婆子的手,眼底闪过厉色:“贱婢不规劝小姐就罢,还纵容小姐胡闹险些酿成大祸!可恨可恶至极!” 庄婆子问道:“那婢子还关在柴房里,夫人可要提她来问话?” 钱氏:“不必。” 庄婆子犹豫:“外面那勾连大姐儿的人还未弄明白…” 钱氏却语气幽幽:“此人只有绫儿、那贱婢知晓,绫儿说不再见那男人,只要那贱婢永远闭嘴,还有谁会知道?” 庄婆子还想再劝,忧心忡忡道:“如若是个寻常丫鬟处置起来倒也简单,只是她曾为试婚丫鬟,前些日子又被城羽营所救,怕不宜动手。不如——” 钱氏视线扫向庄婆子,语气咄咄逼人:“你是怎么回事?为何频频替那贱婢说情?她与你莫非有亲不成?!” 庄婆子立刻下跪,“夫人明察!奴婢绝非是为她说情!”她虽下跪,但脸上并无一丝慌张之意,“奴婢听闻赵将军用兵如神心思缜密,这婢子几次三番出现在赵将军面前,奴婢恐她忽然传来暴毙的消息,会让将军疑心。” 钱氏审视庄婆子须臾,才解除心底猜忌。 “既如此,”钱氏允她起身回话,“将她安排成失足落水就成,府中取消了休沐,她心中思念家人,趁着主子身子不适夜里偷偷溜出府邸,不慎跌入湖中。” 她说的轻描淡写。 仿佛不是在定一人的生死。 庄婆子低下头,奉承道:“夫人睿智。” 门外恰好传来丫鬟求见的声音,两人对话止住。 自被关入柴房已有两日。 每日只给她送来一顿糙米饭,一碗水。 为活下去,锦鸢硬着头皮往下咽,吃完后总要腹痛会儿。 与世隔绝,消息不通,钱氏对她的发落也迟迟未下。 锦鸢悬着的心一日比一日不安,梦中噩梦频频,都是些绝望的梦境,一遍遍重演着。 紧闭的日子于锦鸢而言身心俱疲。 动摇了她的心,生出一丝悔意。 或许自己不当冲动,默默忍着、熬着,直到退婚那日到来,她再寻求一线生机。 甚至生出一个念头,她已窥探到了未来,只要护住爹爹、小妹的性命,让妙辛早早离开国公府,她去清竹苑当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丫鬟…… 至少能衣食无忧,至少不必再受钱氏这对母女的磋磨。 这些恐怖的、荒谬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浮现。 再这么放纵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她自己先要撑不住。 她让自己不停的睡觉、睡不着就起来收拾柴房,饿的受不住就吃两口糙米饭,任由腹痛折磨自己,不让那些荒谬有机可乘。 有时从昏睡中醒来时,看着外面的天色,生出清晨黄昏难辨的恍惚。 直到一日夜里,从门外传来细微的敲击声。 锦鸢夜里睡得极浅,起初以为是柴房里的老鼠又在作祟,凝神谛听,竟是妙辛的声音! 她爬将起来,踩着木柴来到高处的小窗口。 果真见妙辛在外面。 “锦鸢!”妙辛踩着块石头,才在小窗口露出脑袋,她压着声音,又急着将怀里的东西一并塞给她,“听下面的婆子说,他们一日只让你吃一顿,我带了些糕点、馒头来,你边吃边听我说。” 锦鸢饿的手脚发软。 道了谢,接过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慢些吃…”妙辛看她短短几日就已削瘦的面颊,眼眶忍不住红了,“明日我再给你送来。” 锦鸢咽下满口干涩的糕点,摇了摇头,“这些够我挨两日了,若是让人看见你来,告到夫人耳中,连累的你跟着受罚。” 妙辛落泪:“你我何谈连累…” 锦鸢用手背擦了下嘴巴,引开话题,“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妙辛想了起来,抹去眼泪,低声道:“夫人已经将她小产失血的消息捂住了,对外宣称是受了大丫鬟之事的刺激身子抱恙,打算送她去观中修养半个月,实则是让她做小月子。观中清净,以防人多眼杂把消息传出去。” 糕点下肚,胃里的筋挛才止住。 锦鸢不再进食,“夫人派你们谁跟去?” “我们三个大丫鬟,还有福嬷嬷,再带上夫人身边的两个粗使婆子。” “何时出发?” “三日后。” 锦鸢干裂的嘴唇抿了下,眼神被外面的月色刺的酸胀,视线凝着妙辛,才慢吞吞的问道:“那…对我的处置是不是出来了?” 妙辛眼中涌出泪珠,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别怕!立荣也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正在想办法救你!他如今在坤哥儿面前得脸,肯定有法子的!”妙辛试图要安抚锦鸢的情绪,却不知她语气虽坚定,却透出急切。 锦鸢指尖发凉。 但悬了好几日、不安了好几日的心,在这一刻却诡异的安定下来。 她睁着眸子,舔了下干裂的唇,舌尖带入丝丝血腥气,“是何处置?妙辛,你告诉我罢,我能受得住。” 妙辛咬牙,裹着恨意:“那日我在外偷偷听见夫人和庄婆子说的,说是、要你引出府邸,说你趁着小姐病中,偷偷溜出去看望家人,将你做成不慎溺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8章 锦鸢,我们一起逃出京城! b……溺死? 梦境中,她是被逼至绝望跳湖自尽。 如今,成了要被人推落湖中溺毙? 锦鸢恍惚了一瞬,蜡黄的脸上更添一层暗影,看着让人心疼。 妙辛握着她的手掌用力,连声道:“别怕、锦鸢莫要怕!立荣已经在想办法了,还有……”她吞吐了下,有些试探性地问她:“我如今还能替你传话,你、你在外面的那人,他能拿出那么贵重的东西,必定是有些身份,不如……咱们去求求他?” 妙辛因太过紧张,指甲扣痛她的手背。 锦鸢回神,脱口而出:“不!” 妙辛望着她的面颊,字句真心实意:“此次我是见识到了夫人的手段,她是真的要你的性命啊!若是…我说若是啊,立荣也救不下你,你难道真的要去死不成?”越说妙辛的神色愈发激动,“锦鸢,你我虽然命贱,但再贱也是一条性命!你还有爹爹、小妹要照顾,只要能活下去,哪怕付出些代价也要想方设法活下去!” 见锦鸢的神色不再那般坚定,妙辛确定了心中的念头。 “那人,定能救你是不是?” 面对妙辛的询问,锦鸢心跳紊乱。 梦中,是他救了自己。 如今事情彻底乱了,难道也逃不过他来救自己? 莫非这就是宿命? 老天爷是要逼着她一步步走到最后,逼着她不论做什么都逃不过这一段要她性命的孽缘? 可笑… 当真可笑之至! “锦鸢!” 妙辛急的要跺脚,不知她为何还在犹豫不决。 她的声音高了些,引来夜间巡视婆子的注意,听见柴房这儿有动静,脚步声已经朝这儿走来,妙辛急的浑身冒汗,催促锦鸢:“有人来了我得赶快走了!你快告诉我如何能联络上那人!哪怕那人对你不好,但眼下只有他能救你不是!先保住了性命再说其他不迟!” 脚步声愈发靠近。 隐隐还听见婆子的询问声:“是谁在柴房那边说话!” 锦鸢伸手拽下腰间的玉佩,从窗子里塞出去交给妙辛,干裂的唇掀起,她清晰的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烦你托人带着这个玉佩去弄衣巷尾的院子寻一位哑婆婆,把玉佩交给她,在将我的处境说给她听。” 妙辛还想再多问几句。 但眼下情况不允许。 她握紧了玉佩,只来得及说一句‘我一定找人来救你’后,便匆匆跑开。 寻声而来的婆子绕着柴房走了一圈,警告了锦鸢几句方才离开。 她从木柴堆上爬下去,缩回角落坐着。 缓缓闭上眼。 一片死寂的柴房中,忽然响起一道诡谲的轻笑声。 锦鸢环紧的胳膊,几乎忍不住心底渗出来的凉意与讽刺。 她轻笑着,满脸泪痕。 在妙辛来过后的次日傍晚,送来的饭菜分外丰盛。 “请问一声,”锦鸢出声,她已经被关好几日不曾与人好好说过话,加之身体虚弱,声音嘶哑的难听,“今日的饭菜是否送错了?” 婆子离去的脚步声止住,走回门口,言语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这是送行饭,让你吃完好上路,”婆子默了默,又补了一句:“吃饱点,下辈子别再做什么伺候人的奴才了。” 锦鸢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些。 但听到婆子最后一句话,勾得她猝不及防涌出眼泪来。 她端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吃着,落下的眼泪也一并被她咽入口中。 “托您吉言——” “下辈子绝不再做丫鬟——” 婆子不忍听绝望的哭声,快步离开。 锦鸢猛吃着饭菜,不吃饱稍后怎么能挣出来生路! 她不信什么下辈子! 连这一辈子她都还未过够! 口中的饭菜塞得太多,几乎来不及咽下去,都堆积在喉咙口,刺着喉咙泛起恶心,再怎么忍也忍不住,哇地一口通通吐了出来,刺激的眼中不由自主渗出难受的眼泪。 她抬手用力抹去。 面上毫无表情,唯有端起碗筷颤栗的手,显露她心中的恐惧。 她还要继续吃时,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她心头狠狠一颤,猛一抬头看向紧闭的柴门—— 难道现在已经要押她出府? 方才因难受而生出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的一干二净,她视线死死的瞪着门口的方向,嘴唇抿的发白。 “锦鸢、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的瞬间,锦鸢心头骤然一松。 整个人浑身的力气像是被耗尽了,她脚软得甚至走不到门口,只能狼狈的爬去,好在有一扇门挡着,留她一分尊严。 “立荣?你怎么来了…” 立荣隔着门,朝她嘘一声,语速极快道:“我是偷跑着来的,说完就要走!锦鸢,安静听我说,等太阳落山后就有人来带你出府,把你推落湖中伪装成是失足溺水。但你别怕,我使了些银子,买通了其中一个婆子,我会先藏身在湖中,等你一落水就悄悄带你游走,夜里湖面昏暗,再加上有婆子替我们遮掩,一定顺利脱身!” 锦鸢不曾想到立荣说的每一个字。 她不知从哪儿生出了一股子力气,踩着木柴堆往上爬,凑到小窗口,看见蹲下紧贴着柴门和自己说话的立荣,“立荣…”她轻声唤着,连连摇头,“我脱身后呢,到时候钱氏不见尸首岂会安心,再将你牵累进来…你不必如此……” 立荣听见声音从上方传来,连忙站起身,也踮起脚凑到小窗子前。 他这张素来挂着笑的脸上此时一脸的严肃,双眸紧紧凝视着锦鸢,傍晚的晚霞灿烂,洒在他的面上,语气坚定而炙热,甚至比夏日傍晚的气温更烫人,“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这句话,烫热了锦鸢的耳朵。 更烫的她心下慌乱。 她还想再劝,却被立荣打断,他们一起入府一起长大,她从未见过立荣这般神色,“我会护着你。我们一起逃,带上你的爹爹、小妹,咱们一起逃出京城,去他个劳什子的国公府、京城,咱们不伺候了!” 一起……? 她彻底愣住。 立荣知道自己这些话吓到了锦鸢,但眼下时间紧迫,已经顾不上安抚她的情绪,“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央二公子替我办了四个出城印,买了架马车,又买通了个婆子,”他敛起严肃认真的神色,似乎又变成了平日里笑嘻嘻的那个立荣,“为了救你我都把身家银子压上去了,你总不能不让我救你了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89章 立荣,我不值得… 锦鸢的一颗心被烫得在胸口发热。 她张唇,眼泪积蓄在眼眶中。 “立荣…”她的声音哽咽、嘶哑,“我不值得你这般…” 他故意板起脸来,“值不值得,我说了才算。况且上次的事情你还未告诉我结果,我总得护着你,让你活着才能听到回答,是不?” 锦鸢望着他,心酸胀的落泪。 立荣看她哭,顿时有些慌了,连忙撤了脸上的严肃,低声哄着道:“我不是要强逼着你答应我的意思,你莫要哭了,我们三个一起长大,今日就不是你,是妙辛,我也会想办法救她的。” 锦鸢看着他眼中的着急,想要开口告诉他,自己不值得他这般豁出去。 她身陷囫囵。 国公府里有钱氏、沈如绫,府外有赵非荀… 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每月还去那个小院子当赵非荀抒解的丫鬟… 她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立荣的真心。 “立荣…是我…不配你…” 女子的声音嘶哑,艰难启齿。 立荣心中滋味难辨,但看着锦鸢脸上的印记,一时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笑的锦鸢愣了下,眼泪凝在眼眶里。 立荣低头,从袖子里翻找,找出块皱巴巴的帕子从小窗子塞进去,“你可别再哭了,脸上都是尘,一哭一道儿痕,快擦擦。” 锦鸢面色窘红,就要用袖子抹。 一抹,脸更是成了花猫。 立荣拦都来不及。 “哎呀拿这个擦!”立荣实在看不下去,抓着帕子从小窗子里伸进去,在她脸上胡乱抹了两下,动作与温柔无关,还险些戳进锦鸢的眼窝里,她歪头躲着,立荣又怕擦不干净,两人你闪我追的,几回下来,方才的沉重消散。 锦鸢夺过他手里的帕子,“我自己来!” 语气携了几分恼怒。 精神瞧着比刚才好了不少。 立荣咧嘴笑了,大大方方让她拿走,“锦鸢姑娘请用,别嫌弃就是。” 锦鸢听他佯装不正经的唤自己姑娘,又气又恼,可在看见他满脸轻快的笑容时,心头一松,嘴角也扬了下,露出些许笑意。 立荣也松了口气,“咱们都是伺候人的,什么配不配的。即便没有你这桩事情,我也打算偷偷劝你们早些离了国公府。” “是因胡——” “嘘!” 立荣脸色微变,视线朝后方看了眼,再回过头来时,语气匆匆:“有人来了!眼下最重要的今晚如何逃出去,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说。” 锦鸢的心也跟着悬起,连连点头。 “你快走——” 担心他被人发现,催他快走。 立荣转身要离开,却又想起什么,又转回身来,“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拿的,或是有什么话要传给妙辛的?我一一替你办!” 他语气急切,字句却是分外坚定。 锦鸢的心颤了颤。 此时此刻,他竟还顾及得到这些… 她不经意望入他的眸中,清晰的看见自己的面容,在心底生出一丝奢望,酸胀、滚烫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牢牢护住,纵容着她动摇。 为了活下去… 她都愿意向赵非荀求救,为何… 为何不向立荣求助? 为何不信他,不跟宿命再搏一回? 她紧贴着小窗。 眼瞳被眼泪冲刷的一片清亮。 “你快去寻妙辛!拦住她不让她把玉佩送出去!快去——” 她心跳倏然加快,并非害怕,而是坚定求生信念后的激动,“快去!” 立荣虽然不解送玉佩是个什么缘故,但仍是点头应下了,眼下已到了不得不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的从小窗边离开,却还要回头,不敢大声说话,只用口信反复令她安心。 不要怕。 有我在! 锦鸢不知该怎么回他,只能频频点头,挥手让他快些走。 直到看不见背影,锦鸢才收回视线。 她从木柴堆上下去,端起碗筷,一口口认真的吃下去,不再急切、不再急躁,一颗心却越跳越快。 吃完后,用帕子沾碗里的清水,仔细擦拭自己的面颊、手,直到碗里的清水脏的无法再用后,她才停下,散了发髻,以手指为梳子,梳理着乱糟糟的黑发。 最后挽一个轻便的发髻。 簪上绒花簪。 等她全部收拾妥当后,屋外的天色已黑下。 来了两个婆子、三个粗壮的汉子将她从柴房里带出去,一前一后,将她守在中间走着。 出了国公府后她们又怕锦鸢中途逃走,用麻绳将她的双手绑住,又用布团把嘴堵上。 锦鸢暗中观察。 一时难以辨别出来立荣买通的是哪一个婆子。 但另外三个汉子看似是盯着锦鸢,实则也监督两个婆子,单凭她一人,哪怕是还有一个婆子暗地里帮忙,这会儿也无法顺利脱身。 看来只能在落水后。 出了国公府的小门,又在巷子里七拐八绕,最后来到湖边,她们提着灯笼,商量着哪边的陡坡滑下去才会让人怀疑是失足落水。 待她们商量好地点,粗鲁的拉扯着锦鸢走去。 锦鸢被拽的跌跌撞撞,一回头,就看见身后黑压压不知有多深的湖面。 黑夜、湖水。 汇聚在一处,哪怕锦鸢知道有立荣在,也止不住心底的恐惧。 面色紧绷的沉着,身体因紧张而僵硬。 一个方脸婆子上下看了她一眼,奇道:“这蹄子都快死了,怎么也不哭、也不闹的?”说着,还上前用手指戳了下锦鸢的脑袋,“是不是给吓傻了?” 另一圆脸婆子谨慎的环视四周,打发汉子去路口看着点人,别教人看见她们行事,这般安排后,她才走到方脸婆子身后,在她后背打了一下,骂道:“你个老东西,非要这女子哭闹咒骂,说死了做水鬼也不放过咱们才心里舒畅是罢?” 方脸婆子这才不出声。 “姑娘啊,”圆脸婆子拽着麻绳,将她推到陡坡旁,迎着月色,眯起眼,把嘴巴里的布团抽走,嗓音携着尖酸:“死了见了阎王别告错状,害死你的是里头的主子们,别找咱们老姐儿俩来索命。” 锦鸢的腮帮子酸痛。 她掀起眼睑。 “今日你们替钱氏行凶杀人,他日——” 口吐出阴恻恻的字眼,“说不定就要轮到你们!” 方脸婆子被她说浑身冒寒气,在后头跳脚嚷着:“你倒是快推下去啊!” 圆脸婆子抬手,用力将她推落下水。 在背着方脸婆子的地方,手上一道冷光一闪而过,将她手上捆住的麻绳割开一个口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0章 属下去追回锦姑娘! 啊—” 女子落水,发生惊恐的尖叫声。 夹杂着恨意:“你们通通不得好死!!!” “噗通!” 一个活人落水,溅起水花,湖面涌起层层涟漪。 但又很快归于平静,甚至连挣扎的动静都没有,就这么沉了下去。 锦鸢不会水。 她双手用力的挣脱腕上的麻绳,胳膊胡乱在水中晃动,仍阻止不了整个人往下坠,灭顶覆下的湖面夺走她所有的视觉。 死亡、窒息的恐惧源源不断袭来。 她紧闭的呼吸就快憋不住。 意识逐渐涣散。 身子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 紧闭的唇张开,立刻有冰冷的湖水灌入,呛得她愈发痛苦—— 黑暗冰冷的湖水中,忽然有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用力的往上拽去。 但呼吸中的气息已经不足。 她的意识越来越沉。 胸口被湖水压的窒息。 紧紧拽着的手腕也开始无力… 立荣… 救我… 她张口欲言。 但只有湖水灌入口中。 救… 拽着她向上的力道忽然轻了,有人将她抱住,一手捧住她的面颊,吻住她的双唇,动作慌乱的毫无章法,急切地渡来气息。 等到立荣拖着她爬上岸,顾不得自己急喘的气息,先将锦鸢放平,双手叠着摁在她的腹部,用力挤压几下后,才见她吐出好几口水。 被打湿的睫毛压着,细细的颤了颤。 立荣不安地守着,几乎不敢大声喘气。 哪怕他已累到胸口发疼,也强撑着守着她。 “咳咳…” “锦鸢!” 他惊喜的唤出一声,伸手将她扶起来,“能看清我是谁吗?还有什么地方难受的吗?” 锦鸢勉强借着月色,看清眼前的人。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立荣…” 被湖水呛了后,她的声音沙哑,一张脸被湖水冻得发青,“我们…得救了…?” 立荣看她神智逐渐清晰,高兴的直点头,“是!是我们得救了!” 锦鸢的视线逐渐清晰。 不再有重影、幻光。 她挪动视线,缓缓打量了四周,只有他们二人,再无国公府里其他人。她轻轻勾了下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但身体却提不起力。 再看向立荣,两人一模一样的狼狈,浑身湿透。 “谢谢…你…” 立荣被她盯着,面色忽然涨红,想起了什么,他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从一处草丛里翻找来两套干净的衣裳,拿了一套妇人的递给她,语气结结巴巴:“你、你先换上,别着凉…了患上风寒…我守着,不会看的!” 他说完后,往外走了两步,当真背过身去。 哪怕是背影,也能让人看出他的局促。 锦鸢捡起衣裳,脑中思绪有些迟缓,须臾后,她垂下的眼睑猛地一颤,想起在水下时的那一幕…面色也悄然染上血色。 但眼下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 锦鸢晃了下脑袋,开始更换衣裳。 她换衣裳的动作很快,但于立荣而言皆是煎熬,在听到锦鸢说好了后,他也如法炮制,请锦鸢替他看着,又让她转过身去。 锦鸢听出他话里的不自在。 自己也愈发面红耳红。 待两人都收拾妥当,立荣的视线在锦鸢面上扫过,不敢触及她的眼神。 “我们——” “你——” 两人一齐开口。 同样紧张局促的声音撞在一起。 二人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对方,看着各自不合身的衣裳,狼狈的还在滴水的发髻,甚至头上还挂着湖底的水草。 不知是谁先笑了声。 紧张缓解。 立荣的面颊仍有些微红,抬手指了下锦鸢的发髻,“你头发还在滴水,要不散开了吧?” “好。” 锦鸢抿了下唇,轻声应了。 侧过些身子,抬手拆了发髻。 湿濡的长发松散下来,披散在肩上。 她容貌算不上妍丽,清冷的月色照在她的面颊上,衬得肤色细腻似玉脂,白的生一圈柔和的光,眼睫下压,挡住眸色,随着她的动作,湿漉的长发稍稍遮住半面,她挽起长发,胳膊抬起,宽大的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两手握紧一把长发,用力拧干。 明明是随意至极的动作,立荣却看的有些呆了。 待她挽起不再滴水的发髻,轻声道:“走罢。” 立荣回神,耳垂染得通红,猛一下转过身去,“快、快走!” 脚下健步如飞,把锦鸢甩在身后。 锦鸢提着裙子,只当他急着赶路,一路跟在身后,最后实在跟不上了,才喘着气央他慢些。 “立荣,你等…等我…” 女子细喘着气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湖边的湿气。 传入耳中,教人舌根有些发痒。 赵非荀从树影中跨步一步,现身于月辉下。 清冷的月色散在他的身上,似乎更寒更冷了几分。他一身暗色,下颚线绷紧,微微侧头,冷漠又沉稳,嘴角轻扬克制又隐忍。 “大公子。”轻风谨慎的出声,“是否要属下追上去将锦姑娘拦下?” “不必。” 赵非荀眯起冷眸。 似一头蛰伏的猛兽。 于黑暗中已锁定了猎物,势必要饮血啖肉,才会收回獠牙。 听得轻风抖了下。 此时的大公子…太可怕了… 这位锦姑娘看着胆怯怯的,大声说话都怕吓哭的一个姑娘家,没想到胆子实在大。 跟了大公子,居然还想跟着其他男人跑。 就不怕被大公子剥层皮? 轻风支吾了一声,“他们逃出京城后,也不必追回…?” “后?”赵非荀掀唇,冷嗤一声,拂袖离开:“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走出扶诸山的能耐。” 轻风沉默跟上,不敢再多言。 * 另一边,立荣领着锦鸢急着赶路,一路上锦鸢也不曾多问。 直至进入一间客栈。 锦鸢只当爹爹与小妹都已经在候着。 推门入内后,却见只有一张床,且空无一人。 锦鸢有些疑惑的望向立荣。 “只有我们二人么?” 立荣走的气喘吁吁,这会儿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盏茶水喝,察觉到锦鸢的视线后,他心虚的坐不住,站起身连连摆手,“锦鸢你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是、是怕外人看见误会,所以才定了一间房,我可以打地铺,或是就这么趴着睡!放心,我绝不会冒犯你!” 他着急的解释,耳垂染红。 锦鸢也有些不自在,垂首低声道:“我信你…” 立荣嗯了声,想笑,但面庞又是一阵滚烫。 他转身在屋子里翻出藏起来的东西,一共四张印,递到锦鸢面前给她看,“这是经京兆衙门加印的出城印,上面的籍贯是伪的,目的地我暂写的是青州府,青州虽然乱些,但只要使些银子就能重新编纂个户籍,户籍过了青州州府的正路后,咱们再要去其他地方也能方便些。明儿一早,我们套了马车去接你爹爹和小妹,在出城去。” 锦鸢看了眼,嘴角微微抿了下,轻声道:“我不识得字。” “呀!瞧我这脑子!”立荣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别生气啊,我没那个意思!” 至此,锦鸢才掀起眼睑看了眼前的立荣一眼。 她眉目柔和的弯着,“我这么好的性子,怎么到你口中就变成了动不动就要恼的人了。” 立荣呼吸一窒。 “我、我——”似是察觉到什么微妙的变化,心口突突的跳着,他忍不住用手压了下胸口,生怕心脏要跳出来,“我的错!我掌嘴!” 说罢抬手就要扇嘴巴。 锦鸢嗳了声,拽住他袖子。 立荣垂首,看她捏着自己袖子的手指,细白柔嫩,指甲圆润,指甲盖下泛着淡淡的粉色。他喉结错动,抬起头,直勾勾望着锦鸢,笑的有几分痞气:“嘿嘿,就知道锦鸢姑娘心善。” 锦鸢手指僵了下,立刻松开收回去。 瞪了他一眼,“再拿我取乐你就去外头睡!” 立荣急了连忙作揖告饶,这下再也不敢嘴上放肆了,生怕嘴贫真惹恼了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1章 逃出京城! 夜色已深明日一早就要赶路。 立荣抱了床备用的被褥,跪在挨着门的地上打地铺。 锦鸢坐在铜镜前,散了湿漉漉的发,用篦子梳通后,再用干布仔细擦干。 屋子里两人各自忙碌,但气氛无端让人紧张。 锦鸢似有所察,回头看了眼。 立荣急忙低下头,佯装忙着手上铺床的动作。 她转回视线,嘴角抿着,敛起心底的念头。 她这般身份,要不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情深,只想同一个老实踏实的男人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 她知立荣很好。 他不嫌弃自己曾为试婚丫鬟…仍愿意豁出身家性命救自己,也不嫌爹爹、小妹为累赘,要带着他们一起离开京城。 许是再也找不到比立荣待她更真心的男子。 只是… 她心下仍不安着。 面对立荣的真情,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或许…… 是因还在京城之中,等到离开京城,找了地方落脚后,她再将一切告诉立荣,若他不嫌弃自己,那时—— 就将自己托付给他… 定下念头后,她不再举棋不定。 放下手中擦的微湿的布,起身打算去床上歇息。 余光中看见立荣还未入睡,她随口问了一句:“我们明日离开就要离开京城的事情告诉妙辛了么?” 立荣一钻进被子里,奔波一日的疲倦涌来。 他长长打了个哈欠,声音拖沓着睡意,回道:“还没来得及,那边院子里正忙准备去五通观,没见到妙辛。” 锦鸢迈出的脚顿住。 她眉心狠狠一跳,猝然转过身,“你没见到妙辛?!” 尾音拔高,身子都在发颤。 立荣没想到她会如此紧张,只当她与妙辛姊妹情深,连忙起身安抚道:“我今日虽没见到妙辛,但已经托了人传话,最初明日妙辛就能知道咱们离京的消息。” 锦鸢脸上的血色褪去,紧紧拧着眉:“那玉佩的事情,你也没有去问她是么?” “你别着急,是很要紧的事吗?”立荣一骨碌就从被褥里起身,拽起外衣套上,拉开门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回一趟国公府,想办法去问妙辛,你等着不要出门,我很快回来。” “不!” 锦鸢甚至连头发也顾不及挽起,拽住了立荣的胳膊,她努力克制着涌起的不安,“我们今晚就出城!” 立荣不解。 怎么一会儿急着要去向妙辛打听消息,一会儿又急着要出城去。 立荣犹豫着问:“现在天这么晚了,赶夜路着实不太安全。” 一车四人,两个姑娘,一个孱弱的老父。 一旦碰上些什么,他一人怎能护住三人。 还是白天稳妥些。 立荣还想再说,却被锦鸢打断,“今晚就走!立刻就走!不然…不然…”她呢喃一声,眼中转瞬就被恐惧覆盖,整个人陷入惊惶不安。 短短这一会儿,她额上甚至已经冒出冷汗。 立荣吓了一跳,连忙点头道:“好,好,我们这就走,今晚就走,你先收拾一下,我去下面套马车。” 锦鸢摇头,双唇惨白,“我跟着你一起去。” 立荣张了张口,有无数的话想要问。 但仍是被担忧占了上风。 “你别急,我们现在就走。” 锦鸢怎会不急,怎会不怕。 哪怕现在就走,可能都晚了… 她看着立荣着急忙慌的套着马车,半夜因她一句话急得生出一背的汗,却不问她半句,依着她的任性去办。 锦鸢扶着车壁,一路颠簸,她的心也似在海浪上颠簸起伏。 若能逃出去… 她定不再犹豫半分。 马车赶到门前,锦鸢跳下马车敲开了门,小妹见她披头散发的半夜赶回家来,吓得支愣在原地,“姐姐、你、他、立荣哥哥?” 锦鸢推着她进屋,急声道:“我去叫爹爹起来,你赶紧收拾——只带上要紧的银子、几身衣裳就好,我们要立刻出城去!” 小妹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跑了两步,忽然回头,脆生生问道:“姐姐,你这是要跟立荣哥哥私奔吗?” 锦鸢被这句话呛住:“咳咳咳——” 立荣瞥了眼锦鸢绯红的面颊,鬼使神差说了句:“你就当是吧,快去收拾东西,不然国公府里的人就要追上来了!” 他说的半真半假,果真把小妹唬住,拔腿跑去收拾东西,一刻也不敢耽搁。 不消半盏茶功夫,三人收拾妥当上马车朝城门赶去。 等他们赶到城门口,天已破晓。 夏日的天亮得早。 一缕缕晨光穿透云层,驱逐笼罩一夜的黑暗。 而城门口已经有数辆马车在排队出城,多是商队急着趁天还不热的时候赶路。 爹爹夜里吃了药,上了马车后又昏昏沉沉睡去。 小妹久未见长姐,这会儿黏着她不肯撒手。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问着夜奔出城的缘由,锦鸢不愿将这些事情说出来让她担心,心不在焉的敷衍着她。 出城的队伍逐渐缩短,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们。 锦鸢悄悄挑起帘子,看见一队城羽营的骑兵自城门口巡逻而过。 她心一慌,迅速放下帘子。 “姐姐?” 小妹担忧的凑过去看长姐。 短短一眨眼的功夫,长姐的脸色忽然变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去叫立荣哥——” “噤声!” 锦鸢扣住她正欲挑开门帘的手,低呵一声。 马车缓缓前行,从外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马车停下,出示离城手续的印章!” 这一刻,锦鸢的心悬到嗓子眼。 马车外,立荣笑呵呵双手递上出城印,口中从善如流道:“官爷辛苦了,我们一家四口是离京前去青州投奔亲戚的,您看,上头有任出的官印。我们绝对是本分良民,绝不敢给官爷们添麻烦!” 他跟着沈如坤没少办差,见这些寻常官差能说会道。 城羽营的将士接过扫了眼,嗯了声道:“是有任出印。” 立荣搓着手,陪着笑:“您看,我们是不是能出城了?” 那人勒紧缰绳,将马头调转,马蹄踱步至马车前,手中的鞭子一扬,指着马车帘子:“帘子掀开来看看,我们要一一核实人数!” 立荣又带了几分为难:“里面有两个女眷,怕是——” “废什么话,不让看?”将士怒喝一声,叫来两个手下:“掀开!” 帘子掀开,晨光洒进马车。 将士弯腰看去,视线从一名女子面上扫过,直回上身,挥手放行:“没问题,放他们出城!” 城门洞开,守门的士兵退到两侧,放马车通过。 将士目送着马车出城后,招来一名心腹,弯腰低语两句:“回府禀告轻风大人,那名女子已经出城。”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2章 当真逃了出来 马车穿过城门,无人再拦。 车轱辘碾过城外结实的泥地,发出沉闷的响动,压过地上的碎石子,车厢颠簸,行了一段路后,小妹被颠得脸色发青,几欲要吐。 实在忍不住了,才可怜兮兮的看向长姐,“姐姐,我想吐…这会儿能掀帘子吗?” 锦鸢恍然回神。 视线僵硬的滑动,看向小妹。 慢了须臾后,她才听明白说了什么。 “好,”她点头,心跳缓缓加速,还不忘叮嘱一声,“小心些,别掉下去。” 小妹顾不上点头,捂着嘴巴掀开帘子,探出头去,哇的一声吐了。 这一动静把赶路的立荣吓一跳。 “这小蝶妹妹怎么了?是不是太颠了?不然咱们停下来歇息儿再走?” 小妹吐了一通儿,用袖子随意摸了下嘴巴,冲立荣道:“立荣哥哥,我吐完就好多了,不用担心我!” 听着声音仍中气十足。 惹得立荣笑了声,“好精神的丫头!”又道:“马车的一个包袱里有包蜜饯,你吃着压压胃里的恶心。” 隔着帘子,立荣的声音亦是分外明朗。 小妹一顿翻找,果真被她翻出一包蜜饯来,拿一块递到长姐嘴边,献宝道:“姐姐,快尝尝!” 锦鸢哪里有这心思,摇头正欲张口拒绝,小妹瞅准间隙,将蜜饯就塞了进去,津液沾上果脯,漾开满口的酸甜。 “好吃么?” 小妹歪着头,凑到锦鸢面前。 一双晶亮的眸子,澄澈如清泉。 如此鲜活、灿烂。 似一缕阳光,尽数驱逐她心底的阴霾。 锦鸢也被她明朗的笑容感染,马车疾驰,风吹起帘子,送入夏日晨初的清风,卷起泥土的气息,胸口的心跳逐渐平缓,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由。 他们—— 真的逃离了京城。 她当真改变了未来的梦境。 锦鸢眼眶微热,嘴角扬起,望着小妹的笑脸,轻轻颔首:“好吃。” 小妹咧嘴笑了,也往自己嘴巴里扔了一个。 好吃的眯起了眼睛。 随后,笑嘻嘻的朝外道:“立荣哥哥,我姐姐说好吃!” 锦鸢咬着果脯的动作顿了下,面颊浮过浅浅红晕,抬手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晕车了还不安生的躺着休息,等会儿难受的又要吐,我可不管你。” 小妹是个爱撒娇的性子,抱着她的胳膊甜甜的叫着姐姐长、姐姐短,缠的锦鸢牙齿都酸了,甩都甩不开。 连着外面的立荣都被逗笑。 马车离开京城,朝扶诸山去。 太阳升起,夏日炎炎,尚未至晌午,暑气已从地面涌起,蒸的人胸闷难受。 好在马车跑动时,能带起些风。 锦父清醒片刻,马车颠簸的人实在不适,又无力沉沉睡去。 幼妹也撑不住谨慎,蜷缩着身子打起瞌睡。 锦鸢一夜未眠,全然不觉得疲乏,反而精神异常抖擞。 她索性挑了帘子,坐在马车外的车板上。 立荣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驾着马车。 听她动静,往旁边挪了下,空出些位置来,偏了头,脸上携着清朗的笑:“伯父和小蝶妹妹都睡了?” 锦鸢点了头。 立荣唔了声,视线不再认真看着前路,反复分心,频频看向锦鸢,语气温柔了几分:“你怎么不睡会儿,这会儿坐在太阳底下,看你的脸都发白。” 锦鸢下意识抬起手摸了下面颊,低声说句:“等会儿就去。” 立荣嗯了声。 两个一时无言。 片刻又二人一齐开口。 “你——” “我——” 声音撞到了一块儿。 立荣搔了发髻,先一步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锦鸢微微吐气,温柔的视线落向身旁的立荣,语气虽柔,但字句真挚:“这一夜多谢你,也辛苦你了。” 立荣被她这么看着,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不敢再盯着她看。 装作认真的看着前路,口中道:“我甘之如饴,所以不辛苦。” 说完后,他反倒先红了耳朵。 锦鸢听了,视线急忙挪开,也不再看他,柔软的唇微微抿起,面颊被太阳晒的愈发发烫发红。 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看着锦鸢垂首红脸的反应,立荣也跟着脸红,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继续红脸也显得太没有骨气,最后狠狠揉了把面颊,嘟囔了句:“再让你下次说这种话!” 气恼又懊悔的。 这模样仍是她熟悉的立荣。 锦鸢忍不住嘴角漏了分笑,抬手,用手背稍稍掩了下。 立荣余光瞧见,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间反倒坦荡了些。 锦鸢再次看向立荣,嗓音咬字柔软,问他:“立荣,你不问我什么?” 立荣笑嘻嘻的挑了下眉:“问什么?”想促狭的问她一声是不是想好了答案要告诉他,但看见锦鸢认真望着自己的眼神,到嘴边的不正经就被压下,“哦,昨晚突然决定出京城的事?” 锦鸢颔首。 手指绞着,有些紧张。 立荣的表情安静了瞬,随后咧开嘴角,露出锦鸢熟悉的笑脸,“我们三人也算在国公府里头一起长大,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想说的话肯定自己就说了,不想说问也没用,我识趣点,不招你烦我。” 他偏头,笑着瞅她。 脸色有些像是求她夸奖。 锦鸢愣了下,有些意外的看他。 立荣被她盯着不自在,手指挠了下面颊,故意挤出几分腼腆的笑容来:“你别这么看人,怪让我不好意思的。” 他总能逗她笑。 这一刻,锦鸢松懈了强撑的精神。 身子也不再紧绷着,靠在身后的马车上,身姿松弛,面上的笑容也自在了许多。 立荣瞧见了,见她笑容慵懒,斜斜的瞧他,嘶了声,不服气道:“锦鸢姑娘,你这笑可不对劲啊!” 锦鸢从善如流:“那我不笑了。” 立荣看她当真敛起笑,脱口道:“别呀!哎!是我说错话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此人心思活泛,一高兴就容易忘形。 锦鸢红了脸。 立荣没听见她斥自己,愈发胆大,红着脸快快说道“你头上的簪子也好看!” 锦鸢不解。 抬手抚了下发间的簪子。 不过是寻常见的绒花簪子,并无特别之处,她簪这模样的簪子已有多年,怎么这会儿没头没脑的夸起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3章 送你一辈子的绒花戴 立荣视线紧紧盯着前路,清了清嗓子。 一本正经的红着脸说道:“绒花通荣华,我虽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能送你一辈子的绒花。” 轰—— 锦鸢彻底羞红了脸。 她性子内敛,哪里听过这般教人耳热心跳的话语。 其下的真心,让她心跳倏然快了起来。 “你、你——”她红着脸,杏眸里皆是羞恼,最后只憋出一句:“不许说了!” 是不许说了,而非以后再不许说了。 立荣心头止不住的喜色,目光灼灼地望她,拱手道:“谨遵姑娘之命。” 锦鸢嗔着瞪他一眼,转身掀起帘子就要躲进去:“我进去休息了!” 立荣见好就收,不敢再闹她。 “也好,扶诸山四周都不太安全,山贼颇多,咱们得趁着天色暗下来之前出去,避开在山中过夜。” 扶诸山山高且地阔。 若要在天黑前离绕过扶诸山,怕是这一日都得不停赶路。 他们几人尚且能在马车里歇息,但立荣却不得休息,再加上昨夜一夜没睡,怎能熬得住? 锦鸢顿时心软,又坐了回去。 “立荣,你教我怎么驾驶马车,这一路上我们也好交替着休息。” 眼前的女子脸色苍白,眼下泛着青色。 看似怯弱,柔软。 但立荣却知道,她比任何一个姑娘的韧劲都强。 立荣一口应下,又道:“但肯定不是现在,瞧你的脸熬的都白了,赶紧进去好好睡一觉,等绕过扶诸山上了官路,我就教你。” 锦鸢连连点头,“好。” 立荣挑眉:“那你还不进去?” 口吻颇有几分霸道。 锦鸢忍着笑,也学他拱手:“是,谨遵立荣公子之命。” 被立荣赶了进去。 马车里的二人睡得鼾声此起彼伏,睡相又极其霸道,锦鸢寻了个角落窝着,头搁在膝盖上。 在关柴房中时,她也是这个姿势蜷着。 可这会儿听着爹爹的鼾声,她心中分外熨帖,马车颠簸前行,隔着帘子,传来立荣不成调子的哼声,不知唱的是什么曲子。 她眼皮愈发沉了。 睡了小半日的好觉。 马车进入扶诸山山脚下,植被树木逐渐茂盛,挡住大半的炎阳,驱散蒸腾暑气。 迎面吹来的风也多了几分凉爽。 虫鸣鸟叫声此起彼伏。 立荣驾着马车,叼着一个馕饼,就这么对付了一顿,身后的马车里载着熟睡的三人,他心却异常满足——他早早没了爹娘,今后,他也能有个家。 有个喜欢了多年的姑娘,成他的娘子。 还要送她一辈子的绒花戴。 想着想着,就乐了起来,嚼着馕饼,抽着马屁股,风风火火的赶路。 到半下午后,山中气温降下。 锦鸢几人也醒了过来,在一条山路的岔路口下了马车歇息。 立荣将马拴在路边的树干上,任它撒欢的吃草。 锦鸢在马车里翻找,寻了个瓦罐的盖子,倒了些清水给马喝。 锦父也从马车上下来,舒展活着僵硬的身子。 小妹抱着馕饼跳下马车,一人一个分发。 锦父接过,慈爱地摸了下她的头,“你自己也吃。” 几人围着马车,或坐或站,嚼着馕饼,吹着山间的清风。 立荣一夜没睡,又赶了大半日的路。 再是铁打的身子,这会儿也撑不住了。 坐在车板上,靠着马车打起盹。 见立荣睡着了,锦父才把锦鸢唤到面前来,语气担忧着问她:“在京里住的好好的,怎么着急忙慌的半夜就带我们出城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不舍的叹一口气,语气眷恋着道:“我们在那间院子里的住了十多年了,那还是你娘买下的院子…” 小妹也放下手里的馕饼,望着锦鸢。 晶亮的眼中有担忧,也有好奇。 锦鸢抬起手,抚了下小妹的脑袋,垂下眼睑,轻声道:“等我们去青州落脚后,再将原委告诉您。” 锦父知她主意大。 心中虽不舍院子,但眼下一家人都靠着小鸢,他也不再多说,“爹爹知道了,若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同爹爹说说,千万不要自己一人扛着,知道么?” 锦鸢这才看向锦父,微弯着眼梢,颔首,柔声应道:“女儿知道了。” 看立荣睡得实在沉,他们也不忍叫醒。 锦鸢颠了下陶罐已经空了,便抱着罐子要去打水,从岔路口的那一条山路向下走去,有一道从山上涌下来的山泉水。 小妹闹着要和她一起去,被锦鸢挡了回去。 她抱着陶罐,走到岔路口。 忽然停下步子,转身向后看了眼。 山间宁静中,马车旁,立荣正靠着闭眼歇息,小妹站在一旁,摘了片叶子,偷偷的在立荣鼻子上扫了下,被爹爹看见,低声呵斥了声,小妹被捉现行,吐了下舌头。 这一幕,揉在锦鸢眼中,分外温暖。 想着今后也将是这般,她心中生出期待,转过身去,脚步急急的向山泉水走去。 装满足足一陶罐,沉得坠手。 路上还看见有野果,她摘了几个兜在胸前。 正往回走时,听见不远处传来马蹄声,紧接着响声一片混乱,夹杂着几道尖叫声。 赫然是从马车的方向传来! 难道是…… 赵非荀? 念头一闪,她心猛跳一拍,面色煞白,脚下步子从慌乱至一路飞奔赶回去! * 马车前,立荣已让锦父和锦蝶躲进马车里,他挡在马车前,一手悄悄摸上藏在车板上的棍子,看着眼前四五个骑马从山上奔下的山贼,山贼满脸横肉、面目狰狞,他咽了下口水,陪着笑脸道:“几位侠士…不知有什么难处?我们是去青州投奔亲戚的,身上仅有这些银子…”他从腰间掏出荷包,单手递上,“若不嫌弃,还请诸位侠士笑纳。” 几个山贼互看一眼,扯着嘴角笑道:“这倒是个会来事儿的。” 山贼哄笑开来。 立荣安了些心,看来这些山贼能用银子打发走。 谁知,一个山贼头子冷不防敛起笑容,嗤了声,“只可惜,老子们今儿下山不要钱,只要女人!能给老子们玩的女人!” 说着扬臂一挥,指着马车里,双目露出精光:“把里头那个小娘儿们给老子抢了!” 山贼们应和一声,通通翻身下马冲了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4章 放开她!不许碰她!! 他们目标明确,直接冲着马车里的锦蝶。 拦在马车前的立荣岂容这些山贼靠近! 他一改态度,抽出藏起的棍子,红着眼用力挥舞驱赶着山贼,“你们休想动我妹子一根手指头!” 躲在马车里的锦蝶吓得瑟瑟发抖,被锦父护在怀中。 “小蝶不怕!爹爹在!” 可语气亦是恐惧着外面面目狰狞的山贼。 立荣不通武术,只使着蛮劲一棍子打过去,扑过来的山贼一个没注意,被当头喝棒一下!直接敲中了山贼头子,彻底将人惹怒。 “谁把这小王八羔子拿下,老子就让他第二个上马车里的小娘们!” 山贼们眼冒精光,一把抽出腰间弯刀。 一个个像饥渴的豺狼虎豹! “谁都不要和老子抢!” “里头的小雏鸟老子上定了!” “那是我的!” 个个亮起弯刀,朝着立荣砍去! 立荣以棍棒挡住一击,弯刀从侧重重砍下来,震得他两条胳膊发麻,还未缓过劲来,另一边又有一个山贼握着弯刀朝他后背砍去! “立荣哥哥小心——” 马车里的锦蝶大叫出声。 立荣回头看去,只见泛着冷光的弯刀压下。 他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胳膊仍死死挡着另一边砍下的弯刀,身侧就是马车,他已避无可避—— 短暂陷入绝望中时,余光看见一抹从山上急冲下来! “有人来了躲开点!” 有山贼叫了出声来。 “去死吧!!” 但背对着山的山贼恍若未闻,满脑子只有凌驾在女人身体上的销魂享受,龇着一口黄牙,挤出满脸横肉,胳膊发力,弯刀眼看就要落下! 锦鸢冲至山贼身后,抡起手里灌了水的陶罐,朝着山贼的脑袋用力砸下去! “哐当——” 陶罐裂开四碎。 罐子里的山泉水从山贼头顶上淌下。 额头、后脑勺顿时血涌如注! 这山贼察觉到了剧痛,视线僵硬着要往后挪动,掀着嘴唇,骂道:“我艹他大爷的谁——”忽然双眼发直,身子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从后脑勺涌出来的血在地上蔓延。 浓烈的血腥气散开。 锦鸢心口狂跳,喘息不止,喉咙后干裂的发痛。 “锦鸢!” 立荣先一步反应过来,咬着牙发狠劲用力推开山贼的弯刀,朝锦鸢跑去:“上马车!”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马车上推去! 剩下的几个山贼似是没想到锦鸢的出现,也没料到这娘们敢下这么狠的手,看着地上的兄弟只剩下出的气,山贼头子变了脸,怒道:“把这个女人给老子拿下!” “给老四报仇!” “上!” 锦鸢都快爬上马车,立荣护在她身后,挡着攻来的山贼! 但一根棒子岂是一把把弯刀的对手。 就在立荣侧身闪过一击,一个山贼趁虚而入,一把揪住了锦鸢的后脚,用力一拽,将锦鸢从马车上生生拽了下来! 她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震的剧痛。 还未从痛中缓过来,两个山贼淫笑一声,伸手要撕开锦鸢的衣裳。 立荣猩红了眼,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放开她!!不许碰她!!!” 山贼分神应对,一人拦住立荣,一人抡起弯刀毫不留情对着他的胳膊砍下去! “啊!!!” 整条右臂被砍断。 碗大的伤口鲜血直涌出来。 立荣痛得倒地,痛苦万分蜷缩起身子,煎熬痛苦的叫喊。 “立荣——” 这一幕印入锦鸢的眼中。 她胸口瞬间腾起翻涌的愤怒,四下看了眼,搬起一块石头快走两步,朝着背对着她的山贼冲过去,如法炮制,用力砸下去! “臭娘——” 山贼挨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手里握着的弯刀掉落,人往旁边倒去。 锦鸢立马弯腰捡起弯刀,双手死死握住沉重的刀柄,胳膊在剧烈的颤栗着,双眸遍布恐惧、愤怒,像是被逼至悬崖边的亡命之徒。 山贼头子阴狠着表情,盯着眼前的女人。 抬起手,大拇指指腹用力擦过嘴唇,“这臭娘儿们都放到了老子两个弟兄,够狠够辣!有点意思,看老子等会儿怎么玩死你!” 言辞下流粗鄙。 踱着步,步步逼近。 锦鸢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被逼的步步后退。 她叫着:“不许过来——” 女子紧绷的嗓音,尾音高吊着。 山贼头子似是品出些其他的意思来,舌尖舔了下嘴唇,甩了下胳膊,认真起来。 锦鸢颤栗着嗓音,余光试图往后确认立荣的情况,“立荣…你怎么样了?”她强撑着内心的恐惧,也强行忍住因慌乱而积蓄在眼眶里的眼泪,“还能站起来吗?” 她不能倒下! 爹爹和小蝶还在马车里! 立荣已经受了伤! 她豁出命去也要带着他们逃走! 这个信念强行支撑着她,挡在立荣的面前。 在立荣的眼中看来,纤瘦的不敢依靠,他咬着牙,忍住剧痛,出声:“你逃——带着他们逃——” “不——”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山贼头子爆斥一声,手持弯刀冲上前,身影动作快到锦鸢根本反应不过来! “尤其是你这个娘儿们!” 锦鸢只觉得面前一晃,等到回神山贼头子已经来到她面前,锦鸢扬臂挥刀,被山贼头子先一步扣住手腕,用力一旋,锦鸢的手再使不出一分力,手中的弯刀落地。 下一个动作,山贼头子抬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胳膊使劲,几乎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呃……” 她艰难的喘息,脸色涨红。 双手下意识抓住山贼的手腕要扯开。 山贼头子看着她濒死挣扎求生的嘴脸,狞笑一声,“一个臭娘儿们还敢对老子动手,也不问问这扶褚山是谁的地盘!” 说罢,他视线一改,染上淫色,往下移。 见女人做妇人打扮穿的灰扑扑,但仍难掩衣裳之下的欺负的胸脯、纤细腰肢,另一只揉了上去,只觉得盈满一手,滋味销魂,邪念染上,动手就要扯开她的衣襟。 锦鸢满目恨意,双手拍打着他的手。 窒息之下,眼神开始涣散。 “姐姐——” 马车里,锦蝶看着长姐受辱,眼中皆是怒气,她恨不得冲出去杀了这个侮辱姐姐的畜生! 但却被爹爹拽住,压低声音喝道:“不许出去!” “可是姐姐——”锦蝶不甘心,伸手便要推开,还未等她动手,听见一道暴怒声响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5章 救谁,那个同你私奔的小厮? “放、放开你们、的脏手!” 立荣咬着牙,用一条胳膊撑着爬站起来,歪歪扭扭朝山贼头子冲过去。 “让你来扫老子的兴!” 山贼头子抬脚就踹去! 立荣猩红着眼,竟然不躲,生抗下他这一脚,用一条胳膊死死抱住他的腿,张口用力咬下去,下了死劲,哪怕是隔着裤子,也险些咬下一块生肉! 山贼头子吃痛。 握着弯刀就朝着他的后背砍去! 后背被划开一道血痕! 应当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可立荣仍不松口,嘴上更加发狠,满口血腥渗出,当真咬下了一块肉,他吐出来又一口咬下! 山贼头子破口咒骂,疼得也是满脸冷汗。 只能甩开手上的娘儿们,专心对付这个难缠的男人。 锦鸢落地,逃过一劫。 她顾不上喉咙间窒息后的肿痛,手脚并用着爬起来,哪怕手上没有任何东西也仍朝着山贼头子冲过去。 立荣不能死! 不能死! 可就在这一瞬,从身后传来锦蝶惊恐的叫声:“不要——不要上来!滚开!” 还有爹爹的怒斥声:“你要做什么!不准碰我的女儿!” “姐姐——” “救我——” 锦鸢回头看去,还有一个被他们疏漏的山贼已钻进马车里,捉住了小妹,往外拖着。 仅这一瞬,又传来一道痛苦的闷哼声,随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僵硬着脖子,后背发凉。 转头看去。 山贼头子的弯刀从立荣的后背拔出,鲜血四溅,又一脚将他踹开。 立荣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狼狈地倒在地上,身上不停的涌出鲜血,山贼头子却还不放过他,提着刀还要走去! 不…… 立荣…… 她心头染恨,就冲过去,但锦蝶的叫声愈发凄厉。 温顺的马匹受了惊,开始疾驰暴走!竟是将山贼从马车里甩了出来,受惊的马发了狂,朝山坡上跑去!锦父慌乱之中抱着小蝶纵身要跳下来,马却忽然调转回头,把他们直接甩飞出马车里,坠落山下! “爹爹!” “小蝶!” 一根树枝挂住了锦父的衣裳,而锦父牢牢拽着小蝶。 撕拉—— 布料受不住重力,逐渐裂开。 树枝也快撑不住重量,眼看着就要断裂。 “姐姐…” 小蝶吓得直哭,反复叫着长姐的名字。 锦鸢仿佛被撕扯成了两半。 从岔路口传来阵阵马蹄声,以迅雷之势急速靠近! 锦鸢猛地回头看去,见带头之人一身便装甲胄,坐骑高大、鬃毛暗红,身后率四五个城羽营军,马蹄飞驰,扬起一地尘埃。 “京城脚下,岂容尔等宵小作祟!”赵非荀沉声开口,威严的视线扫过持刀意图反击的山贼,“将他们统统拿下!” 城羽营军一声应下! “是!将军!” 人数不多,气势压迫逼人。 山贼头子暗骂了声,掉头拔腿就跑,眼看着就要翻身上马,被城羽营一箭射中膝弯从马上摔下,另外几个山贼自身难保,城羽营捉拿的毫不费力。 轻风看了眼将军满脸冷色,抬手下令命城羽营军带着山贼先回京。 赵非荀勒着缰绳,马蹄缓缓踱着步子,来到小丫鬟的面前,轻而易举就拦住她的去路。 他垂下视线,眼神恣睢,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寒冰。 “小丫鬟。” 他唤她。 言语间透着骇人的冷意。 锦鸢心尖剧颤一下,恐惧似黑云浓雾将她团团笼罩。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男人,单是听他阴鸷的语气,已是恐惧到了极致。 “求我,我就替你救人。” 男人的语气如高高在上的神祇,冷漠无情。 锦鸢毫不犹豫的下跪,克制着嗓音里的惧意,将自己的姿态卑微入尘埃,“大公子…”她极尽恳求着,“求求您救下他们。” 女子跪下,伏低背脊。 发髻凌乱,娇弱可怜的让人心生怜惜。 他眸若寒冰,直直盯着她的背脊,本以为令小丫鬟下跪,他心中恼怒多少能抚平些,当看清其身上妇人的衣物时,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怒色,被他缓缓压下,薄唇掀起,“抬头。” 锦鸢咬着唇,面色苍白的抬起头来。 她动作极慢,带着抗拒的颤栗。 男人却没这么好的耐心,弯些身,用鞭子抵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他的眼下,语气阴沉,难辨喜怒:“救他们?谁?那个同你私奔的小厮,还是你的亲人” 锦鸢下压的眼睑狠狠一颤。 克制不住震惊的掀起眼睑,望向高高在上的男人。 赵非荀嘴角微勾一下,看着小丫鬟眼底转瞬就被绝望覆灭的欣喜,慢条斯理的收回鞭子,直起身子。 “我只救一边,你自己选。” 这一句话,如惊雷,砸落在锦鸢身上。 将她逼到绝境。 耳中,传来的声音,好像是小蝶的哭声,似乎还有立荣痛苦的喘息声。 交织缠绕在一处,将她越捆越紧,几近窒息。 她嗫嚅着唇,麻木的哀求着,“求求您…救救…他们…” 这一句话,令赵非荀瞬间敛起所有耐心,面色冷凝,“听不懂人话?我只救一边,再废话半句,他们一个人都别想得救。” “刺啦——” 衣裳裂开声再度响起。 “啊!姐姐!” “小鸢…” 爹爹、小妹的声音接连响起,充斥着恐惧。 锦鸢闭上眼,不敢去看他们。她偏了头,再次睁开眼,看向倒在地上,四周浸满鲜血的立荣,他气息虚弱,忍着浑身的剧痛,视线仍望着锦鸢,在锦鸢看来时,他扯了下嘴角,苍白干裂的嘴唇张合,“不要管我…” 锦鸢呼吸凝滞,从喉咙口涌出丝丝血腥味。 她忍下。 转过头,望向眼前的男人,再度开口时,嗓音已经嘶哑:“求大公子…救下爹爹…与小妹…” 她一字一句,说得极为坚定。 立荣听着,扯开的嘴角缓缓回缓,眼底的光逐渐暗淡。 …怎么会不难受。 …锦鸢放弃的是他。 他浑身发冷,从心底泛起的寒气,逐渐游走到躯干四肢,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不清,耳朵也不太灵敏了。 可他仍想要再看一眼锦鸢…… 将她的样子印入心底。 赵非荀听见小丫鬟的回答,抬了下手,轻风颔首领命,身如飞燕动作敏捷,将悬挂在树枝上的二人救下。 锦鸢确认爹爹与小妹得救后,撑着胳膊,从地上起身。 向赵非荀屈膝行礼。 “多谢…大公子。” 小丫鬟一如既往的恭顺。 甚至连赵非荀都不曾怀疑。 但,就在这一瞬间,锦鸢倏然转身逃离,冲去立荣身边! 赵非荀跃身而起要扣住锦鸢,指尖掠过了她的袖子,看着小丫鬟义无反顾的跑到那奄奄一息的小厮身边,他稳稳落地,眼底腾起的冷怒再无法克制分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6章 趁我还未发怒,回来 赵非荀掀唇,嗓音阴狠沉怒,“把她拉回来!” 轻风得令,正要提步上前把人捉回来。 锦鸢扑倒立荣身边,看着鲜血从他身体里不停渗出,面色白的吓人,眸子顺着她的身姿,紧紧望着她,这一眼,就已让锦鸢心痛如撕裂。 是她害了立荣… 耳后传来脚步声。 轻风不敢直接上手抓她,唤她:“锦姑——” 话音还未落下,锦鸢蹭的转过身去,将立荣掩在身后,眼眶血红,戒备:“不要碰我!” “姐姐,你要做什么!”锦蝶也被她的举动吓到,想要冲过去阻止长姐,还是被爹爹死死拽紧了胳膊捂住嘴巴,死死压低声音警告她:“不许去!” 任凭锦蝶怎么挣扎,爹爹也不肯放开她。 轻风愣了下,从未见锦姑娘情绪这般失控过,但也不能真的顺她的意,他抱拳道:“那就莫怪轻风冒犯姑娘。” 他放下胳膊接近一步。 锦鸢当即就抬手拔下发髻里的簪子,下颚微昂露出脖颈,簪尖刺进脖颈的肌肤,尚未流血,瘦弱的肩头颤抖,歇斯底里地朝他吼着:“不要过来!” 轻风立刻停下,不敢再靠近,生怕她真的刺伤自己,转头看向大公子。 赵非荀的目光骤然扫去,眼底泛起一抹阴鸷、嗜血混杂,令人不寒而栗的光,偏他的语气克制,嗓音近似柔和,“趁着我还未发怒,锦鸢,自己走过来。” 他抬脚,一步一步逼近。 锦鸢的瞳孔瑟缩一瞬,抵着的簪尖刺入肌肤,一小缕鲜血流下,她却像察觉不到疼痛,“不——不要再过来一步!”手腕用力继续抵近,刺眼的血液在皙白的肌肤上分外刺目,她颤着嗓音,“除非您救他!” 救他? 小丫鬟这是在威胁自己? 看来,还是给她的教训不够。 这一次他不会再心软。 赵非荀尽量忽略心底生出的暴虐情绪,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瞳眸微眯,“我再说一遍,”接下来的两个字极其清晰,又极其低沉,“过来。”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周身散发出冰冷的邪气。 锦鸢余光中只见立荣的伤势,鼻尖被浓烈的血腥气充盈,令她都顾不上畏惧眼前的男人,“奴婢会听大公子的话跟您回去!只求您救救他!求您救他——” 小丫鬟每说一句话,男人的眼眸中的嗜血更浓烈一寸。 求他救一个拐走她的小厮? 还拿簪子威胁他? 小丫鬟当真愚蠢至极。 赵非荀再逼近一步,气息冷厉腾腾,气势骇人,眼神犀利:“一个贱婢,拿什么来求我。” 她心头升起一丝畏惧,却又很快压下,手上施力,麻木的身子才察觉到脖颈间的刺痛,她握着簪子的手开始不稳:“奴婢…再也不逃了…任由…大公子处置…绝不反抗…” 赵非荀毫不留情冷笑一声,随即眼神瞬间褪去温度,“笼中之鸟,你当自己真的能逃出去?” 锦鸢眼瞳震惊地睁大。 “什么…意…” 她张着唇,失神地呢喃。 身后,传来立荣气若游丝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锦鸢…不要求他…我大概…活不成…了…” 锦鸢恍若未闻,愈发卑微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一开口,心底的情绪全然藏不住,眼中红得几乎要泣出血泪:“大公子!求您救救立荣!奴婢什么都肯做——” - “我不骗你…” 立荣虚弱的嗓音轻轻传来。 锦鸢身子僵住,手上泄力,手中的簪子掉落,她转过头去,看着立荣的脸色以不对劲,缠绵着灰沉沉的死气,瞳孔已开始涣散,脸色透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一如… 母亲当年离开时的脸色。 锦鸢连连摇头,眼眶酸痛,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血红的眼眶里涌出,“你说、胡人的药厉害…我…我们…”她弯下腰,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立荣仅剩的一条胳膊,“我带你回国公府去…求…胡人的药…” 立荣只觉得浑身冰凉,眼皮沉得要合上。 但仍吊着一口气。 想要… 再多看她一眼。 “你疯了…” 立荣的声音愈发虚弱,锦鸢凑近他的面庞,扑来浓烈的血腥味,一颗颗眼泪砸在他的面上,嗓音哽咽的连不成句子:“你不能死…你不会死的…” 立荣努力想让自己睁开眼睛,让自己记住锦鸢为他落泪的模样,他扯了下嘴角,可面颊已经开始僵硬,挤不出笑来,“我还挺…高兴的…你为我…疯成…这样…我啊…也算值得了…” 他笑了声,沉闷嘶哑的声音,从喉咙口发出。 锦鸢满脸泪痕:“不…不要…你会活的…” “我有些…累了…”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护不住这个他喜欢了多年的姑娘了。 心中不甘也好、痛苦也罢,都变得无足轻重,只想再多看她一眼… 立荣的手指微动,胳膊僵硬的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她的面颊,锦鸢察觉后,伸手就要握住他的手。 在交握前的一瞬,传来赵非荀冰冷如霜的命令:“把锦氏拖回来。” 轻风立刻上前,这一次不再手下留情。手掌扣住锦鸢的肩膀,一手抓住两条胳膊,制止她在威胁自己的举动,把她从垂死的小厮身边拖走。 锦鸢剧烈的挣扎着,“立荣…放开我!放开我啊!!”她哭吼着,心底被绝望、强烈的痛占据,她眼中只剩下立荣浑身染血的模样。 轻风低声警告她:“锦姑娘不想之后受罚就不要闹了,他都出了这么多血早已活不成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绝念的落泪,“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立荣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消逝,鼓起最后的勇气,视线牢牢望着心中的姑娘:“下辈子…我一定…早早…在你试婚前…就求娶…你…现在…真的太亏…了…” 锦鸢的眼泪冲刷着面颊。 “好!若有来生、下辈子,我一定嫁你——” 赵非荀眼色一沉,隐有一种无名的妒火腾地燃起:“捂住她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7章 我愿嫁你为妻! 轻风不敢耽搁立马要用手掌堵住。 不曾想到锦鸢会张口咬他的手掌,动作极其凶蛮,轻风下意识的抽回手,就趁着这一间隙,锦鸢向着立荣用力回道:“我愿嫁你为妻!” “轻风!”赵非荀怒斥。 轻风连忙捂住锦鸢的口,再被咬也不敢再躲。 但立荣已经听到这一句话。 他强撑的力气忽然就散了,心间欢喜,嘴角也忍不住扬起,视线明明看着被人捂住嘴,不停挣扎的锦鸢,他想着,自己护不住她了…今后要靠锦鸢自己了…眼前的景象却变了,似乎看见了八年前在国公府门外,她朝着自己微笑的样子,和他一般大的姑娘,瘦瘦的,皮肤却极白,笑起来时有些柔弱怯生生的… 那般可爱。 她说,她叫锦鸢。 一点儿也不嫌他身上脏,把帕子递给了他,说,擦干净脸,里面的嬷嬷就会要他们了。 他的眼皮越发沉,眼前的小锦鸢也愈发模糊。 耳边是锦鸢唤他名字的声音。 欣喜的… 恼怒的… 温柔的… 关切的… … “立荣!” … “没能送你一辈子…绒花…戴…你别……”立荣疲倦至极,合上了眼,“恼我……” 最后一个字,从唇边逸出,消散在微凉的山间凉风中。 “立荣哥哥!!”锦蝶用力掰开爹爹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悲恸的哭喊着。 小姑娘哀痛的声音,尖锐、细长。 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轻而易举就在心上割出道道见血伤口。 锦鸢眼睁睁看着立荣躺在血泊里,缓缓闭上眼,所有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怔怔的望着立荣,看着他的面容,心底豁然如被洞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 是她… 是她害死了立荣! 是她—— 杀了立荣—— 胸口忽然剧痛,一股甜腥从喉咙口迅速翻涌,胸口、后背、喉咙口瞬间痛得像是被一双手生生撕裂开来,她弯了下腰,咳一声,从口中涌出一大口鲜血。 “锦姑娘!” 轻风吓得一凛,被他扯住的身子也无力的往下倒去,轻风伸手要把人捞起来,面前黑影一闪,手上重量一轻,人已经到了大公子怀里。 赵非荀抱起昏厥的小丫鬟,浑身浸染的寒气仍未完全褪去,两条胳膊圈住小丫鬟瘦弱的身躯,因情绪沉怒肌肉紧紧绷着。 落下在小丫鬟面上的视线阴冷肃杀。 想起她与男人私奔妄图逃离自己,看着她因一个卑贱小厮将身子折磨至此,听着她口口声声说愿意嫁小厮为妻—— 每一件事,都让他想要狠狠惩罚她。 还是他太过手软,纵得小丫鬟一次次生出这种心思,越来越得寸进尺,胆子也越来越大。 男人漆黑的瞳孔如同一汪幽静的深潭,冷的可怕。 当视线凝在她唇边残存的血迹,胸口叫嚣的阴郁与疯狂被压制,此时小丫鬟昏厥苍白的面容令他心口微不可查地刺痛一瞬,不是愤怒,这一道陌生的情绪令他烦躁。 赵非荀抬脚朝坐骑走去,单手勒住缰绳,即便臂弯中仍抱着小丫鬟,也丝毫不妨碍他翻身上马的动作,扯下肩上的斗篷,扬手抖开将小丫鬟密密罩住。 “姐姐——” 锦蝶再也不愿忍下去,胳膊从锦父的手中抽了出来,朝着赵非荀跑去,“你们还我姐姐!你们要把我姐姐带去哪儿!!把姐姐还给我——” “将他们押回去。” 没有迁怒这对父女,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赵非荀连头不曾回一下,一手护住小丫鬟,一手攥住缰绳,双腿用力夹了下马腹,朝山下驶去。 轻风板着脸,伸出一条胳膊拦住锦蝶。 锦蝶要弯腰钻过去。 轻风抽了下嘴角,顺势一个手刀落在小丫头的后颈。 锦父拖着孱弱的身子冲过来,满目怒气:“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轻风挑了下眉,察觉到什么,脸上扯了个厌恶的嗤笑,“让她安静了点,”顿了顿,又补了句:“让你也安静点罢。” 手起刀落,锦父就晕了过去。 带走这两人轻风可就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把人叠着挂在马背上,一路骑回京城,也不管人醒来后是不是会恶心的呕吐不止。 * “你叫什么名字?” “立荣。” “我叫锦鸢。”她拿出一块帕子递给眼前瘦弱的男孩,“擦干净脸,等会儿嬷嬷就会要我们了。” 锦鸢仿若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与立荣相识。 是她害死了立荣。 是她妄图以为能更改宿命,所以才答应了立荣,要和他一起逃出去。 如果—— 如果她不逃,立荣也不会死! 眼前又要想起立荣浸在血泊里的一幕,又要想起他说要一辈子送她绒花戴,也想起了他说自己要爽约了,不要恼他…… 心痛的几乎要喘不过气。 即便在昏睡之中,她亦是止不住落泪,眼泪从眼角渗出,打湿枕巾,连着眉眼也都痛苦的拧起。 梦中景象又换,她似乎来到了那日傍晚的柴房里,看见立荣气喘吁吁的跑来,站在小窗口对自己说着什么,可是她听不清立荣的话,只看见他张张合合的唇,以及他眼中的深情,灼痛她的心脏。 不能答应他! 一时间,梦境与现实难以辨别。 她想要叫喊出声制止,可她还是听见自己应下的声音响起。 “好……” 不—— 不能—— 锦鸢! 不能答应! 你会害死他的! …… “下辈子…我一定…早早…在你试婚前…就求娶…你…现在…真的太亏…了…” …… 不—— 立荣—— 锦鸢泪流满面,从梦中醒来,包裹着心脏的绝望与痛苦汹涌袭来,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双手,恍惚间似乎看见自己满手鲜血。 不是梦… 是现实! 她蜷缩起身子,死死咬着自己手背,呜咽着死死压抑着哭声,更像是在折磨惩罚自己。 守在一旁的哑婆婆怎么也哄不住,看她都将手背咬出了血痕,急急起身朝外走去。 极快,有一人进屋来,沉稳的脚步声停在床边,来人坐下后,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后颈把人提了起来,动作粗鲁携带着压抑的怒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8章 强行喂药 锦鸢仍未从绝望的情绪中抽离。 她早已哭红了眼睛,眼底遍布血丝,视线被泪色蒙了一层,待她看清眼前的赵非荀后,眼底才涌出些畏惧。 “放开…我…” 她挣扎着,双手要推开他。 小丫鬟的手压上男人胸膛的瞬间,怒火被狠狠勾起,他动作愈发狠厉,将她牢牢禁锢在胸口,不容她再挣扎半分,视线似淬过寒冰,“把药喝了。” 语气强势,不容人拒绝。 小丫鬟果真安静下来。 赵非荀伸长胳膊,端起一旁的汤药,还未端过去,就看见小丫鬟眼神恍惚着抬起,看向他。高热下,她的面颊不再苍白,而是透着不正常的滚烫,甚至怀中的身躯也烫人。 望着他的眼神不复畏惧。 眼泪落下,眼底逐渐清明。 接着,听小丫鬟呢喃:“在城门口…不…更早的时候…你就知道我要逃…对…对…还有那个大夫!你是故意安排的!”她说出这句话后,眼底的明色陡然变化,憎恶与恐惧齐齐爆发,她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一杆稻草,将所有的情绪通通爆发,嘶哑嗓音:“那些山贼也是你安——” 话音被中断。 赵非荀狠然掐住她的下颚,指腹用力,在她滚烫的面颊捏下凹陷弧度,眼底一片冷色,可谁也不知其下的怒气的已至失控。 漆黑的瞳孔清晰刻印锦鸢的脸。 语气阴寒刺骨:“喝药。” 锦鸢被捏住下颚,眼底恐惧泛起,但憎恨如海啸般袭来夺走她全部的理智,她眼前闪过立荣浑身是血的模样,“是你——”歇斯底里的挤出声音:“是你杀死了立荣——” 在他面前素来是怯弱的小丫鬟,忽然失控,这样一具虚弱的身子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不顾疼痛,只想将他推开! 赵非荀岂会如她意。 松开她的下颚,胳膊紧紧勒住她的腰,恨不得要将人拦腰折断。 面上如结寒霜,阴沉骇人。 人未逃离,她扬起手臂,用力挥落他手中的药碗。 哐当—— 药碗坠落碎裂,黑色的药汁撒了一地,还将他的衣摆打湿。 赵非荀回眸,看了眼情绪失控的小丫鬟,胳膊勒紧,她却强忍着痛,哪怕连一句求饶也不说。 男人掀了下唇,眼神阴郁蹿着怒火,手掌狠狠掐住她的腰肢,心中起念,怒极下恨要把这丫鬟狠狠惩罚,亲耳听她哭着求饶、认错。 但手掌下的滚烫却鬼使神差的令他压下邪念。 厉声道:“再送一碗药进来!” 锦鸢耗尽了全部力气,也无法撼动眼前的男人,心中恨极、怨极、胸口撕裂般的痛,身子却阵阵发虚,甚至连坐都支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急喘着气,呼出的气息灼热。 哑婆婆来得很快。 又送来一碗汤药。 “喝下去!” 赵非荀如法炮制,动作裹胁怒气,药碗撞到她唇边,两瓣唇却紧紧抿着,她垂眸,将力气抵抗住他的强势。 药汁泼溅出来,染脏她的白色里衣。 赵非荀视线幽冷,将她的抗拒看在眼中。 不喝药? 她想要寻死不成。 赵非荀把住细腰的手松开,缓缓上移,粗粝的指腹像是划过后背刀锋的冷,终于让眼前的小丫鬟脸上腾起惧色,她眼瞳瑟缩,身子往后要退去,“你、你要做什么…” 手掌摁在她烫人的后颈肌肤。 用力将她压去。 这一个动作,让锦鸢恐惧如坠深渊。 不…… 不要…… 她想要反抗,尖叫,身子却是使不出一点力气,任由眼前的男人控制自己,低下头用力的、狠狠的吻住她的双唇。 锦鸢浑身僵住,眼底的恐惧短暂被惊色掩住。 紧闭的双唇被舌尖强势撬开,渡来温热的液体,她惊惶着要咬紧牙关,反抗轻而易举就被镇压,他总有无数手段逼迫她臣服。 舌尖尝到液体的苦涩,才发觉是药。 她要退开,后颈被压住,无处可退,顺着他的动作,搅动满口的苦,逼迫她一口咽下,可口中的苦涩愈发浓郁。 世上… 怎会有如此苦的药。 她喉间苦涩的下咽,沿着涌入五脏六腑。 他却还不放过自己,失控的燥怒凝在唇齿上,用力的吻着,犹如狂风过境般的凶狠气势,他唇舌浸染药汁的苦涩,有一并渡给她,令她强迫接受。 一碗汤药见了底。 他才松开她的唇舌,瞳眸中欲色浅露。 被他控制在怀中的小丫鬟眼梢似染血色,泫泪欲泣,怯弱的万般可怜,男人的视线掠过她嘴角,抬手抹去残留的痕迹,指腹用力,微微有些发疼。 小丫鬟的眼睫颤了颤。 一滴眼泪淌过面颊。 正好从赵非荀的指腹滑过,一瞬的温热他眼底的松动骤然褪去。 她不应当求着自己放过她,此时又为谁哭? 男人低下头,迫使她抬起头,薄唇掀起,字句冷厉:“为那个小厮哭,嗯?” 他嗓音阴鸷,不见怒色,却让人不寒而栗。 锦鸢掀起肿痛的眼睑,隔着眼泪,唇瓣张合,回他:“是。” 赵非荀眼底染狠,动作险些失控。 他逼近小丫鬟,气息森冷叹道:“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哭,分明害死他的是你啊,锦鸢姑娘。” “是你——”她声音嘶哑,含恨望他。 “是你。” 赵非荀的嗓音冷沉,语气似利刃,将她的恨意亲手割断,毫不留情的毁去她推卸的懦弱:“第一次在扶诸山遇上的山贼可曾要了你们性命?他们甚至没让你们见血。” 她被迫想起与沈如绫、妙辛一行在扶诸山上遇到的山贼,他们只是将婆子们打昏了,并不曾下杀手… 男人欣赏着小丫鬟眼底一层层涌上的崩溃。 继续用阴冷的语调,说着残忍的话语:“是你动了不该起的念头,想与那小厮私奔,亲手葬送了他的性命。” 锦鸢怔怔落泪。 不是…赵非荀… 男人气息平稳,视线自上而下,看着可怜的蝼蚁挣扎,给予最后一击:“而那些心慈手软的山贼还在后面的等着你们。” 锦鸢脑中一片空白。 是她… 真的是她害死了立荣… 甚至她连其他能恨的人也没有! 是她—— 从头到尾就因为她的妄想,才拖累了立荣,让他受那么多苦,流那么多血,痛苦的死去…… 是她啊…… 锦鸢心中剧痛不止,眼泪涌下。 赵非荀眼看着她崩溃、陷入绝望,心头烦躁更甚,用手指狠狠从她的眼角抹下去,留下一块红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99章 我的耐心只够给你两天时间 别再让我看到你为其他男人掉一滴眼泪,”他语气骇人,眸色阴鸷牢牢将她摄入眼底,“想想你的家人,如果还想要他们活命,就乖乖吃药,听懂了么。” 家人… 对… 还有爹爹和小妹。 他抓了爹爹和小妹? 锦鸢从绝望中剥离,想起亲人,她喉间发紧,“你…”她嘶哑地发声,不敢再落泪,“对他们做了什么…” 赵非荀勾了下唇角。 手指舒展,手掌拢住被眼泪冲刷的短暂微凉的面颊,“我的耐心只够给你两天,否则,我救下的人,也能再把他们推下去。” 锦鸢腾地睁大瞳孔看他,看清他脸上的狠厉。 随之便是他拂袖离开的背影。 从男人的禁锢中脱离,她无力跌下,倒在床上。 里衣沾上了些药汁,连同苦涩的气味一起残留在身上,口中更是苦味翻涌,令她几欲作呕。 可… 不能吐。 吐了也会把药一并吐出来。 赵非荀言出必行手段狠厉,她已经逃过一次被他捉回来,今后不知道还有什么凌辱手段在等着她…至少,至少…这一次,她不能再连累爹爹与小妹了。 她已经害死了立荣… 一想起立荣,心口便控制不住的发疼。 眼中又要渗出眼泪来。 难道这一段宿命她当真逃不开? 只能任由自己走上数次梦见的未来,而后接纳自己最后因赵非荀的冷血无情而绝念心死不成…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让她梦见。 就让她毫不知情的走下去,偏生要让她梦见、令她生出希冀,却又用血淋淋的现实毁了她的妄想。 上一次,她才生出逃离的念头,换来赵非荀的羞辱。 这一次,立荣被她害死… 下一次…… 她已不敢去想。 今后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与命,是继续争,还是妥协…… 她闭上眼睛,药效渐起,缓缓陷入沉睡。 * 赵非荀从主屋里出来,周身气息冷戾,脚下迈着大步朝外头走去。 轻风立刻快步跟上,尾随在后。 听见大公子嗓音沉沉:“审问清楚那些山贼的来路了?” 轻风回了一声,谨慎着答道:“那几个山贼也是猎虎帮的人,不过是二把手的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大公子吩咐顾公子的差事,安排手下在山里提前蹲守,男的下死手女的掳回去。” 赵非荀皱眉,“顾临邑还没料理清楚帮里的事?” 轻风迟疑了下,“属下…这几日都不曾见过顾公——” 还未说完,只觉得后背发凉。 一抬头就看见大公子冷嗖嗖扫来的视线。 轻风头皮发麻立刻抱拳回道:“属下这便去查问清楚!” 赵非荀颔首。 轻风抬脚就要去办差。 赵非荀正要迈出小院门的脚忽然收回,他侧过头,视线淡淡回看了眼主屋的方向,余光从轻风面上掠过,“不必去了,你留下。” 轻风愣住,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大公子?” 赵非荀冷冷扫他一眼,“没听懂?让你留下来看紧小院。” 轻风抱拳:“属下听懂了!” 这是大公子怕锦姑娘又逃了? 饶是锦姑娘胆子再大,这次都病得这么重了,怎么可能又逃。 这些话轻风可不敢直接说出来。 见大公子要走,他才想起还有两事未禀,匆匆追上去,抱拳躬身道:“大公子,属下还有事项未禀!锦氏父女都已送回家中安置,并继续由袁先生暗中监督。那名小厮也——” 赵非荀抬脚离开,面色未变,语气沉冷打断他:“闭嘴,滚回去。” 轻风:“…是!” 折回小院中后,轻风才有些胆寒的摸摸鼻子。 看来大公子的心情很不好啊,他抬头望天,心想着这几日他呆在小院里当门神也挺好的,躲过这一遭,这几天城羽营里那几个副将要遭殃喽。 轻风守着小院,难得松快半日。 而主屋里的锦鸢深陷噩梦。 她梦见立荣孤魂野鬼滞留在扶诸山里,拖着不停渗血的身子游荡着,可怜又骇人,在看见她后,立荣忽然飞至,满目冤情血泪。 她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浑身大汗淋漓,大口喘息着,心跳剧烈的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 正在此时,后背上落下一只手掌。 她以为是赵非荀仍在,转身挥臂用力拂开。 “不要碰我!” 嘶哑的声音刺耳,她惊魂未定,满眼厌恶。 啪—— 手背被重重拍开,发出响声。 待锦鸢惊慌的视线稳定下来,借着一旁点燃的烛火,她才看清眼前之人并非是赵非荀,而是哑婆婆。 窗外天色黑沉沉的,哑婆婆似乎是歇在屏风外的长榻上,听见她的叫声后才进来看她。 晕黄微弱的烛火照出婆婆关切的眼神。 哑婆婆拿着块帕子,正要替她擦汗。 锦鸢干裂起皮的嘴唇张合了下。 “对不起…”她偏了下头,避开哑婆婆的帕子,沙哑的嗓音仍未完全恢复:“赵——”她顿住,咬了下唇,才继续道:“将军还在?” 锦鸢身上的高热已经退下,出的汗水几乎将里衣都打湿了,散开的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脸上,在烛火下,愈发显得面庞苍白消瘦、眼神仓皇不安。 声音透着虚软无力。 单薄里衣挂在身上,勾勒出削瘦的肩头, 虚弱的惹人心疼。 哑婆婆摇摇头,把帕子塞进她的手里,让她自己擦,见姑娘不排斥自己的触碰,她才在床边坐下,用手一下下的顺着她的后背,安抚着不安的情绪。 那日有个姑娘匆匆跑上门,拿了将军的玉佩来说锦鸢要被夫人处死了,求她的主子赶紧想个办法救救她。 哑婆婆心疼的看着锦鸢,只当锦鸢惊醒是因虐待而受惊吓。 她也鲜少见将军这么生气。 那国公府当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将一个好好的温柔姑娘弄成这样,将军抱着昏迷的姑娘回来时,脸色阴沉的吓人。 哑婆婆口不能言,只是耐心的安抚着她。 锦鸢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又想起梦境,猛的睁开眼睛,不敢再闭上。 心中难安。 在迎上哑婆婆关切询问的眼神,她一时没有忍住,含着泪,无助而绝望着,颤着声问:“立荣他…一人还在山中…婆婆…我该怎么…办才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0章 她已是笼中之鸟 哑婆婆听出她语气中的痛苦,又见她的眼泪蓄在眼眶里,本想继续安抚她的情绪,听她提及一个人名,哑婆婆想了下,双手快速打了几个手势,锦鸢却看不懂。 看哑婆婆神色有些激动,锦鸢略平复些心情,问道:“您要说什么?” 哑婆婆啊了几声,视线四扫,抓起一件外衣将锦鸢的身子遮住,站起身匆匆朝外走去。 婆婆? 一时间陷于悲伤之中的情绪被打断。 锦鸢抬手擦去眼角渗出的眼泪,抬眸看向窗外的月色,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些不妥。 婆婆心善,待她亲近。 但毕竟是小院中的人。 更是赵非荀的人。 若是刚才那句话被传入赵非荀的耳中,又要成为拿捏她的错处,又要惹他怒、遭他的罚。 只是立荣仍在山中,如果能用罚换来立荣的安葬…… 锦鸢缓缓闭目,心中浸满绝望。 她愿意受下—— “哎呀婆婆!”门外传来轻风大呼小叫的声音,接着便是推搡着进屋的动静,轻风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愈发清晰,“婆婆您扯我做什么啊!锦姑娘在里头呢,我不能进去——哎哟——” 哑婆婆嫌他一个大男人聒噪,用力一推。 轻风跌跌撞撞地被推进来,踉跄了两步后才站稳,抬头看见锦姑娘围着衣裳,坐在床上,散着头发,神色有些惊愕地看着自己。 轻风方才站直身体,理了下衣襟袖子,轻咳一声,“锦姑娘找我?” 锦鸢拢紧外衣,微微摇了摇头。 轻风:??? 他连忙转身去看走进来的哑婆婆,“婆婆——” 哑婆婆朝他打了几个手势,轻风这才弄明白,恍然大悟:“您是要问今日在山中遇难的那个小厮啊——” 是立荣! 锦鸢透着疲惫的眼底亮起一道光来,神色不复冷静,出声问道:“你们拿他怎么了!” 轻风本不想提这件事,毕竟那小厮可是把锦姑娘拐走的人,锦姑娘还当着大公子的面说要嫁他为妻…若是让大公子知道姑娘还心心念念的那人,定又要生气。 可是,轻风听出来姑娘口中的戒备,似是认定他们对那小厮做了什么,轻风心中不愿意自家大公子担这个恶名,解释道:“姑娘别激动,我们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将那小厮下葬了,人死了总得入土为安,况且那处频有路人经过,就那么放着实在不妥。” 这一番话,却教锦鸢怔住。 他们将立荣下葬了… 轻风还要张口继续说,谁知还未开口,就被哑婆婆拍了下胳膊,又指了门口,意思让他出去。 看他不动,哑婆婆直接上手,在他后背上推了一把。 轻风…… 也只好出去。 哑婆婆也出了一趟屋子,等回来时,端着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进来,让她吃些东西。 锦鸢盯着,从罩着的外衣下伸出手,想要将粥碗端起,才发现自己的手止不住的在颤栗,竟是连一碗粥都端不稳。 在轻风离开时,那一席话已经让她心里已彻底乱了。 她死死扼住那些闪过的念头。 但身体却藏不住这些情绪。 哑婆婆伸手,替她端起粥碗,又捏着勺子,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白米熬煮的稀烂,粥汤色泽乳白浓郁,散发着清香。 哑婆婆啊啊的出了两声,催促她快吃。 口还未张,忍着的眼泪先一步落了下来,跌入勺中的白粥里。 哑婆婆一边喂她,一边用帕子掖去她哭出来的眼泪。 一碗粥喝下去,接着又是一碗苦涩的汤药下肚,婆婆捏了一颗膏糖喂她,连一丝苦都不让她尝到。 吃完后,哑婆婆又张罗着替她擦洗身体,换下被汗湿的里衣,做完这些后,婆婆才抚了下她的肩膀,目光慈爱如长者,指了下床铺,让她快些睡觉歇息。 哪怕不通过语言,锦鸢也能接受到温暖的善意。 “今夜辛苦您了…”她垂下眼睑,低着声说。 婆婆似是笑了下,发出一丝气声,扶着她躺下去,又盖好被子,在她额上探了下后才起身离开,回了屏风外的长榻上卧下。 烛火被挪走,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但心底情绪纷杂。 想起立荣的音容笑貌,她心窝口止不住的发疼,深知不该如此放任自己,但她终究…愧对立荣的深情。 这一晚,就当是她的赎罪。 其他的事情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在今夜想起,闭上眼忍着胸腹下细微折磨人的疼痛,等着药效起来,沉沉入睡。 这一觉,竟再无梦境袭来。 之后两日,锦鸢一直生活在小院中。 轻风也日日守在小院里没有离开过半步,锦鸢心中清楚,这应当是在监视自己。 但她也从轻风口中听到了不少消息。 爹爹与小姐在那一日就被送回京城的家中,而国公府中她的噩耗已经传遍,又听说沈如绫因此大受刺激,身子愈发不好,已经前往五通观中去静修。 她抬头,看着身处的这一方院子。 宿命…其实也变了。 至少在梦境中,立荣不曾死,她也不曾被困在小院中。 如今国公府里的‘锦鸢’已经失足溺水身亡,那她便无法再回国公府,哪怕是沈如绫与顾生的偷情被揭发,自己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被发卖入青楼,爹爹也不会病逝,小妹也不会自尽。 回想她当初想要梦见未来之事,心中只有两个念头,一是想要护住家人,二是想要护住自己。 眼下爹爹与小妹的命运已经改变。 而她—— 她不敢再想逃离一事。 赵非荀的权势遮天,自己沦为笼中之鸟。 只能等着他厌烦了,又或是自己走到最后那一步,才会结束。 今后是要在这小院中度过,还是与梦境中般,她再次成为赵非荀的通房丫鬟… 又有何区别。 哪怕未来看不见希望,她仍要咬着牙、咽下血泪活下去。 锦鸢有些发冷的环住胳膊,一丝丝冷意从心底钻出来。 袁大夫的药方极好,再加上锦鸢底子好,一夜过后便已无大碍。 只是袁大夫能医得好病,却看不好心病。 第二日起,锦鸢多是一人枯坐着,眉眼间神色淡淡,若同她说话,她也会回话,眸色安静如一潭死水。 她不再落泪,但也不再笑。 甚至连年轻姑娘们爱戴的簪子都不用,只用一根木簪绾发,整个人静静的坐在院中,生气单薄。 哑婆婆愁的叹气。 正是好年纪的姑娘,这般下去没病也要生出病来。 轻风也抱着剑,坐在廊下叹气。 才叹一口气,就遭婆婆瞪了眼。 轻风抽了下嘴角,万分无奈道:“在这院子里,我要是再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没人住的呢。” 说完后就挨了婆婆的一记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1章 进耳房伺候 当日午后,哑婆婆出了趟门,回来时带了好些东西,一股脑通通端到锦鸢面前,又一样样递到她手中。 有各色丝线,各色胚布。 还有团扇骨架、香囊上坠的流苏等等。 锦鸢缩回手,不敢收下。 哑婆婆也不强逼着她,从腰间拿出一个油纸包,取出块膏糖塞到她唇边,看着锦鸢再无法拒绝,只能吃下后,指着桌上的这一堆东西,笑眯眯的比了几个手势。 锦鸢仍未看懂。 哑婆婆也不急着解释,招手把轻风从屋脊上叫下来。 轻风稳稳落地,瞥了眼满桌的丝线,诧异道:“婆婆您不是不会做针线活吗?当年虎子他们衣裳破了还都是自己补得,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哑婆婆对他和蔼一笑,随后一掌用力拍在轻风后背,拍的他猛咳了几声,哑婆婆才对他比了几个手势,最后又扬了下下颚,指了下锦鸢。 轻风颇有几分无奈,婆婆这是把他当什么使了! 但又不敢不做。 轻风尽职尽责的解释起来:“婆婆说,你吃了她做的膏糖,就得还她一样东西,团扇或是香囊,她都不挑,请姑娘随意。” 锦鸢怔了下,迎上哑婆婆和蔼的目光,怎会不懂她的用意。 这份温柔的关心,熨帖着她麻木的心发胀。 最终颔首应下。 从午后开始,锦鸢便开始做针线活,选布、配线、定花样,最后再一针一针绣起来,倒也能打发半日时间。 又过了一日,天气愈发炎热。 锦鸢前一日高热出了一身的汗,连着头发根里都是大汗淋漓,等到身子大好后哑婆婆才准许她沐浴,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将头发也一并洗了。 她将长发擦的半干,披散在肩上晾干,肩上搭了一块吸水的棉布,坐在廊下吹着夏日午后徐徐的风,手中拿着绣棚,眉眼低垂,绣得分外认真。 日光毒辣,被屋檐挡去大半。 但光线晴好,照的屋檐下的姑娘面颊柔软,只见她捏着针线来回拉扯,偶尔偏首,同院子里的婆子应上两三句话,抬眸时,眸光淡淡,阳光温柔,本为寡淡的眉眼间,生出份令人心安沉浸的温柔宁静来。 赵非荀来到院外,推门尚未入内。 眼前这一幕,让他站住,不禁看了许久。 两天前,将她带回小院中后,他本该像从前那般狠狠惩戒、教训她,令她彻底不敢再生出逃离的念头。 让她哭着求饶。 看着她眼底涌起的畏惧。 如同那日一般,她臣服于权势与恐惧,柔软而怯弱的顺从着自己,像一株无辜可怜的菟丝花,哪怕时心底恐惧万分,也仍要攀附他而活下去。 但他却不曾这么做。 在伏诸山中,看着她吐血昏迷,醒来后又见她崩溃、发怒,他的理智全数被愤怒所占据。 一个已经跟了他的丫鬟,竟敢当着他的面为一个小厮伤心欲绝,简直是放肆!难道她在自己面前的怯弱都是装出来的? 愤怒失控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直到她质问自己时,愤怒短暂的战胜了理智,他步步紧逼,以为看见小丫鬟陷入绝望、痛苦后,多少能平复心底的愤怒,可当他再一次看见小丫鬟的眼泪,心头烦躁之意却更甚。 这份烦躁来得莫名,甚至无法轻易平复。 他竟会因一个女人而犹豫不决、烦躁难消,这些情绪于他而言如此陌生,隐隐令他察觉到有些失控。 本以为抽身离开两日,他已冷静下来。 可当此时,他见眼前这一幕景象,胸口忽窜起来一股陌生的情绪,带着急躁的微热,涌入心口。 恍惚间,他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小丫鬟也是这般散着头发,坐在廊下做事,抬头见他,温柔的面颊上浅浅扬起一抹细怯的笑,只敢流露在眼梢些许,柔声唤他:“大公子——” 笑容比日光更为温暖。 令他不禁向往。 脚下跨出一步,进入院内。 眼前的一幕却忽然变了样子。 坐在廊下披散着头发的小丫鬟抬眸见了人后,神色有些慌乱的立刻站起身,螓首低垂,露出一截皙白的脖颈,微微屈膝,“大…公子…” 话语里的惧怕都快溢出来。 赵非荀眼底的柔色瞬间褪去,被愠色取而代之,他抬脚行至小丫鬟跟前,看着她微微发白的面色,唇角勾起一抹讽刺。 小丫鬟满口谎言,惯会做这些迷惑人的姿态。 如何值得他再手下留情。 他撤走视线,语气极淡:“进来侍候。” 锦鸢的身子抖了下,嗓音细弱:“是…” 她跟在赵非荀身后,隔着一步的距离,不近不远,才进了屋子,前面的赵非荀忽然停下来,锦鸢也急忙止步,在他转身回视时,还往后缩了半步。 头顶传来男人的问话。 “你已洗漱过了?” 锦鸢下意识回了句是,随之面上一烫,连忙张口解释:“是因前两日发热发了汗,今日大好了才沐浴洗发。” 赵非荀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继续往屋内走去。 锦鸢才松了口气。 又从前方传来他淡漠的嗓音。 “那就进耳房里来伺候罢。” 锦鸢猛一下抬起头,面色不是红烫,而是细想之后的发白,连着瞳孔也颤了下。 她盯着那健硕高大的背影,心间蒙上暗影,嘴角抿的发白,才应:“是…” 赵非荀喜怒不定,今日于她的折磨定逃不过。 纵使她已认命,亦知晓自己今后要与他纠缠、受他摆布,这是孽缘更受权势所迫,可她人心也是肉长的,遇见这些事情也会害怕啊… 她微微吐气,心高高悬在喉咙口。 小心翼翼的跟着进入耳房。 侍候人的规矩她深谙于心。 她站到身形高大的男子面前,他抬手展臂,她垂首替他宽衣,动作轻却也利落,让男子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外衣、里衣,一件件褪去后入水。 浴桶里水温适当,但此时正是炎夏的傍晚,耳房逼仄不透气,微暖的潮气熏的人止不住的出汗,锦鸢立于浴桶旁,手中拿着巾子擦拭他的后背、胳膊,视线不敢随意乱看,也是生出一身汗来。 巾子上移,擦过他颈侧,见一齿印深可见血。 锦鸢握着巾子的手不禁顿了下。 这个部位不是男子能伤到的地方,难道是…女子?也是,他在清竹苑中也有两个贴身侍候的丫鬟,在她之前,定也有其他纾解的女子。 加之他那些手段,怎会没旁人。 许是欢好时留下的印记。 她垂眸想了一瞬,这些事情与她无关,便移开手,要继续替他擦拭身子,谁知她刚要挪手,闭目养神的赵非荀有了动作,偏首,眉梢扬起,眸色淡淡的看她:“小丫鬟胆子倒是愈发大了,伺候人时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躲懒。” 语气听不出恼怒,但也足以让锦鸢慌了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2章 折辱1 奴婢知错了。”她慌忙解释,要继续手上擦拭的动作,谁知慌乱之下,巾子从手里滑入水中,她急得伸手去抓,一手撩起袖子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臂,手腕探入温水中,将要抓住巾子一角时,深入水里的手不慎碰到了男子的腰侧,指尖触及到结实的肌理,立刻缩回手去,连巾子也不捡了。 但仍慢了一步。 回撤的手被赵非荀抓握。 锦鸢扭了下试图挣脱,怯声唤着:“大公子…” 这一嗓子,柔怯混着黏湿的气息,教人听的绯色连绵。 赵非荀看向立于外侧的小丫鬟身子微微前倾,目之所及,尽是一张被潮湿热气熏得发红的面庞,鼻尖、眉梢、面颊、脖颈都浮着一层细细的汗,就这般毫无防备、浑然天成的娇媚,猝不及防的撞入他的眼中。 撞得他眉间暗色狠狠一沉。 锦鸢更是不敢看他。 接着,便听见淋漓水声响起,他从水中抬起胳膊,五指湿漉漉的,抚上她发烫的面颊,嗓音低沉有些暗哑:“要做什么。” 视线似有热度,几乎要烫她的肌肤,还不等锦鸢回答,按在面颊上的指腹摩挲了下,又接着问:“脸红成这样。” 她的面颊亦沾上水渍。 变得湿漉、滚烫。 心跳如擂鼓,一时分不清是因恐惧亦或是这闷热闭塞耳房的所致。 她含糊着嗓音,“是巾子…掉了…” 在她说话时,颈间的一滴汗珠凝结,顺着动作滑落没入衣襟之下。夏衣单薄,已被汗水微微渗透,粘在身上,勾勒出起伏的曲线,随着喘息起伏。 教男人眼底暗色愈发浓烈。 抚在她面颊上的手缓缓向后移动,粗粝的指腹、手掌,灼热的温度,也逐渐向后移动,勾起她浑身颤栗,压下的眼睫抖得也愈发厉害。 手掌拢住她的后颈,用力压下。 吻上。 突如其来的入侵像是急来风雨,让她措手不及,将她的呜咽和挣扎全部吞噬,霸道强势的封住所有退路,而气息也愈发炙热、动作染上欲的狠。 锦鸢心慌莫名,腰间发软,被他扣在胸前的身子止不住跌滑,她的惊呼声甚至来不及呼出口,就被面前的男人全部吞噬,双手下意识的想要抓住什么,可手底下只有片坚硬的胸膛,她撑着抓挠的动作,似是猫儿挠着,彻底点燃最后一寸欲火。 哗啦—— 又是一阵水声响起。 锦鸢还未回神,只觉得腰间一紧,身上的夏衣被 撕裂落下堆在脚边,随后便是一阵旋转,脚上的鞋袜一并被拂去,整个人被拽入浴桶之中。 哗啦—— 人坠入水中,漫出去层层叠叠的水浪。 浴桶一人时还算宽敞,再容下一人,便有些逼仄拥挤,两人必不可免的肌肤相贴,压过胸口的水面,令她喘息困难。 而他,勒住腰间的手一寸寸收紧。 柔软白嫩的小丫鬟,被用力的挤压在胸前。 她眼中的慌乱更浓,意识到赵非荀的意图,手脚僵硬的不敢动一下,嗓音哀求着,眸中泪色点点,眼梢染红生媚,“大公子…不要在这儿…” 这抹嗓音,更似欲拒还迎。 赵非荀抵在她腰窝处的手下压,将她分开,稳住的身子毫无防备的再一次下坠,小丫鬟吓得脸上没了颜色,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换来男人一声低笑。 染着星点的邪气。 他前探些,牙齿咬住她的耳垂,低喃一声: “晚了。” 锦鸢想要退开,晚矣。 借着温水的力,毫无前戏的将她占有,那一瞬,撕裂的剧痛再一次将她贯穿,锦鸢咬着唇,腰背绷紧,痛苦的呻吟声从唇边溢出。 可痛还不止如此。 平静的水面被带起,一层层的水浪涌动,外溢。 从微微波浪,再至汹涌。 紧贴的肌肤黏腻,分不清是汗水,亦或是浴桶中的温水,身上没一寸是干燥的地方,皆是水渍。 紧绷的后背无力松懈,她被半托起了,脖颈无力下垂,头伏在他的颈边。 小丫鬟隐忍的声音终于抵不住细致绵长的痛,一声一声的愈发清晰,始终不肯吐出一个字来。 赵非荀心头染了狠,双手掐住她的腰肢,用力一提一放,将人调转着背朝自己,欺身逼近,锦鸢脑袋轰得骤响一声,双手抓了浴桶边沿,顾不得规矩,就想要逃出去,才起了半截身体,又被男人扣住压回去,涌起一层水浪涌出,熟悉的疼痛感汹涌袭来—— “不…” 她彻底慌了神,身子疼的绷紧,要紧的牙关也终于松动,“不要…大公子…” 不止是疼,更是无法接受… 衔着软绵的哭音,眉梢尽是不甚娇弱的媚态。 进入男人的眼中。 “疼了?” 他低哑着嗓音,问。 锦鸢闭眼,眼泪跌落,颤着声回他:“奴婢…疼…求大公子…放过…” 赵非荀方才松开她的腰肢,手控住她的面颊,令她侧过脸来,垂眸,暗沉的欲望混入目光,扫过她苍白的面颊,看着从眼眶中涌出的眼泪。 用指腹轻轻擦去。 “有多疼。” 她身子在细细的发抖,湿濡的、嫣红的唇瓣张合,“很疼…” 很疼啊。 很疼才求这一声,掉这一滴眼泪,就试图博得他的心软放过? 如此惩戒,岂能让她牢记背叛逃离自己的下场。 男人漆黑的眼底酝酿着暗涛汹涌,若窥之,则令人不寒而栗。 小丫鬟胆小,不敢看一眼。 只听他沉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很快就不疼了。” 这句话让锦鸢掀了下眼睫,露出泪色盈盈的眸子。 有些后怕,还有些迷惘。 赵非荀起身,将她从浴桶中抱起,水沿着二人哗啦啦的滴落,他随手扯了件干净的外衣将她罩住,离开耳房,绕过屏风,将她扔在拔步床上。 锦鸢的眼睛被外衣罩住,听觉分外灵敏。 她听见赵非荀的脚步声离开,生出念头来—— 他真的放过自己了? 锦鸢双手抓住外衣下压,视线重见光明。 屋中残阳如血,鲜艳的教人心惊。 她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见脚步声折返,她一颗心猛地下坠,贝齿紧咬着下唇,抓着外衣的指尖收紧,几乎要抠入掌心。 究竟… 要怎样才能结束…… 她心生绝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3章 折辱2 :男人去而复返,扬手放下幔帐,遮住外面的残阳。 身影压下,似能遮天蔽日,轻轻一抽,便扯去了外衣,没了阻碍,她如初生婴孩,居于身下,露出一身的丰腴媚态。 赵非荀却不细看。 视线只落在她的面上,探入她眼底,不容她有任何闪躲。 小丫鬟很快败下阵来。 她厌恶自己的怯弱,可身子实在太痛了…痛到几乎要将她的灵魂一并贯穿,她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 眼前的男人却不打算放过她。 “大公子…”她低声哀求。 男人伏低下身,嗯了一声算是应她,手往下探去,她敏锐万分,察觉到他的意图,双腿紧紧并拢以此抵抗,眼底腾起大片的惧色,泪色潋滟,“不——” 男女力气之差,岂是她能抵抗的。 赵非荀手上动作强硬地将她分开,气息炙热、言语极厉,“今日你已经拒绝了三回,事不过三,记住了吗——” 话音落下,惊起她面上骇色。 随之,便是他的侵入。 粘腻的膏药有些不慎刮蹭到了大腿内侧,丝丝凉意开始蔓延,一并混入缕清凉辛甜的香气,她的身子却开始发热,越来越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烧尽。 纵使她心中羞愤难忍,可身子的反应无法掩盖,正意乱神迷时,又被他吻住,深深浅浅的试探。 助兴的媚药极烈。 她想要推开他、痛斥他的手段,用这些下流的药物来折辱自己!但从喉间发出的声音缠着喘息,眼梢催生春色缠绵,她的心与身,被分成了两瓣,一处身在绝望,另一处置身于炼狱… 春情似燎遍山野的大火,丞待甘霖。 赵非荀微微支起些身子,从她的唇上移开,吻至耳后,湿濡向下探去,小丫鬟浑身潮红,眼眸微微下垂着,媚色如潮,层层涌来,潋滟的逼人眼,却仍咬着唇,哪怕唇瓣几乎要被咬破,也不肯松口。 他的气息灼热,眸色浓墨,手继续而下。 一寸寸挑断她的坚韧。 小丫鬟的抵抗,在他眼中柔弱的不敢一提,轻而易举便能击破,男人的手指不同于女子的小巧,骨节粗大指腹粗糙,从不曾触及过这些境地,每一步探索,于女子而言皆是要命的折磨,那些忍耐已至极限… 掠过一处,小丫鬟脸颊猛地涨红,双唇微微张启,背脊绷紧,抵在他胸前的手指用力抓紧,眼眸雾色迷离,媚色大绽:“大公子…不…求您……”她的嗓音不再娇柔,逐渐清亮尖锐,“求您…” 男人沉哼一声,喉结滚动,像是挑准了她的弱处:“求我什么?” 不… 不要… 她急促的喘息着,绷紧的身子宣泄着渴望。 但尚存一份廉耻之心的理智。 不愿让自己彻底沦为玩弄之物… “求您…” 他忽然抽身离开,停下所有动作,撑着胳膊,视线自上而下将她的承欢尽收眼中,仿佛是耐心的听着她的回话。 而这一刻—— 媚药药性催生到了极限。 空虚与折磨瞬间摧毁了她仅存的廉耻,眼底的理智崩溃,被春情覆灭,彻底堕落。 “疼疼…”她眼眸微微眯起,眼梢滑落一滴眼泪,眼尾烂漫旖旎,“奴婢…” “求谁。” 男人压低身子,近到鼻尖相触。 “求大公子…”小丫鬟难受的眉心蹙起,咬字娇软又糯气,眉眼春色如画。 “大公子是谁?” 他仍吊着她,不令其满足。 小丫鬟眼角染上湿润,唇瓣张合着,已彻底被媚药支配,红唇皓齿,轻轻吐字:“是赵…将军…”难受的抬起手,想要触碰眼前的男人,想要降下身上的灼热,抚平心底的燥热,仿佛再慢一些,她都快被欲火烧成灰烬。 可她不谙情事。 柔软的指尖到处纵火,不得其法,被男人一把攥住,拉高,抵在头顶,她嘤咛一声,似是衔着哭声,又用身子去蹭他,胡乱的攀附他。 这般模样的小丫鬟,令赵非荀彻底失了分寸二字。 他控住人,眼底猩红:“我再问一遍,是谁——” “赵…非荀……” “赵非荀——” “赵非…荀……” 她娇颤着一遍遍唤出他的名字,换来他的狠狠征服,隐忍的欲火爆发,小丫鬟神色不过餍足的了一瞬,便痛的要缩,可肩头被摁住,只能任由他摆弄。 药性之下,痛楚逐渐淡去,另有快意涌来。 赵非荀却不令她满足,逼得她凄声哀求,逼着她说出句句难以启齿的言语,看着她落泪,喘息,可怜可爱地令他生出愈发失控——单是折断她的翅,可她仍有脚想要往外逃,他能抓回来一次、两次,也能惩戒她,让她恐惧。 若她还不死心,又要逃呢? 他排兵布阵,最是厌烦无用之法。 既然如此,索性这般将她囚在小院之中,成为只有他能见、能碰的狸奴。 一如他母亲养在膝下的猫儿。 养的日子久了,见了主人自会上前讨好撒娇。 他便将小丫鬟养在这方院子里,养的日子久了,她定也会像那只猫,见了他来会上前撒娇,会对他笑,一如他梦中那般模样。 一心一意守在院中,眼中只有他一人。 会面红、会羞怯,亦会对他柔柔一笑,似春风和煦,熨帖着他的心生出一丝暖意。 而不是像如今那般,只会躲他、畏惧他。 …… 这一段记忆,与锦鸢而言,在清醒过后,于炼狱无异。 赵非荀在晨初时醒来。 昏暗之中,他视物清晰,眸色幽邃,从小丫鬟面上扫过。 禁锢在身侧的小丫鬟闭着眼仍在昏睡,即便睡着时,她的眉间亦微微蹙着,眼皮红肿,闭着的双唇嫣红,似乎用力再碰一下就要破皮渗血。 今夜是他失控。 不知是媚药影响了他,还是因小丫鬟这一副身段。 他生性冷漠、克制,从未如此沉溺于情事。 独独这一女子,令他频频失控。 赵非荀抬手,手指从轻轻擦过她的双唇,引来她睫毛细颤,又从喉间渗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声,他低笑一声,收回手,披衣起身,入耳房清洗后方才离开。 哑婆婆年纪大了,醒的早,在赵非荀出主屋时,她已经提着水桶在浇院子里的一丛花树,听见赵非荀的脚步声,放下水桶,福了一福。 赵非荀抬手,很快免了她的礼。 脚下只停了一瞬,目不斜视朝门外走去,留下一句吩咐:“锦氏还在屋里睡着,多留意些。” 哑婆婆颔首,目送他离开。 又回头看了眼主屋,一声叹息幽幽。 她哑却不聋,昨晚折腾出的那些动静多多少少也传入些耳中,将军又是何苦,这般折腾一个姑娘家。 主屋里,在赵非荀离去不再折返后,‘昏睡’的锦鸢缓缓掀起眼睑,眼底空洞无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4章 一刻都不愿再残留他的气息 哪怕身子疲惫至极,累得闭上眼就能昏睡。 但身侧一点动静,她便能立刻醒来,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却不敢动弹一下,生怕又要招来身后男人的折辱。 她装睡、咬牙忍着。 而在他的手指触碰自己双唇的那一刹那,惊得就要睁开眼来—— 幸好,她忍住了。 直到赵非荀起身离开,走出屋子,她才睁开眼。 身体内难言的疼痛,耳边回响起自己浪荡的哀求,以及那些极致的记忆,鲜明地刻在她的脑海中。 她知道自己的异常是因为那见不得人的药物,可身体记忆无法忘却,鼻尖萦绕着腥臊的气味,她闭了闭眼,试图摒弃那些噩梦般的记忆。撑着疲软的身子,挪着要去洗漱—— 不防手脚发软,直接从床边滚下。 坠地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哑婆婆。 哑婆婆匆匆进来,见她裹着夏被摔倒在地上,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来,又将她身上的夏被牢牢裹住,不露出更多的痕迹来。 哑婆婆关切的看她,目光担忧。 姑娘面无表情,一双眼底不见神采,像是连魂儿都被抽走了,实在让人担心。她指了下耳房的方向,姑娘点了头,哑婆婆才扶着她进耳房洗漱。 昨夜折腾一番,耳房的地上淹的水还未干。 备着的温水也被赵非荀用尽。 哑婆婆正要打手势,让她坐着等会儿,自己去厨房里提水来。 “不用了。” 锦鸢的嗓音嘶哑而无力,像疲倦至极的人,用尽了力气才发出一声呢喃,抽出自己的手,朝屏风另一侧的浴桶走去。 松了夏被,入水清洗。 哑婆婆急得进去拦她,那是昨夜备的水,哪怕是干净的,但一大清早气温凉,猛一下进冷水里,便是男子也要被冷的哆嗦,更何况是这般娇滴滴的姑娘家! “啊啊!” 哑婆婆要扯她出来。 手势打得分外用力,还跺起脚。 锦鸢坐入浴桶中,任由冰冷刺骨的水漫上,将自己包裹住,齿间忍不住打颤,胸口腾起难受的不适,她统统忍下,极快地用手撩起水,往自己身上浇,冲去男人留下的所有气味与痕迹。 她一刻都不愿再留! 哪怕冻得已面色发白、唇色发青,她也仍生生忍着。 哑婆婆实在劝不住她,索性也不再拉扯,转身快步跑去厨房里,提了一桶热水进来,气喘吁吁着倒入浴桶中。 热水融入凉水,水温略微回暖。 她才不再冷的打颤,视线偏移,看向哑婆婆,嘶哑着说了声谢,哑婆婆怜爱地摸了下她的头,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胳膊,像是在说,快起来罢。 锦鸢木讷的点头。 “劳您…转过身去,”她启齿,眼睫下垂,“我自己可以起来。” 哑婆婆却摇了头,打了个锦鸢看不懂的手势,接着闭眼后退一步,又抬起胳膊伸到她面前。 锦鸢麻木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波动。 “多谢您。” 她哑声道。 穿上衣裳从耳房出去后,婆婆让她在屏风外的长榻上歇息,又忙着去收拾里面的拔步床,往返进出了几次,哑婆婆来榻边,让她快些去里面躺着歇息。 锦鸢坐起身,眼底熬得发红,昂起面,道:“婆婆,我想先服避子汤。” 哑婆婆愣了下,避子汤是早就备好的,将军尚未大婚,不论今后是想要将姑娘抬进赵府,还是带去边疆做个没名分的侍妾,唯一件事不能出纰漏——那便是子嗣。 但姑娘鲜花般正好的年纪,亲自开口要避子汤,惹婆婆目光心疼的看她。 锦鸢早已麻木,扯了下嘴角,轻声道:“您去端来罢。” 哑婆婆点点头,很快将避子汤送来,一并送进来的还有几样早点。 她胃口不佳,草草咽下半个白面馒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苦得冲鼻的药味,熏得人作呕。 哑婆婆端起放着膏糖的小碟子,让她快吃。 锦鸢却收了手,“这么苦着就好了,膏糖留着闲时再吃。”她撑着胳膊站起身,腰肢酸软、腿根无力,膝盖一软险些跌下去,幸亏她反应快,扶了把屏风,才拖沓着步子往里面走去。 房中的窗子开着,吹入清晨的凉风,散了床榻上的气味,又回去睡了大半日,到了午后才被哑婆婆叫醒起来用午膳。 吃完后,拦着不让她进去休息。 搬了把藤椅小院的葡萄藤下,又搬出来她做了一半的团扇、络子,笑眯眯的递到她手边,眼角皱纹叠起,打了几个手势,锦鸢看不懂,坐在屋檐的轻风远远见了,扬声道:“锦姑娘,婆婆让你快些做好。” 却遭哑婆婆旋身瞪了眼。 轻风摆手:“好好好,我不说了,婆婆您自己同姑娘说。” 这番模样浑然不似在赵非荀面前那般恭敬,透出几分顽皮不羁来。他躲得高,哑婆婆打不着他,只隔空虚戳了他一下。 哑婆婆回头,拉起锦鸢的手,又比画了两下。 这会儿锦鸢倒是看懂了。 让她慢慢做,不急,甭听那人的。 锦鸢安静的看着,点了下头,应了“好”,伸手拿起打了一半的络子,眉目低垂,面色淡淡的,整个人静的仿若一潭死水。 她这般不闹不喜不怒,反倒让人悬着。 哑婆婆直起身子,厨房里还有活计要做,朝轻风打了个手势,让他看着些,这才进去。 锦鸢心不在此处,打了一半才发现错了。 抬起手要拿剪子绞了时,袖子顺着动作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发红的痕迹,分明是昨晚被赵非荀留下的印记,眼底过于平静的眼神才有些波动。 她抿着发白的唇角,被她克制大半日的念头在这一瞬控制不住的涌上来。 昨夜… 种种行径,哪里是对一个姑娘家做的,分明与青楼里用来取乐的妓子无异! 难怪是盯上了她… 她起先还不懂,为何是自己。 此时才明了,不过是因为她好拿捏。 她无权无势,还有爹爹、小妹需要她的照拂,男人那般身份,稍稍拿捏就能随意摆布自己,而她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她舌尖生出苦涩来。 苦涩渐浓,比早起那一碗避子汤还要苦。 她想要哭,咒骂这不公平的宿命,但眼泪早已在昨晚流尽哭干,心底翻涌的情绪只引起了眼眶的疼痛,肩膀耸动,溢出唇边的,却是一声轻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5章 她连死都不敢… .哈哈… 哈哈哈…… 她只能对他的种种手段出了逆来顺受、通通受下,再无他法…… 视线慢慢凝在手中的剪子上。 她连死都不敢… 纤弱的女子垂首,肩头微微抖了几下,发出极轻的笑声,再仔细听,笑声分明比哭声更教人心碎。 在厨房里的哑婆婆察觉到,从窗子探头一看,看她这般反常,想起她今日浸冷水、吃药时眼底的那抹劲,又看见她手里握着把剪子,大叫糟了! “啊啊!” 哑婆婆出声的瞬间,轻风也已发觉,纵身从房顶上飞身而下,身影快如闪电奔至锦鸢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用巧劲一折,她吃痛,手里的剪子掉落,头顶传来轻风斥问声:“姑娘要做什么!” 哑婆婆也从厨房里跑出来,气喘吁吁着握住她的手,微有些浑浊的眼瞳里遍布着急,蹙着眉地看她,也隐隐有责怪之意。 ……责怪? 斥问? 锦鸢止住悲痛欲绝的轻笑。 眼眶刺痛不止,愈发殷红似是要滑落血泪,望着面前的二人,勾了下唇角,轻声道:“别怕,我不会寻死…”女子的嗓音缥缈如清晨的凉风,绝念的视线聚焦,凝在轻风的脸上,对他道:“为了爹爹、小妹,我也要活下去…不是么…” 更像是对他背后的主子说。 哑婆婆不舍她这般折磨着自己,展臂将她拥入怀中,手掌心缓缓顺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强忍至此的情绪。 轻风只觉得掌心一烫,立刻松开她的手腕。 有些尴尬的后退,去一旁默默守着。 或许是哑婆婆的怀抱过于温暖,又或是她怀中清新的皂角香令她恍惚了一瞬,想起了幼年时为数不多母亲的怀抱,也是这般干净清香。 才让她忽略了婆婆是赵非荀的人。 堆积在心底愤怒、绝望、迷惘的情绪已至极限,她忍了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可昨夜过后,她已快撑不下去了… 她埋在哑婆婆的怀中,呜咽的哭着。 哭声渐大,放肆嚎啕大哭出来。 似乎要将所有的情绪通通哭出来…她才能继续喘口气,才能继续活下去… 她恨… 自己懦弱至此,连死也不敢,要被男人如此糟蹋! 她恨自己—— 连累了无辜的立荣。 她更恨这不公平的老天爷… 既然她注定一生可怜,又为何要让她知道! 就让她糊糊涂涂的过一辈子不好吗… 至少… 至少…… 梦境之中她她也曾短暂幸福过。 而不是如今早早沦为笼中之鸟,多受这些折磨… 最恨的… 是那个男人。 不肯放过自己…明明梦中她希冀不再纠缠啊… 她最后竟是在哑婆婆的怀中哭的累极昏睡过去,之后几日,哑婆婆寸步不离的陪着她,便是入睡,也是守在床边替她摇着扇子,守着她入睡后,才回屋去睡。 婆婆不会说话,便想着法的做好吃的。 还会寻来好玩的物件,让她打发时间。 再硬的心肠也要被感动了,更何况是锦鸢生性善良,她知命认命,发泄过一通后,也恢复了些精神。 轻风仍守在小院里。 最最要紧的是,赵非荀不曾再来过小院。 听轻风说,大公子忙着办差全城缉拿胡人,眼下胡人没捉拿到,反而追查出些京中富商与云秦进行的些见不得人的买卖,整理了折子递到御前去,陛下龙颜大怒,命大公子继续追查! 锦鸢才得以喘息几日。 一日午后锦鸢小睡起来,吃过哑婆婆放在房中的杏仁豆腐露,赶着功夫绣好了一个香囊,里面塞了夏日驱蚊虫的香料。 厨房里蚊子多,哑婆婆每日管着一日三餐,都要被咬上几个包,锦鸢要和她一起做,每回都被哑婆婆赶出来,小老太太力气不小,锦鸢争不过她,就想绣个香囊给她挂着。 她出门去寻哑婆婆,将小院寻了个遍也没见着人。 她仰头,手抬起,掌心在眉心搭了个凉棚,眯起眼,在屋脊上找轻风的身影,唤了声:“轻风大哥——” 轻风从两边屋脊的阴影处探出头,应了声:“锦姑娘叫我什么事?” 听着声音懒散,咬字还有些含糊,不似往日利落。 锦鸢无暇注意这些,问道:“你知道婆婆去哪儿了么?” 轻风满脸酡红,也不知是不是被晒得,回她:“婆婆啊,估计是去看虎子他们了。” …虎子他们? 因哑婆婆不会说话,轻风不曾提及过,锦鸢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想着应该是婆婆的家人,婆婆和她一般,虽是伺候人的奴婢,但每月也能回去探看家人吧。 她得了回复,便不再追问。 放下手,正准备回屋时,身后忽然又传来轻风的说话声:“虎子他们坟安置在京郊,离小院有些远,婆婆是在姑娘午睡后才出去的,这一来一回没个大半日回不来,她出门前特地在厨房里给姑娘留了晚膳,姑娘若饿了,自己热热对付一顿。” 锦鸢迈出的脚步顿住。 她眉心有些惊色,急忙转身去看轻风,语气谨慎着询问:“虎子他们是…婆婆的家人?” 轻风本不想多说。 但今日特别,他吃了不少酒,又见锦姑娘对婆婆的关心不似作假,秃噜嘴一股脑说了出来:“我和虎子他们四个人,都是婆婆捡回来的,我们那地儿太穷了,孩子们生得太多养不活就扔进山里去,婆婆和她丈夫本来是去边疆投奔亲戚的,结果一路上尽捡孩子了,他们自己都快穷的活不下去了,还要养崽子。” 轻风盘着腿,坐在屋脊上。 神色有几分追忆,脸上挂着笑,说到这儿时,用手指指了下自己,“就是我们几个,男孩子嘛,胃口又大,饿的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到了边境婆婆的丈夫被征军入伍,就为了养活我们,没几年,北疆就打来了,叔战死了,我们那会儿才七八岁大吧,毛还没长齐就嚷着要给叔报仇,杀光北疆贼人,婆婆拦不住,只好随我们去。” 锦鸢站在院子里,安静、耐心的听着。 轻风脸上的笑意仍在,声音略带一丝哽咽,“我们入伍混了两年后都跟着大公子…他收我们做近卫,我们拿月钱自己通通不舍得花,都送回去给婆婆用,后来…后来啊…” 那么一个七尺男儿,提及战事兄弟,也忍不住用袖子狠狠抹了下眼睛,“前两年和北疆的一战,虎子他们都战死了。那帮北疆混蛋王八羔子!杀了人喜欢砍头砍脚,大公子后背那一条最长的疤,也是为了抢回虎子他们一个全尸被砍的。” 随着言语揭开血淋淋的回忆,轻风拽起酒壶又灌一大口,酒从嘴角淌下,他抬起手背随便抹了下,“再后来,婆婆带着虎子他们的骨灰回京安葬,大公子买了这个小院子,雇婆婆打理,算是替我和虎子他们赡养婆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6章 姑娘跟着大公子就能熬出头 锦鸢眼色滞了下。 原来雇佣婆婆不是因她口哑不能言,能守住这院子里的秘密,而是因阵亡的虎子他们。 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多深的痛。 锦鸢想起婆婆对自己的好,心中愈发难受,声音也不忍着,问:“婆婆还有自己的孩子么?” 轻风幽幽叹一口气,“有过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养活,在北疆那几年太苦太穷了,得了两场风寒人就没了,连大夫也请不起…” 锦鸢垂眸,微微抿着唇,沉默下来。 她惯不会宽慰人。 且面前还是赵非荀的贴身侍卫,男女有别。 “让姑娘听着难受了,不过都过去了,”轻风没心没肺地笑了声,又灌下一口黄汤:“戍守边境十几年,大小战事不断,把脑袋揣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不好过,如今回京城后的日子,好得都让人觉得在做梦。” 他仰面倒下,醉得醺醺然,盯着泛黄的天空:“可惜这种好日子,他们没过上啊。” 锦鸢依旧沉默,在下面安静守着。 半晌,才开口道:“我不逃走,今日还没过,骑马赶去京郊还来得及。” 轻风有些惊愕,支起胳膊看底下站着的姑娘。 似是想要确认她话里的真假。 这姑娘… 还真心善啊。 他拱了下手,半真半假道:“多谢姑娘体贴,不过还是算了。”说完后,又薅了把头发,复又躺回屋顶瓦片上:“我同姑娘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没去过边疆。” 轻风的脾气不肖主子,说话直来直去,锦鸢不那么怕他。 又得知他是婆婆养大的,也会哀悼兄弟手足,会心疼婆婆,更添了几分活人的人情味,她好脾气的应道:“我长在京城,不知这些。” 谁知轻风听了,又支起半个脑袋,盯着她,口齿有些含糊着问道:“但锦姑娘也是吃苦长大的,否则也不会卖身入国公府,应当也穷怕了,如今跟着大公子就能熬出头,为何还要这般折腾?” 他是真想不通。 眼神迷惘不解的看着锦姑娘。 想着一边是个小厮,一边从二品将军,有什么可比性? 好在存了一分理智在,没将这句话说出来。 锦鸢听着轻风话里的意思,告诉自己不应该同一个醉鬼计较,眼神淡淡的收回,“轻风大哥,你吃酒吃醉了,好好休息罢。” 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句。 锦鸢转身离开,从屋顶上传来一道低叹声。 “今日我当值没法跟着婆婆一同去看看他们,婆婆肯定打了酒去看他们,我只能多喝点,梦里好与他们一道划醉拳——”他喝了不知多少,这会儿说话声囫囵,甚至还酣畅大笑两声,似是迫不及待要入梦赴约,躺在瓦片上的身子也开始下滑,只听见瓦片剐蹭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道重物落地声响起。 “砰——” 锦鸢被吓得一跳,急急转身去看,竟是轻风直接从屋脊上摔落下来。 “轻风大哥!” 她心惊,快步跑去查看。 本以为会看见一地的鲜血,又或是听见轻风哀嚎的声响,没想到,轻风坠落下的地方恰好是一丛婆婆精心养育的花树,武将健硕的身子压塌了一丛花树,用以缓冲,而醉酒之人则是咂了下嘴,卧在花树狼藉中,酣然好梦。 锦鸢…… 她眼梢抽了下,想着自己如果这会儿逃出去,他还能知道? 等到日落西山,婆婆搭了辆牛车从城外匆匆赶回来,推门进小院里,一眼就看见姑娘搬了个小杌子坐在被压塌的花树旁,里面像是卧了个人,再走近一看,是轻风。 姑娘见了婆婆回来,昂起面,眼梢下压略有几分无奈的说道,“他吃醉酒了,从那上面——”边说着,边抬起手腕,指尖从屋檐滑至花树丛里,“滚下来摔进树丛里了,实在太重,我一人拖不起来,只能等着婆婆回来。” 她语气柔缓,浅浅说着话。 素净的脸上笼着一层夕阳暖色的光,韵致宁静,瞧着便让心间柔软,忍不住要对她温柔一分。 哑婆婆点点头,轻抚了下她的发髻,像是在夸她。 锦鸢略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脸。 哑婆婆的视线落回醉酒酣睡的小子身上后,撸起袖子露出胳膊,弯腰,一把揪住轻风的耳朵,用力一提—— 只听见轻风鬼哭狼嚎一声,“别别别……”他睁开眼醒来,眼底的醉意浓郁,看见是婆婆后,裂开嘴笑了下,半是邀功半是倾诉,“婆婆…我梦见虎子他们了…说您去瞧他们了…” 哑婆婆的眼眶泛红,但也只是红了一瞬。 一瞬过后,拧着轻风耳朵的手继续发力,拽的轻风呲牙咧嘴,一个劲的求饶。 婆婆怒不可遏的指着一丛被他糟蹋的花树,轻风哪里还有一点赵将军亲卫的风度可言,就差给婆婆跪下,反复保证重新种一丛花树赔给婆婆,又发誓今后再也不敢了,哑婆婆这才放过他。 轻风喝醉了,捂着耳朵一屁股坐在地上,嘟囔着:“我还没那一丛花树来得要紧吗…真是年纪大了主次不分…” 听着语气很是不以为然。 哑婆婆听力过人,撸着袖子一步步走过去。 轻风大叫不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平日里还算稳重的轻风,喝醉酒后在婆婆面前像是个七八岁的顽童,院子里都是他的声音。 夕阳西斜,落在他们身上,笼着一院的热闹。 锦鸢身在其中,看着婆婆与轻风的背影,见他们不是亲人更似亲人,心头涌起思念之意—— 不久之前,她和小蝶也是这么在院子里闹着。 爹爹坐在屋前,笑着看着她们。 她眼眶发酸,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想念爹爹、小妹了…… 如今自己被困这方小院中,逃不出去,赵非荀亦不会放过自己,那她何时才能回家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们。 不知何时—— 其实,也只在赵非荀的一念之间而已。 这个念头闪过后,她心惊了下,另有其他的心思将要浮出来时,肩头被一双手轻轻的拍了下,将她的思绪打乱,拽回眼前的小院中。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7章 奴婢…没有醉,奴婢很清醒 锦鸢昂头看去。 刚才还在院子里发酒疯的轻风不知去了哪儿,哑婆婆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随后指了下锦鸢。 锦鸢忙点头,回道:“我吃过了,婆婆吃过了吗?” 哑婆婆眯眼笑着点点头,转身又要去忙时,锦鸢想起一样东西来,拦了下婆婆,从袖子里取出递给她,轻声道:“这是我做的香囊,婆婆若不嫌弃,在厨房、或是院子里干活时戴上,能驱赶蚊虫。” 哑婆婆双手擦了下才接过香囊,捧在手心,离得远些了仔细打量一番,面露分明的欣喜之色,摩挲了下挂在腰间,用短促的声音回她。 “啊啊!” 笑的眼尾皱纹愈发深了。 锦鸢也被哑婆婆的笑容感染了,眼梢下垂而柔软,携了几分暖意,“那我再多做几个,好替换带着戴。” 哑婆婆打了个手势,让她站着等会儿,便匆匆转身回屋里去,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壶酒,执两个酒盅,朝她晃了下。 像是在问她喝不喝。 锦鸢犹豫了下,她从未饮过酒。 哑婆婆拉着她在院里的石桌坐下,在两人面前各摆上一只酒盅倒的半满,也不催锦鸢吃酒,自己端起连喝了两盅下去,喝得极凶。 锦鸢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不曾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更怕自己浮于表面的言语安慰,会令婆婆更加伤心。 今日对婆婆而言,定是个难熬的日子。 她能做的,只是坐在一旁陪着婆婆。 随着一盅盅酒喝下去,蔓开酒香四溢。 不像是那些男人们喝的烈性白酒,闻起来带点花果酿后的香甜气味,勾得人忍不住想要浅尝一口。 世人都说,喝醉后睡一觉,能消百愁。 当真能消百愁…? 鬼使神差下,锦鸢也端起酒盅,凑到唇边抿了一口,入口微辣,很快便被香甜的酒香盖过,满口生津,很是爽口。 哑婆婆已经喝的有些醉了,一双遍布岁月痕迹的眸子更为浑浊,笑呵呵地看她,挑了下眉,仿佛在问她好不好喝。 一口酒下肚。 她心跳缓缓加速,颔首道:“好喝、好喝极了。” 胸腔下的心跳声比平日更密些,却不至于让人心慌,反而打从心底让人觉得快乐,身子微微发烫,连着面颊也染上了热意。 酒… 竟真是个好东西。 将心底那些阴郁、绝望通通都遮盖了起来。 二人坐在院子里,你一盅我一盅的喝着,各自安静着,都不曾说话。 暮色渐沉,酒壶也见了底。 哑婆婆酒量奇好,大半壶下肚也只是微醺,而锦鸢喝了六盅后,已经手脚发软、眼前开始微微晕眩的坐不直了,趴在桌子上闭着眼休息。 哑婆婆收了酒盅、酒壶,弯腰要把姑娘拍醒,让她进屋子里歇息去。 锦鸢被拍了两下后,似醒非醒,眼前视线模糊,听见一旁的婆婆站起身,又听见似乎是有人来了院子里,她撑着胳膊也要起身来,谁知才动了一下,便头晕目眩,双腿发软的站不直,扶着石桌的手一滑,人软软的跌滑下去。 尚未触及到跌倒的痛楚,身子先一步被人搂住,揽在怀中,由着一股熟悉的气息钻入鼻尖。 是…赵非荀。 几日前折辱她,将她当做妓子一般取乐的男人。 她本该畏惧、害怕,惊慌失措的从这个坚硬的怀抱中退出来,但酒麻痹了她的神经,似乎连恐惧也一并麻木了。 她分外安静伏在他的怀中,眼底神采异常明耀,泛着湿润微亮的眸光。 那些不敢想的念头,清晰的浮现。 赵非荀仅用单臂压住小丫鬟,扬颚,向哑婆婆挑了眉无声询问。 哑婆婆忙用手势回他。 ‘姑娘陪着我喝了点酒,有些醉了。’ 赵非荀五感敏锐,自然闻得到从怀中散开的酒气,眉间微不可查着蹙了下,“轻风人在何处?” 哑婆婆也不替轻风遮掩。 ‘轻风今日也喝多了,将军稍后,我去叫他起来。’ 赵非荀眼底才腾起一抹冷色,嗤讽了声‘一院子的醉鬼’,目光不经意从哑婆婆面上哭过的痕迹处掠过,才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眼底的冷色逐渐淡去,“罢了,”他淡淡出声,视线落回怀中的小丫鬟,“让他睡着罢,明日再让他去领罚。” 哑婆婆福身应下,回屋子里去。 怀中的小丫鬟扭动了下,似乎想挣扎出去。 赵非荀胳膊收紧了下,语气冷沉,“别动,你喝多了。” 怀中的小丫鬟昂面,一张素静的面庞完整的露在月光下,肌肤莹白细洁,面颊微红,眼梢染了分湿漉,眸似点漆,眸光浮着潋滟水色。 她启唇说着:“奴婢…没有醉,奴婢很清醒。” 小丫鬟的眸底,不见畏惧。 赵非荀垂眸看她,小丫鬟嗓音娇软,混着醉意,听着更像是在撒娇,他唇角微扬,低了头,问道:“我是谁?” “大公子…” 她睁着澄澈的眸子,无畏无惧,用柔怯的声音回他。 赵非荀语气柔和着嗯了声,右手抬起,手掌拢住她微微发烫的面颊,掌心稍稍用力摩挲,喝醉后的小丫鬟,也不躲他,只是在贴上的那一瞬间,看似平静的眼睫抖了下,亦不曾瞒过赵非荀的眼睛。 “以前没沾过酒?” 他问。 锦鸢温顺的点点头。 男人拢着她面颊的手掌用了些力,言语温和,语气沉了些,指腹用力擦过她柔软的唇,“说话回我。” 小丫鬟张了唇,回他:“没喝过…酒贵…” 赵非荀继续问她:“好喝么。” 小丫鬟连连点头,眸色里似有涟漪涌动,“好喝极了!”尾音扬起了些,连带着寡淡的眉目也多了欢喜之色。 这般神情的小丫鬟,他亦不曾见过。 “既然喜欢,便让张婆子每月沽点回来,给你解解馋。” 男人的语气柔和着,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眸色漆黑,隐隐让人捉摸不透心思,从而让人生出一份胆战心惊与小心翼翼来,唯恐要惹怒了他。 而他…… 果真要把自己永远囚在这个院子里? 喝醉的小丫鬟听出那一词‘每月’,唇角抿了下,眼瞳瑟缩了瞬,险些要忍不住眼底生出绝望来,慌忙压下眼睑,遮住慌乱,摇了摇头,柔着声回道:“奴婢…今后再也不想喝了…” 她不善伪装。 更不用提在微醺的状况之下。 嗓音里都是藏不住的颤意。 在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眼中,像只掩耳盗铃的狸奴,拙劣、蠢笨,瞧着新鲜,也可爱。 他哦?了声,好似有几分兴趣,问着:“这又是为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8章 取悦丫鬟,是他疯魔了不成1 小丫鬟闻言,才又抬起面来,眸中生出泪色,哀柔的望着人。 顺着她清浅的呼吸声,眼泪就要滑落,眼梢泛红。 赵非荀的手掌向上移去,见了她示弱的眼泪,用指腹不轻不重的抹去,语气微冷,全然没了方才的兴趣,“你怎么总有这么多眼泪,哭也不哭尽。” 话里话外的情绪是他一贯的阴冷。 锦鸢哪怕是借着醉意,听出他的冷意,也不由得心尖微颤了下。 可话已经说到此处,她再胆怯,也要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不然,等她彻底清醒后,更不敢这般迂回计算。 锦鸢咬了下唇,嫣红的唇被咬的泛白,松开后,下唇的齿印迟迟未消,随着她说话张合。 “轻风吃了酒思念手足,婆婆吃了酒悼念亲人,奴婢吃了酒也难受…”她压下了眼睫,挤出眼中的眼泪,顺着面庞滑落下来,她哭起来时安静的让人怜惜,嗓音颤栗着倾诉:“我想母亲…想爹爹了……” 她落泪时,只有肩头微微抖动。 面颊被眼泪打湿,留下湿濡的痕迹。 赵非荀听着,想起了小丫鬟那个懦弱的父亲,若他没有记错,伏诸山下,这个父亲连一句替她求情的话也没有说,任由他把人夺走。 如此父亲,也值得她落泪。 赵非荀抬起她的脸,刚要开口,小丫鬟却先了一步,“母亲临终前,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他们…伏诸山下,爹爹只护着小妹一人…我如何不知他们不疼我…可是,大公子…”眼泪晶莹,从眼角滚落,眼底不见一丝哀怨,只是含着泪望着他,“哪怕如此…他们也是我仅有的亲人啊…” 赵非荀的目光深了一寸。 原来她知道。 小丫鬟被逼狠了才会说几句软话,今夜说的这些话、落的这些眼泪,想来都是故意说给他听、给他看的。 奇异的是,他明明察觉了,却不没有恼怒。 比起试婚那时,小丫鬟瘦了不少,这般楚楚可怜的落泪,愈发像只讨人欢喜的猫儿。 赵非荀扣着她腰身的手臂用劲,轻轻将人提起,放在石桌上,垂眸看她,“想见他们了?” 小丫鬟掀起眼睑,眼中生出璀璨,“奴婢…能见爹爹和小妹他们么?” 赵非荀摸了下她的面颊,心底的不悦悄然散去,喝醉的小丫鬟明眸善睐,哪里还有清醒时一半的谨慎,好整以暇道:“小丫鬟,只要你听话,自然能见到。” 小丫鬟:“奴婢会听话的。” 眼中欣喜分明。 赵非荀深深看她,唇角勾起一抹轻笑,这些故意示弱的伎俩若是旁人做来,只怕会惹他不悦、厌恶,但怀中之人是那个胆怯柔弱的小丫鬟,他另觉察出一丝趣味来,就像是畏惧他的猫儿,朝他主动伸了下爪子,在他心头抓了下,酥酥麻麻的。 他低下头,从喉间应了低沉一声,眼神幽邃,握着她腰的手掌用力,寻着她的唇吻下。 醉酒的小丫鬟在他的气息侵入的一瞬,身体下意识的害怕、想要躲开,可身躯被牢牢禁锢,无处可逃,任他予取予求,昂着头,柔弱的应承着。 香甜的酒,初饮并不醉人。 却不知后劲极强。 夜空半月,云层飘动,遮住皎皎月辉,也遮住了院中主子与丫鬟的香艳,娇媚的丫鬟被压在怀中,舌尖交缠深吻,清甜的酒香被搅动,唇齿间皆是相同的气息,熏得人眼前愈发醉了。 也勾的欲愈发浓烈。 从小院中,抱入屋里,绕过屏风,行至拔步床前,放下怀中人,俯身压下,手指已按在她腰间的系带,气息极尽,方才短短的交吻,已令他的呼吸染上女子酒的丝丝甜意。 他眼底克制情欲。 分明是清冷矜贵的面容,却因染欲而眼梢红了一丝,恍如睥睨众生的神祇动情,迷乱凡人眼。 正要夺取女子的清白时,缓缓停住。 “是何味道。” 嗓音暗哑,眼睑掀开,视线缓缓凝在锦鸢的面上,眉间似有些不喜。 “是…是奴婢饮了酒…” 锦鸢的心跳仍快,醉意一层层涌上来。 面颊透出浓妆艳抹的红,垂落在床边的手,连忙抬起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眼睑垂下不敢再去看他,语气有了些慌乱,“奴婢…先去洗漱。” 说着,挣扎想要起身。 男人并不允。 手掌在她肩头摁下,视线从她面上移开,略搜寻一番后,最终落在绡帐旁坠着的一个锦囊上,下颚扬了下,“那是什么。” 锦鸢顺着看着,怯着嗓音回说:“是挂着驱蚊的香囊,大公子不喜,奴婢这便解下来。” 赵非荀嗯了声,侧开身子,让她起身去解。 锦鸢撑着虚软的身子从床上坐起,眼前又是一阵晕眩,好在扶着床柱子稳住了,她闭了闭眼,稳住慌乱的心跳,跪在床边,抬手去解香囊。 在小院里住的这些日子里,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婆婆从外头买来的成衣,并不合身,这会儿腰间的系带又松了,随着她的动作,宽松的衣裳晃荡,衣襟彻底松了,在她解了香囊垂下胳膊后,微微下滑,露出一抹白皙。 她伸手,背对着赵非荀,指尖捏住滑落的衣裳,正欲拉起掩住春色,头略偏了些,一缕碎发从发髻垂落,眼梢殷红,双唇微张启细细的呼吸,这一幕的风情摇曳,偏她不知魅惑为何物。 正是如此,才更让人失控。 今夜,他本不该来的。 但从皇宫中出来后,许是月色过于清冷,又或是母亲院子的大嬷嬷来请他回府用膳,言语间提及乔家也在,他不经意想起了小丫鬟那夜的眼泪。 翻身上马,就已朝着小院去。 赵非荀解开腰间的腰带,随手置于一旁,抬臂,环住正要弯腰放下香囊的小丫鬟,强而有力的臂膀发力,将丫鬟提抱而起。 猝不及防而来的腾空失重感让她胆怯的惊呼一声,手中握着的香囊不慎掉落在床前踏板上,一同落地的,还有她用来挽发的木簪。 她跨坐在男子腿上,被他拥着、环着,细细吻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09章 取悦丫鬟,是他疯魔了不成2 男人的手在褪去衣裳时,慢条斯理,甚至还欣赏几眼小丫鬟的羞怯。 衣衫坠地,发丝披肩。 极致的白,衬着浓墨的黑,欲掩欲遮,透出春色缠绵,纵使她瘦了许多,却瘦的恰到好处,肩薄、腰细,留着一身惹人动情的丰腴。 酒麻木了锦鸢的恐惧。 放大了身子的敏锐。 湿濡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耳垂后,脖颈,轻轻重重,与她而言是难言的折磨,唇边的呼吸彻底乱了套,她心惊这些亲密,可身子却堕于此。 眼神迷离,微微眯起,春情微漾。 掌心轻而易举的掐住她的腰肢,她眯起的眼眸睁大了下,唇边叹出一声:“不…” 握着腰细被托起些,她无力依靠,只能倒向眼前的男人,更像是将身子送至他的面前… 赵非荀是何等尊贵身份。 郡主之子、太傅之子,更是军功赫赫的骠骑将军。 而怀中之人只是卑贱的丫鬟。 本该由通房丫鬟取悦主子、服侍主子,可今夜,赵非荀分明听见自己心底想起一道冷静的声音,‘你疯魔了不成’,但理智却不受此控制,他含住,取悦内敛而敏感的小丫鬟。 这一幕,印入锦鸢的余光,刺的她脑中一片空白。 指腹抵在光裸的背脊,顺着下滑… “大公子不可…” 身上的小丫鬟猛一下要躲。 又有何处可躲。 完全陌生的触感令她防线寸寸崩塌,呼吸声绵长娇颤,呻吟声蔓延,她不知如何安置的双手,在她闭上眼睛,昂起脖颈时,极致中竟是搂住大公子的脑袋,腰肢凹成一把满弦的弓,随着她清软黏腻的哭啼声,发丝垂落。 眼泪从眼梢滚烫的滑落。 陌生的感官,令她彻底失了神。 赵非荀眼底染着浓郁,掐着她腰肢的手松开,翻身将小丫鬟压在床上,又垂眸看了眼湿透的衣裳一角,抬手褪下,撑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肩头细颤的小丫鬟,抚了她的面颊,最后滑至耳垂,轻轻捏了下。 嗓音低沉暗哑。 “你倒是会享受,锦鸢姑娘。” 锦鸢臊红了面,闭着眼侧过头去,眼睫被眼泪打得湿漉,听他这一句话,眼梢又红了些,渗出泪色。 赵非荀指腹用力。 她不由得吃痛,睁开些眼。 撞上男人炙烫的眸色,瞬间让她心乱如麻,殷红的双唇张启,含着可怜的哭音:“奴婢…失——” 唇被含住。 堵住了哀求的言语。 这一夜的赵非荀,似乎褪去了前两回的狠厉、暴虐,是连他自己都讶然的疯魔,乖顺的小丫鬟,细细的吟哦,急促的喘息,软着嗓音小声克制的哭着,不见畏惧,她的眉眼、身子,皆令他失控。 不是追求男欢女爱的刺激,而是失而复得的浓烈。 将他冷漠的心裹住,食髓知味。 …… 入睡前,他将小丫鬟揽在怀中,月色透过绡帐,落在小丫鬟潮红的面颊上,他用手指描摹了下她的面颊,激烈后的余韵褪去,合上眼,将睡未睡间,见一幕划过。 - 小丫鬟坐于妆镜前,素手执簪,插入发髻。 不知因什么,回眸望来。 一双眸子柔柔水光浮动,笑意浅浅,连日光都变得温柔了些,她张唇,说着:“大公子…” 娇柔曼妙,分外悦耳。 可说的是什么,他未曾听真切,已入梦中去。 次日,赵非荀起身洗漱,也没将沉睡的小丫鬟吵醒,他气笑了声,扬手放下绡帐,索性让她继续睡着。 出了屋子后,轻风早已蹲守在院子里。 一见赵非荀出来,他立刻起身上前,单膝下跪抱拳请罪,“属下昨日饮酒失职,请大公子降罚!” 赵非荀淡淡扫了眼,手上调整着窄袖袖口束绑的护腕,脚下步子朝外迈,“十八军棍,自己滚去城羽营领罚。” 轻风紧接着谢恩。 “跟上来。” 赵非荀经过他身边,随意说了一句,“去城羽营那一班亲卫里挑个嘴巴严的来守小院。” 轻风惊愕了瞬。 随即涌出欢喜之色,提着剑立刻追上去,朗声应着:“是!属下这就去办!” 虽然守着小院能看见婆婆,但他如今是大公子的兵,成天娘儿唧唧的混在院子里当门神像什么话!而且抓捕云秦胡人的网已经张开,他就该为大公子冲锋陷阵才对! 轻风快步追上,一腔热血。 早晨清风从身后拂来,微凉,吹得他甚是舒适。 可还没舒适上多久,走在前面的大公子忽然顿住步子,转过身来,犀利的视线从上到下扫下,最后落在他腰侧挂着的东西上。 轻风连忙低头看去,恍悟,解释道:“婆婆在院子里养了不少花树,蚊虫多,锦姑娘做了驱逐蚊虫的香囊,属下就向她讨了一个戴。” …… “是挂着驱蚊的香囊,大公子不喜,奴婢这便解下来。” …… 耳边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是她做的? 她倒是只字不提。 赵非荀收回视线,眉眼森冷:“你是打算挂着那东西去城羽营?” 轻风后背冒凉气儿,伸手拽下藏入袖子里,“属下失察!” 二人说着话,在厨房里忙活的婆婆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双手在围裳上擦了下,见二人都快走到门口,便屈膝福礼恭送。 轻风侧了些身子,已作避礼。 赵非荀的视线从哑婆婆的围裳旁掠过,分明也挂着一个香囊。 他跨步出院,拽着缰绳利落翻身上马,接过轻风递来的马鞭,攥在掌心,抽下,骑马离开,动作快到身后的轻风都来不及追上。 一边打马追着,一边想着: 天气愈发炎热,大公子的脾气也愈发喜怒不定了,回头让婆婆做点消暑的吃食。 在赵非荀离开院子后,装睡的锦鸢才睁开眼起身。 她眼底神色异样,直勾勾的盯着帐顶,控制不住的想起昨夜的种种情景… 她记得赵非荀答应了,允许她见爹爹与小妹。 记得他抱着自己进入屋里。 记得他不喜香囊的气味,自己起身摘了后… 后面的记忆,绯色泛滥,她不敢再想下去,咬着唇,面色隐隐发白,任凭宿醉后的头疼发作。 半晌后,她才起身洗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0章 你不能呆在家中 轻风走后,另换了个眼生的侍卫来盯着小院。 又过了两日,这名侍卫驾了辆马车来,载着锦鸢去见锦父、小妹。 锦鸢提前半日才得到这个消息,她身无分文,回屋将这些日子闲暇时绣的团扇、锦囊、打的络子,请哑婆婆寻个绣庄卖了,再替她买些年轻女孩儿穿的颜色鲜亮的布,爱吃的糕点,若有不足,就当她借的。 哑婆婆哪里肯拿她的东西去卖。 转身回去,取了银袋子来,拍了下,笑着比手势。 像是说:婆婆有的是银子。 锦鸢还要说话,沉默的侍卫冷不防快步走到锦鸢面前,取了一锭银子递到锦鸢面前,面无表情道:“这是将军命我交给姑娘的,姑娘只管拿去花。” 锦鸢愣了下。 是…赵非荀给的? 她盯着侍卫掌心里放着的银锭子,瞧着个头大小,足有十两。 锦鸢却不敢伸手接过。 侍卫眼神直冲冲的看她,“姑娘不要?” “我…”她吐了口气,才接过银锭子,素净的面上笑容清浅地浮着,“多谢大公子的赏赐。”随后,她将银锭子转交给哑婆婆,“劳您受累出门走一趟,只买方才我说的那些东西就好,不必太贵。” 哑婆婆接了,点头应下,回屋挎了个竹篮子出门去。 锦鸢也回屋去,重新梳发换衣。 待哑婆婆回来,三人各自用过午膳,锦鸢才坐上马车回家去。 马车停在巷子里,侍卫说了四处无人后,她方敢下马车,环住胸前抱着的包袱,披风的兜帽将自己的脸遮住一半,敲开了门。 屋里传来锦蝶的应声。 “是谁呀?等会儿啊!” 待脚步声来到门后,破旧的屋门嘎吱一声被拉开,锦蝶见是长姐后,先是愣了下,随后瘪了嘴,眼眶立刻凝起泪花儿,哭嚷着唤道:“姐姐……”一头扑入锦鸢怀中。 锦鸢连忙松开包袱,省的让她一头撞上里头的物件。 “小声些,都是这么大的姑娘家了,没得叫人听见笑话你。”锦鸢亦是红了眼眶,被锦蝶哭的胸口酸胀,口上勉强撑着笑意,打趣她两声,手轻拍了下她的肩头,“先进去再说。” 锦蝶连忙住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扯着锦鸢忙进家中,合上了门。 门一关,爱哭的幼妹又依在她身侧,抱着她的胳膊,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心疼着道:“姐姐瘦了…怎么瘦了那么多…呜呜呜…是不是他们都不给姐姐吃好吃的…”越说越难受,呜咽声愈发止不住。 锦鸢本也有些眼眶发酸,听后一时哭笑不得。 但幼妹哭的实在太真情切实,她又不太会哄人,只好柔声着道:“我给你带了些糕点、衣料回来,都是你这年纪正用的着的,听话,别哭了,快看看喜不喜欢。” 锦蝶哭过一阵后,也算发泄了,缓缓收了眼泪,擦干了眼泪,伸手接过长姐递过来的包袱。 此时,锦父听见了院里的动静,拄着手拐走出来,看见是长女回来后,眼神迟疑了瞬,才慢慢靠近,“小鸢…” 语气中有愧疚,亦也有不安,而欣喜都被压在底下,见不着。 不过几日未见,锦父两鬓白发又添许多。 自母亲过世后,父亲一蹶不振日日缠绵病榻,全然不顾她与幼妹,她也曾恨过父亲的自私,可后背上的幼妹饿得啼哭不止,爹爹无力的呻吟,逼得她不得不卖入国公府里为奴为婢。 如今这些年过去,她早已习惯他的愧疚、懦弱。 以至于她想起伏诸山中的沉默,再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心中告诉自己,爹爹应当也是关爱她的,虽然关爱这份关爱经不起比较。 锦鸢弯了下嘴角,笑容温软,唤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锦父神色动荡,才拄着手拐动作急切又僵硬的上前,眼底涌起心疼,眼眶慢慢湿润着,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看她一遍,“回来了就好…回家了就好…是那人放你回来了?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打你?啊?” 说到最后一句话,老父看着长女,眼泪纵横。 锦鸢搀扶着他,往屋里走去,却不愿一一回答,只用一句话撩过,“我还好,”又问:“家里面一切可都还好?那日送你们回来的人,可曾有为难过你们?” 锦父摇了头,“没有为难我们,”说着,想起一事来,停了脚步,抓着她的手,神色有几分紧张:“就前几日,国公府里突然来了个婆子来报你的死讯,说你不顾府里的规矩偷溜出去,不慎跌滑坠入湖里,寻了一夜也没找到尸首,只在湖边找到了你的鞋子送来,劝我们节哀,小鸢,这又是怎么回事?” 国公府果真来报她的‘死讯’了。 锦鸢并不诧异,问道:“爹爹是怎么回他们的?” 锦父还未开口,一旁抱着包袱的锦蝶举了胳膊,邀功般抢着回道:“小蝶自然是嚎啕大哭不止,又偷偷掐了爹爹一下,爹爹装晕,国公府里的那个老婆子一点儿也没怀疑就走了!” 锦鸢揉了下她的发髻,笑着夸道:“我们小蝶真厉害!” 锦蝶还在乐呵呵的笑着,又埋头扒拉包袱里的东西, 锦父脸色却愈发担忧,“那会儿阵仗闹得极大,连街坊四邻都知道了你的事,这会儿你回来没人看见吧?不成、不成,”又紧张地皱着眉,抓握住她的胳膊,“咱们这儿院墙低,万一让隔壁邻居听了句再传到国公府里头!小鸢,你不可在家中呆着!” 这一句话,却教锦鸢愣了下。 锦蝶死死抱住长姐的胳膊,语气倔强:“爹爹!那个人那么凶!那么欺负姐姐!还对立荣哥哥见死不救,姐姐好不容易能回来,爹爹怕小蝶不怕!实在不成咱们就搬家另住,到了新地方就没人知道的姐姐的事情了!” “搬家另住?”锦父冷了些脸,“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锦蝶脾气也倔,“小蝶不是小孩子!”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锦鸢一时分辨不清心底究竟是何滋味,她轻轻抽出了被握住的手,安抚般顺了下锦蝶瘦弱的后背,“我今日就回来看看你和爹爹,一道儿用过饭后就要回去。” 锦蝶不敢置信的回头,红红的眼眶又要落泪:“姐姐还要回那个人那儿去?受他的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1章 那不是将你当成外室不明不白的养着! 锦鸢松开捂住她嘴的手掌,垂眸,神色乍看仍显的温柔,从腰间收着的荷包里取出两粒绞下的碎银子,塞进锦蝶手中,微笑着道:“你不是说姐姐被饿瘦了好些么,还不快快去买些肉、菜回来,姐姐想吃小蝶做的菜了。” 锦蝶张了张口,知道这是支开自己的法子。 但看着消瘦许多的长姐,不愿令她为难,只好点头,急急出门前,还不忘扭头同长姐道,“我这就去,姐姐别走,一定要等小蝶回来做饭给你吃!” 锦鸢微笑着颔首应下,挥手赶她快去。 院中只剩下锦鸢、锦父二人。 锦父继续问道:“小鸢,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带你回去后有没有为难你,欺负你?”语气仍是关切着的,眉间是挥散不去的担忧:“我听你叫他大公子,难道是国公府里的公子?你究竟是怎么同他扯上的关系?” 锦鸢唇角的笑容晦涩,眼睫垂下,轻声回道:“爹爹不要再打听了…他对女儿…还好,他对女儿不过是爷儿们一时起了心思,贪图新鲜罢了。等他来日厌烦了,说不定就能放我回来了。我在那边…日子倒比国公府里好好些,不必伺候人了…” 她只捡了好的说,不愿说出那些不堪入目的事迹。 锦父听后,却皱了眉:“他将你放在外面的宅子里?” 锦鸢仍是垂眸顺眼的温顺模样,微微颔首。 锦父急的用手拐杵了两下地:“那不就是把你当成外室不明不白的养着!竟是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你!你、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与人做了外室,纵使今后那个人放了你,小鸢啊,今后你…还怎么能嫁人…” 锦鸢视线低垂,语气柔顺,唇边的笑意已十分勉强,“从前女儿就说了,今后一辈子都不会再嫁人。” “你如今才几岁,这一辈子还长着,总要寻个知冷知热同你过一辈子的男人!”锦父苦口婆心的劝着,说到激动时,忍不住岣嵝着被咳嗽起来,锦鸢方才动了下,搀扶着锦父,“好,女儿都听爹爹的,我扶您进去歇息罢。” 走了两步,又听到锦父叮嘱,“你为人外室的事,今日说过就罢,今后不要再同旁人提起了。” 哪怕是锦鸢,此刻也会觉得心口刺痛。 她忍着不适,强行挤出笑意:“女儿如今在外人眼中都已是一个‘死人’了,还能再同谁说起。” 锦父怔了下,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弥补一二时,长女已扶着他进屋躺下,面上瞧不出什么异样,略略放心些。 如今小蝶愈发大了起来。 他的身子也逐渐开始好转。 等小蝶学了门刺绣的手艺,再过几年就能谈婚论嫁了,长女曾为高门大户里的二等丫鬟也就罢了,但为外室的事情决不能让人知道。 长女素来是有决断的性子,如今看她出手阔绰,穿的衣裳料子也好,虽瘦了不多,但日子明显要比在国公府里时强些。 可小蝶不一样。 他总要为小蝶多着想一二才好。 这之后,父女二人便是无言。 锦鸢随后拿起小蝶绣了一半的花样,一针针接下去绣,努力不让自己去在意旁枝末节的端倪,直到锦蝶买了菜回来,家里才热闹些,锦鸢也进了厨房帮忙打下手,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才放下筷子,合拢的门外就有人敲门。 “锦姑娘,时辰差不多了。” 听声音是才来没几日的侍卫,已经在催促她回小院里去。 幼妹脸上的笑意顿时停住。 锦鸢起身,向锦父道:“女儿这就要走了,爹爹多保重。”视线划到锦蝶身上时,她才生出不舍,但也被她强行压下,弯下腰,轻拍了下幼妹的脑袋,口吻亲昵着道:“小蝶,姐姐要走了,包袱给你的东西,记得吃,记得用,知道了么?” 锦蝶又要忍不住眼泪,“姐姐…”泪眼汪汪的看她,“你什么时候还能回来看小蝶?” 锦鸢微笑着,“很快。”她又取出两颗碎银子塞给她,“爹爹及家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锦蝶用力点头,“姐姐放心!小蝶、小蝶能做的很好!” “不用送了,免得教邻居发现,我偷偷走就好。”锦鸢拿起搁在凳子上的斗篷,戴上兜帽,将自己的面遮住大半,快步离开家中,才将门合上,就听见隔着门传来幼妹的哭声。 这孩子… 又难受的哭了。 锦鸢脚步停了下,微疼的心此时又酸又软,不敢再听下去,又无意听见隔壁邻居开了门要出门的动静,锦鸢动作顿时添了慌乱,提起裙摆速速踩上凳子进马车里。 谁知才掀开帘子,就看见赵非荀坐在里面。 将锦鸢吓了一跳。 赵非荀正闭目养神,听见小丫鬟弄出的动静后,缓缓掀开眼睑,看来的视线清冷,语气也淡淡的,挑眉问道:“见到本将令你吓成这样?” 锦鸢慌忙屈膝谢罪,“大公子恕罪,奴婢是因——” 正在此时,马车缓缓跑动。 她正屈膝,身子一个不稳直直往前倒去,她伸手想要扶住车壁稳住身子,不料赵非荀比她更快了一步,长臂一揽,将她揽住,控着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就把人困在怀中。 在他宽大粗糙的掌心抚上她的后背时,生出一丝恐惧来,余光中,马车窗子处的帘子随着风,轻轻飘动,掀起一个角来,若被人看见他们这般姿势,实在要命。 她浑身生汗,身子紧绷。 耳边又传来赵非荀低冷的嗓音,“你继续说。” “是、是因国公府派人来奴婢家中报了噩耗,闹得街坊邻里都知道了奴婢溺水,方才、方才上马车时,隔壁邻里要出门…奴婢怕被瞧见,传入国公府中…要牵连家人…” 小丫鬟说的磕磕绊绊,嗓音柔怯,螓首低垂,说完后,唇角紧张的微微抿起。 “原是如此,”赵非荀漫不经心着,“看来是本将错怪你了。” 小丫鬟顺着回道,“奴婢不敢怪罪大公子。” 柔软的嗓音,传入他耳中。 赵非荀视线扫过脖颈见那一抹白得刺眼的肌肤。 视线暗了下,手掌下滑游移至她的腰间,似还要向下探去。 锦鸢吓得几乎要从他腿上跳起来,一双眸子泛着水汽,哀求的望着他:“大公子不可——” 心急之下,她直接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面色煞白,眼梢泛红,偏是另一种娇弱的媚态。 赵非荀扫了下她的手,锦鸢才慌忙撤回去,“是奴婢僭越…”她说完后,仍含着哀求之色望向赵非荀。 这一刻,她只求他能在马车里放过自己。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2章 欲擒故纵的把戏 锦鸢心中仍有恐惧,但还有比恐惧更甚的情绪在撑着她。 她更知道,眼前的男人性子阴晴不定,发起狠来又实在吓人,她也知道,他想看的不过是她卑微入尘的姿态,用可怜的语气哀求他,说不定就会放过她。 她已是笼中鸟,何不顺从。 免去那些折辱。 果真,赵非荀的手停住,不再继续暧昧的下探,抬起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擦过她泛红的眼尾,盯着锦鸢的眼神深不可测,似能直达心底,语气听着漫不经心的,“小丫鬟,别用这种眼神看其他人,记住了么。” 措辞却极其霸道。 锦鸢心慌了瞬,压下视线,怯着声回道:“奴婢记住了…” 话音才说,下颚一痛,他两指捏住,将她的脸抬起,让她的眼神无处可躲,任由他窥探、检验,“看着我说。” 气势咄咄逼人,不容她有一丝的遮掩。 她回道: “奴婢记住了。” 锦鸢只觉得胸口憋闷,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将她眼前遮蔽的不见天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她还是强迫自己露出温顺的模样,柔弱可怜的眸中弥漫着淡淡的水色。 教人怜惜从而心软。 赵非荀动作不算温柔的抚摸了下她的面颊,吻上小丫鬟微凉的双唇,短短一瞬的触碰,便已勾起心尖热意。 锦鸢万分紧张,启唇想要求饶。 他们还在马车里,帘子不似格子窗,实在太过危险。 可才张口,在此时此刻,更像是主动张唇应和男人的索取,换来男人一声暧昧不明的低笑声,刺的锦鸢浑身都开始窘迫地发烫。 “大公子…” 女子含糊的声音,近似哀求,又似呻吟。 尾音听着又像是要哭了般。 赵非荀这才缓缓松开小丫鬟的唇舌,视线垂下,看她唇上一层润泽的水色,眸色深暗,嗓音多了分禁欲的嘶哑,“你身上戴香囊了?怎么浑身一股药草的气味。” 药草? 许是那驱蚊香囊的缘故。 锦鸢的面颊愈发烫了,眼睫毛像是把煽着的羽扇,微微颤着,“奴婢不曾佩戴香囊,可能是今日做驱蚊香囊时染上的,因急着要送出去,不慎沾染了些气味,这才冲撞了大公子,奴婢这就坐的远些去。” 她迫不及待便要起身。 勒住她腰肢的胳膊却不曾松开一点。 锦鸢没起来,一时有些不解的看向赵非荀。 “大公子?” 丫鬟柔怯的嗓音响起,一双水色潋滟的眸子印入男人的眼中。 又是那劳什子的驱蚊香囊,小丫鬟还送人送上瘾了。 赵非荀的手掌缓缓收紧,眼神沉沉。 细思之下,手上失了些分寸,掌下软肉似是疼的躲了下,耳边就听见了小丫鬟低低的吸气她,她实在胆小过度,连疼都不敢说,可就是这么胆小的性子,偏有这一双澄澈的眸子。 略了他,绝非是小丫鬟欲擒故纵的把戏。 赵非荀卸了手上的劲,从喉间哼了一声,语气淡道:“下个月有一两个吉日,免不得要打赏下人。我还缺几个装赏银的福袋,让张婆子买布给你,抓紧时间做出来。” 让她做? 锦鸢实在惊愕,眼瞳不自觉微微睁大,嘴上也一时没了警觉,脱口而出:“大公子有两个大丫鬟,还有姚——”说了一半,她才惊觉失言,连忙抿了唇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胸口下的心跳剧烈,改了口道:“奴婢回去后就着手做起来。” 赵非荀本想责问一二,但看着小丫鬟吓得脸都发白了,最后只惩罚似的重重捏了下她腰侧的软肉,引得小丫鬟泪眼蒙蒙,耳垂却红得要滴血,他也就放过了。 之后一路上,马车里格外安静。 赵非荀这日早早出门忙碌,到这会儿才得以阖眼休息片刻,怀中虽拥着一个小丫鬟,他平日身侧难容旁人,此时却不觉得丫鬟碍事、沉的坠人,反而这份恰好的重量压在身上,令他心中异常平静。 短短一路,他竟是放松的小憩了一刻。 锦鸢则是胆战心惊了一路。 勒住她腰上属于男人的胳膊坚硬结实,隔着薄薄的夏衣,传来男人胳膊上的温度,更不用她被赵非荀揽着坐在怀中,紧贴着他的胸膛,热意愈发明显,如同将她架在火上,吃不准之后又要对她如何。 马车里逼仄,热意更甚。 锦鸢的鼻尖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子,面色更是热的发烫,心跳迟迟降不下来。 而拥着她的男人,阖眼假寐,呼吸比方才略沉了几分。 锦鸢这才愣了下,小心翼翼的抬起视线。 他…睡着了? 他闭上眼时,面容上的清冷淡了许多,眉眼间的矜贵、英俊倒是愈发明显,只不过他不同于京城中那些儒雅的男子,一身小麦色肌肤、身量高大健硕,久经沙场令他的气势霸道,整个人存在感极强,光是被他注视便让人心底不安打鼓。 而这会儿,锦鸢才察觉赵非荀身披甲胄之下的身份。 亦是京中矜贵的大公子。 生的一副冷血无情的心肠。 那些不能外道、无人知晓的狠厉、暴虐,被他藏得极好,通通发泄在她的身上。 今日,她又是难逃一劫。 不知他又要用什么手段。 锦鸢垂下视线,唇角染上讽刺一笑,不过一瞬,就已被掩盖去。 马车前行的速度慢下,最后停在小院门口,传来轻风的声音,“大公子,到了。” 在轻风开口的同时,拥着锦鸢小憩的赵非荀也睁开了眼。 眼底神色清明微冷,不见一丝醒来后的惺忪。 禁锢着锦鸢腰身的胳膊松开。 锦鸢从他怀里退出来,心却往下沉了沉,但面上不显,弯着腰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从逼仄闷热的马车里出来,纵然傍晚的暑气未消,但仍让人觉得吞吐气息时胸口顺畅了不少。 锦鸢稳稳在地上站定,迟迟没听见身后赵非荀下马车的动静。 不由得转身回眸看去。 她生得并不惊艳绝伦,胜在一身雪肌,还有通身丰腴的身段,这些都是旁人瞧不见的颜色,但在回眸看去的这一瞬,眸色柔柔动人,看的难以移开视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3章 不过是他一时兴起 赵非荀随手打起窗上的帘子,就撞上了这一幕。 一个是端着身份的冷冽,一个是刻在骨子的柔情,视线不其然的撞上,他掀起帘子时,只当会看见小丫鬟螓首低垂,屈膝福身的身形,见了他的面就要说一句恭顺的‘大公子慢走’,当他看见眼前这一幕,连赵非荀都不曾发觉自己眼底生出极浅的笑意。 他挑了眉,问道:“怎么不进去,难道是要本将留下陪你?” 男人面上褪去了严肃之意,眉眼间生出些许锦鸢不曾见过的松弛。 锦鸢见状,胸口下心跳连跳,惧怕他的异样是风暴雨前的征兆,急急转过身来,回道:“大公子公务繁忙,奴婢不敢叨扰公子。” 她急着解释,步子不禁往前迈了两步。 端坐于马车里的赵非荀位置高些,她微微昂起头,被夕阳笼着的面颊落入赵非荀眼中。 仿佛,她眼中只有自己一人。 赵非荀勾了下唇角,语气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便是敢,也无人说你什么。” 眼前,小丫鬟的瞳孔睁大。 柔弱无害的面庞闪过的情绪,绝非是受宠若惊,而是一瞬的惊恐。 赵非荀眼底顷刻间罩上一层冷霜,收回手,任由帘子坠落,遮住外面那小丫鬟的脸, 哪怕是隔着帘子,锦鸢也能听出赵非荀语气中的寒厉。 “回府!” 两个字,像是冰冷的砖块,重重砸在锦鸢心头。 她膝盖软了下,强行撑住,屈膝恭送马车离去,直到出了巷子再看不见,她才直起身子,双腿发硬地往小院里走去。 后背是后知后觉冒出的冷汗。 赵非荀那一句话将她骇到,连遮掩都来不及,这才惹怒了他。 幸好…幸好,他虽然恼怒,但没有对她做什么。 她轻轻抚了下胸口,平息心绪,须臾后,她方才摇头轻笑一声,赵非荀那般身份的主子,说出那样的话来,怎么想她都不该当真,自己不过是养在外头的玩物,他一时兴起,就待她温柔几分,一有不高兴,就要惩戒她。 等到将来她总有容色老去一日,到那时总该彻底厌弃,会彻底舍了她。 或许她也能重获自由。 只是重获自由之后呢? 她…是否还能回自己的家中? 锦鸢垂眸,想起今日在院中,爹爹说出口的那些话,心底勾起些绵密的刺痛。为了不令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她摒去这些苦愁,一头扎进偏房里,继续摆弄那些刺绣、络子。 哑婆婆听见了锦鸢回来,端了解暑的百合莲子羹给她。 锦鸢柔柔道了谢,一口口慢慢饮下。 哑婆婆却发觉姑娘情绪不大高兴。 只当她是因从家中回来不舍家人才难受的,并未太过在意。 另一边,马车离了小院,赵非荀仍在马车里歇息,赶车的换成是轻风。 轻风虽把马车驾驶的四平八稳,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他想起在小院前那一幕,越想越觉得苗头不太对。 瞧着大公子对锦姑娘愈发上心了,今日在外忙了一日,就这么一会儿得空的功夫,也要去马车里等着锦姑娘从家里出来,明明想见锦姑娘的话,提早差使人直接把姑娘寻回小院里见就是。 锦姑娘看着少言寡语的软性子,竟能让大公子如此惦记。 这些通通也就算了。 再听听大公子刚才说的那句话—— 便是敢留他,也不会有人说她什么。 听听! 他跟了大公子快十多年了,从未见大公子对哪个姑娘说过这种话,别说是姑娘了,就是对郡主娘娘也没过这么好脾气的话。 他当场险些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听岔了,再看锦姑娘也是一脸惊愕的表情,他心底多少觉得安慰了些。 看着这当事人都如此意外,他这个跟了十多年的亲卫诧异也在情理之中。大公子近日为了捉拿云秦胡人一案苦心布局,眼看着快到收网的时候了,大公子要承下陛下因胡人迟迟未落网的怒气,还要承下京中那些勋贵因城门严守而不满的诉状,正是难熬的时候,若见一面锦姑娘能让大公子轻松些也是好的。 马车抵达赵府正门口,轻风勒住缰绳停下。 赵非荀才下马车,就见乔樱儿带着婢女从赵府正门堂而皇之的出来,他抬眸冷冷看去,眉间不禁蹙了下。 轻风牵着马车,立刻眼观鼻、鼻观心退到一旁去。 大公子这副表情,显然是生气了,而那位乔家小姐浑然未知,一头撞上来,只听见一道甜腻的嗓音响起。 “荀哥哥~” 穿着一身粉紫裙裳的乔樱儿像只展翅的花蝴蝶扑来,一股胭脂水粉的香气也涌来,“樱儿总算见到荀哥哥一面了,”她嗓音娇甜,欣喜过后,又腾起几分楚楚可怜,“哥哥总是这般忙,樱儿都见不到你,心中想念的紧——” “住口。”赵非荀重重拧起眉,看她的眼神冷了些:“你既然唤我一声兄长,就该知道敬重兄长,今后再让我听到你这些浑话。” “荀、荀哥哥…” 乔樱儿何曾受过这种训斥,当下红了眼眶,眼泪滚落,抽泣着道:“哥哥还是因那婢子的事情迁怒樱儿么…” 赵非荀听着她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再看她哭相,懒得再应付她,连一眼都不看,掀了袍子上石阶,入府去。 乔樱儿蹭的转身看去,杏眸裹泪,羞愤的揪着帕子:“为何荀哥哥对樱儿这么冷淡…从前不是这般的,定是那贱婢挑唆的!” “小姐,奴婢觉得其中有蹊跷。” 乔樱儿拭去眼泪,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听婢女这么说,才回眸,施舍般地看一眼:“上马车里来说。” 逼仄的马车里,婢女只能跪着。 “前几日来赵府时,恰好遇上里面发放夏衣,奴婢无意听见郡主娘娘身边的嬷嬷吩咐人,说清竹苑里只有两个大丫鬟并一个嬷嬷伺候,颜色不同于府邸里其他婢女,衣裳要暗些才好。” 乔樱儿疑惑,“怎么会才两个大丫鬟?是不是你听错了?” “奴婢也疑心,又去打探了下那嬷嬷的口风,的确是只有两个大丫鬟,问及第三位丫鬟时,嬷嬷支支吾吾只说是发了病挪出去了。” “哼,最好那贱蹄子病死才好!” “哎呀我的小姐啊,”婢女急了,同她分析道:“依着郡主娘娘的性子,这么多年大公子才收了一个通房丫鬟,病了也会舍得花重金去医治,怎么可能会挪出去呢?” “你是说另有隐情?” 婢女颔首,“大公子大婚在即,却将一个通房丫鬟悄没声息的挪出去,极有可能是那丫鬟不慎有了身子,不便在府中处置,这才把人挪出去。” 乔樱儿当即就变了脸,漂亮精致的五官扭曲。 婢女又道:“等到将来养好了身子那贱婢再想法设法回来,勾得大公子心软,万一抬了她身份,那小姐您——” “我决不允许!”乔樱儿双手扯着帕子,撕拉一声撕裂开来,“为了荀哥哥,我甘愿做妾,今后还要让我和一个贱婢平起平坐,这份屈辱我怎咽的下!”她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你去仔细打听,不计花多少银子,找出那贱婢藏在何处!然后让兄长找出手,让她没命回府!” 婢女忠诚着应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4章 流言四起 锦鸢仍不被允许离开小院。 年轻侍卫尽职尽责的守着,比轻风严肃许多,都不同锦鸢多说一句话,是个缄默而严格的守门人。 哑婆婆得了吩咐,外出买回了福字暗纹的布料,交给锦鸢做福袋,她比了几个手势,大概是说自己不精通女红,实在没办法帮锦鸢。 若是轻风在,定会打趣哑婆婆一两句,惹得婆婆又要揪他的耳朵。 锦鸢摸索着布匹,柔声道:“我喜欢做这些东西,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让自己静下心来。” 她目色温柔,不知情的人,只会当她是个柔弱好欺负的泥菩萨性子。 可相处后,又隐约知道些她经历的苦难,婆婆便知道,这位姑娘的柔弱并非是软弱,只是因她心本善良,不愿与人起冲突。 这份柔弱之下的坚韧,则教人心疼。 哑婆婆愈发喜欢她,将她当成晚辈去疼,每回出门去,总要拿体己银子给她买甜食吃,这一日也不例外,从竹篮里拿出了足有四五样东西。 锦鸢惊讶的笑出声来,嗓音透着对亲近之人的娇嗔,“婆婆,我这么大啦,您怎么尽把我当小姑娘疼呢。” 她这般笑着,才露出些符合年纪的天真烂漫。 哑婆婆疼爱的摸摸她的脑袋,皱纹层叠的眼角皆是慈爱,又打了个手势。 锦鸢面颊微红,仍有些羞涩。 纵使年幼时,她也不曾记得母亲这般抚摸她的头。 她软着嗓音,眸子微湿愈发明亮,回道:“谢谢您。” 哑婆婆塞了她一个糕点,用手势说,要谢就多吃些,婆婆才高兴。 锦鸢微笑着点头。 吃了会儿,怕糕点甜腻,又泡了茶来。 倒是中途哑婆婆想起今日出门时外面听到的流言蜚语,似乎是和姑娘曾经效力的国公府有关系,只是锦鸢仍看不太懂婆婆手势,读了个一知半解,“您是说我之前服侍的小姐出了什么事?” 哑婆婆摇手,又比了一串手势。 锦鸢看的愈发吃力,连蒙带猜也没弄明白,两人你比我猜的,最后相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 对于锦鸢而言,国公府已离她那么遥远。 与她再无干系。 非要说的话… 也就是担心妙辛一人罢了。 哑婆婆见她对这件事兴致寥寥,也不再比画,两人吃着喝着,彻底把福袋一事抛在脑后。 之后两日,锦鸢埋头绣福袋。 因是赵非荀开口命她做的,锦鸢哪怕不愿,也不敢随意敷衍,一共裁了十多个巴掌大的福袋,通体是朱湛红的暗吉祥纹,每个福袋右下角绣的如意纹各有不同,丝线中拈了一股金丝,针脚细密、如意纹精巧,寓意极好,瞧着也贵气,符合赵非荀的身份。 连哑婆婆见了后也要了一个去。 十多个福袋由轻风上门取走了。 做完福袋后,布料还剩下不少,锦鸢搭配着手里其他布料,做了好些个香囊,只不过不敢往里面塞东西。她整日里都闲着,一有空就拿着针线做,越做越多,哑婆婆替她拿去大绣坊里卖。 因她心思巧,配着的各色结子也精巧,挣了些银钱回来,令她也有了个打发的事做。 日子悄悄进入八月。 天气一日比一日酷暑难耐。 连小院里也开始买冰块来的降暑热,赵非荀也愈发忙了,已有七八日不再来小院。 自她从扶诸山被劫回后,已半月有余。 而在京城坊间关于国公府的各色谣言愈发详细,其中被传得最广的一条的就是有人在国公府里撞见过云秦胡人,说那胡人意图猥亵国公府里的小姐,前些日子小姐都躲去五通观里养病去了。 这天恰好是赵非荀生辰日,但因赵非荀这些年鲜少在京城,虽不是整岁,禾阳郡主也想替他做个生日,谁知寿星在外头忙得家都回不来,他院里的姚嬷嬷来请安,顺带着来发福袋。 乔樱儿恰好也在。 她今日盛装打扮,满头娇嫩娇俏的颜色,将她的青春年岁衬得似怒放的鲜花般,花团锦簇。 在听见赵非荀不回来,嘴角立刻垂了下去。 若非禾阳郡主也在,当即就要甩了脸子。 禾阳郡主心疼儿子,但也知道如今儿子受陛下重用,正是年轻人拼命效忠朝廷的时候,她身为皇室中人,总不能拦着不让儿子拼命。 在京城里拼命,总比在边疆拼命好多了。 忍不住多吩咐了姚嬷嬷几句,最后又问:“今年荀哥儿忙,怕是记不得这些个琐事,给府里、外头的福袋都准备妥当了?” 姚嬷嬷笑呵呵的应,“回娘娘的话,大公子早早就就吩咐下来了,今年仍是从娘娘院子里发起,外头的已经让轻风小子送去了。” 禾阳郡主颔首,“辛苦你了,下去罢。” 姚嬷嬷正要退下。 乔樱儿想着连生成都见不到人,心中愈发难受,依到禾阳郡主身旁,语气半是难受半是心疼,“母亲,哥哥这般忙,连生辰回来吃完长寿面都没空么。” 禾阳郡主疼爱的看着她,“樱儿听话,等他忙完这一阵,母亲定让他陪你一日,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可不能给哥哥添乱,知道么。” 乔樱儿听着禾阳郡主的语气,咬着唇不甘心,还想要掉些眼泪博取怜爱,听郡主扬了声开口:“姚嬷嬷且慢些,我啊,险些将这小妮子给忘了,拿不到荀哥儿的福袋回去说不定要哭鼻子的。” 引得屋子里的人笑起来。 姚嬷嬷也善意的笑着哎哟了声,从怀里取出一个福袋递给乔樱儿,“樱姐儿勿怪老身,挑个最沉的给姐儿。” 禾阳郡主含笑着望来。 乔樱儿挤出灿烂的笑容,高兴的接过,“多谢姚嬷嬷。”屈膝回礼。 这老婆子故意说这么一句,白得她一个礼! 她还稀罕着银袋里的几块碎银子不成! 往年郡主娘娘发给她的福袋可比这沉多了。 禾阳郡主本是随意看了眼福袋,发现今年的福袋颜色不同往年,下角还有精致的如意纹,便问了声:“今年的福袋是院里哪个姑娘做的,布料颜色比往年鲜亮些,绣的花样也精巧。” “是轻风小子拿回来的,许是大公子在外面绣庄里买的,奴婢同两个姑娘做的多少有些比不上这份巧劲,”姚嬷嬷笑着打开罩着提篮的红布,拿了几个福袋在手上,“娘娘您瞧,每个福袋上的如意纹都不一样呢。” 禾阳郡主看去,还真是个个不同。 她深知儿子脾性,心中虽略有怀疑,但面上仍颔首赞许了声,“难为他愿意在这些事上费心。” 见禾阳郡主开口夸了句,乔樱儿也做出极为喜欢的模样,夸了好几声。待到傍晚用膳,乔樱儿仍未离开,铁了心要等赵非荀回来,亲自祝贺他一句,也要让他看见自己今日精心的装扮。 开席后,有个婆子来传话,说大公子回来了。 乔樱儿连忙放下碗筷,翘首以盼。 一盏灯笼引路,窥见其后一身形伟岸的男子跨步走来,一身的矜贵气韵,玉树临风。 赵非荀先拱手见过禾阳郡主,“母亲,儿子回来晚了。” 禾阳郡主哪里会怪他,连忙吩咐人打水来伺候他净手,又爱怜的指了下旁边眼巴巴望着他的乔樱儿,道:“樱姐儿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特地送了贺礼来,又等你到这会儿。” “荀哥哥——” 赵非荀看了眼,颔首唤了一声‘樱儿’,便掀了衣袍坐下净手用膳,不再看她一眼。 乔樱儿满腔期盼,此时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尴尬的面色涨红,局促的坐着。 禾阳郡主安抚着握了下她的手,笑吟吟看向赵非荀,“荀哥儿,你妹妹同你说话,怎么不理人,小时候可不——” 话说到一半,赵非荀刚拿起筷子的手冷不防搁下,发出哒的一声。 赵非荀看向禾阳郡主,语气仍是为人子的恭敬,“儿子今晚陪母亲用过膳后,晚些还要出门去,母亲若没什么紧要的事,这会儿就不要再提了。” 禾阳郡主拿这个越大脾气越硬的儿子实在没办法,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生的,冷起脸来,比他爹还要骇人,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敢管他。 “好了,好了,一家人吃饭要紧。”禾阳郡主替他夹了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多吃些,这些日子看你都瘦了许多。” 赵非荀只说了句‘让母亲操劳了,是儿子的不是。’筷子却迟迟没有拿起,而是看向一旁的乔樱儿。 他生的实在英俊伟岸,清冷的目光看来,令乔樱儿芳心萌动,面颊上腾起羞涩的一抹绯红,嘴角微微弯起,露出她最美的笑颜。 “母亲认了乔家女为义女,但我与她终究男女有别,再加上如今她已到婚配的年龄,堂而皇之的从赵府正门出入,叫外人看见传入国公府、传入陛下耳中实在不妥。” 乔樱儿脸上瞬间粉色褪尽。 “荀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5章 母亲要你纳樱儿为贵妾! 赵非荀却不理会她,向禾阳郡主道:“母亲应当知人言可畏,便不该纵容乔家女如此,若非她实在张扬,”他唇边溢出一声轻叹,像是被逼到不得已才开了这口,“日日如此,儿子也绝不会来伤了母亲的心。” 禾阳郡主抬手,屏退了一应下人。 只剩下他们几人,并一个贴身嬷嬷。 她缓缓沉了下了面容,“樱儿有错不假,但你身为她义兄,应当顾及她颜面,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口口声声叫她为乔家女,你让一个姑娘家面子往哪儿搁?此为一。其二——” 她左手拉起乔樱儿的手,继续说道: “从小到大,你要做的事情母亲多是由着你的,如今母亲只再要求你一事,等你与沈家姑娘大婚后,纳樱儿为贵妾,好好待她。” 不是普通的良妾,还是贵妾? 赵非荀险些要冷笑出声,他压下语气中的讥讽,“母亲说的其一,儿子不认这个错。女子当自尊自爱,懂礼义廉耻。乔家女在赵府门口大庭广众下拦着儿子满口浑话,儿子已言明厉害,她不听,难道儿子在母亲院中也不能说她,非要等到她连累了赵府清誉?” 乔樱儿越听脸色越白,她潸然落泪,哭着道:“荀哥哥莫要胡言…樱儿何曾这么做错?” 禾阳郡主心疼她哭,将人揽在怀中低声安慰。 赵非荀站起身,冷眼瞧着这一幕:“其二,更恕儿子做不到,母亲为皇室宗亲,应当知道贵妾的身份是要请陛下赐下的。” 乔樱儿哭得肝肠寸断。 禾阳郡主抬头,语气冷硬了几分:“我自会向陛下请求。” 赵非荀反而收敛眼中的冷漠,语气也温和了些,“儿子自幼看着母亲与父亲举案齐眉、恩爱相伴,心中向往之,虽沈家是陛下钦赐的婚事,但儿子亦是希望二人将来能像父亲、母亲,一生只得一人足矣。” 他抬臂,拱手,竟还弯下腰来。 “望母亲成全儿子!” 这一步棋,将的禾阳郡主再反驳不了半句。 赵非荀全身而退,只留下怀中啼哭不止的义女,她柔声安慰,乔樱儿羞愤受辱,恨不得挣开了郡主娘娘逃回家去,但她要嫁入赵府,不止是她爱慕荀哥哥,更是爹娘、兄长盼着她嫁入赵府。 能成全她的,只有郡主一人。 她缓缓止住哭声,含着一汪眼泪,昂面望着禾阳郡主,“母亲帮帮樱儿…樱儿是真的喜欢荀哥哥…这一辈子,樱儿只嫁荀哥哥一人,旁人,樱儿宁死不嫁。”眼泪适时落下,楚楚动人。 禾阳郡主捏着帕子,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对这个喜爱的义女,心中自然疼惜,“樱姐儿不哭,有母亲在。”但不再提为妾室一事。 乔樱儿是哭着离开赵府的。 禾阳郡主望着一双儿女接连离开,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怪我当初怜爱她们母女日子难过,又实在喜欢樱儿这丫头。” 嬷嬷捧了漱口的茶水来,“娘娘此举也是让樱儿小姐彻底死了心,也好让乔家知道咱们这位大公子的脾性,您都为了樱儿小姐与大公子闹了一回,对他们乔家算是尽心了。娘娘不要再为此伤心了,免得忧思过度伤了身子。” 禾阳郡主就着漱口,又接过帕子擦拭唇角,眉间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寡淡,“这几日我总在想着,樱儿也算是在我膝下长起来的孩子,今晚这番话,实在令我有些寒心。” 嬷嬷不好直言乔家的心思,委婉着劝了几句。 门外有婆子来报,说大公子坐着马车又出门去了。 郡主闻言才挑了下眉,“荀哥儿出门打小就不乐意坐马车,这些日子倒是时常坐马车进出,也不知是去哪儿。” 嬷嬷笑着道:“娘娘若想知道,奴婢去打听一二。” 禾阳郡主抬了下手,“别了,那孩子心中有数,今夜才闹过一次,再去追查他外头的事情,免得他又恼上我。”说着,又哀哀撇了下嘴,哪怕到了这个年纪,禾阳郡主私下时仍有几分女儿的娇俏,“这男孩子越养越大,越是同娘亲生分,还不如小时候可爱。” 嬷嬷扶着她起身:“等大哥儿大婚后,生个孙子孙女,到那时候娘娘可别嫌家里面吵才好。” 郡主瞪她一眼,“你这老货,别以为我不听不出来你是在显摆你那一对孪生孙女!” 嬷嬷笑着点头:“奴婢哪是显摆,分明是故意说给娘娘听的。” “你啊你啊!” 主仆二人说笑着出门去。 乔樱儿脚步携着怒气钻进马车里,又把婢女叫了进来,“兄长还没寻到那贱蹄子的下落吗?” “大哥儿让人盯着呢,没见大公子去瞧过那贱蹄子,自然就不好找人。” “你去告诉兄长,找到后直接找人悄悄弄死那贱蹄子!若失了手让她活着回赵府,他今后那些花酒钱别再想着我替他付!我直接捅到爹爹面前去,让爹爹收拾他!” 婢女一一应下,掀了下帘子,见已经离开赵府,才放下帘子悄声说道:“奴婢这几日听说了不少国公府的传闻。” “国公府有什么传闻?” “小姐不知,如今京城里头都在传,皇帝陛下要捉拿的云秦胡人是躲在国公府里的,而沈小姐去五通观养病是假,避开胡人是真,还有的说是沈小姐被胡人猥亵了,传什么的都有。” 乔樱儿睁大了哭红的眼,身子猛一下前倾,头上的珠钗撞得哗啦一片作响,用力捏住婢女的肩头,声音压抑着激动,“传闻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你再让兄长偷偷去五通观里打探,看看沈女究竟是真病了还是假病!母亲最看重这些,一旦传闻是真的,还愁母亲不会去御前退婚?” 婢女被她捏的肩头刺痛,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奴婢回去后立刻去同大哥儿说!” 乔樱儿才松开她,眼中生出奇异的光。 老天待她不薄! 只要沈家退婚,届时她哭闹缠着母亲,母亲自然会考虑她。 荀哥哥的正妻之位,她定要收入囊中! * 这些日子赵非荀都不曾来小院里,锦鸢便常住在偏房中。 桌上摆满了各色丝线、布料,屋中点了好几盏油灯,照着桌上的物件,一眼看去,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前两日她接了绣房掌柜的活,就按着她上次送福袋样式,再做三十个,因是用在曲水流觞宴上赏给各家夫人小姐,用的布料颜色尽可能鲜亮些,搭配的绳结样式也要寓意好些的。 她伏趴在桌上,全神贯注的描着各式如意纹的花样。 连屋外进来了人,房门被推开都不曾发觉。 赵非荀倚在门口,静静的注视着房中的小丫鬟。 明明是个怯弱的性子,动不动就要流泪哀求着他放过,他本以为将她关在小院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丫鬟会哀怨、痛恨,可今夜这一幕让他看了许久。 烛火下的锦鸢,像是寒冬中绽放的黄腊梅。 不起眼,几乎要被掩藏在皑皑白雪中,依旧怒放。 他抬脚,靠近。 脚步接近后,脚步声再无法掩藏。 锦鸢拿起一把剪子,将剪口在油灯的火苗上烫了下,这样剪布料时才不容易散开,正要动手时,忽然身旁投下一个暗影,紧接着便是脚步声传入耳中。 她抬头看去,见赵非荀出现在面前,吓了一跳,吓得连剪子也从手中脱滑出去。 赵非荀伸手去接。 锦鸢急忙出声:“大公子小心——” 那剪子刚燎过火苗,烫得厉害。 赵非荀接在手掌心,纵使他手心遍纵粗糙的茧子,也被烫得皱了下眉。 锦鸢心慌胆颤,脸色骤然发白,膝盖一软跪了下去,语气里皆是惊恐,“大公子饶奴婢一命!” 头低下,额头用力磕在青石板上,撞出沉闷的一道响声。 眼前的小丫鬟,又变成这副怯弱、畏惧的模样。 赵非荀眉间比方才还冷,似是结了一层冰霜。他抬了下手,把剪子扔回桌上后,“大惊小怪,起来。” “多谢…大公子。” 锦鸢卑微的谢恩,撑着站起身来,见他掌心红了一块,胆怯不安着道:“奴婢这就去取烫伤膏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6章 先去洗漱,乖乖等我回来 赵非荀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区区掌心的烫伤,何须用什么烫烧膏。 他刚要开口,余光中见小丫鬟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掌,似乎这烫伤在她眼中是极其严重的伤势,紧张的肩头都微微耸起着。 仍是如此战战兢兢。 他移开视线,薄唇掀起,言语仍是透着冷漠:“那还不快去?” 小丫鬟耸起的肩头放下,又福了身,低声说句‘奴婢这就去取’,迈着步子快快出门去,几乎是一路小跑去着去的。赵非荀扫了眼小丫鬟匆匆离开的背影,眉宇间的冷色已在缓缓化开。 锦鸢曾见哑婆婆用过烫烧膏,去厨房寻婆婆。 “婆婆,您知道烫烧膏在哪儿么?”锦鸢语气有几分急切,怕自己回去的晚了,要惹得赵非荀不快。 哑婆婆听后,连忙取来给她,又用手势问是谁要用。 锦鸢:“是大公子被剪子烫了下。” 哑婆婆松口气,听着并无大碍。 刚想让锦鸢再等会儿,长寿面很快就要,她一并送进去,可就一个转身的功夫,人已经不在厨房里。 锦鸢取了烫烧膏,进偏房后,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她退出偏房,看了眼黑漆漆的主屋,心跳慌乱了几拍,她吐纳几息后,才敲门入内。 屋内不见烛火,仅靠晦涩的月光。 锦鸢夜间视物模糊,凭着肢体记忆、月色勾勒出屋内物件的轮廓,脚步谨慎的绕过屏风,四下茫然巡视一番后,在半敞开的雕花窗前寻到了赵非荀。 半身皎洁月辉撒下。 在昏暗中分外醒目。 也愈发让人觉得清冷疏离。 锦鸢走过去,轻轻福礼,轻声唤道:“大公子,奴婢替您上药。” 赵非荀嗯了声,似是准了,但被烫伤的手不曾动一下。 锦鸢咬了下唇,缓缓屈膝蹲下。 用帕子擦拭了自己的手指,取了些烫烧膏的膏体后,一手伸出,轻轻环住他的手腕,将掌心翻转朝上,露出烫伤后的红痕,沾了膏体的指腹晕开涂抹。 掌心染上些许凉意。 赵非荀撤回视线,落在屈膝下蹲的小丫鬟身上,看她如此顺从地伺候人,似乎早已将奴性刻进了骨子里。 卑微的、小心翼翼的。 唯恐惹怒了主子挨罚。 只是—— 赵非荀微微眯起眼,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小丫鬟在他面前的卑微、怯弱,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他冷不防地抽回手,不允许她再上药,单单这一举动,就令小丫鬟僵住了动作。 “锦鸢。” 他嗓音低沉着,清晰地叫她的名字。 赵非荀极少唤她的名字,每每从他口中念出自己的名字,锦鸢总会忍不住的心颤,恐惧他喜怒不定的脾气。这一次也不例外,她故作温顺的抬眸,甚至都不敢起身,视线从下而上,柔柔的望着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 “奴婢在。” 男人亦是垂眸看她。 跪在他脚边的小丫鬟,面容隐匿在黑暗中,仍显温柔无害,眸光柔怯,昂面望着他,也只望着他一人。 无疑,这抹眸光取悦了男人。 赵非荀唇角舒展,清冷的语气中掺杂着些许的温柔,“来,起身。” 可温柔后,是男人压抑在心底逐渐肆虐的占有欲。 只不过他掩饰得极好,不曾让眼前的小丫鬟发觉。 看着锦鸢像是懵懂、无知,却又依顺与他的羔羊,缓缓起身,原本看着有些距离的面容在他眼中绽放,小丫鬟的柔怯,变得触手可及。 任由他抚摸。 赵非荀跨了半步,逼近她。 他想:眼前的小丫鬟是真是假无所谓,因为她只能被困在这方小院里,而能采撷这朵娇花的,也仅他一人。 他眸色幽暗,抬手,锁住她的腰身,垂首吻住她。 气息灼热。 可他的唇舌皆是温柔的。 这份温柔能持续多久,锦鸢不知。 这份温柔之后是平风浪静亦或是疾风骤雨,她亦不知。 在赵非荀的掌下,她毫无主宰自己的能力,任由他的喜怒换来自己这一夜的下场,这份未知的恐惧,也更令她有些害怕… 不是怕他的狠厉。 而是怕他的温柔… 赵非荀此人,能与温柔有何瓜葛? 深吻逐渐失控,男人的气息愈发沉重,动作也携着几分强势的狠劲,压得锦鸢已有些承受不住。 她如此娇弱,稍稍一动,眼梢就染上了艳色。 腰身、膝盖就如水般的软了下来。 柔软无骨的,仰仗着眼前男人腰臂间的力气。 屋内,半敞的窗子旁,春情弥漫。 而院中,轻风急急推开了门快步入内,直接朝着主屋走去,叫着:“大公——”称谓都还未来得及叫完,猛一下顿住,透过半扇窗子,撞见大公子拥着锦姑娘正、正在… 未经人事的轻风腾的一下涨红了脸,立马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锦鸢在听见脚步声及轻风的声音后,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又分辨出轻风的声音戛然而止,肯定是看见了他们…她面色通红,正要开口求他放过时,赵非荀手臂用劲,带着她压在窗边的墙壁上,适才松开她的唇舌,眸色浓郁不离她的羞红满面,愈是添了春情媚态。 “何事。” 他出声询问。 但动作却截然不同,手指拨开女子身上单薄的夏衣,寻着向上,细细捻磨着,眸光如炬,见她眼中生出娇弱媚态,听着她逐渐紊乱的喘息声,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暗哑的嗓音仅她可闻,“轻声,轻风还在院外。” 一句话,就轻而易举的叫她羞愤的咬唇。 隔着半扇窗子,轻风的声音再次传来,“禀大公子,外面来了几只苍蝇,”末了又补一句,“从乔家飞来的。” 乔家? 赵非荀眸中的欲色渐退。 唇齿松开,放过了小丫鬟通红微烫的耳唇,手指也从她衣间抽出,目光略移,落在小丫鬟轻喘着气,娇媚如水的面庞上,低声命令她:“先去洗漱,乖乖等我回来。” 过分低沉的嗓音,令锦鸢抖了下。 嗓音娇软无力地应道,“是…” 赵非荀抬脚离开,很快与轻风离开小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7章 小丫鬟,为何不听话等我回来 锦鸢伸手扶着墙壁,撑住无力发软的身躯,站了片刻后,才慢吞吞走回圆凳上坐下。 “笃笃——” 门上敲了两下。 锦鸢慌忙整理好自己散开的衣裳,才应了声“进来罢”,听见哑婆婆的脚步声进屋。 不是朝着耳房去的,而是绕过了屏风进来。 锦鸢抬眸看去,眯起眼,直到哑婆婆走进后,她才看见哑婆婆不是去耳房送水的,而是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葱花面进来,轻轻放在桌上。 锦鸢愣了下,轻声道:“婆婆,晚上我吃过了。” 哑婆婆摇头。 “是给大公子的是么?” 哑婆婆才点头。 锦鸢并未太过在意,回道:“外头好像出了什么事,大公子被轻风大哥叫出去了,您——” 她一边说着,一边撑着胳膊站起身。 哑婆婆还在打着锦鸢读不懂的手势。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视线立刻下移,看向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哑婆婆嫌少会煮面食,晚上便是送食物,也多是羹一类的,今晚却一反常态煮了葱花面,里面还卧了个煎蛋。 这一碗面,常见在生辰时。 锦鸢张唇,吐词极慢,“今日是…谁的生日?” 她猜到了一半,却不敢说出口。 视线看向哑婆婆。 亲眼看见哑婆婆比了手指,说大公子。 锦鸢面色倏然发白,扶着桌子的手指收紧,指尖在木头上抠划而过,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声响。哑婆婆面色担忧地看她,锦鸢扯了下嘴角,回以一笑:“没事,等大公子回来,我会告诉他的,我先去洗漱。” 她手指松开桌子,一步步向耳房走去。 心底却杂音一片,脑中混沌不堪。 今日…是赵非荀的生辰? 是了,她想起来了,上个月他曾说过,这月有一两个吉日要分赏下人,所以才让她做了许多福袋。 所以吉日是指他的生辰。 但他是赵府嫡子、京城的骠骑将军、禾阳郡主的独子,他的一重重身份之下,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为何不在赵府,而要来这小院? 难道…难道是因生辰之日,他也想取乐? 锦鸢扯了个一个荒谬的笑容。 耳边响起上一回他在院外说的那一句话。 …… “便是敢,也无人说你什么。” …… 还有他今夜莫名的温柔。 这些细枝末节的记忆,串联起来,让她生出层层恐惧,更令她想起了梦境中,在清竹苑里的朝朝暮暮,似乎与…如今小院中的日子逐渐吻合。 她亲眼看着自己,逐渐地沉溺进去。 贪图他的温柔、小院中的温暖。 从而走向撕心裂肺的死亡。 锦鸢浑身发凉,恰好此时,从院外传来一道痛苦的哀嚎声,短暂地传入耳中。 锦鸢没有丝毫犹豫,抬脚朝着院外走去。 哑婆婆在后面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冲她连连摇头,目光万分担忧。 锦鸢抽出胳膊,向哑婆婆笑了下,“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随后,转身快步走出院门。 原本守在门口的年轻侍卫也被调走,无人再拦住锦鸢。 她推门外出,寻着动静,走到小院旁的巷子里,月色过分明亮,将巷子里的一举一动照得无比清晰。 一同响起的,还有赵非荀冷冽嗜血的声音。 “卸了他们的胳膊、各砍两根手指,再扔回乔家后院里去。”他抬起脚,将涕泪横流、一脸惊恐的男人踩在脚下,“回去告诉你主子,下次我砍的就不是你们的手指,而是他的胳膊。”说完,他收回脚,扬手,让两个侍卫动手。 侍卫随身佩剑。 长剑出鞘,在月色下闪过一抹冷光,随即狠狠挥下去—— 痛嚎声被堵住。 鲜血四溅。 锦鸢被这一幕吓得后退数步,她死死捂住嘴,不敢再露面,转身想要逃回去,不曾想,在她的脚步声靠近巷子时,早已被赵非荀察觉。 赵非荀徐徐转身,抬脚,朝她走来。 这一刻,锦鸢甚至不敢与他对视,身体比理智先行一步,转身掉头就跑—— 哪怕肯定会被赵非荀追上,可她仍要逃。 还未靠近小院门,身后清冷的瞬间袭来。 她惊恐回眸,赵非荀竟然已经追上,手掌用力扣住她的后颈,手腕用力,就将她甩进院中。 他好似没有生气,眸色异常冷静地垂下。 看着她的眼神,更像是看一个顽皮不听话的猫儿狗儿。 薄唇轻启,甚至连语气都不阴鸷的骇人,只听见他缓缓询问,“小丫鬟,为何不听话等我回来,非要出来呢?” 这份诡异的温柔,让锦鸢头皮发麻,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说话。”他没了耐心,厉声催促。 锦鸢嗫嚅着苍白的唇,哪里敢说如实说。 “是奴婢…听到了哭声…所以、所以……” 她说得磕磕绊绊,没有比这一句更像是谎言。 而她的解释,只换来男人的讥讽,还有眼底更冷的霜寒,“说实话,不然你只会吃更多的苦头。” 锦鸢睁着眼,“奴婢…不敢呃——” 面颊被手指捏住,打断她的话,只听得男人阴沉的嗓音传来,“你出来是想逃,对吗。” “奴婢…”她面唇苍白,眼睫狠狠颤了下,“不敢……” 果真是想逃啊。 “这话我听得实在够多了,”男人漆黑的眼底,近似恶魔,语气平调,淡淡的,分外平静的,可他垂落在一侧的手却在发抖,是因强行克制着怒火,“小丫鬟,你的话早已没有可信度。做错了事情,就应当接受惩罚,记住了吗?” 她瞳孔瑟缩,哪怕是连惊恐失神,小丫鬟也如此显得楚楚可怜。 “大公子…” “闭嘴。” 赵非荀瞬间冷下脸,不愿再听她这些言不由衷、虚伪的哀求,视线阴戾落在她脸上。 小丫鬟平日里看着处处顺从,却会像这样冷不丁地藏不住反骨。是他这些日子对她管束太松,才让那个小丫鬟还敢生出‘逃’这个念头。 为何总如此不听话,又这般顽皮。 把她关在小院里还是不行么。 那该怎么办。 他阴沉的眸色,任由心思起伏,最后,落在她那双不见一丝柔怯遍布惊恐的眼睛,抓握她后颈的手掌一时不慎失了控制,掌下的小丫鬟疼得哭出声来。 他敛起外泄的怒火,松开手掌,冷声道:“刚才我是如何吩咐你的,现在进去,一一照做。” 小丫鬟连一刻都不敢逗留,转身,脚步踉跄着逃进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8章 奴婢不止要为他守孝,来世更要嫁他为妻! 锦鸢躲进耳房,进了隔断后的小浴桶中。 婆婆只来得及一回热水进来,浴桶里的水冰冷刺骨。 她脱了衣裳,打着颤浸入。 一时分不清楚是水冷还是她心底的恐惧释然,哪怕身子逐渐缓了过来,她还是在颤抖。 她握着手,团成拳头,抵在胸口。 她知道自己出去后肯定会惹怒赵非荀,若想要安生的度过今晚,就不应该出去,可是她更清晰的预感,当时自己不能继续留在屋子里,将自己洗净,躺在床上,等着赵非荀回来,对他说一声生辰快乐,然后将自己献给他… 这样……也好…… 彻底舍去他的温柔,让自己深刻记住他的暴虐无情。 从耳房出来,绕过屏风,她便被强行扣住压在四方仙桌上,方桌棱角的边缘狠狠磕在她的后腰上,锦鸢吸了口凉气,刺骨的疼沿着后背直冲头顶。 她咬着唇,将唇瓣咬破了,也不肯出声。 头上的发髻被撞得散开,一支簪子掉落在桌上,亦落入赵非荀的眼中。 黑檀木的簪子,通体不见旁色。 而小丫鬟最爱簪的绒花,自从被他囚于小院中后,再也不曾见她戴过。 簪木钗、着素衣。 她好大的胆子! 赵非荀抓起木簪,握在掌心,手背上青筋鼓起,目光阴狠嗜血,“这半个月里,不簪绒花、不着艳色,你是在为谁守孝?说!” 话音砸落,他手中的木簪也被折裂,被他扔掷出去,动作幅度过大,一并将桌上的长寿面挥落。 “哐当——” 瓷碗碎裂,汤汁四溅。 赵非荀低头望去,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他在生辰这晚来看小丫鬟,让他看见的竟然就是这些。 锦鸢因恐惧而落泪,“大公子何必…”想起立荣,她心生剧痛,一时竟将恐惧压过了,“明知不问。” 她饮下口中的血腥,任由眼泪渗入发间。 赵非荀厉声呵斥:“不知廉耻的贱婢——” 不知廉耻的究竟是谁? 她要听着他用言语这般作践自己,还要凌辱于自己,她虽卑弱,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换来这样的命! “男未婚女未嫁!”向来怯弱的小丫鬟忽然提高了声音,含着泪,凄声痛诉:“立荣为救奴婢而死,奴婢自然倾心于他!奴婢不止要为他守孝,来世更要嫁他为妻!总好过被大公子这般欺凌辱——” 赵非荀发了狠,抬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眼底已有血腥杀意:“你再说一遍。” 脖颈被掐住。 喘息逐渐困难。 窒息感令她眼前阵阵发黑,可她仍掀起发青的唇,眼泪从眼角跌落,她依然分不清楚是痛还是痛到极致后的快感,嘴角甚至还有一抹笑意,“奴婢来世要——” “住口!” 暴虐的怒吼声在耳边炸开。 掐着的脖子被松开,接而,男人强而有力的手掌掐住她的肩膀,几乎要把她的琵琶骨捏碎般,欺身逼近,字字狠厉:“小丫鬟,给我记住,话不能乱说,否则会为这一时口舌之快付出代价!” 话音落,男人一把拽起锦鸢,将她拖拽着扔到拔步床上,动作粗暴的解开她腰间束带,狠狠用力绑住她的手腕。 “不…你要在…做什么…” 手腕被束缚,衣衫被撕裂。 可更让锦鸢顿生惊恐的,是眼前的男人,自己彻底将他惹怒,若是…他再用那些下作的手段…… 锦鸢才知恐惧。 眼泪潸然。 赵非荀褪去外衣,见她泪流满面,楚楚可怜,却不想从前那般抬手拭去,只是冷冷开口:“别急着哭,留些眼泪等会儿再用。” 任凭胸口怒火滔滔,他的动作愈发理智,只有眼底略显的腥红才透出些暴虐怒火,放纵心底滋长出疯狂的念头—— 将这个小丫鬟彻底刻上他的烙印,让她再也说不出那些反骨之言。 何为来世嫁他人为妻! 何为来世不再纠缠—— 她只能屈服在他身下,只对他一人笑。 赵非荀将小丫鬟压在身下,不曾犹豫一瞬,狠狠占据,看着她簌簌落泪,男人的眼底是漆冷不见底的黑。 是他大意了,将小丫鬟养在院子里,想着就像是养猫一般,终有一日能养的对他摇首摆尾,却没想到,这是只没良心的狸奴,不止养不熟,还会骗人。 还是放得太远了些。 才纵容得她生出这些心思,还敢惦记其他男人。 小丫鬟满面泪痕,一张脸疼的煞白,身子也因疼而紧紧蜷起,于赵非荀而言并不畅快,牵连着他也痛,但越痛他越发狠厉,动作毫不温柔。 生涩的身子并未因情事而逐渐湿润。 痛苦更加清晰,也更让锦鸢抗拒。 抽泣的哭声渐起,她受不住这些折磨,几乎要晕死过去,仍没有勾起男人的怜惜之意,他动手解开束缚手腕的带子,拉扯着将她拖下床去—— 膝盖砸在踏板上,她忍不住呼痛。 在意识到他又要做什么时,锦鸢恐惧的连连后退,肩膀被他的手掌控住,下颚被捏住抬起,迎上男人冷血的眸色,男人的手指在她的肩头,胸脯划过,像是把锋利的刀刃,似能割开血肉般的痛,“小丫鬟,你身上到处都是我留下的痕迹,还有什么脸面给其他男人守孝,嗯?” 他嗓音阴鸷,高高在上睥睨着她。 锦鸢缓缓睁大瞳孔,嘴唇嗫嚅:“不…不要这么对我……我不逃……我不会逃……” 她凄厉的乞求着。 男人垂眸,语气携着阴冷的温柔,刺骨寒冷:“可惜,晚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颚。 锦鸢疯狂的挣扎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来,“不——”腮帮子被男人用力掐住,紧闭的口唇被迫张开。 锦鸢绝望落泪。 恨意、与惧意交织。 … 男人嘶了声,眸光垂怜,“乖,别咬。”手上的动作截然不同,手指用力掐下去,小丫鬟吃疼,不得不从,眼泪源源不断涌出,下颚都是她哭出来的眼泪。 温热的砸在她的手背上。 而她的眼底空洞,仿佛只能涌出来眼泪。 赵非荀胸口生出烦躁,将怒火悉数压下,他终放过了面前的小丫鬟,被她的眼泪哭的定不下心,比起暴怒,这份烦躁更令他难以掌控。他扯起小丫鬟,压在怀中,用指腹擦去她唇边的痕迹、面上的眼泪。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19章 亲自送你回国公府 再没有下一次,记住了么。” 他沉声威胁。 锦鸢忍着几欲令人作呕的麝腥味,僵硬的点头,任由心底空洞的涌入绝望。 还有……憎恶。 锦鸢任由赵非荀将她拥入怀中,哪怕是肌肤相贴,但丝毫抵消不了心底的恨意、恐惧。 她何时… 才能彻底摆脱这个恐怖的男人。 她闭上眼,不敢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身子细细地颤抖着,是害怕他拥着自己的手臂,甚至连他的呼吸也让她畏惧。 这一夜,锦鸢是在恐惧中入睡,噩梦接连,光怪陆离,数次惊醒,睁眼看着,可窗外的天迟迟未亮。 熬到清晨,赵非荀早早起身,又故意命她起来服侍他穿衣洗漱。 昨夜她伤了膝盖,腿间酸软无力,更随着步子磨得刺痛,脸色更是苍白的难看,她抿着唇角,强撑着服侍赵非荀,在扣腰带时,她才屈了下膝,实在无力撑住,直接砸跪而下,痛的额头立刻渗出一层冷汗。 赵非荀视线压下,看着虚弱不堪的小丫鬟。 单薄的夏衣,已经被冷汗湿濡,黏在后背。 他的手指动了下,正朝她伸去时,忽然见她随手挽起的发髻,上面是一只银簪,他的手变了方向,抽出银簪,任由松散的发髻垂落,黑发如瀑,披散在肩膀。 也恰好挡住她那一瞬肩头的颤栗。 赵非荀唤哑婆婆进来,下颚朝地上跪着的锦鸢扬了下,“披头散发成什么体统,替她梳妆打扮。” 哑婆婆点头应下,弯腰扶起跪着的姑娘,带着她走到妆镜前坐下,那篦子通发时,才看见姑娘脖颈间的手印,还有那双红肿的眼睛,婆婆心中难掩心疼,梳发的动作温柔,生怕再让姑娘疼。 夏季炎热,婆婆替她梳了一个利落清爽的平髻。 正要取钗簪插入时,赵非荀命她退下。 锦鸢垂放在膝上的手指攥紧,抠入手背,她盯着铜镜中模糊的人影,见赵非荀已自行穿戴妥当靠近时,她要起身,却被他以手压下。 他… 又要做什么? 她睫毛颤着,眼神恍惚而不安,顺着他伸手的动作,在妆奁中寻出一支绒花簪子,簪入她的发间,似是簪了一朵怒放的茶花,暗红的刺目。 锦鸢眼瞳晃颤,被这抹茶花颜色刺得眼眶发疼。 眼泪积蓄着,将落未落,在苍白的面颊上,柔弱的我见犹怜。 赵非荀随意抹去她眼角的湿漉,“哭了就不好看了。一盏茶后,我在院外等你。” “大公子…要带奴婢去哪儿?” 她嗓音沙哑,柔弱不堪。 亲眼看着他的身影从铜镜中退出,听见他用冷漠的语调说着:“我亲自送你回国公府。” 锦鸢震惊地回眸看他。 可男人却吝啬于解释,跨步离开屋子,独留锦鸢一人,她抬手,环住手臂,浑身止不住的发冷。 为何…… 还要送她回国公府? 明明他早已透出要将她彻底藏身在这方小院中的…为什么突然又要送她回去? 这绝不像是赵非荀厌弃了自己,更像是又要利用她谋划些什么。 她分明‘已死’,是钱氏为了堵住她的嘴下的狠手,她如何还能回去?他要用什么借口,将她送回去? 一旦送回去后…… 她岂非又要重新坠回那梦中的未来之事中。 难道真的是宿命难逃…? 明明是她害怕自己在小院中一日一日地受赵非荀的影响,怕终有一日如梦中清竹苑的时光那般,自己会沉溺下去,所以才做昨晚那些举动。 结果却换来什么? 赵非荀要将她送国公府?! 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凄凉的眼泪无声滑落。 回国公府后,不久后沈如绫就要被退婚,她……还能逃得了么? 那爹爹和小蝶呢? 她以为自己已经救下了他们,结果兜兜转转这一圈,甚至赔上了立荣的性命,弄人的命运仍是将她带回了原路,逼着她、强摁着她的头,让她继续走下去。 难道未来,她终难逃一死? 哪怕受尽折辱,她最终的结局也逃不过含恨而终? 若是…若是如此…… 她还能拿什么和命运斗。 她抬起手背,死死堵住口,不让自己哭出声,任由绝望蚕食自己。 直到眼睛痛得再流不出眼泪,她才麻木的起身,换了衣裳,推开门走出院中。 清晨刺眼的阳光,让她晕眩的一时睁不开眼睛。 院中不见赵非荀的身影。 她想…能不见他也好。 哪怕她是从一个地狱跳回另一个地狱中,都是苟延残喘的活着罢了。 哑婆婆得知锦鸢要离开小院的消息,手里揣着一个厚厚囊囊的包裹,见她出来了,急切地快步上前,粗糙却温暖的手将她的手握住,团在掌心里,目光慈爱的一遍遍看她,看的眼眶微红。 她啊啊了好几声,摩挲着锦鸢的手背,有轻轻抚摸她冰凉的面颊,最后又指着包裹,全部塞给她。 哪怕哑婆婆不能说话,但她的手势、目光,皆是令人温暖的不舍。 锦鸢麻木的眼底上才有了些许神色的波动。 她屈膝,哪怕身子酸软,膝盖发疼,她仍是端端正正福了一礼,在开口时,声音含着哽咽,“婆婆,锦鸢就要回国公府里去,这些日子,多谢婆婆照顾。今后——” 她的双臂被哑婆婆扶住,将她扶起。 哑婆婆打手势。 锦鸢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她含着眼泪,颔首应下,“好。” 只为让婆婆放心些。 果真,婆婆露出一丝欣慰的笑,送她出门去。 锦鸢抱着沉甸甸的包裹,登上马车。 这一路上,赵非荀没有进马车里,而是在前面骑着马开路,直到国公府门口,他勒停马匹仍不下马,哪怕是国公府门口的小厮目光频频看来,他也只让轻风去传话,甚至都不屑亲自上前。 * 后宅主母院中。 钱氏已经起身,任由身后的婢女替她梳头,庄婆子递来一盏漱口的茉莉花茶,在婢女梳好发髻后,站在钱氏身后,用手指轻揉着钱氏的两鬓。 自沈如绫离府去了五通观后,钱氏没有一日安睡过。 女儿小产、后宅还藏着一个云秦胡人。 坊间又开始生出流言,直言云秦胡人就藏在国公府中,老爷听到了这个传闻,怒气冲冲来后宅将她斥骂一顿,说定是那日的大夫传出去的! 钱氏心惊如擂,立刻怕派人去寻大夫,结果已人去楼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0章 送、送回来的是…锦鸢姑娘! 短短半个月,钱氏如老了十多岁。 生出了许多白发。满脸疲倦老态便是拿粉也遮挡不住,偏老爷还逼着她想法子,要趁着流言传入城羽营前,把云秦胡人送出府去。 可眼下京城严防死守,这人……又该怎么送。 这日起来后,钱氏的眼皮就止不住地跳,心口也慌的坐立难安,即便有庄婆子替她揉着太阳穴,也丝毫缓解不了。 正端起茶盏时,忽然秦嬷嬷快步入内,禀报:“夫人!大事不好了!赵将军正在府门外求见——” “啪——” 钱氏眼皮猛跳一下,手中的茶盏滑落裂开,茶水将她的鞋袜通通打湿,此时却顾及不上,神色慌乱着:“难道是查到了……快——快!”她抖着嗓音,面容上早已没了礼佛时的超然平静,此刻的钱氏,已是一名随处可见的衰老妇人,“快去叫老爷!!” 秦嬷嬷得令,转身就要出门去传话。 “夫人。”庄婆子上前一步,缓缓拉下钱氏发颤的胳膊,声音沉稳而不是恭敬,“夫人莫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以待。咱们这是国公府,门口先帝亲赐的匾额尚在,没有陛下的允准,纵使是兵部、城羽营也不能强行搜查。” 这一番说话,当真令钱氏稳定下来。 庄婆子又拦住秦嬷嬷,问道:“赵将军是一人来的?还是带着城羽营在府门外候着?有没有言明前来所为何事?” 秦嬷嬷被如此询问,且还是这两年才从庄子上起来的婆子,心中自然不忿,但碍于钱氏的面,还是回道:“门口小厮来报未见城羽营,只有赵将军的一个亲卫,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将军的亲卫说,他们是送人回国公府的。” 钱氏听见其中不涉及城羽营,又安心不少,才出声问道:“送人回国公府,是送谁?” 秦嬷嬷摇头,道:“亲卫没说,门口小厮也不敢问。” 钱氏心中仍旧忐忑,这些日子的事情、零碎的睡眠,已将她折磨得身心俱疲,这会儿一时没了心思,不由得依靠庄婆子,“你怎么看?” 庄婆子面色沉着,丝毫不见慌乱,略沉吟一声后,才向秦嬷嬷吩咐着:“那还不快请将军大人去前厅稍后,命人去前院通知老爷,在安排门口小厮眼睛方灵光些,一旦看到将军送谁回来,立刻来报夫人。” 论身份,庄婆子、秦嬷嬷皆是钱氏身边得脸的人物。 但论资历,秦嬷嬷远排在庄婆子前头。 可这一年里,钱氏愈发重用庄婆子,甚至有些事情已不大让秦嬷嬷知晓,这会儿钱氏又用一副命令的口吻吩咐秦嬷嬷去办差,她心中本就不平,哪肯轻易照做。 谁知,庄婆子直接挑了眉,“秦嬷嬷还不去么?” 秦嬷嬷当即蹿了怒火起来,要同钱氏明辨一二,钱氏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语气不耐烦地斥她一声:“还不快去!难道老地连这些事都不会做了吗!” 秦嬷嬷面上顿时无光,忍着应下,转身离开。 在秦嬷嬷离开后,钱氏由婢女服侍着更衣、洗漱,眉心狠狠一跳,当即屏退婢女,低声问道:“难道是绫儿——?” 庄婆子亲自上前替钱氏扣上褙子的盘扣,柔和着语气安抚道:“夫人忘记了?昨日福嬷嬷才从五通观中传回来口信,说绫姐儿在观中一切都好,身子恢复了大半,气色也好极了,再过几日就能回府了。” 钱氏抬手,揉着胀痛的额角,眼皮跳的愈发令人不安,“是啊,不应当是绫儿,不是绫儿就好。那赵将军究竟是送谁回来?” 服侍钱氏穿好衣裳,庄婆子才继续道:“等下了马车,门口的小厮见到真人后,自然会有人来报,夫人不必太过忧心。” 如此劝着、安慰着,钱氏才松开了紧蹙的眉心,点点头,吐了口浊气,强行打起精神与气势来,伸手轻轻搭在庄婆子的小臂上,抬步出门:“我们也去前厅。” 这会儿,方才恢复往日里国公夫人的气势。 钱氏由庄婆子扶着一路朝前院待客的厅堂的走去。 才走出后宅没几步,有一婆子神色慌忙的跑来,像是见了极其吓人的东西,脸色青白,在钱氏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着禀道:“回、回夫人——送回、回来的是…是…锦鸢姑娘!!” 婆子吓得淌了一脸的冷汗。 钱氏闻言,虽面上稳住了,但扶着庄婆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眼皮跳的愈发厉害:“她不是失足溺死了?难道是她状告到了赵将军面前去不成?!” 庄婆子慌了神,连忙呵退婆子。 扫了一圈见四处无人后,才道:“夫人莫慌,当时送出去的两个婆子回来报的是不曾寻见尸首,许是被谁打捞救了起来。况且,城羽营不管这些后门宅院里的人命官司,便她要告,也该告去京兆尹府才对。咱们切不能自乱了阵脚,露出破绽才是,事情究竟如何,等去前厅见了真人一问便知。” 钱氏仍旧心慌难安。 不是怕锦鸢回来索命,而是怕锦鸢将绫儿之事透露给赵府! 若是如此,那绫儿这一辈子就彻底完了! 庄婆子自然察觉出钱氏的忧心,一路上仔细宽慰,愈发令钱氏觉得她是个可靠忠厚之人,由衷叹道:“庄婆子,这些日子幸好有你替我稳着。” 庄婆子垂眸,言语谦虚着回道:“夫人之恩,奴婢肝脑涂地无以回报,唯有衷心服侍主子。” 钱氏目光欣慰,“走罢。” 待主仆二人走到前院的厅堂里,沈国公先她一步抵达,许是他也得了赵非荀前来的消息,因此并未显得太过惊慌。 夫妇二人对了个眼神。 赵非荀由小厮引着进入厅堂,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身形清瘦的女子,瞧着不像是府里丫鬟的打扮,竟有几分外头小娘子的意思,身上所穿的夏衣材质、腰间悬挂的玉佩、头上簪着绒花以外的珠钗,样样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精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1章 和蔼的钱氏 钱氏将锦鸢的衣着打扮看入眼中,心中惊骇不已。 便是绫儿身边的一等女使,也没有这等派头。 难道是—— 这些日子中,这丫鬟与赵将军有了什么? 不、不,是她忽略了,这丫鬟还是当初她亲自指派了送去赵府的试婚丫鬟,莫不成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利用狐媚手段勾引了赵将军? 内心猜忌接连而起,扶着庄婆子小臂的手掌寸寸收紧。 这边,赵非荀已遵晚辈之礼,向沈国公见礼。 沈国公如今在朝中只担了个闲差,论官职高低,还应当是他向赵非荀行礼。只不过因他承袭了国公府,再加上赵非荀与沈如绫的婚事,他行这晚辈之礼,沈国公也完全受得起。 沈国公连忙抬手,虚扶一下,“公府与赵府虽受陛下赐婚,但大婚为至,将军身份贵重战功煊赫,我哪里敢受将军这礼模快快免了。”听着言语真挚,全然不仗着长辈的身份,在赵非荀直起身后,沈国公才继续道:“只是…不止将军今日前来府上所为何事?” 哪怕已有小厮来报过,赵非荀是来国公府送人的,但毕竟不是亲自出于赵非荀之口,他们这些身份的人需得亲自询问一二,以表郑重。 赵非荀侧开半步,露出身后的女子,道:“前些日子晚辈率城羽营夜巡京城时,偶然在湖边救起来一名女子。因先前某些因缘际会,我倒识得这名丫鬟。救起来后,她似乎受了不小惊吓,不记得自己为何落水,哭求着别送她回公府。虽是丫鬟,但到底是国公府里的人,留在身边实在不妥,今日前来送她回府。” 前院的小厮自然不认得后院里的丫鬟。 沈国公爷更是不能辨认这名丫鬟的身份,但同为男子,他敏锐的察觉出,赵非荀对这丫鬟非同一般,绫儿尚未嫁入他们赵家,他就对后宅里的一个丫鬟动了心思,都说骠骑将军杀伐果断、不近人情、洁身自好,竟也是个徒有其名之辈。 这些心思自然不会显露在面上。 沈国公哦?了一声,转而看向钱氏,“夫人,将军送来的这名丫鬟可是咱们后院里的人?” 钱氏高高悬起的一颗心,在赵非荀开口提及锦鸢失忆后,她才觉得一口气缓了过来,不论这句话是否可信,至少眼下来说,她安排婆子推锦鸢溺水的这件事被掩下去了。 钱氏送来庄婆子的小臂,一步步朝锦鸢走去,刻意令嗓音慈爱着,“孩子,不怕,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是谁。” 此时的钱氏,和蔼可亲、关怀备至。 哪有背着人时金刚怒目的狰狞。 锦鸢不禁颤了下肩头,才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惴惴不安,苍白的面庞上是畏惧、害怕的眼神,眼眶红肿着,眼下乌青,看着像真有些病容,与赵非荀所说一致。 钱氏看了须臾,语气欣慰着道:“是,是锦鸢丫头。”钱氏过头去,向沈国公言明她身份,拿捏着适度的欣喜、关切,“她是绫儿屋里的二等丫鬟,就前些日子夜间外出归家,不慎跌滑溺水的那个丫头。” 她又看向锦鸢,目光愈发和蔼,上下仔仔细细的看她,言辞感慨着:“人活着就好。你这丫头也是…难道还怕偷溜出府受我们责怪不成?也不早些报信回来,你不知绫儿听得你溺水后,哭了不知多少日子。” 这番话说的实在巧妙。 向着沈国公说她是夜间外出归家,可在锦鸢面前说她是偷偷溜出府的,分明是故意说给赵非荀听的,是想言明钱氏的心善、心胸宽大,其中还不忘记提及沈如绫,想为沈如绫在赵非荀面前立了一个关切婢女的形象。 锦鸢不曾读过书,但她却不蠢不痴,如何听不出来。 内心冷笑一声。 要杀她的是分明是钱氏,如今钱氏知道自己‘失忆’了,这满口荒谬的言辞,听的人作呕。 接着,又听见钱氏向赵非荀感激道,“我替绫儿向将军道一声谢,来日等绫儿养病回府后,定让她备上厚礼,亲自登门谢过将军。” 赵非荀略作拱手,回了句:“国公夫人客气。” 说完后,他便移开视线看锦鸢,唤了她一声名字。 语气熟稔。 却令锦鸢心颤。 不知他此刻忽然叫自己,又是要图谋什么。 她低垂着头,后脖颈的肌肉绷紧,生怕自己再露出些什么不该有的情绪,侧过些身子,面朝着赵非荀行礼:“大公子。” 这一称呼脱口而出,她才惊觉失言,一时间连脸色都开始发白。 而这小小的疏漏,令眼前的男人冷漠的眼梢略缓和了几分,小丫鬟一紧张时,便易言错,说错后,又要暗暗咬唇,一脸懊恼,这幅神情实在生动有趣。 这一声称呼,钱氏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暗暗想着,如今绫儿还未大婚,这丫鬟就敢起这种爬主子床的心思,岂能再留? 在钱氏心惊时,又听得赵非荀同锦鸢说:“今后走夜路别再往湖边去了,记住了吗。” 锦鸢连嗓子眼都绷紧了,不知该如何回她。 只觉如芒刺背。 这一番话后,依着钱氏的性子,她在国公府里的日子不知又要受多少磋磨… “奴婢——” “将军说的不错。”钱氏冷不防开口,打断了锦鸢柔怯的话语,并亲自拉过锦鸢的双手,目光慈爱着道,“今次人无大碍,回来了就好,这些日子也给将军添麻烦了,还不快多谢赵将军的救命之恩。” 这般钱氏,和蔼的令锦鸢心底打鼓惊怕。 她僵硬的屈膝,垂首抬臂,双手交叠平齐,行一肃拜礼,“奴婢多谢大…将军救命之恩。” 赵非荀扫她一眼,抬了手免去她的谢礼后,才向国公爷夫妇二人告辞。 二人倒是站着受了。 赵非荀告辞,沈国公自然要送出门,谁知赵非荀先一步开了口,让沈国公留步,不必相送,钱氏见老爷当真歇了心思,她又是后宅女眷,更不能相送,连忙让庄婆子一路送出门去,以表郑重。 轻风守在厅堂外,并未入内。 离府时,又是一路跟在二人身后,直到庄婆子送至国公府门外,赵非荀翻身上马后,才开口向庄婆子说了句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2章 能让她生的,有且仅有他一人 赵非荀开口说话时的声音压的极轻,眉目间神色平淡。教人看见,也只当他说了不必再送之类的话。 仅有轻风一人听清楚,自家大公子究竟说了什么。 一主一仆打马从国公府门前而过,身后跟着的马车则是调转了方向,与他们背道而驰,一东一西,各都看不见马车与马匹的身影后,庄婆子才缓缓直起身,用拳头锤着酸痛的腰背,往国公府内走去。 大公子吩咐有变。 她花了这么多日子才彻底取得了钱氏的信任,今日,是该再次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 在前往城羽营的路上,轻风鳖了一肚子的不解。 大公子原计划是打算在顾生与沈家小姐的私情被捅出来后,命庄婆子煽动钱氏捂嘴杀人灭口,逼得一两个知情的婆子为了活命,去城羽营告发国公府窝藏云秦胡人之罪。怎么今日忽然改了口,要让庄婆子主动替国公府出谋划策,将胡人送出京城。 关键这也就罢了,把锦姑娘送回来…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他琢磨了一路也没琢磨出个一二三来。一直忍到城羽营中后,轻风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会儿正是一天中城门刚开的时候,大批的商人、游人来往进出京城,也是城羽营最忙的时候。营中大部分将士都被派去京城几个城门出入口的盘查,还有一部分则在京中巡逻。府内只剩下小部分昨晚值夜的人,这会儿正在屋子里呼呼大睡。 整个府邸里静悄悄的。 轻风快走两步追上了前面的大公子,才敢开口询问,不过问的还算委婉:“庄婆子虽已彻底取得钱氏的信任,但沈国公此人自私贪利,庄婆子回去贸然出谋划策,会不会暴露身份,惹他们怀疑?” 赵非荀直入武器库中,挑出一把长刀,一边用帕子仔细擦拭,一边回他:“不会。” 很是言简意赅。 轻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大公子只有在心情不大好的时候,才会选大刀来练手——在边境时,对阵杀敌只用大刀,用敌人最擅长的兵器迎战,自从回京后,大公子鲜少再碰大刀。这么看来,昨晚乔家的举动的确是令他动怒了。 不然,这个时候早就在各城门口巡视了。 赵非荀听着他不似平日是平静的气息,抬眸视线冷冷扫了眼,“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完,别给我吞吞吐吐的。” 他提着大刀走出武器库,朝演武场走去。 轻风也一路跟着,应了声,不再迂回试探,生怕被挨揍,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大公子命庄婆子如此行事自然有大公子的考量,只是属下实在不懂,此事与锦姑娘有何关联,为何还要把锦姑娘送回去,那国公府分明是个吃人的狼窝啊!” 这番话落,赵非荀却嗤笑了声。 轻风愣了下,“属下…”他仔细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仍无果,率直求问:“是说错什么了吗?” 赵非荀手握大刀,立于演武场中,身形高大健硕,一身墨色长袍愈发器宇轩昂,嗓音沉稳:“你好好想想,今日是谁送锦鸢回去的?” 轻风秒答:“自然是大公子!” 赵非荀颔首,眼梢清冷之色毕现:“换做你是国公府里的人,见我亲自上门送一个小丫鬟回复,你会怎么想。” 轻风代入了下身份,“那肯定是觉得大公子对这丫鬟别有所图……”说到这儿时,轻风顿时止住,非但没有如醍醐灌顶,语气更是担忧了几分:“钱氏心狠手辣,沈如绫更是个斤斤见不得人好的性子,属下怕他们知道大公子对锦姑娘的心思后,锦姑娘在国公府里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他们不敢刁难锦氏。” 赵非荀语气分外笃定。 轻风一头雾水:“属下…愚昧,着实想不通其中的关联。” 赵非荀撇了他一眼:“钱氏疑心重,今日我亲自登门送小丫鬟回去,短时间里她肯定不敢再下杀手;更不会对她逼得太狠,疑心小丫鬟在搭上我后,将她逼急了后会向我揭发沈如绫失贞小产一事。至少这几日里,她在国公府的日子不会太难过,而等到沈如绫与顾生的私情暴露后,国公府更不敢虐待她,甚至还会想要利用她来平息我的怒火。” 轻风听后,才若有所思的点头,“也是。”但最后一句话仍旧没想明白,国公府要如何利用锦姑娘去平息大公子的怒火?“要如何利用……”轻风的话还未问完,赵非荀已跨步至演武场中,提着大刀练起刀法,不再回答他的诸多问题。 明晃晃的大刀在赵非荀的手中游刃有余的挥舞,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自周身而起,风声呼喝凌厉,恍惚间,似乎来到边疆的战场中。 四周皆是疾疾风声。 鼻尖还能嗅到一丝极淡的血腥之气。 他手中的招式愈发气势逼人,面携寒戾的冷色,在高高跃起持刀下刺时,他眯了下眼,眼底划过一道寒光。 “铮——” 刀尖刺地,稍稍卷曲,发出金属刺耳的声音。 当国公府里令他们引以为傲的长女身败名裂、甚至牵连公府后,病急乱投医的他们自然会想起与他关系不同寻常的小丫鬟,之后的事情,无须庄婆子再推动。 小丫鬟是只养不熟的夜猫,放在小院实在太远,需得时刻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能教人安心。 虽然带小丫鬟回清竹苑的方法多的是,但他却想要彻底断了小丫鬟的退路,由国公府亲手将她送入赵府后,令她明白,此生——她只能依附于他,仰仗着他而活。 能让她生的,有且仅有他一人。 否则—— 只有死路一条。 赵非荀收势,稳稳落地。 不同于几近失控的情绪,他面色分外冷静。 为了令小丫鬟彻底想明白,耗费这几日功夫、费些算计,亦是值得。 * 前厅中。 赵非荀前脚以来,后脚钱氏就松了握着锦鸢的手,眼神不复方才的和蔼可亲,目光犀利审视着她,语气疏冷逼人:“按赵将军所言,你只是失去了溺水当夜的记忆,并未彻底失忆,既然如此,这半个月为何不回国公府、不回家中,反而求赵将军收留照顾你。说——在这半个月里,你同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妄图想要色诱将军!将你那些龌龊见不得人的心思统统招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3章 你这无知妇人! 钱氏一句不提沈如绫与外男私通、小产的事情,反而操弄言语扭曲事实,最后一句,更是直接将她定了罪。 言语苛刻至极。 面对如此反应的钱氏,锦鸢反而不再那么畏惧、不安。 此时愤怒质问她的钱氏,于锦鸢看来,更像是用怒火来掩藏其他的情绪—— 譬如。 赵非荀虽然说她‘失忆’了,但她究竟失去了多少记忆,钱氏无法拿捏,所以,她妄图用魅主、心思不纯作为动机,想要对她定罪,从而堵住她嘴巴。 沈如绫已经离京多日,钱氏为何还要如此紧张。 原因只有一个。 沈国公并不知沈如绫与外男私通、小产的这些事情。 此时此刻的钱氏,应当怕极了她会说出些什么。 锦鸢故意慌张的下跪,视线恳求着望向钱氏,双眸含泪:“奴婢绝不敢背叛小姐,绝不敢将小姐与那外——” “住口!” 钱氏听她险些脱口而出,语气急切呵斥,厉声呵斥。 因钱氏的反应实在太过慌张,沈国公眼神有些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她要说关于绫儿的为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失态?”从沈国公对钱氏的称呼听来,对她的成见明显,他又想起最近京城中四处传扬的流言蜚语,语气更是带着不满:“还有,绫儿什么时候才会从道观里回来?因她一个姑娘家忽然去道观里住了这么久都不回来,才使得外面传言愈发嚣张!你这般纵容她无疑是在害她,今后嫁入赵府难道也能动不动道观里去住不成?!笑话!去,尽快让她回家!” 钱氏端住了表情,应道:“妾身稍后就派人去观中传话。” “还有——”沈国公刚要开口,余光扫过这一屋子里的闲杂人等,索性一挥袖子,命他们统统退下去,直到厅堂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沈国公才继续问道:“让你想的事情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想出来法子把胡人偷偷送出去?” 哪怕没有下人在场,钱氏仍端着国公夫人的体面,只不过在沈国公面前,她说话时习惯将自己的位置放得低些,已做对夫君的敬重,“这些日子京城到处严查,那些混在泔水桶里、货物箱里想要偷溜出京城的人统统被查出来,城墙上日夜有官兵巡逻,妾身实在——” 沈国公这些日子着急上火,急得嘴角都生了燎泡。 听见钱氏张嘴就是无能为力,一时怒气上涌,呵斥一声:“无用妇人!” 话从口出,方知失了度。 但他自有一番尊严,不会轻易向夫人言错。 而钱氏却被他这一句话伤了心,她亦是性格要强、要面子的妇人,这些日子里屡次被沈国公如此责骂,心中早已积攒了怒气,这会儿不愿再委屈自己,掀起眼皮,嘴角擎着一丝冷笑:“妾身的确是后宅里的无知妇孺,老爷既然认为妾身无用,为何不去找坤哥儿商量去!” 眼神直直迎上,不甘示弱。 沈国公当即皱了眉,短暂的愧疚之意瞬间消失,厉声质问:“放肆!钱氏,你身为国公府的一家之母,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再论,如果不是你非请了个大夫来,胡人之事怎么会走出消息出去!钱氏,我警告你,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等胡话——”他面上的横肉狰狞,用手指戳着钱氏,恶狠狠道:“一旦事情暴露,你我一个都逃不了!” 这些话在钱氏听来,句句戳她心窝肺管子。 如今—— 竟是把这些责任都归咎到她头顶上来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巴到天明各自飞! 果真不假啊! 钱氏气的连声音都在颤抖,牢牢盯住她这位夫君,凄厉痛诉:“老爷这话说的实在诛心!我在院中见过胡人后,早就劝老爷尽早将他送出去,之后陛下颁了通缉令后,我更劝过老爷,既然送不出去,不如直接弄死救国公府一条生路,是老爷您不舍得胡人许下的财——” “闭嘴!” 沈国公言语被激怒,胡子竖起,手掌唰一下高高抬起,眼看着就要落向钱氏的面颊。 “你这愚蠢妇人懂什么!!” 看他呲目欲裂、怒火中烧,竟真的要对她动手! 钱氏心中浸透失望,闪躲时慢了一步,手掌落下带起的疾风拍在她的面颊上—— “嘭——” “老爷手下留情!” 一道慌乱的脚步声闯入厅堂内,扑通一声重重跪在沈国公面前,将他与钱氏隔开,但仍是慢了一步,她守着规矩下跪时,未曾拦住沈国公重重扇下来的手掌。 “啪——” 一道清脆刺耳的声音响起。 这一掌下去,钱氏的脸被打的歪斜,脸颊上刺痛,发髻更散乱。她哪怕衣着尊贵,此时看着已显狼狈。 可要紧的,不是散乱的发髻、发烫发疼的面颊。 而是她的精心粉饰的尊严被彻底打碎了。 耳边,听见庄婆子心疼的低呼了声‘夫人’,又听见庄婆子字字真切的哀求着:“老爷!夫人这些年操持偌大一个国公府,呕心沥血!这些日子更是费尽心血的想法子要护着国公府避过这一难,一夜夜辗转反侧不得长睡,这些辛苦奴婢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夫人纵然言语有错,但如今国公府外头都在等着看笑话,咱们内里怎能先乱起来!撑着一口气,也要将国公府的体面撑起来才是,而老爷您与夫人,便是咱们国公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主心骨啊!当务之急,是要先想法子把那胡人送出去才是!” 庄婆子说得字字在理,句句动情。 听得钱氏忍不住心酸落泪。 沈国公自尊心强,哪怕庄婆子说得在理,他也冷着脸,一甩衣袖,冷哼一声:“你这婆子说的倒是简单,如何送?!” 庄婆子方才那段说的情绪起伏,这会儿说话时,气息便有些不稳,“回老爷的话,奴婢有一法子斗胆禀告。” “既然你有法子……”沈国公沉吟一声,语气徐徐犀利,视线没看着庄婆子,而是紧盯着钱氏:“为何不早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4章 利用 钱氏被他怀疑的目光看的心如死灰。 她用帕子掩着面颊,视线看向跪在面前的庄婆子,问道:“庄婆子,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庄婆子膝行后退些距离,抬起头,目光恭敬的先看向沈国公,回道:“并非奴婢有意欺瞒不说,这也是见锦鸢姑娘后才生出的一个法子。从今日看来,将军对她不一般,甚至亲自送她回府,既然如此,不如利用锦鸢姑娘,把胡人偷偷送出去。”说着,她才看向钱氏,“夫人今日当着将军的面也曾说过,绫姐儿因姑娘的死讯哭了好几日,主仆情深似海,如今姑娘活着回来了,夫人安排她去五通观里看绫姐儿,也在情理之中。” 沈国公沉思须臾,皱着眉道:“你想让利用婢女,让赵非荀放松对她外出马车的盘查?但城门口驻守的是城羽营,那些都将士都能认得她伺候过赵非荀?此法荒谬。” 听着像是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听下去。 抬脚就要往门外走去。 庄婆子不慌不忙着接着说道:“老爷有所不知,京城几个城门虽由城羽营把守盘查,但每日卯时,赵将军都会去升平门巡视,只要咱们抓住机会,悄没声息的让锦鸢姑娘在马车里露个脸就好。” 沈国公迈出的步伐倏然顿住。 他回眸,目光灼灼:“这些你是如何打听到的?” 庄婆子愈发情绪沉稳,缓缓伏下身言辞清晰回道:“夫人曾说过,那些城羽营的士兵年岁都不大,城门盘查的差事十分辛苦,日子久了难免有疏漏的时候,只要抓住疏漏,便是将胡人送出去的机会。所以,奴婢安排小厮在这段时间里盯着几个城门后,才知道赵将军的固定行踪。” 钱氏看她的目光,从审视变为欣慰。 沈国公一改方才的满面怒容、满口质问,向着钱氏道:“这些日子因着胡人的事情日夜不得安枕,外面又乱糟糟的,方才是为夫冲动了,才失手打了夫人。” 虽是赔礼的措辞,但在他说来,分外生硬。 钱氏心底一片寒凉,福了一福,“是妾身言语有失在先,还请老爷勿怪。” 沈国公对这回话满意颔首。 钱氏又弯下腰,亲自扶起庄婆子,言语仔细问道:“你说的固然是个好法子,只是我还有些担心,赵将军那般身份的人,当真会因一个平平无奇的丫鬟如此上心?” 沈国公用指腹摩挲着唇上短须,挑眉询问:“夫人没注意到一物?” 钱氏回想了下,“那婢子佩戴的玉佩?” 沈国公勾唇一笑,“当年陛下得两广总督进献一块美玉,当时是赵非荀成年后第一次领军便立下了战功,陛下就将玉石赐给了禾阳郡主,郡主命工匠雕成三块玉佩,又请德高望重的法师开光,以护郡主、赵太傅、赵非荀平安。我曾在赵太傅身上见过几回,绝不会看错。” 钱氏第一眼也看出那块玉佩价值不菲,万万没想到,来历竟会如此贵重!而赵非荀把这陛下的赏赐的玉石、郡主娘娘给的玉佩就这么送给了一个小丫鬟? 难道真的对那贱婢动了心不成? 她越想越是心惊,“将军把如此贵重的玉佩都给了贱婢,来日等我绫儿嫁入赵府,岂非要——” “夫人。” 庄婆子张口,突兀的打断了钱氏的话,柔声宽慰道:“太傅大人、郡主娘娘都是极重规矩的人,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恩爱无比,想来将军受父母影响,不会做出宠妻灭妾之举。依奴婢看来,将军若真的对锦鸢姑娘上心,大可直接养在外头或是想法子带回赵府,又何必将人送回来,让她继续为奴为婢不是?许是…将军还是因提出的试婚一事心有芥蒂,再加上锦鸢姑娘曾是当时的试婚丫鬟,故意为之的。” 沈国公起先只是因钱氏那句话有些不悦,直到听见婆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才皱眉:“我当时就说过赵非荀没问题!偏偏你们这起子妇人听信外面传谣,非要送什么试婚丫鬟去,如今报应到了绫儿身上,将来且有她回家里哭闹的日子!”他重重一甩袖子,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你尽快安排那丫头明日出城,我会吩咐坤儿提前将胡人安置在马车里一并随她出去!” 他快步走出厅堂,竟连一刻都不愿多留。 钱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生出怨恨及酸涩来。 缓缓阖眼,眼泪将要渗出。 庄婆子扶着她的胳膊,低声提醒:“夫人,我们还在前院。” 这一句话,就让钱氏收起了泄出的情绪,用帕子沾去眼角的湿漉,扶着婆子的小臂,抬头挺胸的走出厅堂。 “命那贱婢去院中等我。” 她目视前方,沉声吩咐了下去。 庄婆子及时回道:“奴婢在进厅堂前,已吩咐了她,这会子应当已经在院中候着夫人了。” 待主仆二人回了院子,钱氏面上的疲惫遮掩不住,草草吩咐锦鸢,让她明日一早去五通观服侍小姐去。 锦鸢屈膝应下。 正要让人退下时,钱氏从余光中瞥见她一身装扮,将手中拈着的佛珠不轻不重拍在桌上,“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就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再让我瞧见你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自有规矩来收拾你!” 训斥过后,才放锦鸢离开。 锦鸢前脚才从钱氏屋子里出来,后脚庄婆子就追了上来,“锦鸢姑娘留步。” 锦鸢只好停下。 “庄婆婆。” 庄婆子面貌生的老实,眉眼具显得和蔼,这会儿拉住了锦鸢,仔细叮嘱她:“明日一早,府中会安排马车送姑娘去五通观中,若是在马车里见到了什么人,又或是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姑娘不要紧张,更不能声张,记住了么。” 锦鸢并不知他们在厅堂里究竟说了什么。 钱氏命自己五通观伺候沈如绫,她虽有些怀疑,但抓不到要紧处,在庄婆子这番话后,更是令她笃定了自己的怀疑。 钱氏让她去五通观伺候人是假,另有企图是真。 庄婆子见她神色已经起疑,语气愈发温柔,“好孩子,别怕,”她悄悄摁了下锦鸢的手,意味深长道:“一切都有夫人在,姑娘什么都不知道。” 这句话听着更是蹊跷。 不像是庄婆子该说口的。 锦鸢有心想要再问,但身后已有人急急叫走了庄婆子。 锦鸢按下惊疑,回沈如绫的小院里去。 她与妙辛的屋子久不住人,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她换下衣裳拆了首饰,换回平日里的打扮,仍是不簪花,只用一支银簪子做点缀。 整个人过于素净,生出一分憔悴。 等她将屋子打扫干净,院子里有两三个留下的二等、三等丫鬟得了她回来的消息,纷纷来屋子里看望她,一个个嘴甜的唤她作姐姐。 这些丫鬟,似乎并不知沈如绫去五通观修养是因小产一事。 关起门来七嘴八舌的说着,希望能在五通观里多呆些日子才好,最好是大婚前半个月再回来,主子不在、福嬷嬷不在,哪怕她们人少差事多辛苦些也甘心。 说着说着,有个同锦鸢交好些的丫鬟开口问她:“听说姐姐入了赵将军的眼,是大人亲自送姐姐回来的,可是真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5章 她不止是个玩物,更是个棋子… 馪丫鬟的语气中满是钦羡,眸光分外明亮地望着锦鸢,似乎只要她点了头,锦鸢便彻底与她们不同了,今后就要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一旦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也跟着人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锦鸢应付着这些善意的询问,笑容逐渐有些牵强。 聊着聊着,有人感慨着说了句:“要我是锦鸢姐姐你啊,我就打死都不回来,死都要抱住赵将军的大腿才好。” 锦鸢寻了个借口:“我家中上有老小等着银子使,我怎能不回来…”又怕被人瞧出端倪来,她苦笑了一下,眼梢无力的垂下,恰好挡住了眼神。 “锦鸢姐姐就因为这才回来的?”问话的丫鬟分外吃惊。 其他几个丫鬟也是惊讶的看着锦鸢。 反倒是把锦鸢弄得糊涂了。 她问道:“是这段时间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姐姐不知道?” “外头的那些传闻你一个都没听见?” “你这些日子都去做什么了啊?” 锦鸢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又添了句,“我溺水后伤了身子,昏昏沉沉了好几日才能下床,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听外面的消息,你们快告诉我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压低了声,凑近些后才说:“听说,通缉令上的胡人就躲在我们府里!” 语尾气息奇异,像是惊怕,又像是兴奋。 锦鸢皱起眉来,“是有人见到了吗?” 另一个丫鬟摇头,“我们自然是没有见到,只是外面到处都在传,说胡人就躲在国公府里,还说小姐是被胡人猥亵了后才躲去五通观里的,总之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真的不得了!” 丫鬟们脸色各异,都藏不住隐隐的担忧。 锦鸢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个传闻不止是在诋毁国公府,更是要直接坏了沈如绫的名声,而且传得后院里的丫鬟都知道了,钱氏却不加以制止? 不像是钱氏狠心毒辣的手段。 锦鸢语气凝肃了些:“既然是外面的传言,你们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丫鬟们被问的语塞,互相看了眼,七嘴八舌的回道:“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先说起的,不止我们院里,估计后院里的下人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锦鸢垂下眼睑,盖起眼底的惊愕。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在国公府的后宅里传播,难道是赵非荀安插在府邸里的眼线故意为之?想让后宅里先乱起来?可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莫非… 锦鸢眉心狠狠一颤。 云秦胡人还藏身于国公府里?! 既然还藏在后院里,那自然会有人能见着胡人…… 而钱氏一改常态,非但没有惩戒自己,而是命她明日就出发离开京城,极有可能是想将胡人藏在一同出城的马车上! 这就能接上方才庄婆子说的那些话了! 自从胡人杀人案发生以来,城羽营严格把守几个城门,钱氏等人毫无把胡人送出城的时机,而京城中传闻越传越广,甚至连后宅里都是,他们已如热锅上的蚂蚁。 所以,在赵非荀亲自送回她回来后,钱氏他们认定了赵非荀对自己有意,兵行险招,让她掩护胡人出城——想必,明日她必会在城门口见到赵非荀。 而赵非荀呢? 为何要送她回来? 或许,就是为了让明日的一切发生。 从国公府里将胡人引出来。 她从头到尾,不只是一个玩物,还是一个棋子… “姐姐?” “锦鸢姐姐?” “姐姐的脸色怎么忽然这么难看?”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面前响起的关切声才将锦鸢从绝望中解救出来,她今日唇色本就淡,这会儿更是显得苍白,微微一笑,“落水后留下的病症,有些头疼,不碍事的,教你们担心了。” 几个丫鬟听她说头疼,纷纷起身告辞。 “姐姐快歇息罢,明日等姐姐好些了,我们再来找姐姐说话。” 锦鸢起身送她们出门,哪怕脸色病弱,但眉眼间蕴藏着的温柔依旧:“怕是不成了,夫人命我明日出城去五通观里服侍小姐。” 丫鬟们闻言诧异道,替她不平。 “夫人是怎么想的,将军才送姐姐回来,姐姐的病还没好利索,就这么急着让姐姐去伺候小姐,这分明是故意磋磨姐姐!” “就是就是,姐姐这些日子被小姐呼来喝去的,这日子还不如当初在外院当差时舒服呢!” “而且也不见小姐将姐姐提为一等丫鬟!” 锦鸢耐心的听着,对这些抱怨听过就当听过了,并不放在心上。 跟着这些主子们,平安二字都尚且不能保证,旁的…还能奢求什么。 送走这几个丫鬟后,锦鸢关了门,拿起之前做了一半的针线活,这一做就到了入夜后,她早早洗漱,熄了油灯后上床歇息。 这一觉,竟也是一夜无梦。 次日,天色才将蒙蒙亮时,庄婆子就来院中唤锦鸢起来,等着她洗漱妥当后,带她去小门,门外已有一辆豪华宽敞的马车候着。 另有一个婆子、一个马车在旁等着。 庄婆子同二人交代了几句,又绕着马车走了一圈后,才让锦鸢快些登车,又吩咐她见了小姐后仔细小心侍候着,旁的一概不提。 锦鸢屈膝应下,钻入马车。 本以为胡人会被藏在马车里,一进去后,里面只有软凳,还有些沈如绫爱吃的糕点。 她四下打量,一时未察觉出有何异样。 直到马车缓缓前行,开始跑动后,从后车壁里传来一道闷哼声,惊得她瞬间从软凳上移开,眸光惊慌的盯着严实的车壁,心跳声剧烈。 胡人就藏在马车壁里… 她才意识到,这架马车里面并没有外面看到的那么宽敞。 之后,她再不敢坐在后壁前。 身子紧贴着侧壁,目光盯着后壁,一路都不敢松懈。 马车靠近城门便慢了下来,四周变得嘈杂。 太阳也逐渐升高,遮蔽严实的马车里愈发闷热。 坐外头车板上的婆子掀开帘子,笑吟吟着一张脸,热情道:“锦鸢姑娘,前面出城的队伍还要排上一会儿呢,车里闷热的很,不如上外头来坐着透透气?” 帘子掀开后,刺目的阳光射入马车里。 锦鸢不由得眯了下眼,目光清浅的从婆子满额头的汗珠上掠过,从善如流的点头应下,“好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6章 明明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偏这般娇嫩 a其实外头并不比马车里凉快多少。 前后都是排队等着出城的队伍,有马车、驴车、还有牵着羊、抓着鸡鸭鹅笼子的贩子,头顶上日头毒辣,前后气温骚臭刺鼻,嘈杂喧闹。 在车板上坐了会儿,锦鸢快被熏吐。 过了不知多久,才能看见城门,前面还有七八组等着出城的,锦鸢实在被熏得撑不住了,用帕子掩着也无济于事,正想要回马车里去时,一旁的婆子猛地拽她一下:“姑娘快看,那位是不是赵将军?” 锦鸢的身子僵硬了下,才顺着婆子指的方向看去。 坐在马上的赵非荀一身轻便甲胄,腰悬长剑,眉目英气逼人,端得一副意气风发、气势矜贵。彼时赵非荀正在城门口做例行巡视,一眼便就在人群中见到了小丫鬟。 目光是他所熟悉的怯弱。 仿若楚楚可怜的猫儿。 他调转马头方向,马蹄踱步,缓缓朝着锦鸢走去。 锦鸢虽知今日必定会见到他,可当见到后,她险些掩盖不住心底疯狂涌起的恐惧。 她从车板上跳下来,屈膝行万福礼,“奴婢见过将军大人。” 此言一出,前后的百姓、小贩接连下跪。 赵非荀攥着马鞭的手掌收紧了些,嘴角噙着一丝冷意,视线似有温度,冷冷落在小丫鬟头顶之上。 诡异的安静后,锦鸢才意识到他的不悦。 屈膝的膝盖在裙下微微发颤,她改了口,语气愈发谦卑:“奴婢请大公子安。” 赵非荀才有了反应。 他淡淡地在喉间应了声,问她:“今日出城去哪儿?” “回大公子的话,奴婢奉夫人之命,前往五通观中去服侍小姐。” 小丫鬟螓首低垂,答得周全谨慎。 低头时,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脖颈。 小丫鬟浑身上下的肌肤白嫩,这会儿在阳光下更是白的像是柔了层浅浅的光,因着晒得久了些,略有些许发红。 明明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偏这般娇嫩。 “你,”他沉声开口,“抬起头来。” 锦鸢心猛的一颤。 虽知他如此戏弄自己,是为了让跟来的婆子、车夫信服,赵非荀对她的不同。 可她打从心底畏惧这个男人,抬头的动作分外缓慢,尽管抬了头,视线仍压着下垂,不敢直视他。 赵非荀的视线从小丫鬟晒得发红的脸上移开,漫不经心的评了句:“看来沈国公夫人说的不假,沈小姐与你这丫鬟倒真是情同手足,一刻都离不开了。” “能伺候小姐,亦是奴婢的福分。” 她轻声回着,语气听似诚恳。 赵非荀眯了下眼,这口蜜腹剑的小东西,说起这些违心的话,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冷笑一声,调转马头离开。 “恭送将军。” 锦鸢屈膝目送他从城门离开,才扶着车板,挪动发抖的双腿,婆子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上去。 在赵非荀离开后,婆子看锦鸢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看来府里的传言不假,锦鸢姑娘真入了未来姑爷的眼,甚至愿意屈尊降贵的来同姑娘说话,靠着这份情意,等到小姐嫁入赵府后,早晚会成为宠妾。 而看她视线有变化的,不止婆子一人。 还有前后的商人、贩子。 一个个都光明正大地将她来回打量,似是好奇她的身份。 锦鸢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蹙着眉问道:“婆婆,这外头气味实在熏人,我能先进马车里去吗?” 婆子笑呵呵的应对着:“这会儿马车停着,里头又闷又热,气味肯定也不好闻,姑娘难受,我替姑娘扇扇风能好些。” 说着,抽出一把别在后腰的蒲扇扇风。 一扇,味儿顺着风涌来。 各色膻臭味更浓郁了。 锦鸢…… 忙不迭用帕子捂住口鼻,险些哕出来。 总算熬到他们在城门口接受盘查,婆子与牵着马的车夫明显紧张起来,一口官爷长一口官爷短的伺候着。 年轻侍卫看了眼锦鸢,试探着问了句:“是锦姑娘吧?” 锦鸢颔首:“是,官爷。” 惹得侍卫连说客气。 她正要从车板上下去见礼,被年轻侍卫制止,说‘不用,姑娘坐着就好,我看了眼马车里头,很快就结束。’ 锦鸢侧身让开些。 侍卫当真是撩起看了一眼后,就客客气气的放他们出城去。 婆子同马夫在出城后,才敢长松一口气。 “总算出城了!”婆子冷不防提高了声音,大声道同锦鸢说:“姑娘,出城后马车跑起来就能凉快了,快进里头避避日头,仔细晒伤了晚上皮肉要疼。” 锦鸢压下紧张,颔首道了声谢。 她仍挨着侧壁坐着,在马车跑起来没多久,路过一处丛林茂密的小路,她听见后壁外头传来木板被推开的一声,伴随着一道男人粗重的喘息声,随后,便是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 锦鸢心高高悬起,手已经抬起并掀开一半的帘子,打算探头看去时,又忽然停住。 她闭眼,调匀急促的心跳。 赵非荀设计缜密,自然不会让胡人逃脱。 国公府的衰败,是必然之势。 她已是其中被摆布的棋子,又何必多此一举,引火上身。 藏身于马车里的胡人伤势迟迟无法痊愈,他从马车的暗格里坠地,胸腹的伤口再次撕裂,渗出暗红的鲜血,瞬间将衣袍染湿。 他痛得面目扭曲着,单手捂着伤口躲进丛林里,从袖子里翻找出瓷瓶,用牙咬开塞子,正要往伤口倒药粉时,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阵脚步声! 胡人暗道糟了! 立刻扔了瓷瓶,一把抽出腰间长刀,身子颤晃着迎战。 以一敌十,自然落败。 胡人被套进麻袋里扔进马车中,带头的轻风振臂一挥:“回京!” * 因这些日子扶诸山里匪患常下山打劫,在出来前,庄婆子特地嘱咐了要绕远路走,等赶到五通观的西跨院里,已近黄昏。 婆子领着锦鸢在门口等着沈如绫午睡起来。 妙辛从旁边客房里出来,一抬头,看见站在台阶下的锦鸢时,神色惊愕的差点把手里端着的铜盆都砸了,似是不敢置信的唤了声:“是…锦鸢?!真的是锦鸢?!” 才说了两句话,眼眶就已染得通红! 锦鸢见了亲近之人,心中的麻木逐渐褪去,万般情绪浮上,她点头,上前两步,嘴角抿着,微微压下,眼中氤氲着雾气,“是我…妙辛…” 妙辛急着下了台阶,手里端着的铜盆被她一股脑塞到婆子怀里,自己则紧紧握住锦鸢的双手,上上下下打量她,有许多话想说、想问,见她又瘦了好些,开口时,声音哽咽着:“怎么…瘦成这样了啊?” 她一哭,锦鸢也跟着落泪。 正要开口说话时,从屋里头传来沈如绫烦躁恼怒的质问声:“谁在外头吵嚷!”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7章 她不是溺水死了吗?! 锦鸢妙辛连同婆子都被加入沈如绫房中。 她才中午睡中醒来,面颊因潮热而微微泛红,身上的寝衣松散,歪在美人榻上时,哪怕是怒目而视,别有一番娇纵的风情。 沈如绫的美、骄傲,是从骨子里透出来。 只不过,在她看见锦鸢出现时,亦是惊愕的睁大了眸子,撑着胳膊蹭的一下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指着她问到:“你、你是锦鸢?你不是、不是被母亲——”她及时住口,面颊上的娇粉褪去,“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锦鸢上前半步,屈膝柔柔见礼:“奴婢锦鸢,奉夫人之命,前来侍候小姐。” 这份温顺,无端令沈如绫后背发毛,立刻看向婆子:“这真的是母亲的意思?” 婆子语气恭敬着回道:“大小姐,这的确是夫人的意思。锦鸢姑娘半个月前半夜外出不慎失足溺水,被赵将军救下,昨日才由将军送回府中,因夫人知道小姐惦念锦鸢姑娘,才特地让姑娘来侍候。” 沈如绫皱眉,语气嫌恶:“谁惦——”忽然,语气一变,“你说是赵非荀救了她?还收留了她半个月?!” 婆子:“是。” 一时间,沈如绫面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最后,眼神刻薄的盯着她的脸,吐出一句话来:“贱蹄子就是贱蹄子!这就勾引上男人了!” 婆子抬了下视线,似是有些惊愕的看着沈如绫。 沈如绫自然发觉了婆子的目光,视线立刻扫去,正要开口说话时,传来福嬷嬷的声音,“你是谁?为何在院外徘徊!此处是我们另外租赁的院子,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好不快走!” 椒叶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怎么又是你——” 这句话音落下,坐在美人榻上的沈如绫站起身,甚至连鞋子也顾不上穿着,脚步匆匆走到窗前,伸手用力推开。 “哐当——” 窗子发出碰撞声。 沈如绫的眼中印入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几乎要遏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失口唤道:“顾郎……” 眼泪涟涟跌落。 “小姐!”福嬷嬷看见后,连忙走回来,语气严厉:“小姐身子虚弱吹不得风,请快快关上窗子。” 随后,也不管沈如绫反应如何,直接将窗子合上,而屋里,很快传来沈如绫压抑的哭声。 沈如绫高傲自负,此时却跌坐在地上,毫无从前半分意气风发的自傲,寝衣下勾勒出一具瘦骨嶙峋的身子。 只因一字‘情’。 锦鸢不同情她,看着这一幕,觉得讽刺。 很快,福嬷嬷与椒叶进来后,她们见了锦鸢也是一副见了鬼的反应,椒叶惊的直接叫出声来:“锦鸢???” 还是福嬷嬷呵止了她,叫她赶紧扶着小姐回榻上去,地上凉,要坐上了身子,又恶声恶气的差使妙辛、锦鸢去端水来伺候。 这一番忙碌后,由福嬷嬷、椒叶、婆子守着沈如绫,生怕她在哭闹起来,而锦鸢与妙辛则是被差遣去院子里守着,不能让那男人再靠近半步。 五通观里植被茂盛。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更多,蚊虫自然不少。 这会儿入夜后,吸人血的蚊虫更是猖狂。 夏衣单薄凉快,这些毒蚊虫甚至能隔着夏衣在脚踝、手腕、脖颈间下口。 锦鸢被咬的几乎站不住。 妙辛回房拿了把枯叶出来,用火折子点燃后扔在铜盆里,枯叶燃烧,冒出呛人的烟气,熏得人眼睛冒泪花儿,鼻子发酸,连打了几个喷嚏。 两人借着月色互相看了眼,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苦中作乐,忍不住笑出了声。 担忧也好、震惊也罢。 什么都比不过大家都好好的活着。 妙辛摇着手里的蒲扇,用极其低的声音说着:“福嬷嬷看的严,那个男人远远的来看了好几回,都被福嬷嬷赶走了。”又说,“瞧着这痴情的样子,嫁入赵府后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故事来。”再说,“夫人如今看我们这几个知情的丫鬟极严,应当不会让我们都陪嫁过去,但也不会轻易放我们出府。我打算等到她大婚后装病,等着夫人把我挪出去。” 经历过心伤、绝望后,妙辛说起这些委屈,已经不会再落泪。 锦鸢语气也轻,“赵…将军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 妙辛一时没听懂,目光有些不解的看向锦鸢,见她神色分外平静,不像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神色才逐渐变为惊愕。 “锦鸢,你…是怎么知道的?”一个问题问出口后,心中压着的疑惑、不解以及担忧再也止不住,一股脑被她问出来,“你怎么又会回国公府?方才那婆子说溺水后是赵将军救的你,这是真的么?这些日子你都和他在一起?你给我的玉佩去寻的小院里的那个男人呢?他没来救你吗?还有,立荣呢?他当时也到处想法子要救你,后来忽然就没了音讯,我怎么也打听不到你们的下落,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锦鸢耐心的听着这些问题,眸光似水,泛着温柔。 却在听见立荣的名字,她还未反应过来,心还未来得及痛,眼泪先一步落下。 妙辛轻皱着眉,语气不安着:“是…发生什么了?” 锦鸢的心缓缓痛起来。 眼泪划过面颊,簌簌不断的淌下来。 “钱氏要杀我的那夜…是立荣买通了婆子,是他救了我…”每一个字从她口中说出,仿佛将她的记忆拉回那一夜,想起立荣炙热的目光,他夸她的甜言蜜语,还有他说要送自己一辈子绒花戴,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我们已经逃出京城,却在扶诸山中遇到了山贼…立荣…立荣为了救我和小蝶、爹爹…” 她阖目,尝到舌尖的腥甜,“对不起…是我害死了…立荣…” 立荣没了… 立荣…死了… “怎么、怎么会……”妙辛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噩耗,跌撞着后退一步,不慎踢翻了铜盆,被枯叶烧尽后的余热烫了下,她才察觉到痛,抬起手,满脸皆是眼泪。 妙辛亦是心口剧痛,抬手,用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声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8章 金尊玉贵的小姐与妓子毫无区别 妙辛的眼泪不知落了多少。 脚跟处残留着灼伤后的疼。 稍稍用力,就刺入心底,令她又想起总是一脸笑嘻嘻的立荣,又是一阵悲伤涌来。 眼前的锦鸢亦不曾发出哭声,但她的眼底遍布绝望、哀恸,衣裳下瘦弱的身子哭的震颤,这副恨不得无声落泪的模样,才令妙辛缓缓止住些。 她忍着脚后跟的刺痛,一撅一拐的走到锦鸢跟前,握住她冰凉的双手,哽咽着追问:“后来呢?你们又是如何得救的…?” 锦鸢的身子不禁颤了下。 她想起小院里一次次的凌辱、自己的卑贱,她连忙垂下眼,才挡住眼底生出的恨。 她抽出一只手,抬手抹去眼泪,嗓音压低着,听着愈发沙哑,隐去了些事实:“是城羽营出现后抓了那些山贼,赵…将军将我救了回去…他拷问我逃匿离京的缘由,我…没撑住讯问就说了…他知道了后不知又要做什么,又把我送了回去,还对钱氏说我失忆了,不记得因何落水。甚至…”锦鸢将准备好的话说出口,“还故意让钱氏等人以为,他对我另有私情。直到今日出城后,我才知道,钱氏利用我,在城门口故意让城羽营放松戒备,把胡人偷偷送了出去。” 妙辛聪慧。 听过后,她逐渐冷静下来,但心底的惊愕却越来越多。 胡人当真藏在国公府里… 窝藏通缉令上的凶手可是要杀头的重罪啊! 为何国公府会做这种事情? 妙辛的脸色也愈发凝重,甚至将悲伤都冲淡了:“这么看来,将军偶然救下你后,在发现你是国公府里丫鬟的身份,故意亲自送你回府,当着他们的面亲近你,就是为了让他们利用你拐出胡人?!难道从一开始,将军就知道胡人在国公府里?!” 锦鸢张口正欲回答,却顿住。 如果说下去,便会牵扯更多的事情。 她已经将立荣牵扯进去…她不能在将妙辛也牵连进去。 就像那夜—— 哪怕她没有把玉佩给妙辛,请她去求助。 自己也不会真的被溺死。 是她的摇摆不定,才做错了选择,害死了立荣。 妙辛只需要离开国公府,就能从这一连串中的事情里脱离,没有什么比平安活下去更重要的。 哪怕一个人也好… 她至少希望自己能救下妙辛。 她抽出另一只手,牢牢握紧妙辛的双手,妙辛的手比自己的温暖,暖的令人想要落泪,她直直望入妙辛的双眸中,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所以——这婚,他绝不会和沈家结,不久后一定会退婚!”握着妙辛的手愈发收紧,“等出了五通观后就要开始装病,到时候钱氏定会怕你传染将病传染给她,会将你挪出去!越快越好!” 锦鸢语气中的焦急,似是她笃定这些事情将来必会发生。 胡人也好。 退婚也好。 妙辛亦是看着锦鸢的,眼神没有一份探究。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锦鸢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难道那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些事? 不、不对。 此时的锦鸢知道,是因为赵将军救了她,对她有利用之意,那之前的锦鸢和赵将军的接触只有试婚那—— 妙辛的眼瞳震颤。 锦鸢身上莫名其妙的痕迹,那些昂贵的瓷瓶…… 那枚价值不菲的玉佩…… 难道…… 那个男人就是—— 赵将军? 沈如绫的未来夫婿?! 可一个将军,为何会对一个丫鬟……等等,沈如绫认识那个外男,也是在试婚不久后。锦鸢前些日子才同同她说过,爹爹得了位名医医治,已经好了许多,这些事情也是在试婚不久后。 锦鸢生性善良,绝不会去主动害人。 怕是——那位将军从头到尾只是将她当做摆布的棋子,甚至还拿了她的家人做威胁。 锦鸢望着妙辛沉默不语,心慌了一瞬。 在她开口前,妙辛勾起唇,缓缓笑了下,语气轻,却字字用力:“我信,你说的我都信,等到离开这儿后,我会想法子让自己病起来。” 妙辛的回应,却是让锦鸢内疚。 她信自己,但她却不能坦然告知这一切。 “对不起…” 妙辛捏了块帕子,轻轻擦干她眼角渗出的眼泪,“傻锦鸢,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我岂会不知你的善心…咱们……”她说着,嘴角还强撑着微笑,眼泪却从眼梢落下,“要替立荣的份,一起逃出去,好好活下去,记住了么?” 锦鸢险些忍不住,她连连点头: “我知…” “我会的……” 她会让妙辛活下去! 她也要活下去! 与天斗! 与宿命斗! 守到深夜后,福嬷嬷与妙辛出来后,才允许她们回去歇息。自从来了五通观后,福嬷嬷再次得了夫人的信任,言行愈发嚣张猖狂,有时都敢训沈如绫一二句。 妙辛与福嬷嬷有过节,这些日子更是没少受她刁难。 两个姑娘多日未见,本来有说不完的话,但不知怎的,洗漱歇下后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昏睡。 另一边客房里沈如绫也歇下了。 夜深人静,她却睡意全无。 今日来的婆子是母亲身边的人,临走前说,再过两日就要让她回府去,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再过一个多月,她就要嫁入赵府,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甚至是厌恶的男人。 余生,都要和一个厌恶的男人同床共枕。 沈如绫心生哀怨。 她想起来五通观前,她无意撞见父亲与母亲因一事起了争执,怒气勃然大怒,将一个茶盏朝着母亲砸去——那一刻,她觉得父亲如此恐怖,母亲如此可怜。 赵非荀是武将,粗鲁、心狠手辣。 将来,她注定会成为另一个母亲… 她心中只容下了一个顾生…此时心死如灰,恨不得一头碰死,也不想嫁给那样一个莽夫…… 她掀开眼睑,怔怔的望着窗子落泪。 哒。 窗外传来一个细微的声响。 她并未在意,只当是小虫子闹出的动静。 哒、哒。 又是连响两下,她才坐起身来,有些害怕的攥紧了被褥,怕是深夜跑来的登徒浪子,接着看见一个身影靠近窗子,她吓得险些要尖叫出声时,一道温柔、缱绻的声音隔着门扇传来。 “绫娘,是我。” 就这么短短几字,瞬间将她的惊恐抚平。 是—— 顾郎! 她欣喜若狂的朝着窗子跑去,披散的长发低低扬起,窗子推开,洒下大片霜华,令奔来的女子蒙上一层朦胧的月色。 顾生翻过窗子,敞开胳膊,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沈如绫,心想着,这位国公府金尊玉贵养大的大小姐,一旦动情,那还有什么矜持身份可言。 这般模样,与一个见了恩客的妓子有何区别。 他眸光深情,将扑入怀中的女子紧紧拥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29章 绫娘,来世有缘再见 对于分别数日的情人来说,紧紧相拥只是饮鸩止渴。 沈如绫从顾生的怀中抬起头来,眸中含泪,眸底是浓到化不开的深情,清丽的面庞也因此染上了艳色。 二人愈发气息愈发贴近,愈发灼热。 互望一眼,情难自持。 顾生垂首吻上她时,沈如绫并未拒绝,反而是主动着踮起脚来,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上。 缠吻后分离,情欲渐浓。 顾生用手掌抚摸着她的面颊,深情难抑:“今夜终于见到绫娘,将绫娘像这般拥在怀中了。” 语气情深,如获珍宝。 沈如绫听得落泪,“我何尝不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这些难以入眠的夜里,为君早已思断肠……” 她一字一句说着,仿若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给他看。 顾生动作温柔地用袖子擦拭她面颊淌落的眼泪,声调一如既往的儒雅,“别哭红了眼,小心明日让你那贴身伺候的嬷嬷瞧出端倪来。” 提及嬷嬷,沈如绫面色显然紧张了起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嬷嬷夜里警觉,一有点风吹早点就要来我屋子里!你快走…别让嬷嬷将你扣住了,我才求得母亲…放过你……”她说出‘走’时,心痛如刀绞。 眼泪落得更急。 顾生只得将她拥入怀中,心疼的喟叹,“我使了些法子,想必他们能一夜睡至天亮,绫娘当真狠心舍得让我走…” “我不舍得!我如何舍得!”沈如绫枕在他胸前,阖目落泪,“你不知…我…我曾有过顾郎的孩子……” 顾生的身子狠狠一颤,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臂,将女子从怀中拉出,“那孩子呢?” “没了…”沈如绫悲痛着开口,“被我母亲察觉后,惹她大怒,争执时孩子就没了…”她双手紧紧揪住顾生的衣襟,落泪诉情:“顾郎顾郎,我那时都快疼死、也要恨绝…你却不在…为何今夜才来见我啊……” 她诉尽相思,也道出哀怨。 顾生听后满眼心疼,再度将她用力拥入怀中,恨不得将她纳入自己的血肉里,“绫娘,是我来迟了,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他说着,又低头吻着她的额头,耐心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沈如绫适才好些。 顾生低声问她,“是花灯会那夜,是么。” 沈如绫听得面红,略略点头,“是。” 顾生沉吟一声,掀唇,吐出一句:“孩子…没了也好。” 沈如绫瞬间恼了,用力要将他推开,面上还残留着泪痕,质问道:“顾郎此话何意!” 顾生用双臂将她揽住,不让她推开。 挣扎之下,又惹出沈如绫一串眼泪,她绝望而恼怒,用力的捶打着顾生。 顾生沉默,任由她发泄。 许久后,看她哭的止不住了,才道:“我今夜…是来与绫娘辞别的。再过不久,绫娘就要嫁给赵将军为妻,顾某虽是个平庸之人,但也不愿亲眼见心爱的姑娘嫁给其他男人。今夜见过绫娘后,就打算动身离开京城。” 沈如绫捶打的动作忽然止住。 她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温文儒雅的男人。 顾郎要离开京城了……? 是什么……意思……? 她眼神怔怔,一时竟呆住。 顾生愈发的语气缱绻,掺着浓浓的不舍:“今夜一别,今生大概不会再见。绫娘就将我忘了吧,将来你是尊贵的将军夫人,荣享富贵。” 沈如绫涌出眼泪,“顾郎…教我如何忘得了你!” 顾生眼神动摇,最后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眼底也已染红,嗓音沙哑:“莫哭,你知道我最不舍得绫娘哭了……” 他低下头,竟是吻去她的眼泪。 “不、不要,”沈如绫抓紧了他,呢喃着哀求:“你别走……” “绫娘也好狠的心,”他眼底越来越红,咬着牙槽说出这段话来:“让顾某看着绫娘嫁给别的男人为妻,想着绫娘在大婚之夜被其他男人抱在怀中疼爱,听着旁人提及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别的男人相敬如宾,绫娘——”他加重语气,握着她的手臂的手收紧,“你这是要逼顾某心痛死!” “我也不愿意——” 顾生却不让她把话说完,出声打断:“绫娘有疼爱你的父母,还有国公府嫡长女的尊贵,今后更是将军夫人,而我…”他摇头一笑,“不过是一介无用书生,连自己心爱之人都…如何舍得绫娘跟着我浪迹天涯做一对恩…”他嘴角勾起嘲讽笑容,欲言又止,而在望着眼前落泪的女郎时,目光又复温柔,“今生今世,顾某能得绫娘的一段情,知绫娘爱慕的情意,便足矣。” 他五指松开,胳膊垂落,后退半步,作揖见礼。 “顾某就此别过小姐。” “若来世有缘,”他行一礼,抬起头来时,温文尔雅一笑:“再见。” 眼前这一幕,像极了在魏府桃花宴上,他误入她眼,一番话,解她满腔恼怒。 从此,她的心中悄然被他占据。 而如此,他竟是要将这些点点滴滴从她心中拔出。 稍稍一动,就是鲜血淋漓。 沈如绫望着他转身,毫不犹豫的翻窗离开,颀长的背影在月色下越走越远。 她知道,此时结束于他们而言最好不过。 她是国公府的嫡女,还有陛下亲赐的婚约,纵使她不愿意,为了沈家、为了母亲,她也不得不嫁…… 但—— 看着顾郎的背影在院中迟疑一瞬,似是要停下。 沈如绫心中大动,奢望着的期盼着他能回头,再让她看一眼,哪怕一眼…… 可,他只是迟疑一瞬,再度抬脚离开。 奢望落空,她心痛的滴血,一想到今后再见不到他,自己要沦陷于后宅,要成为像母亲那样的主母,更想到自己要嫁的是一个莽汉,甚至还对自己的丫鬟动了心,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恐怕今生她再也遇不到如此深爱自己的男人。 顾郎…… 不…… 别走…… 泪水朦胧,遮蔽视线,满心满眼只有离去的顾生,生出一股逆反之心,呢喃一声:“别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0章 顾郎!带我走吧…… 这一句话说出来后,身子不受控制,先一步迈了出去。 “顾郎——” “别走——” 踏出第一步后,她跑了起来。 用力推开房门,奋不顾身地追上顾郎。 清辉下,妙龄女子着一身雪白寝衣,青丝披肩,面色惨白,眼眶哭得红肿,奔出去。 恍惚间,竟似殉情的女鬼。 什么国公府、什么嫡长女、什么沈家,甚至连母亲都被统统抛之脑后。 她此生,只要一个顾郎。 沈如绫追上他,展臂从用力环住顾生的腰,抽泣着挽留:“顾郎,我改变主意了…什么都不要了…我跟着你走…顾郎、顾郎……带我走吧!” 被拥住的身子僵住,传来的声音僵硬:“绫娘,你、莫要诓我。” 沈如绫伏在他的后背上,摇头,哽咽着道:“没有顾郎的日子,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更不用去想还要让我嫁给其他男人…” “你的…父母呢?”顾生语气极其轻,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沈如绫紧紧环住,哽咽得说不出头,只用摇头的动作回答他。 不要了。 她什么都不要了。 顾生仍在问着:“国公府与赵府的婚事是陛下亲……” “我只要顾郎!”她埋在他的后背,泪水将夏衣打湿,“其他的……我都不管了……带我走罢……” 顾生垂眸,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浅笑。 方才转过身去,手掌扣住沈如绫的后脑勺,将她紧紧压在胸前,语气深情似水,眸底却是一片寒凉:“顾某朝天起誓,此生只得绫娘一人,若有辜负就教我天打雷劈——” “不——” 她挣脱了,用手指挡住了他的唇。 “我信你,”她完完整整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交托给面前的男子,“顾郎。” 四目相对,是情,更催生欲。 二人相拥,在月色下相吻。 顾生紧紧搂着她,步步逼着她后退,进屋,来至床边,压下。 披散的长发铺开在床褥上,女子寝衣大开,露出白皙鲜嫩的酮体,因着情动的喘息,胸口起伏。 男子伏下身。 这具身体久违如此挑逗,她咬着唇,面色绯红如春,从喉间发出抑制不住的嘤咛声。 男子动作逐渐失控。 快至最后时,他又忽然停下。 沈如绫睁开迷离的眸子,满面春情地看着眼前的顾郎,细眉微蹙,似是不解。 顾生爱怜的支起身子,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你才小产半月,不宜如此。” 沈如绫得他如此珍惜,心中感动不已,她松开了咬着的下唇,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唇,覆耳道:“大夫说…身子已无碍…”她眸色一汪春水潺潺,“为了顾郎,我愿意的。” 再之后,只闻喘息声。 床幔垂下,人影交叠,动静愈大… 一番巫山云雨,二人皮肉相贴而卧,沈如绫依偎在他胸前,听着他逐渐平缓下来的心跳声,提及何时离开京城。 沈如绫道:“再过两日母亲就要让我家去…之后怕再难寻到出来的借口。” 顾生沉吟一声,“再过几日就是京中的一大盛事酒船宴,绫娘你需得想法子出来,其他的交给我来安排,届时自会有人来接应你,咱们一同逃离京城。” 听得顾生已有对策,沈如绫反而沉默下来。 应了声好。 顾生自然察觉到她的沉默,柔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我有些害怕…”她掀起眸子,眼神依赖,“我们真能顺利逃出去么?” 顾生微微一笑,语气悠长而温和,“等到逃出京城后,咱们先下江南成婚定居,买一户临水而居的屋子,清晨时我们就像这样醒来,推开窗子就能听见吴侬软语、乌蓬船摇过。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围绕着你叫娘亲,叫我爹爹…” 或许是顾生的语气分外温柔,令她卸下不安,顺着他用言语编织出来的未来幻想着,眼梢染上温柔之色。 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赵府主屋。 赵太傅早早出门上朝起来,禾阳郡主昨夜歇的有些晚了,这日早上独自一人用着早膳。 相公入宫去了,儿子出门去了,女儿也不见来陪。 实在有些冷清。 禾阳郡主舀了口七宝五味粥咽下,随口说了句:“这几日都没见过樱姐儿来。” 前些日子赵非荀生辰上,乔樱儿那些话虽令郡主多少有些心寒,但毕竟是自己面前长起来的女儿,她已将樱姐儿当成亲生女儿疼爱,母女之间,便是有些计较,可哪里还会有隔夜仇。 只是几日不见樱儿来请安,她多少有些担心。 一旁侍奉的婢女回道:“回禀娘娘,恰是昨个儿夜里乔家下人来说了句,说是樱姐儿早起后叫脏东西吓到了,白日里精神便不大好,晚上开始胡言连忙叫了会看事的人上门压了惊。” 禾阳郡主关切的连声询问:“是昨夜的事情,今早起来后可有人去乔家问过樱姐儿如何了?” 婢女为郡主布菜,柔声回道:“奴婢使婆子去问过了,乔家人说姐儿昨夜去了惊后姐儿已经好了,姐儿知道婆子去了,还亲口同婆子说,等好了些就要上门谢母亲,再给母亲来请安。” 听得樱儿应对懂事,郡主也欣慰颔首。 这日早起才提过乔樱儿,下午就有婢女来报,说樱姐儿来给娘娘请安了。 禾阳郡主心中也有些挂念她,见她一路入得堂屋里来请安,一身碧翠衫裙在炎热午后看着教人耳目一新,笑容也灿烂明媚,如似夏花娇艳,“女儿给母亲请安,几日未见母亲,女儿甚是想念母亲呢。” 她屈膝福礼,一双眸子笑吟吟的望着郡主。 这般嘴巴抹蜜的姑娘,哪有不喜的长辈。 禾阳郡主连忙招她来面前,拉着在黑湘妃玫瑰椅上挨着自己坐下,目光疼爱的看她,“都好了?” 乔樱儿颔首一笑,“教母亲担心是樱儿的不是,都好了才敢来向母亲请安。” “那就好。”她握着乔樱儿的手,抬头看向侍候乔樱儿的婢女,问道:“青天白日里的,你家小姐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婢女屈膝,正要答时,门口又一婢女来报,说大公子来了。 禾阳郡主笑了一声。 今日倒是稀奇,早上一个人都见不着,这会儿反而热闹起来。 赵非荀回府后,先换过家里的常服才来给郡主请安,但外头太阳正毒,他在边境戍守粗糙惯了,从不打伞、也不戴斗笠,这个夏天瞧着比春日时又黑了些,愈发显得眉目凌厉、英姿勃发。 禾阳郡主受了他的请安,命婢女取来凉茶给他饮。 吩咐人时,乔樱儿已起身见礼,“樱儿见过荀哥哥。” 瞧着倒是规矩了不少。 赵非荀颔首,言语虽清冷,但好歹给了体面:“妹妹客气。” 两人各自坐下后,禾阳郡主继续问乔樱儿受惊一事,婢女却显得局促,磕磕绊绊的回答说,不知道府里大哥儿惹了什么人,这才冲撞到了小姐。 赵非荀端起茶盏,慢慢饮了口。 掩住嘲讽。 轻风可是说,乔家大郎吓得都屙尿了。 提及这位乔家大郎,禾阳郡主皱了下眉,“你那兄长,着实不像话。” 乔樱儿面红,脸上有些挂不住,“那不成器的哥哥…惹得娘亲不知哭了多少回了…” 这般说着,禾阳郡主才不再多说。 乔樱儿嘴甜,又说了几句话,暗地里窥察赵非荀,见他已有起身的意思,急忙换了话题,轻轻拽了下禾阳郡主的袖子,甜糯着嗓音道:“今年我娘与爹爹都扑在铺子上,就说不带樱儿去酒船宴玩了,我那哥哥又那样,定是会带上几个妓子寻欢作乐,樱儿实在不想和他一道去。母亲~”她柔柔地撒着娇,“今年我同母亲一起去嘛~” 酒船宴虽是京中一大宴,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头百姓都会参加,不能算是正宴,只能当做野宴,所以也不必那么守着规矩,禾阳郡主自然也愿意带着她同乐。 笑着伸手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下,“自然依你。” 乔樱儿喜得立刻起身谢恩。 禾阳郡主被她哄得拿扇子掩唇轻笑后,拉着她又坐下,偏头看向左手边交椅上坐的赵非荀,问道:“酒船宴那日荀哥儿得空么?” “儿子领城羽营差事,酒船宴那日需得在仙韵湖当值,不能陪着母亲同乐了。”他视线滑向乔樱儿,淡淡一笑,“要劳樱儿妹妹费心了。” 乔樱儿今日见赵非荀后,心底有些害怕,怕哥哥的事情败露了,荀哥哥要连着她一同厌烦了,但今天的荀哥哥待她却分外温和,两次唤她樱儿。 她心彻底放松下来,还有些小儿女情动后的激动。 荀哥哥心里还是有她的! 她垂首,含羞回道:“服侍母亲是樱儿之福,荀哥哥客气了。” 再次抬头时,一双眸子含情窃窃。 可偏偏那人已经移开了视线。 乔樱儿脸上一时难掩落寞之色,禾阳郡主见状,内心暗叹一声孽缘,寻了个借口让婆子带着她去挑选夏日时兴的料子去。 待乔樱儿走后,禾阳郡主呷了口茶,才语气缓缓着说道:“听说沈家姑娘从五通观下山回国公府了,想来是身子养好了。她病了这么久,外头传言乱糟糟的,你负责追查此事,对国公府一事心中自然有数,今日你同母亲交个底,国公府可还衷心?” 郡主掀起眼睑,目色庄重,看向赵非荀,等着他的回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1章 酒船宴后,正妻之位就是我的! 禾阳郡主不愧是在后宫长大的女子,其见识、眼界、心思比寻常高门大户里的贵夫人要高出许多。 想必这些端倪早已在母亲心中扎根。 如今沈女回京,酒船宴在即,禾阳郡主才不得不拿出个态度来应对,才有这一问。 赵非荀坦然望向郡主,“母亲只当什么都没发生,沈赵两府的婚事在入秋后会照旧进行,酒船宴上母亲想做的去做便是。” 禾阳郡主心思敏捷,这两句话就能听出风头来。 心中暗暗心惊,听荀哥儿这话,国公府怕是…要不妥了,只是如今外头风声虽大,实则应当尚未查到要紧之处。 她颔首,说道:“母亲得你这句话心中就有数了。”面上的凝重稍缓,闲话般说道:“再过不久,咱们赵府终究要与他们国公府有结亲,如今外面的风声着实难听,沈小姐倒是姑娘家,受此无妄之灾也实在可怜,且将来也是要嫁入我赵家门里的人。母亲稍后命人去传话,邀她同去酒船宴,到时候见上一面,替姑娘家正正名声,也算是我们赵家摆个态度出来。” “由母亲安排就是。” 禾阳郡主说了会子话,端起茶盏饮了口,看他也端起凉茶饮着,举手投足间威严日盛,对比他老子都要不遑多让了。念及他这门婚事今后注定不顺,心中已经开始细细盘算,等到一切落定后,要替他求娶个家风清白的姑娘家。 身边总得有个贴心伺候的人才好。 母子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在乔樱儿回来前,赵非荀起身告辞回清竹苑里去。 乔樱儿回来后没见到他身影,眼中难掩失望。 看得禾阳郡主又是一道叹息。 又陪着郡主娘娘用过茶点,乔樱儿得了丰厚的赏赐,由郡主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亲自送到偏门的马车里,这才启程家去。 车马起步,帘子里只剩下乔樱儿与贴身婢女,她才敛起脸上甜柔的笑脸,伸手摩挲着母亲赏赐给她的蜀锦、各色云锦,皆是外头买不到的好料子,其中还有一匹香云纱,更是上贡的珍品。 便是他们商户人家使银子也买不来的。 婢女瞧着小姐喜欢极了,也出声道:“这匹香云纱可真好看,触肤生凉,摸着顺滑极了。” 乔樱儿看着香云纱,向它抱在怀中。 面上缓缓笑着:“对于母亲而言,一匹香云纱算得了什么。待我今后嫁入赵家,夏日何愁没有香云纱、软烟罗穿得?” 婢女嘴甜着回道:“是啊,依着郡主娘娘这么疼爱小姐,等到小姐成了赵家妇,怕是要将一半家私都要赏给小姐呢!” 乔樱儿心满意足的看她一眼。 今日她来赵府,只为说服母亲一定要去酒船宴,最好是在她的陪同下,亲眼见国公府那位嫡尊贵的沈小姐是如何同一个外男私奔的,母亲最重这些名声,有此德行败坏、不贞不洁的媳妇,害怕母亲不会一状告到御前去退婚? 她都能想到,母亲将会如何对沈女失望、厌恶。 嘴角的笑容就控制不住的露出几分来,眉眼间皆是得意,“让兄长派人去五通观盯着果然是妙招,否则岂不是要错过这场大戏!等着罢!酒船宴后,这些、荀哥哥的正妻之位——都会是我的!” 婢女衷心吹捧:“奴婢提前恭贺小姐!” 沈如绫一行从五通观回府已有几日,这几日暑热愈发熬人,下人房里闷热的像是蒸笼,白日里连窗子都不能开一扇,否则夜里根本没法睡人。 沈如绫的堂屋里早早摆上了冰山祛暑。 自从回来后,锦鸢愈发不受沈如绫待见,她彻底不再贴身使唤锦鸢,又将她打发回二等丫鬟,只管院子里的活计,连堂屋都不让她进去侍候。 如今,在沈如绫身边服侍的只有福嬷嬷、挽夏、椒叶三人。 妙辛在回来那日淋了雨,患了风寒,都说着夏日里的风寒最是难好,吃了两三日药也迟迟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了。 晌午得了空,锦鸢在厨房里熬了药给妙辛送去。 推门进屋后,一股子汗湿闷热扑鼻而来,又混着连日来的苦涩药味,气味实在不算好闻。 锦鸢把门关上,走到妙辛床边。 病来如山倒,短短几日,妙辛就已瘦的眼窝凹陷,面色颓败,嘴唇发白干裂,甚至连气息也孱弱的厉害。 “我端了药来。” 锦鸢柔声,将昏睡的妙辛唤醒。 她支着胳膊,竟是一下子没坐的起来,锦鸢连忙放下药碗,扶着她坐起身,又往她身后塞了一个枕头,做完这些动作,妙辛的喘息声已十分急促。 “喝药罢。” 锦鸢又端起药碗来。 谁知妙辛仍是摇了头,“不喝,还是…帮我倒了罢。” 锦鸢眉目间皆是浓浓的担忧:“昨夜我听你咳了一夜,这会儿摸着额头像是又烧起来了,这样…还能熬的下去么?还是喝了罢。” 妙辛虽形容虚弱,眼神却分外坚定。 她摇了头,微微一笑以作安抚,“不用担心,我身子底子强,出去后吃几服药就能好起来。”说完后,她喘了两口气,岔开了话题,“今日你回来的这么早…咳咳……” 还没说几句话,妙辛就止不住的咳起来,猛烈的像是要把肺也一并咳出来。 锦鸢急忙起身去倒茶水来。 妙辛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咳嗽才止住些,见锦鸢开口又要劝她吃药,先一步说话:“你先说…今日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么浅显的心思,锦鸢怎会看不明白。 她又去倒了盏热水来递给她妙辛,“的确是有事发生。今日禾阳郡主派人来传了话,邀沈如绫赴酒船宴一会。钱氏得了消息后高兴了大半日,一大早就把沈如绫叫了去,听外廊上的小厮说,来了两三家首饰铺子、衣料铺子。” 妙辛一口口喝水,温热的水下肚,她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 “这位郡主娘娘……”妙辛轻轻一笑,“倒是真喜欢小姐啊。” 锦鸢低下头,短暂沉默。 妙辛吃完水,盯着杯盏底,忽然问了句:“还是没人提要将我挪出去的事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2章 女儿拜别母亲! 锦鸢接过杯盏,先问了句‘还要么’。 妙辛摇了头。 锦鸢双手团着茶盏,“大家都是一齐长大,就是连椒叶也没张嘴提——” “呵,”妙辛冷哼一声,“正是因从小一起长大的,还会不知她心思。怕是她也起了出去的心思,四个大丫鬟,若是在大婚前无端放出去三个,只剩一个跟去赵家,任谁都会觉得奇怪。若我出去了,她就不能出去了,她此时如何肯提…咳咳,”她喉间发痒,又咳了几声,好在压住了,“福嬷嬷呢?” 锦鸢摇头,“福嬷嬷私底下念过两回,但还没在沈如绫面前提过。但方才钱氏把福嬷嬷叫去了,不知会不会说将你挪出去的事情。” 妙辛双手合十,“盼她快快说才好!” 说完后,睁眼看向锦鸢,眉眼神色诙谐,引得锦鸢忍不住笑了下,促狭着说:“如果过了今日还没人提,我便去找福嬷嬷说,就说,你日咳夜咳,吵得我都睡不好,也觉得身子不对劲了。” 妙辛连连颔首,眯起眼睛笑:“正是!依着你如今的身份,福嬷嬷可不敢让你病了!” 锦鸢佯装恼怒,正要嗔她时,门外传来急匆匆脚步声,接着敲门声响起:“妙辛姑娘在吗?” 二人对看一眼,锦鸢张口无声说了句“我去”,便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钱氏身边的一个婆子。 锦鸢略福了半礼,岂料那婆子嗤笑一声,连她的礼都不屑受下,擦身而过,肩头狠狠撞上锦鸢,直接朝屋子里的走去。 婆子嗅了下鼻子,随即便用帕子捂住口鼻,居高临下地看向妙辛,“我奉夫人之命前来传话,妙辛姑娘病了几日都不见好转,怕将病气过给小姐,夫人开恩,特地准你挪出去调养,今日就收拾收拾东西,动身出府去吧!” 妙辛身子狠狠一颤,涌出眼泪来,“这是…小姐的意思?小姐也说要将我挪出去?不要奴婢侍候了?” 锦鸢忍不住快步走到床边,连声安慰:“你别急,别哭…我这就去求见小姐!” 说着就要起身朝外走去。 婆子哪里会让她出去。 伸了胳膊便将她轻轻松松拦住,视线上下扫她一眼,“锦鸢姑娘是罢?姑娘别以为得了将军的青眼,就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老婆子没记错的话,姑娘如今还是个二等丫鬟,按规矩,可轮不到你求到小姐面前去,还有——”婆子看她的目光愈发蔑视,“你想留下妙辛姑娘,盼着将病气过给小姐去,夏风寒最是难好,大婚后自然顺理成章地能替小姐去侍奉将军去!姑娘这些龌龊心思别当没人看得出来!” 锦鸢气得面色煞白:“婆婆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婆子讥讽:“不及姑娘心思——” “罢了!都别吵了!”妙辛擦去眼泪,满脸病容,佝偻着孱弱的身躯,“我挪出去就是了…婆婆不必因此为难旁人…” 婆子方才哼笑一声,扬着下颚:“还是妙辛姑娘识趣。”她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来,侮辱般地扔到妙辛床上,“夫人心善,小姐念旧,这十两银子是打发给你的,盼着姑娘闭紧嘴巴,也好叫姑娘记得自己的身契还在夫人手里,在外头不该说的一句话都别说,否则别怪夫人饶不了你!” 说完这些伤人心的话后,婆子趾高气扬的离去。 锦鸢连忙看向妙辛,见她盯着被面上的银锭子落下眼泪,喃喃自语了句:“多年主仆一场…她这般无情…我也算对得住她…” 对于她们这些奴才来说,一场风寒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能不能挺得过来都另说。 纵使妙辛对沈如绫已经绝望,但知道自己伺候了多年的小姐,竟是连一面都不愿意来见见,甚至只用十两银子就打发她挪出去,到底还是会伤心。 锦鸢不知如何宽慰。 她翻出自己的荷包,只给自己留了两块碎银子,剩下的连同荷包一并塞给妙辛,“再过一会儿福嬷嬷就要来催,就不便塞给你,你藏起来,拿着去看大夫去,千万藏好,别给你爹娘拿去了!” 荷包压在妙辛的手中,沉得坠手。 将妙辛也吓了一跳。 这里头至少有四五十两银子! “你家里也缺这些用,我不能收——”说着就要推回去。 锦鸢难得强硬一回,把被面上的十两银子塞进去。 “我留了些,再说我还要在府里当差,每月还有月钱能领,其他…”她抿唇,唇角笑容晦涩了瞬,“还有旁的来处。我们在五通观里说好的,要替立荣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你如今还病着,请大夫吃药哪样不费银子,给了你这些…我也能安心些……” 听的妙辛落泪。 她不再推却锦鸢的这份真心。 将荷包紧紧拢在手中,哽咽着道:“我记住了,我知道了,定会好好用这些银子让自己好起来的!”她抬了手,擦着锦鸢面上的眼泪,“出去后,我只担心你…钱氏、沈如绫、福嬷嬷、妙辛…个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将军又那般……” “别担心我,我…会活得好好的。” “拉钩,是咱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锦鸢强忍着眼泪,“都多大的姑娘了还做这些…” 妙辛伸出小指勾上,强硬道:“我不管!拉了钩就是约好了,否则、否则我就要和你断交!再不认你这个姐妹!” “姑娘好狠的心啊…” “不狠心些,我不放心啊。” 此话一出,又勾出许多眼泪来。 两个姑娘,在逼仄的下人房里,拉钩许诺。 只为彼此都能有一个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没过多久,福嬷嬷领着两个粗使婆子出来,亲自盯着将妙辛送出去,锦鸢在后面追了两步,才出屋子,就被椒叶拦住了,只能看着妙辛的背影离开小院。 若是立荣在天有灵… 保佑妙辛今后一生顺遂… 好好活下去! * 妙辛从国公府里挪出去后,锦鸢就一人住着,白日里忙着倒也没什么,夜里回了屋子,她点着油灯绣花时,脱口而出妙辛的名字,让她帮着一起选个花样,屋中无人应答,她才想起妙辛已经不在国公府里。 长夜分外孤寂。 从前他们三人一起入进府,如今,只剩下她一人被留了下来。 沈如绫的脾气时好时坏。 这几日又折腾着丫鬟们收拾库房,挽夏、椒叶不太清楚库房里的东西,偶寻不找了,惹得沈如绫对她们非打即骂。 有时又待她们极好,赏料子、首饰。 满院子都有,独独略了锦鸢。 挽夏替她不平,但无人敢为锦鸢声辩。 钱氏也不曾来找到她麻烦。 似乎日子又悄然回到了试婚之前的平静,锦鸢又变回了那个寡言怯弱的二等丫鬟,若非椒叶时常刻薄她几句,都要让锦鸢生出之前那些日子不过是一场长长的噩梦。 到了酒船宴那日,沈如绫一反常态,没带挽夏椒叶她们,反而把锦鸢这个二等丫鬟带上了。福嬷嬷劝了她两回,险些把沈如绫惹恼,讽刺着扔下句:“你们不都说赵非荀对我这丫鬟有意,今日我特地带她去赴宴,好教将军见了,得他一个宽容大度的好印象不是!” 呛得福嬷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如绫出了院子后,去钱氏院中辞别,故意把锦鸢留在外院,不让她跟着进去。 今日赴宴,这一身打扮是钱氏花了重金请外头针线师傅连夜赶工制出来的。 清雅的软烟罗着身,簪着的步摇婀娜生姿。 纤细手腕上压了只通体白洁的玉镯子,手里握了把青竹团扇。 全身上下都是奢华昂贵之物,但因搭配的色调清雅、高洁,与她清丽的容貌相得益彰,是公府侯爵之家才能养出来的矜贵气韵。 连钱氏今日见了女儿也是眼前一亮。 拉着她的手端详一眼,出声赞道:“我儿这样打扮起来当真好看。” 沈如绫笑吟吟挽上钱氏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是母亲好看,才将绫儿生得好看。” 母女二人已许久不曾如此亲昵。 钱氏哪怕心肠再狠毒不堪,对女儿却狠不下心,点了下她的鼻子,笑着道:“就属你嘴甜来哄母亲开心。” 沈如绫哎呀了声,“女儿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不信您问问庄婆子。” 钱氏看她的眼神既无奈又宠溺,“你啊你啊,都快出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没个稳重的模样。” 沈如绫连忙垂下眼睑,挡住眼底的心虚。 佯装羞涩:“女儿只在母亲面前这样。” 哄的钱氏心中分外熨帖。 “好了,快出门去吧,”钱氏仔细叮嘱,“在郡主面前千万要记住规矩,不可露出你那些小性子,让人笑话你去。” 沈如绫应道:“女儿记住了。” “去吧。” 沈如绫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否则就要让母亲生出疑了,但想起今日一去,她就要同顾郎逃出京城,定会惹得母亲伤心落泪,今后…今后怕是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十多年的母女情深,她实在不舍。 她后退一步,抬起双手交叠平齐,端端正正行一肃拜礼。 “女儿拜别母亲。” 钱氏看着眼前的姑娘规矩整齐的挑不出错来,心中感慨又欣慰,慈爱道:“去罢。” 沈如绫眼眶微热,生生忍住心中的酸涩,才直起身,看向钱氏,关切道:“外头暑热,母亲这几日头风病又犯了,快回去屋子里歇息罢,女儿…”她微微一笑,“这就要去了。” 钱氏怔了下。 “等女儿回来后,再来给母亲请安。”沈如绫忙补了句,福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心中却在落泪。 对不起,母亲… 女儿终究要对不起沈家、对不起母亲、父亲的养育之恩… 请恕女儿不孝! 钱氏望着女儿的背影从堂屋里出去,心底总觉得有些放不下,屏退了其他人,留下一个庄婆子,“绫儿在五通观里都见过谁?外头那人有没有偷偷去见过绫儿?” 庄婆子回道:“福嬷嬷她们几个哪敢懈怠,把院子守得密不透风,那人在院子外面徘徊过几日,都被福嬷嬷骂走了,之后便生了退意,没再见过人去。” 钱氏皱着眉:“让人盯着那个男人不曾?” “福嬷嬷问过道观里的师父了,说是京中一家书院里的教书先生,按着夫人的意思,等到小姐与将军大婚后就动手。” 钱氏听庄婆子安排得缜密,眉间却仍有些异色,手中捻动着佛珠,“今日起来后心口有些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 庄婆子柔声劝道:“夫人当放宽些心,您看,胡人已经妥帖地送出去了,小姐也懂了事不再哭闹不肯嫁人,郡主娘娘今日又特意安排在酒船宴上见咱们大小姐,无疑是在为咱们姑娘撑腰呢!一切都在好起来。” 钱氏听着这些话,心头略显宽慰。 视线缓缓投向屋外,“我只盼着绫儿平平安安嫁入赵府,盼着国公府重回往日风光。” 庄婆子道:“会的,夫人所盼的一切都会实现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3章 沈家小姐还敢出门逛? 酒船宴虽是野宴,但规模极大,不说平头百姓都纷纷相约租船游湖取乐,摆在仙韵湖两畔的商户蓬船一艘挨着一艘,卖的东西又热闹又便宜。 仙韵湖湖面极广且长,绕京城半圈。 这份热闹,也将京城镶点成一派盛世之景。 待国公府的马车抵达仙韵湖的码头上时,湖面上的蓬船、画舫、扁舟已有了不少。 好在仙韵湖宽长,也不显得拥挤。 如今虽还在夏季,今日天公作美,暑气不盛,湖面上还有微风拂面而过,夹杂着湖面上的水汽,吹得人浑身说不出的畅快舒适来。 锦鸢服侍着沈如绫从码头上船。 今日出门时,钱氏特地叮嘱,因要去见郡主,她又是晚辈,不得坐府里的画舫,务必低调些,只允许她乘高低篷船去。 放在之前,骄傲的沈如绫哪里肯答应。 今日却没说什么。 让锦鸢心底多少有些惴惴。 但随着篷船划入仙韵湖中,坐在高低篷船里,四周的竹帘半落,既能挡住外人的目光,也能让坐在篷船里的姑娘们游览赏景。 船夫站在船头摇船,船桨摇动,发出吱嘎声,又混入商贩在扁舟篷船上传来热情的叫卖声,揉在湖面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丝竹乐声里,别有一番滋味。 这还是锦鸢头一回参加酒船宴。 因锦母不大喜爱出门,也将锦鸢管得极严,不准她抛头露面,她还记得,母亲生下锦蝶后,身子已经不大好了,爹爹衣不解带地照顾母亲,锦鸢照顾蹒跚学步的幼妹。 那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幼妹哭闹不休,非要出门玩去。 母亲半靠在床上,目光怜爱的幼妹:“今天恰好有酒船宴,相公,你带蝶儿去逛逛吧,难为她这般大,整日都要被关在家头。” 爹爹不放心,“我怎么放心留垚娘你一人在家。” 母亲却道:“怎会是我一人,不是还有小鸢陪着我。” 那天,小小的锦鸢偷偷躲在院子里哭了很久。 后来,她自卖身入了国公府。 二等丫鬟寻常是没有机会跟着主子出门游玩的,虽她从小长在京城长大,却是头一次参加酒船宴。 锦鸢也被感染着,大着胆子探头去看。 琳琅满目扁舟上,有卖酒的,有卖花戴的,有卖胭脂水粉,还有卖糖葫芦、孩童的小玩意… 锦鸢看得目不暇接。 偶然与画舫擦身而过。 见纱帘飘扬起来,传来姑娘们的嬉笑声,引得锦鸢看去,竟是一二妙龄女子衣着清凉,露着腰、露着足,在宽敞的画舫里翩翩起舞,遥遥看去,似在湖上振翅欲飞的蝴蝶。 皆是洋溢的生机。 锦鸢第一眼见那般裸露的衣裳时先是面颊一红,可看着看着,不禁看呆了。 那名女子在起舞。 周围席地而坐,围了一圈女娘们。 或是吹奏笛子、或是弹响琵琶、或是拨动筝弦、或是吹响陶埙…手中没有乐器的女娘们也不闲着,轻轻吟唱着曼妙的曲调,又或是击掌伴奏。 画舫里不见一个男子或是身份尊贵之人。 可见她们不是取悦主子们,单纯是沉浸其中。令锦鸢面上也被感染出几分喜色来,几乎要跟着一起轻轻吟和。 好在她记着身份,不敢放肆。 但凡路过画舫的船只,有出手阔绰的,就往画舫里投掷金银之物,女娘们笑着受了,有向他们扔花的,她们欣然一笑,若是什么都没有,你起兴高赞一二句,女娘们也回眸一笑以表谢意,接着便手指在唇上竖了下。 船夫见锦鸢看的兴起,多了句嘴,笑呵呵地道:“那是南定王府养着的一帮雅妓,平时可轻易见不得的!” 锦鸢才要答谢,腰上一疼。 她立刻要下跪请罪,谁知沈如绫手扇来的动作更快。 “啪——” 锦鸢的半张脸顿时红了起来。 又听沈如绫低声斥骂:“让你跟出来时伺候主子的,你这贱婢竟自己快活起来,如此不中用的东西,留你还有何用!” 锦鸢下跪请罪,故意哀声求饶:“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住嘴——” 湖面虽广,但篷船两边没有遮挡。 锦鸢这一声就传了出去。 更不用提篷船的船头上还挂着沈家的灯笼在,恰好经过一艘画舫瞧见了这一幕,探头看了眼,想来也是京中有些脸面的妇人,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道。 “哟这是哪家啊?” “瞧,写着呢,沈家。” “别是那个国公府的沈家罢?” “你不知道啊,说沈家姑娘都被胡人糟蹋了,怎么可能还有脸出来逛酒船宴!” “也是啊,再说沈家好歹也还是公府,怎么可能坐这等寒酸的篷船出来。” “那你就不知道了,如今的沈国公府就是个看着唬平头百姓的空架子,传了几代下来,早已被蛀得差不多喽!” 随后便传来一道笑声。 画舫划走,而篷船里的沈如绫银牙紧咬,面色狰狞,视线狠狠扫过跪着的贱婢,恨不得再狠狠发落她,竟敢害她如此被人议论,又碍于篷船没什么遮挡,只要忍下。 罢了。 饶这贱婢一回。 今日酒船宴后自己与顾郎远走高飞,母亲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届时有得她苦头吃。 沈如绫放下手,讥讽着道:“还不快起来坐坐,难不成还要我来扶你才肯起来?” 锦鸢撑着胳膊起身,垂首回道:“奴婢多谢小姐。” 换来沈如绫一声嘲笑。 奴才就是奴才,奴性刻进了骨子里,无趣又懦弱,赵非荀那样的莽汉会喜欢这种奴才?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沈如绫发作过后稍稍平静下来,南定王府的画舫缓缓划走。 雅乐声也渐离渐远。 沈如绫心中焦躁,正等着顾生的出现带自己离开京城,可逛了这会儿也不见任何端倪,打扇的动作愈发烦躁:“这般淫词艳曲大庭广众之下唱出来,也不怕污了旁人耳朵。” 锦鸢不敢出声。 没多会儿,一只扁舟朝着她们靠近。 扁舟上只一船夫并一婆子,婆子衣着不俗,一看便知是高门大户里的下人,举手投足规矩板正。 “敢问船里可是沈家大姐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4章 是顾郎来接她了! 沈如绫已猜到来人身份,心微微提了起来,勾起唇角,挑起帘子,露了脸,“这位嬷嬷好,我便是。” 婆子抬了手,身子略后侧,指向不远处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言语温和道:“我家娘娘邀大姐儿登船一会。” 沈如绫自然颔首应下,吩咐船夫跟着嬷嬷的扁舟去。 禾阳虽是郡主,但从小在宫中长大,由太后亲自抚养长大,婚事也是陛下操心替她定下。少女时期她是尊贵的郡主娘娘,成婚后更受夫君赵太傅宠爱,膝下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架不住这儿子争气啊。 京城中何人不羡慕禾阳郡主? 便是眼前这艘雕栏画栋、犹如小型宫殿般奢靡的画舫,以郡主的身份来用已是违制,但谁让这是陛下钦赐的,谁敢说一句不是? 从前在魏府时,沈如绫也曾遥遥见过一回郡主娘娘,心中只有对婚事的厌恶,而今日她就要离开京城,眼前的尊贵奢靡扑面而来,登上画舫后,所见之人、之物,无一不精致讲究。 沈家虽为公府。 相较之下,连这两成都不足。 沈如绫心中难掩钦羡,这泼天的富贵…终究与她无缘了。 沈如绫带着锦鸢正要登船时,被从船上下来的另一个婆子客客气气的拦了下来,口称冒犯,把锦鸢拦了下来,说她不便上船。 锦鸢看着眼前面熟的嬷嬷,眼神有些意外,好在及时掩住。 姚嬷嬷她…不是赵非荀院子里的嬷嬷么? 怎么会在郡主娘娘的画舫船上? 难道今日赵非荀也在上面? 沈如绫不曾察觉到这些细枝末节,吩咐锦鸢回篷船上等着,才跟着另一婆子登船上去。 姚嬷嬷向锦鸢慈爱着笑了笑,“许久不见姑娘了,姑娘可是把老身都给忘了?” 锦鸢如何会忘。 在清竹苑的那三日里,还有…梦境中未来里,姚嬷嬷对自己的好,她岂会忘? 锦鸢屈膝福礼,言语温软着,“锦鸢问嬷嬷好。” “老身一切都好。”姚嬷嬷隔着些距离,“就是姑娘……”她似想说什么,又回头看了眼画舫船甲板上的婆子们,虽然离得远,但也露出些担心来,同锦鸢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随老身的扁舟来。” 锦鸢犹豫了瞬,“可我家小姐……” 姚嬷嬷笑了下,“不走远,就绕到船后面些,等娘娘放沈小姐下来,自会有婆子先来寻你的,姑娘不必担心。” 听姚嬷嬷这么说,锦鸢才放下心,让船夫跟着嬷嬷的扁舟划去。 另一边,沈如绫在婆子的引路下,登上画舫船二楼,楼上是仿亭台楼阁的建筑,四面四柱,盘龙卧凤,金碧辉煌,顶上飞檐翘角,四边纱幔打起,登高远眺,将湖面上的盛景尽收眼底。 亭中,禾阳郡主居中而坐在一把芙蓉榻上,衣着华贵,头上点翠贵不可言,难得的是郡主身份最尊贵,被一众京中贵妇拥簇着,也不曾露出傲慢之态,刻在骨子里的矜贵令她有天然的贵气。 纵使沈如绫出生公府,但京城最不缺公侯子爵,况且沈家已是末路,她自小被钱氏养在深宅,何曾一人独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 她心中打鼓,郡主此举…… 何意? 沈如绫勉强端住礼仪,缓步上前,高抬双臂手掌平齐,行肃拜礼:“沈家公府小女如绫参见郡主娘娘,万福!” 禾阳郡主抬手,都不必她开口,从她身后出来一个端庄婢女走到沈如绫身旁,轻轻扶她起来,声音轻缓,却不敢让人心生亲近。 “娘娘姑娘上前些说话。” 沈如绫略蹲福半礼,算是回礼。 在她上前后,拥簇着郡主娘娘的贵妇们散开些,或笑或是探究地纷纷开始打量着沈如绫,但眼神还都算是友善。 沈如绫站在禾阳郡主身侧,微微屈膝,唤道‘娘娘’,视线微垂,既不显得过分谦卑,也不显得失了规矩。 禾阳郡主微微颔首,清冷艳丽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温和的浅笑,似是对眼前的姑娘颇为满意,上下看她一眼后,竟是拉起她一只手,“这些日子教你受委屈了。” 这一句话,不说四周的贵妇吃惊,就连沈如绫也惊愕的险些失了规矩,心中又惊又喜,郡主这般大张旗鼓的叫她来见,分明是向众人摆明一个态度—— 沈家仍是她认可的亲家。 而她沈如绫,是禾阳郡主喜爱的准媳妇。 将她从那些肮脏不堪的流言中拉了出来,并亲自替她撑起一份尊贵的体面来! 此举,分明是连父亲都做不到的! 沈如绫心中如何会不惊? 她正要谢恩,手腕上触感温润,她抬眼看去,竟是郡主从自己手上褪下一只碧翠的玉镯子,亲自套入她的腕上。 玉镯翠绿,不见一丝杂质 套上后,沉得有些压手腕。 沈如绫自小长在后院,怎会不知这镯子贵重?“小女多——” “母亲!” 忽然,一道甜腻嗓音插入,沈如绫抬头看见,只见一鹅黄衣衫的姑娘莲步走来,走的动作急了些,头上珠钗碰撞,清脆玉响,她依到禾阳郡主的身边,笑着乖巧可爱,言语天真烂漫这道:“沈家姐姐还未入门呢,母亲就已经这么偏疼姐姐了,这只镯子可是外祖母给母亲的陪嫁呢!” 此话一出,贵妇们纷纷羡慕的议论起来。 说着,鹅黄衣衫姑娘又笑吟吟盯着沈如绫,“沈家姐姐能得母亲这~~~么好的一位婆母,不知得京中多少姑娘钦羡呢!” 她言语天真,但沈如绫却觉察出些其他的意思,只是她收敛的很快。 沈如绫心底擂鼓,愈发觉得手上的镯子烫手。 如果… 如果她不同顾郎私奔,今日这份荣耀她受得坦然。 可今日过后她就要离开京城,势必会闹得翻天覆地,郡主此时有多厚爱,将来就会有多恼怒。 她做出受宠若惊的反应来,屈膝回道:“娘娘赠小女的镯子岂止贵重二字可言,其中还有娘娘的母亲对娘娘的爱重、疼惜的情意在,小女年纪小,身为晚辈还未为娘娘尽孝,此物过于贵重,请恕小女今日不敢收下。” 她褪下镯子,用帕子垫子,双手奉上。 这一番推却说辞,听着也让人舒心,挑不出错来。 但—— 禾阳郡主是何等身份的人,送出去的东西,尤其这还是特地给沈家脸面给沈女撑腰的这等要紧的首饰,怎会允许人推却? 引得乔樱儿盯着她的眼神携了嘲讽。 果不其然,禾阳郡主垂眸看沈如绫,语气虽仍温和,但眼神已略淡了些,“既送了,就是你的了,只管收下。” 沈如绫听出郡主语气里的不悦,心惊肉跳,连忙做出欢喜之色,万分高兴的谢了恩。 拥簇着郡主的贵妇们笑语嫣然的说娘娘当真疼爱晚辈,也有拉着沈如绫,花式夸赞她好的,一时又热闹起来。 热闹得让沈如绫后背渗出冷汗。 起初她还惊喜于郡主对她得维护,但方才她不收镯子这位娘娘已经不悦,可想而知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国公府。 说笑一阵后,郡主才让沈如绫回去。 依旧是引来她时的婆子送她下船,登上扁舟后,却不见沈家的篷船了。 沈如绫心里头火烧火燎,暗自骂了声锦鸢,不知她去哪儿浪去浪了,婆子翘首望着,见一艘篷船赶着过来,船头也挂了个沈字,“大姐儿看那是不是贵府的船?” 沈如绫肯定不会认错自家的船,刚要说不是时,目光却看见沈字下,有一小小的顾字。 是顾郎! 是顾郎来接她了! 定是顾郎想了法子把锦鸢支开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5章 顾郎…别…在外头… 篷船靠近,沈如绫难以按捺雀跃的心,甚至顾不上同婆子辞别,在篷船停靠时,跃步踏上,掀了帘子钻了进去。 婆子轻皱了下眉,这艘篷船两侧都被木格窗子封死了,正面则是面密密的竹帘子,都挡成这样了,还赏什么景? 方才送沈姑娘来的是这艘船? 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但人已经上了船,且还挂着一个沈字灯笼,她也就将这些猜疑压了下去。 娘娘今日特地来给沈家姑娘撑腰的,哪怕是有事,也不当在今日说给娘娘听,免得扫了主子的兴。 婆子转身离开。 而篷船里的沈如绫全然不知这些,她掀了帘子进去后,见顾郎正等着他。 被她登船的动静打断,抬眸看来,目光温润如画。 他放下手中的书,唇角含着笑意,张开胳膊,柔声唤她:“绫娘。” 沈如绫见了他,控制不住的面红耳赤、眼眶发热,一头扑入他的怀里,胳膊紧紧环住顾生,“顾郎,你真的来了!” 顾生亦是将她用力抱住,双臂一提一放,更是把人横抱在胸前,单手笼住沈如绫的面庞,令她眼中只印着自己一人,嗓音深情款款道:“绫娘的情谊,我岂会辜负?” “顾郎……” 情话动人。 她在画舫船上生了一身冷汗,此时望着深爱自己的男人,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沈如绫深深的望着顾生,从今往后,他们要成为举案齐眉的夫妇,鹣鲽情深、似神仙眷侣。 什么权势、财富,她都不要。 只要顾郎一人对她的珍爱便足以。 二人深情凝望,气息逐渐烫热。 顾生压下些距离,鼻尖与鼻尖轻轻触碰,教人忍不住浑身酥麻。 而他眼底的情欲清晰的在膨胀。 目光更是烫人,一眼不眨地紧盯着她。 沈如绫粉面半红,用帕子掩面,娇嗔着道:“顾郎为何这般看人家。” 顾生轻轻笑了,拢着她面颊的指腹下滑,玩弄着她耳垂上价值不菲的玉石耳坠,“是因绫娘今日实在美貌,令某都移不开眼了。” 沈如绫一张脸通红,佯装恼怒的嗔他:“从前竟不知顾郎也是个只看皮囊的人。” 顾生也没恼。 眼底的笑意却变得有些邪魅起来,手指从耳畔一路滑倒下颚,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失策,教绫娘发现了。” 唇更压下,几乎要贴上她的唇。 沈如绫满脑子热意,被他气息扑的半个身子都软了,眸子也湿润了,“油嘴滑…舌…” 顾生将她动情的反应看在眼中。 嗓音更哑了一分:“那也是只对绫娘一人。” 说着,另一只手直接撩开她的裙摆,手指探了进去,沈如绫眸子微微睁大,唇边的呼吸声变了调子,身子紧绷起来,“顾郎…别…外头…啊……” 手指深入,捻动,勾出些什么。 抗拒的话语就乱了,面颊潮红难消。 紧绷的身子也打开了些。 换来顾生低声一笑,“绫娘都这般湿透了,何苦还要委屈自己忍着,嗯?”他言语愈发浪荡不堪,手上动作猛地冲刺一下,惊起怀中女子的压抑喘息声。 “别…别…”沈如绫残留一分理智,“船太…多了…要发现的…” 顾郎生猛,要起来一时半刻是不肯停下来的。 篷船小,又飘在湖面上,一有动作就要摇晃起来,大开大合之下,外头的那些人岂不是一看就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了! 她怕得心都快发颤了。 偏顾生不肯放过她,手上动作继续,暧昧着道:“咱们这艘船四面都严实的挡着了,一看就不是赏景用的,就是要闹出些动静来,才显得合情合理。”他加快动作,轻而易举的就将她送到了半山腰上,眼看就要登顶,他忽然慢了下来。 沈如绫浑身空虚,理智轰然倒塌。 她凑上唇,要去吻他的唇,眼神迷乱:“顾郎…顾郎…给我…” 顾生得逞一笑。 猛地压下身,撕开了她的衣裳。 船内云雨骤起,船夫摇着船桨,缓缓向着仙韵湖最热闹的湖中心划去。 另一边,画舫船旁。 姚嬷嬷拉着锦鸢问了好一阵话,后来有个婢女来说,沈家姑娘已经下船了,锦鸢急忙辞别嬷嬷,命船夫赶紧划过去接人。 到了方才上船的地方,未见沈如绫的身影。 难道是还未出来? 但自己是亲耳听见那名婢女说,沈姑娘已经下船了。 又等了一会儿,仍未见有人出来,正疑惑时,看到方才来寻人的婆子在甲板上走过,画舫船高,锦鸢用手拢在唇边,扬声唤道:“嬷嬷!奴婢是沈家姑娘的丫鬟,请问一声,我家小姐是否还在贵府船上?” 婆子停了下来,“沈姑娘不是已经被接走了?” 锦鸢愣了下,“嬷嬷可知道是谁家的船?” 婆子当即笑了声,“你这丫鬟当真奇怪,不是你们沈家的船来接的吗?” 沈家的…? 难道是钱氏派人来接的? 锦鸢还想再仔细问时,乔樱儿从婆子身后走了出来,她亲眼看见沈女登上了一艘奇奇怪怪的小船,这会儿船下又有人来寻人,就知道沈女已经私奔,好戏即将开场,险些止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现身斥问:“郡主娘娘还在此处赏景,你是哪家的奴才,胆敢如此喧哗?!” 婆子先一步回道:“她是沈家姑娘的丫鬟,来接沈姑娘的。” 乔樱儿皱眉:“沈…姑娘不是早就走了?” 婆子只犹豫了一瞬,答说:“老奴方才是亲眼看着沈姑娘上的是沈家的篷船,沈家丫鬟说没接到人,此时想来,老奴才觉得方才接人的篷船与送姑娘来时的不大一样。” “什么?”乔樱儿惊呼一声,“那岂不是沈姑娘不见了?莫非是让什么人拐走了?哎呀,不好了!”乔樱儿语气着急起来,指着下面的丫鬟,“把这丫鬟叫上来,我这就去找母亲去!今日酒船宴人多眼杂的,别叫沈姑娘被什么不轨之人欺负了去才是!” 锦鸢远远看着乔樱儿骤变的脸色,才觉察出不对劲。 这种感觉… 太过熟悉了。 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将她往下一步推去。 锦鸢下意识要避开,后退一步:“许是我家夫人派了人来把小姐接走了,奴婢这就去确认,不敢惊动郡主娘娘!” 她立刻给船夫打眼神,让他快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6章 沈女私通!好一幅活春宫!! 乔樱儿岂会让她走! 直指锦鸢那艘高低篷船,扬声下令:“来人!把沈家的这艘篷船拦下来!再将这丫鬟抓上来!” 画舫船二楼虽高,但四周没有遮挡,甲板上的动静大了,乔樱儿的嗓音又尖又利,将禾阳郡主惊动了下来,在听见乔樱儿娇蛮着下令抓人时,禾阳郡主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樱儿,出了何事?” 乔樱儿转身,看见母亲竟然下来了! 心中大喜过望,这是老天爷都在助她一臂之力! 当即快步走到禾阳郡主面前,道:“母亲,大事不好了!沈姑娘叫人给掳走了!” 此话一出,众贵妇们吃了一惊。 禾阳郡主面色不变,只是眼神沉了些,“仔细说来,沈家姑娘怎么会叫人掳走了?是有谁亲眼所见?” 乔樱儿道:“嬷嬷亲眼看着沈姑娘上了沈家的船,隔了许久,她家丫鬟却说没接到沈姑娘,嬷嬷才想起来,觉得接人的那艘船有些奇怪,和送人的船不大一样!” 四周顿时议论纷纷。 禾阳郡主微微皱了眉。 乔樱儿仍在继续说着:“樱儿方才在楼上时,无意看见一个像沈姑娘背影女子进了艘奇奇怪怪的篷船里,那船四面都遮挡着,哪里像是来赏景乘的船!”又道:“还请母亲差人去赶紧把沈姑娘找回来,别让她遭了贼人的手才是!” 这些话,听似是在关心沈如绫。 实则却是在令众人起疑。 连嬷嬷和乔樱儿都觉得奇怪的篷船,是国公府故意为之,还是沈小姐连自家的篷船都会认错? 旁人没有察觉。 却瞒不过禾阳郡主的眼。 “母亲!” 乔樱儿着急地催促。 禾阳郡主看了她一眼,“好了,没影的事情也值得你这般紧张。”到底还是偏了头,吩咐贴身嬷嬷去寻人,又看了眼送人出去的婆子,道:“既然你见着了,就跟着一同去认一眼。” 婆子领命。 这般吩咐完了,才疼爱的看了眼乔樱儿,只当她心生嫉妒,想看沈家姑娘出丑,虽心底多少有些不悦,但当着京中贵妇们的面,也不舍得说樱儿半句,下她的面子:“母亲这样做总让你放心了罢?” 乔樱儿依到郡主身边,“那丫鬟…” 禾阳郡主无奈点了下她的额头,“也随你,在船上多留会儿,寻到沈家姑娘后,再放她走。” 乔樱儿娇羞着扭了下,甜腻着撒娇:“母亲,樱儿也是为荀哥哥的新娘子担心嘛~” 禾阳郡主摇头笑。 乔樱儿乖巧的跟在禾阳郡主身边,又陪着一同上二楼去,眼神频频四扫,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沈女身败名裂的场景了! 而锦鸢则是被客客气气地请上画舫船。 因她身份卑贱,自然不能上二楼。 婆子便把她安置在一楼靠边的一间小屋中,窗子半开,也能看见仙韵湖上的热闹盛景,只是此时她毫无欣赏的心思。 她扶着窗户的手指缓缓收紧。 捋清思绪。 姚嬷嬷恰好出现引她离开说话,期间有‘沈家’船接走沈如绫后,才有婢女来告诉她,沈姑娘要下船了,而在她发现沈如绫已经走了,乔樱儿又恰好出现,还把郡主娘娘惊动了来,下令大张旗鼓的寻人… 难道,是—— 她闪过一念,心中惊骇之下,跌撞着后腿两步,冷不防撞入一个坚硬的胸膛。惊得她险些叫出来声来,急忙要转身谢罪时,身子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困住,紧紧将她拽入怀中。 隔着夏衣,她后背察觉到身后之人身上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甲胄。 是… 赵非荀! 她胸口猛跳不止,外头可都是赵府的人! “大公子…” 她颤抖着嗓音,想求他放了自己。 赵非荀恍若未闻,伸手用力推开半扇窗子,微微弯下腰,烫人的气息从她的耳畔拂过:“看,好戏马上开场。” 嗓音低沉,辨不明喜怒。 更令人恐惧。 锦鸢的下颚被他捏住,不得不同他一起看向仙韵湖中逐渐热闹起来的湖心。 湖心有一艘画舫船里,两个男子吃醉了酒动起手来,两人身上都有些功夫的,一个拔刀亮剑,飞身跃出画舫船里,在湖心停泊的篷船、扁舟顶上飞来飞去,惊起一片惊慌声,也引来不少好事之人的围观,甚至还有助威呐喊的。 尚不过三招,其中灰衣男子落败,被对方旋身飞踢一脚,直接把灰衣男子踹飞砸到了一艘篷船顶上,压的篷船船顶轰然倒塌! 露出里面的景象。 竟是一男一女不着一缕地叠在一处! “好一幅活春宫啊!” “这对男女也忒不要脸了!” “难怪这艘篷船遮得严严实实,竟是在做这档子事!” 嘲弄指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被压在身下的沈如绫如同从天堂猛一下坠入地狱,她死死捂住嘴,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她惊恐地看向顾生,依赖着寻求他的庇护,看着他撑着胳膊起身,不顾自己浑身赤裸的模样暴露出来,沈如绫怔住,接着见他飞快扯起一件外衣将下身围住后,随后纵身一跃—— 跳入湖中! 竟是彻底不管她了! “顾朗…” 她呢喃一声,如遭雷击,胸口骤痛,她撑着起身,甚至不顾自己赤裸着身子,朝着水下撕心裂肺的叫着:“顾郎——” 他为何走了?! 他竟是将自己弃之于不顾?! 他说要带自己离开京城的啊! “顾郎——” 她痛得几乎把一颗心血淋淋都撕裂了,直到四周指指点点的目光、嘲讽的声音砸向她,沈如绫佝偻着身子,妄图抓到衣裳把自己裹住。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道惊呼声。 “她不是沈国公家的大小姐吗!” 沈如绫的心脏骤停。 “这种千金大小姐居然和男人私通?” “她不是马上要嫁给赵将军了吗?” “你看她身子都是……” 这些议论声牢牢扼住沈如绫的脖子,她被绝望包裹,望着湖水,翻身滚了下去! “不好!沈大小姐羞辱自尽了!” “谁去救人啊!” “出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轻易让她死了呢!” 立刻有三两人一个猛子扎入湖里,将沈如绫左右架着,带着她朝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船游去。 有不知情人的问怎么朝那儿游过去啊? 自然就有好事者答:那可是禾阳郡主的画舫船啊! 锦鸢被禁锢在窗前亲眼看着这一幕。 四肢冰凉。 并非同情沈如绫,而是…对身后这个男人的恐惧。 从头到尾…… 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禁锢她的胳膊发力,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粗粝的指腹在她的后颈摩挲了下,触及她后背渗出的冷汗,指尖触感湿滑。 他手指继续下探,小丫鬟就吓得躲了下。 赵非荀抬起她的脸。 男子犀利的眼神,为狭长的黑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沈女对你动辄打骂,”他的嗓音沉冷,视线擦过她面颊上残留着的淡印,“今日她身败名裂,你竟然还同情起她来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7章 不要脸的淫妇! 锦鸢被迫承着他的视线,脸色苍白如纸,“奴婢…分得清是非对错…”她嘴唇张合起,胸口的心跳声愈发剧烈,终于没有忍住,还是问了出来:“顾生顾公子…不是您利用了他,而是……他本就听大公子的摆布,故意接近沈如绫,引诱沈如绫爱上他,就为了今日——这一场好戏…是么?” 让沈如绫当着酒船宴上那么多人的面丢尽脸面! 这哪里是戏! 这又何止是要国公府退婚! 分明是要她的命! 赵非荀勾唇缓缓一笑,只不过笑意未达眼底,他抽出了手,冷沉的视线落在小丫鬟脸上,像是夸奖猫儿狗儿般的语气。 是漫不经心的疏懒。 “小丫鬟还不算太笨。” 锦鸢的瞳孔微微瑟缩了下,眉心蹙起,眼神里的湿润更浓:“为什么——唔…” 双唇被猝不及防地吻住。 每一下的动作又急又猛,炙热的掌心将她腰窝用力摁住,纠缠的气息混入甲胄的生铁气味,坚硬的盔甲摩挲得发疼。 锦鸢被剥夺了所有的反击。 哪里挣脱得了? 可小屋靠船舷,多有人往来走动,甚至连外面的说话声都清晰可闻。 不… 万一有人进来了…… 锦鸢紧咬牙关,如何都不肯松开,双手握拳抵在他胸前,力量虽小,但仍在抵抗。 赵非荀松开些,看着怀中小丫鬟的眸光暗烫,只是暂时放过了小丫鬟的双唇,视线凝在双唇湿润的弧光上,嗓音暗哑:“张嘴,听话。” 摁着腰窝的手掌用力捏了下。 小丫鬟要躲,生怕他继续要往下,结果这一闪躲的动作无疑是把自己往他怀里送去。 男人沉沉一笑,喟叹一声,“真乖。” 回应他的,是锦鸢愈发苍白的面颊、微微颤抖着的唇,怯弱可怜到不行。 赵非荀眸色渐深,怜爱地抚上她的面颊。 怎会有如此教不乖的狸奴呢? 但,无妨。 他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教她。 可他的怜爱,于锦鸢而言只是恐惧的折磨,门外的脚步声、人声似乎愈发多了,她的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眼眶更是红了一圈,双唇被堵着,甚至连哀求都说不出来。 门外,嘈杂声愈响。 似乎是有人将沈如绫从湖中捞了起来! 锦鸢彻底分了神,却惹来男子的不悦,咬了下她的舌,锦鸢吃痛地求饶了一声,不妨赵非荀松开了她的双唇,声音便这么传了出去。 “是谁在里面?” 门外立刻传来警惕的查问声。 赵非荀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撇了眼怀中的小丫鬟,已经是吓得整个身子都贴在自己身上了,红了一圈的眼睛微微睁大,被疼爱过的双唇红润弧光浅浅,这般眉目,竟会如此合他的心意。 似乎,他早已见过无数次。 心头微热的陌生情绪涌上。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外。 赵非荀看着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小丫鬟,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只要她求一声,他便放过她。 “小丫——” 男人刻意压低嗓音开口,语气无疑是笃定的。 谁知下一瞬,还依赖着她的小丫鬟忽然后退半步,双膝用力跪下,额头狠狠磕在船板上。 在敲门声落下,门从外被推开的瞬间,小丫鬟求卑微哀求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求将军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肯定是被陷害的!” 赵非荀眼底的温和刹那散尽,漆黑的眼瞳射出逼人的寒意,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小丫鬟。 真是教不会的蠢奴。 推门进来的正是乔樱儿,她见赵非荀在屋子里,脸上立刻腾起欣喜,甜腻着唤了声“荀哥哥~”,接着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丫鬟,这不正是沈如绫的婢女吗!居然胆大包天的藏在屋子里缠着荀哥哥! 乔樱儿顿时叫嚷出声,“好啊!你们国公府家的主子奴才可都是好样的!主子在外面勾搭野男人,奴才躲在这儿勾引——” “乔氏!” 赵非荀目光摄人地看向乔樱儿,连眉峰间都是骇人的冷意。 乔樱儿僵在原地,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话直接断了,被吓得一声都不敢出。 赵非荀扫过跪着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噙起一抹冷笑,弯腰长臂伸出,手掌扣住她的后颈,小臂发力直接把小丫鬟从地上抓了起来,迈着步子朝外大步走去! 浑身携着狠戾之气,身后拽着的丫鬟一路跌跌撞撞,愈发显得他正在盛怒之下! “大公子!” “将军!” “大公子!” 随着赵非荀出现,围在甲板上的人立刻让开,眼神或是惊慌、或是忐忑地看着他。 连匆匆从二楼下来的禾阳郡主见了,也是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了,忍不住上前几步,语气担忧着:“荀哥儿?” 赵非荀恍若未闻,动作裹着怒气,将拽着的婢女甩到救上来的沈如绫身边去后,动作看似凶狠,暗中却收了力道,不至于真的弄伤了小丫鬟。 他才看向禾阳郡主,克制着眉眼间的怒气,拱手道:“让母亲见了这些东西脏了眼睛,儿子这就处理干净!” 说罢,腾出一只手来,直指着这一对主仆,沉怒下令:“来人!送这二女回沈国公府去,别踩脏了我赵府的船!” 围着的人群无一人敢开口。 看将军如此动怒,定也是看到了方才那惊世骇俗的场面,怕是对这沈家女无比厌恶了! 只是今日郡主才替沈家女撑了腰,沈家女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龌龊事来,这不是狠狠地打郡主娘娘的脸吗! 果不其然,禾阳郡主非但没有拦着将军,甚至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赤身裸体趴在地上的沈如绫,“国公府竟是家风败坏至此,养出来这样一个嫡女来恶心我赵家!” 怒斥之下,气得身子发颤。 显然是被沈如绫狠狠伤透了心。 拥蹙着她的贵妇们连忙温言宽慰,让娘娘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乔樱儿从人群里挤出来,快步走到沈如绫的面前,蹲下身,握住她手腕上的镯子,狠狠撸了下来,女子白皙的手腕上顿时腾起一片鲜红。 肌肤颜色娇嫩的令人嫉妒。 乔樱儿越看越觉得恶心,朝她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不要脸的淫妇!还有什么脸面继续戴着母亲送你的这只镯子!” 唾沫飞溅在沈如绫的面颊上。 此举分明是侮辱至极的动作,但沈如绫的双目空洞的睁着,毫无反应。 乔樱儿得意地泄了愤,才回到禾阳郡主身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8章 大公子救得分明是一个丫鬟啊 锦鸢被赵非荀甩在地上后,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像是一把把杀人于无形的刀子,密密麻麻的朝着她们射来,都在看着沈家、沈如绫出丑。 锦鸢心底麻木不堪,只是,她必须要动。 只因,她如今仍是国公府的奴才。 她颤抖着手脱下自己的外裳,膝行着爬到沈如绫身边去,将赤身裸体的小姐盖住,也将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挡住。 得令‘送’她们回家的一名侍卫已经旁边等着,若锦鸢她们不自己走,这些人有的是办法让她们从画舫船上滚下去。 “小姐…”开口时,锦鸢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瑟瑟发抖,她扶着沈如绫起来,低声道:“奴婢陪您…回家…好么。” 回…家? 她回家…做什么? 沈如绫如同一个行尸走肉,眼神空洞而绝望。任由锦鸢摆弄自己,僵硬的一步步下船去。 禾阳郡主伤了心,无心继续赏景,下令回府去,连二楼也不愿意上去了,只往一楼的花厅里去,甲板上的妇人们自然跟着郡主进去,画舫船已经在做掉头撤离的准备。 围在画舫船边上看热闹的船只被轰走,周围格外清静。 锦鸢扶着沈如绫艰难的下船后,却未寻到国公府的高低篷船,侍卫无奈,只好向画舫船上的婆子传话,要借艘船用。 正当侍卫和婆子费劲的扯着嗓子说话时,一路毫无反应的沈如绫幽幽地抬了头,视线盯着眼前的丫鬟,眼底闪过一道恨意。 锦鸢扶着沈如绫站在一叶扁舟上,试图找出来沈家的篷船,不曾注意到沈如绫的异样。 当她余光瞥见沈如绫眼底的动作后已然晚了一步,她甚至来不及呼救,身子失重掉入仙韵湖中,四面八方涌来的湖水顷刻间就将她淹没! 沈如绫… 她自己要寻死为什么还要拖累她! 跟着来的侍卫背着身,没看见这一幕,只听见一声重物落水声,扭头看去,还以为是丫鬟失足落水,连衣服也来不及脱,一个猛子扎下去。 在侍卫下水救人后,沈如绫仰面朝天,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眼睛发痛,从眼眶中涌出血泪。 她… 回去也活不成了。 还不如死了干脆…母亲……也能少些伤心…… 沈如绫抬脚,纵身跳入湖中。 侍卫:…… 这tm让他先救谁好啊! 侍卫在湖中划水,看见沈家丫鬟还在水里用力的扑棱着,而沈家小姐却是铁了心的要寻死,整个脑袋已经没入湖中,立刻舍了丫鬟,飞快朝沈家小姐划去,一边还不忘扯着嗓子嚎:“快来人啊——” 画舫船上的婆子看见这动静后,慌忙要去叫人来。 哪怕今日国公府小姐狠狠打了郡主娘娘的脸,但也绝不能在画舫船上出事! 婆子不等侍卫说完话,已急着要去叫会水的侍卫来,不妨仓促间的一个转身,撞见大公子快步走来,眉头紧皱:“出了什么事!” 婆子哪敢不答。 “回大公子,是国公府的主子和——” “噗通——” “大公子!” 婆子惊呼一声,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大公子直接从画舫船上一跃而下! 在湖面上压出一阵白花花的浪花。 竟是大公子亲自跳下去救人去了! 还是—— 救了个…丫鬟…? 婆子正惊愕时,忽然肩上一沉,吓得她浑身一哆嗦,转头看去时,见大公子的亲卫轻风小哥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赵府同国公府的婚约还未取消,大公子救人也是为了退婚时能顺当些,不用牵扯上人命,婆婆您说是吧?” 可大公子救得分明是一个丫鬟啊! 一个丫鬟哪里值得大公子亲自下去救人? 这些话,婆子只敢往肚子里咽去,连连点头,紧张的应和着:“正、正是这个理儿。” 轻风颔首,这才松开婆子的肩膀。 身姿轻巧的从画舫船上下去。 锦鸢在落水的瞬间,心中腾起对沈如绫的恨意! 而在看见沈如绫跳下来,下水救人的侍卫放弃了自己,朝着沈如绫游去时,绝望险些将她的理智吞没! 她想要活下去… 拼尽全力也要活下去! 所以她奋力的挣扎着,在水中挥动着胳膊,拼了命的昂起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但身子越来越沉,湖水越来越冷… 湖水呛入口鼻,令她彻底惊慌失措。 绝望的看着自己逐渐下沉…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臂举起,试图抓住什么,视线越来越模糊,在窒息之中,眼前甚至生出了幻影。 似乎看到了立荣来救她,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又不像是立荣… 是一张陌生的、模糊的脸,伸出了胳膊,一把拽住了她伸出的手掌,用力的将她拉倒胸前护住,手掌压住了她的后背,带着她朝湖面游去。 是…谁? 立……荣? 劫后余生的恐怖支配着她,意识模糊而混乱,双手死死的拽住眼前人的衣裳,攥的指尖发痛都不可肯松手。 赵非荀钻出水面,带着锦鸢游到轻风准备妥当的一艘篷船上,篷船被庞大的画舫船掩住,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儿短暂的混乱。 他正要把怀里的小丫鬟托举送到船上时,才发现小丫鬟死死拽着他的衣裳,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发青唇色发白。 轻风伸手要接人,“大公子?” 赵非荀眼神微沉,一手攀住船舷,一手紧紧护住怀中的小丫鬟,掀起眼皮向轻风道:“去另一边稳住船,别翻了。” 轻风连忙应下,穿过篷船的船舱,到另一头稳住船体,赵非荀一手护着锦鸢,直接从水中翻身上船,两人身上的湖水瞬间将甲板打湿。 赵非荀将人平放在船舱里,伸手拍了两下她面颊,低下头,嗓音沉沉,夹杂着不为人知的关切:“锦鸢,醒醒。” 连拍两下后,小丫鬟才动了下。 闭合的眼睑缓缓掀开,露出一双无神黯淡的眼瞳,随着她清醒,脸上的青色褪去,只是唇色仍旧苍白。 “醒了?”赵非荀都不曾发觉自己暗暗松了口气,他眉眼都被打湿了,面上清冷也淡了许多,这般低声关切询问时,恍惚有种温柔的错觉。 锦鸢掀了唇,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却仍说了句:“是…立荣你……么……” 她眼中凝着眼泪,眼底生出眷恋,隔着眼泪,望着眼前的男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9章 自讨苦吃 在锦鸢眼神清醒的那一刻,她便奢望着,救起自己的是其他人,哪怕眼前是自己生出的幻觉也好,可事实却让人无法逃避。 眼前的人—— 偏偏是赵非荀。 这一瞬,无尽的绝望几乎将她吞没。 她鬼使神差地念出立荣的名字,故意说给他听,估计演给他看,她本以为自己能天衣无缝,可当眼中挤出的眼泪落下去后,视线一片清晰,她眼底的绝望、面上的恐惧无法伪装起来。 在赵非荀眼中的温和瞬间被寒霜覆盖时,她止不住身体的颤抖,怕他又要用那些残酷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湿漉的面颊上,血色全无。 瞳孔瑟瑟可怜地发颤。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的猫儿,恐惧主子的惩罚。 赵非荀停留在她面颊上的手掌下滑,五指骤然收紧,几乎要把她的下颚骨一起捏碎! 掌下的小丫鬟痛得眉心皱起,眼眶发红。 浅浅的呻吟着。 男人略低下些头,目光冰凉无情,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恨不得要将眼前之人的身体片片肢解开来。 “小丫鬟,”他的语气平静,入耳却令人觉得森然可怖,“何必使这些伎俩来自讨苦吃。” 他手掌用力,把她的脸掰到自己面前。 动作粗暴。 哪怕是在画舫船上时,他都不曾这样恼怒。 小丫鬟不蠢,在小院里时,她也知道顺从自己才能得到见亲人的机会,但——一个胆小怯弱的小丫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今日是如此,分明她已经认出了自己,但仍估计要提起那小厮的名字;在小院里最后一夜时也是如此,她乖乖呆了那么多天都没想逃,那一夜偏要违背他的命令,将他惹怒。 惹怒他有什么好处。 吃亏、挨罚的不也是她自己。 仅有一种答案,就是小丫鬟有什么瞒着他。 赵非荀眯起眼,目光摄人,想要立刻用些手段逼问出来,念及小丫鬟看似脆弱不堪,实际有一股韧劲,寻常的刑罚手段容易在身上留在伤疤,他自然不考虑,至于其他手段,此时此地实在不宜。 “大公子,篷船上人出来了。” 隔着船舱,轻风的声音恰好传来,打断了赵非荀的思绪。 恰着锦鸢下颚的手指也缓缓松开。 他垂眸看着瑟瑟发抖的狸奴,语气阴鸷而危险,“这笔账先记下,等来日有空,再慢慢清算。” 男人起身,惊起篷船一阵摇晃。 在他走出船舱后,又传来他的冷冽嗓音,另安排了一个侍卫护送她们回国公府去。 她喉头哽咽,连呼吸都变得窒息、艰难。 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团住。 脑袋里翻涌的思绪令人作呕,更令她崩溃的绝望。 她曾梦见,沈如绫被退婚、自己受到牵连被发卖,爹爹小妹因断了生计接连过世,她深受打击投湖自尽,被赵非荀救起来,带入清竹苑中。 这是…梦境中预示的未来之事。 而今日…… 沈如绫与外男私通暴露,禾阳郡主大怒,这桩婚事必退无疑,她给爹爹、小妹留了足够的银子,他们不会因生计贫困而受牵连,但……她仍是落了水,救她起来的,偏偏是赵非荀。 若继续朝下走,是否她仍会进入清竹苑? 仍会…… 像梦中那样? 比起走向死亡,她更恐惧的,是自己真的会把控不住的心么?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迫一步步前行,如何不会害怕… 而船舱外,在赵非荀离开后,一直在水里打转的侍卫才敢拖着国公府的大小姐爬上来,蹲在甲板上粗喘着气,也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心有余悸的朝里面看了眼,见那个小丫鬟动作僵硬的爬起来,蹲在船舱角落里,他的内心则是惊涛骇浪。 大公子…… 救了一个丫鬟? 这丫鬟是什么人物啊!竟然让大公子如此上心! 以及—— 他瞧了眼昏迷在甲板上的小姐,疑心自己是否救错人了。 但主子的心思岂能是他随意猜测的! 侍卫晃了下脑袋,将这些想法彻底甩了出去,把酥胸半露着躺在甲板的人往船舱里拖去。 几人乘着赵家的篷船朝着码头划去,中途遇到了沈家的篷船。 沈家船夫在目睹了自家小姐闹出这么一桩丑事后,急着划去码头,让码头上的车夫赶紧回去传话,又急着往回去接人。 沈家船夫这会儿看着赵府的侍卫守在船头,一副不准任何人看见的架势,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磕磕绊绊地同侍卫沟通起来。 锦鸢听到熟悉的声音,才逐渐从绝望中清醒。 她掀开垂下的竹帘,露出半张脸,声音僵硬,丝毫没了平日里的柔声细语,吩咐船夫把船上的包裹递过来,小姐呛了水昏迷不醒,不宜移动,她们就这么坐着赵家的篷船去码头,到了码头再坐马车回府。 船夫连忙应下,把包袱递了过来。 四周竹帘都被锦鸢放了下来。 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如绫,想起她刚才的心狠手辣,就应当让她继续赤身裸体,就这么被人抬着回国公府去—— 让她醒来后也羞辱的撞墙自尽。 今日沈如绫满头珠翠、手腕上还带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顾生又恰好出现在酒船宴上,二人怕是约好了要在今天私奔。 一旦她私奔成功,钱氏、国公府怎会轻易放过自己! 沈如绫是铁了心要害死自己! 既然如此,又何必继续把她当主子。 锦鸢把外衣从沈如绫身上剥下来,抖开包袱里的衣服,只留下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衣把她裹起来,隔着绡,沈如绫身上的暧昧痕迹、在落水后挣扎留下的手印,都显得极其暧昧。 寻常男子见了,难免心思旖旎。 沈国公见了,只会怒发冲冠。 其他的衣服,都被锦鸢用来擦拭自己的身子。 她没有替换的衣裳,虽然今日天气热,但湿透的衣衫粘在身上一是难受,二是容易受寒,回了国公府后还有一场血雨腥风在等着她,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用沈如绫的外衣罩着自己,脱下湿衣用力拧干,用干燥的衣衫擦干后用仔细吸走湿衣上的水,才重新穿上。 篷船在码头停靠,锦鸢驮着沈如绫一步步走上马车,马夫早已赶回去通报,只能由船夫架着马车送她们回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39章 自讨苦吃_140 在锦鸢眼神清醒的那一刻,她便奢望着,救起自己的是其他人,哪怕眼前是自己生出的幻觉也好,可事实却让人无法逃避。 眼前的人—— 偏偏是赵非荀。 这一瞬,无尽的绝望几乎将她吞没。 她鬼使神差地念出立荣的名字,故意说给他听,估计演给他看,她本以为自己能天衣无缝,可当眼中挤出的眼泪落下去后,视线一片清晰,她眼底的绝望、面上的恐惧无法伪装起来。 在赵非荀眼中的温和瞬间被寒霜覆盖时,她止不住身体的颤抖,怕他又要用那些残酷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湿漉的面颊上,血色全无。 瞳孔瑟瑟可怜地发颤。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的猫儿,恐惧主子的惩罚。 赵非荀停留在她面颊上的手掌下滑,五指骤然收紧,几乎要把她的下颚骨一起捏碎! 掌下的小丫鬟痛得眉心皱起,眼眶发红。 浅浅的呻吟着。 男人略低下些头,目光冰凉无情,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恨不得要将眼前之人的身体片片肢解开来。 “小丫鬟,”他的语气平静,入耳却令人觉得森然可怖,“何必使这些伎俩来自讨苦吃。” 他手掌用力,把她的脸掰到自己面前。 动作粗暴。 哪怕是在画舫船上时,他都不曾这样恼怒。 小丫鬟不蠢,在小院里时,她也知道顺从自己才能得到见亲人的机会,但——一个胆小怯弱的小丫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今日是如此,分明她已经认出了自己,但仍估计要提起那小厮的名字;在小院里最后一夜时也是如此,她乖乖呆了那么多天都没想逃,那一夜偏要违背他的命令,将他惹怒。 惹怒他有什么好处。 吃亏、挨罚的不也是她自己。 仅有一种答案,就是小丫鬟有什么瞒着他。 赵非荀眯起眼,目光摄人,想要立刻用些手段逼问出来,念及小丫鬟看似脆弱不堪,实际有一股韧劲,寻常的刑罚手段容易在身上留在伤疤,他自然不考虑,至于其他手段,此时此地实在不宜。 “大公子,篷船上人出来了。” 隔着船舱,轻风的声音恰好传来,打断了赵非荀的思绪。 恰着锦鸢下颚的手指也缓缓松开。 他垂眸看着瑟瑟发抖的狸奴,语气阴鸷而危险,“这笔账先记下,等来日有空,再慢慢清算。” 男人起身,惊起篷船一阵摇晃。 在他走出船舱后,又传来他的冷冽嗓音,另安排了一个侍卫护送她们回国公府去。 她喉头哽咽,连呼吸都变得窒息、艰难。 从地上缓缓爬起来,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团住。 脑袋里翻涌的思绪令人作呕,更令她崩溃的绝望。 她曾梦见,沈如绫被退婚、自己受到牵连被发卖,爹爹小妹因断了生计接连过世,她深受打击投湖自尽,被赵非荀救起来,带入清竹苑中。 这是…梦境中预示的未来之事。 而今日…… 沈如绫与外男私通暴露,禾阳郡主大怒,这桩婚事必退无疑,她给爹爹、小妹留了足够的银子,他们不会因生计贫困而受牵连,但……她仍是落了水,救她起来的,偏偏是赵非荀。 若继续朝下走,是否她仍会进入清竹苑? 仍会…… 像梦中那样? 比起走向死亡,她更恐惧的,是自己真的会把控不住的心么?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迫一步步前行,如何不会害怕… 而船舱外,在赵非荀离开后,一直在水里打转的侍卫才敢拖着国公府的大小姐爬上来,蹲在甲板上粗喘着气,也顾不上自己有多狼狈,心有余悸的朝里面看了眼,见那个小丫鬟动作僵硬的爬起来,蹲在船舱角落里,他的内心则是惊涛骇浪。 大公子…… 救了一个丫鬟? 这丫鬟是什么人物啊!竟然让大公子如此上心! 以及—— 他瞧了眼昏迷在甲板上的小姐,疑心自己是否救错人了。 但主子的心思岂能是他随意猜测的! 侍卫晃了下脑袋,将这些想法彻底甩了出去,把酥胸半露着躺在甲板的人往船舱里拖去。 几人乘着赵家的篷船朝着码头划去,中途遇到了沈家的篷船。 沈家船夫在目睹了自家小姐闹出这么一桩丑事后,急着划去码头,让码头上的车夫赶紧回去传话,又急着往回去接人。 沈家船夫这会儿看着赵府的侍卫守在船头,一副不准任何人看见的架势,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磕磕绊绊地同侍卫沟通起来。 锦鸢听到熟悉的声音,才逐渐从绝望中清醒。 她掀开垂下的竹帘,露出半张脸,声音僵硬,丝毫没了平日里的柔声细语,吩咐船夫把船上的包裹递过来,小姐呛了水昏迷不醒,不宜移动,她们就这么坐着赵家的篷船去码头,到了码头再坐马车回府。 船夫连忙应下,把包袱递了过来。 四周竹帘都被锦鸢放了下来。 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如绫,想起她刚才的心狠手辣,就应当让她继续赤身裸体,就这么被人抬着回国公府去—— 让她醒来后也羞辱的撞墙自尽。 今日沈如绫满头珠翠、手腕上还带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顾生又恰好出现在酒船宴上,二人怕是约好了要在今天私奔。 一旦她私奔成功,钱氏、国公府怎会轻易放过自己! 沈如绫是铁了心要害死自己! 既然如此,又何必继续把她当主子。 锦鸢把外衣从沈如绫身上剥下来,抖开包袱里的衣服,只留下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衣把她裹起来,隔着绡,沈如绫身上的暧昧痕迹、在落水后挣扎留下的手印,都显得极其暧昧。 寻常男子见了,难免心思旖旎。 沈国公见了,只会怒发冲冠。 其他的衣服,都被锦鸢用来擦拭自己的身子。 她没有替换的衣裳,虽然今日天气热,但湿透的衣衫粘在身上一是难受,二是容易受寒,回了国公府后还有一场血雨腥风在等着她,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用沈如绫的外衣罩着自己,脱下湿衣用力拧干,用干燥的衣衫擦干后用仔细吸走湿衣上的水,才重新穿上。 篷船在码头停靠,锦鸢驮着沈如绫一步步走上马车,马夫早已赶回去通报,只能由船夫架着马车送她们回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0章 自缢谢罪! 她们二人浑身湿透,形容实在狼狈,哪怕是码头上短短的一截路,也引来无数人指指点点,频频能听见‘国公府’‘私通’‘不要脸’这些字眼。 沈如绫昏迷,听不见这些言语。 牵连锦鸢与船夫被人议论指点。 二人上了马车,侍卫也一路跟着护送,船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她们回到国公府,早已有七八个婆子在小门前等着,见了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将她们直接带去前院厅堂。 厅堂内外,除了沈国公、钱氏,以及他们各自几个贴身可信之人外,不见其他任何下人在场。 厅堂里,气氛凝滞压抑。 沈国公与钱氏早已听过马夫报回来的消息,一见婆子架着昏迷的沈如绫进来,他本以为是马夫夸大其词,但看见孽障只裹着一件薄纱,身上那些痕迹分明都是与男人厮混时留下的,忍到此时的怒气爆发:“把这混账东西掐醒!” 这些婆子都是前院的人。 一听沈国公吩咐,下手很辣,毫不犹豫。 两人各在沈如绫腰侧狠狠用力一拧,昏迷的沈如绫疼得悠悠转醒,眼底是空洞的绝望之色,在看见沈国公的怒容时,面上才闪过惧怕。 沈国公怒声呵斥:“孽障!孽种!给我跪下!” 这番滔天大怒,连一旁站着的钱氏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沈如绫身子狠狠一抖,膝盖一软,重重跪了下去。 “爹——” 此时此刻,面对沈国公的盛怒,沈如绫是当真怕了! 沈国公怒发冲冠,听到沈如绫还不知悔改,用这种语气叫人求饶,吼了一声:“去取我的马鞭来!” 立刻有下人应下。 钱氏闻言,心头一颤,连忙求道:“老爷!绫姐儿固然有错,您要骂她、罚他、打她手板、哪怕是打腰板子也使得!马鞭一道抽下去连男子都要皮开肉绽的,更何况是姑娘家——” 去取马鞭来的吓人动作极快。 在钱氏说话时,已经取来,双手递上。 沈国公一把抓起马鞭握在手中,鞭子足有婴儿臂膀一般粗,他用力甩下去,声音刺耳骇人,跨步向着沈如绫走去。 “姑娘家?!”沈国公怒极反笑,笑过后面色又狠狠沉下,怒容满面:“我没这种女儿!” 钱氏同沈国公做了二十年夫妻,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狠了心要打死绫姐儿,当下连自己的脸面都顾不得,扑上去拦住沈国公,手才碰上他的胳膊,就被沈国公一掌用力推开,握着鞭子指着钱氏的脸骂道:“钱氏!就是有你这种娘,才骄纵出来那样不要脸皮的女儿来!走来!你再拦一下,别怪我今日我连你一起打!” 盛怒之下,沈国公不曾惜力。 险些把钱氏推倒在地,幸好被身后的庄婆子扶住,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沈国公已走到沈如绫跟前,看着哀求落泪的孽障,心底只有怒气腾腾,扬起手中鞭子抽下:“今日我就打死你这孽障!就当是我沈家清理门户了!” “啪——” 鞭子朝着沈如绫的身子狠狠甩下去! “啊!!” 沈如绫痛的蜷缩紧身子,后背的绡被抽裂开,白皙的肌肤上瞬间冒出一条鲜红的血痕,鲜血从血痕中渗出。 这一下,已险些令沈如绫痛晕过去。 沈国公的怒气丝毫未退,再度扬起鞭子抽下,沈如绫痛的心肝都在抽搐,听见鞭子抽来的风声,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却被沈国公一把抓过来,“你有脸和外头不三不四的男人私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种、那种——”怒火中烧,气得沈国公一阵头晕,身子晃了下,他岔开双腿勉强稳住,呵斥开上前扶着他的奴才,双手勒紧马鞭,“今日我索性将你勒死了干净!” 说着,他当真用马鞭缠住沈如绫的脖子,咬牙切齿,双目冒火,两手紧紧拽紧! 沈如绫双手抓着马鞭,面如死灰。 脸上已开始发青。 钱氏哪里还看的下去! 沈如绫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如今老爷要勒死她,等于是要她的命啊! 钱氏推开庄婆子,朝着父女二人扑过去,双手用力妄图扯开沈国公的手,凄声哀求,字字泣血:“老爷!老爷饶命啊!饶了绫姐儿一命吧!她是我的命啊!我这一辈子只有这一个女儿!咱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啊!您当真忍心下手吗!” “我沈家袭公府至今几代人,从未出过这败坏门风之事!如今沈家满门清誉都砸在了这孽障的手里!沈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如今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我没有这个孽障!”他怒气腾腾说完,双目一瞪,见没一个奴才敢上前扯开钱氏,恨极之下一脚将她踹开:“滚开!” 钱氏看着女儿脸上泛出绀色,恨沈国公狠心至此,怒极攻心,还未开口,只觉得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双眼发直,身子朝后面栽去! “夫人!” “夫人啊!!” 庄婆子紧张地连唤两声,爬到钱氏身边,抱起钱氏发软的身体,朝着沈国公连连磕头:“老爷!救救夫人!快传大夫救救夫人啊!” 沈国公眉心皱起,手上仍为松劲。 沈如绫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在看见母亲为了自己吐血晕倒时,她眼中涌出眼泪,艰难的一字字哀求着:“爹爹……” 嗓音嘶哑不堪。 沈国公听在耳中,只觉得厌恶。 “住口!我没你这孽子!” 沈如绫泪如雨下,凄厉的出声恳求:“绫儿知…错了…绫儿会…自尽…还给沈家一个清白…只是…请爹爹救救…母亲…爹爹……绫儿…见了母亲醒来…立刻自裁…绝不脏了爹爹的手…” …… “绫儿最喜欢爹爹了!” “绫儿长大了,要万分孝敬爹爹!” “绫儿…” …… 耳边,嘶哑凄厉的声音,自称着绫儿,与记忆里天真烂漫的抱着他脖子说话的声音重叠,沈国公有一瞬的恍惚,这还是他的绫儿吗? 沈如绫察觉到脖子上的鞭子在逐渐松开。 她催出更多的眼泪,毫不掩饰自己的颤栗、恐惧,仍一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绫儿……” 沈国公眉心猛颤一下,“闭嘴!” 沈如绫不敢再说话,眼泪滴滴落在沈国公的袖子上。 他心中怒恨难消,知道自己应当当场勒死这个孽子!以平息外面那些流言蜚言!维护沈家的脸面!但在过了刚才那一瞬愤怒到极致的情绪后,他发现已经下不了手。 他松开马鞭,一把扔进沈如绫怀里:“去你母亲面前跪着!等她醒来后你自缢谢罪!” 沈如绫双手捂着喉咙,痛苦的喘息着。 但当马鞭扔进怀里时,又听见命她自缢,沈如绫狠狠颤了下,握着马鞭,手脚并用的朝着钱氏爬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0章 自缢谢罪!_142 她们二人浑身湿透,形容实在狼狈,哪怕是码头上短短的一截路,也引来无数人指指点点,频频能听见‘国公府’‘私通’‘不要脸’这些字眼。 沈如绫昏迷,听不见这些言语。 牵连锦鸢与船夫被人议论指点。 二人上了马车,侍卫也一路跟着护送,船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她们回到国公府,早已有七八个婆子在小门前等着,见了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将她们直接带去前院厅堂。 厅堂内外,除了沈国公、钱氏,以及他们各自几个贴身可信之人外,不见其他任何下人在场。 厅堂里,气氛凝滞压抑。 沈国公与钱氏早已听过马夫报回来的消息,一见婆子架着昏迷的沈如绫进来,他本以为是马夫夸大其词,但看见孽障只裹着一件薄纱,身上那些痕迹分明都是与男人厮混时留下的,忍到此时的怒气爆发:“把这混账东西掐醒!” 这些婆子都是前院的人。 一听沈国公吩咐,下手很辣,毫不犹豫。 两人各在沈如绫腰侧狠狠用力一拧,昏迷的沈如绫疼得悠悠转醒,眼底是空洞的绝望之色,在看见沈国公的怒容时,面上才闪过惧怕。 沈国公怒声呵斥:“孽障!孽种!给我跪下!” 这番滔天大怒,连一旁站着的钱氏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沈如绫身子狠狠一抖,膝盖一软,重重跪了下去。 “爹——” 此时此刻,面对沈国公的盛怒,沈如绫是当真怕了! 沈国公怒发冲冠,听到沈如绫还不知悔改,用这种语气叫人求饶,吼了一声:“去取我的马鞭来!” 立刻有下人应下。 钱氏闻言,心头一颤,连忙求道:“老爷!绫姐儿固然有错,您要骂她、罚他、打她手板、哪怕是打腰板子也使得!马鞭一道抽下去连男子都要皮开肉绽的,更何况是姑娘家——” 去取马鞭来的吓人动作极快。 在钱氏说话时,已经取来,双手递上。 沈国公一把抓起马鞭握在手中,鞭子足有婴儿臂膀一般粗,他用力甩下去,声音刺耳骇人,跨步向着沈如绫走去。 “姑娘家?!”沈国公怒极反笑,笑过后面色又狠狠沉下,怒容满面:“我没这种女儿!” 钱氏同沈国公做了二十年夫妻,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狠了心要打死绫姐儿,当下连自己的脸面都顾不得,扑上去拦住沈国公,手才碰上他的胳膊,就被沈国公一掌用力推开,握着鞭子指着钱氏的脸骂道:“钱氏!就是有你这种娘,才骄纵出来那样不要脸皮的女儿来!走来!你再拦一下,别怪我今日我连你一起打!” 盛怒之下,沈国公不曾惜力。 险些把钱氏推倒在地,幸好被身后的庄婆子扶住,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沈国公已走到沈如绫跟前,看着哀求落泪的孽障,心底只有怒气腾腾,扬起手中鞭子抽下:“今日我就打死你这孽障!就当是我沈家清理门户了!” “啪——” 鞭子朝着沈如绫的身子狠狠甩下去! “啊!!” 沈如绫痛的蜷缩紧身子,后背的绡被抽裂开,白皙的肌肤上瞬间冒出一条鲜红的血痕,鲜血从血痕中渗出。 这一下,已险些令沈如绫痛晕过去。 沈国公的怒气丝毫未退,再度扬起鞭子抽下,沈如绫痛的心肝都在抽搐,听见鞭子抽来的风声,身子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却被沈国公一把抓过来,“你有脸和外头不三不四的男人私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种、那种——”怒火中烧,气得沈国公一阵头晕,身子晃了下,他岔开双腿勉强稳住,呵斥开上前扶着他的奴才,双手勒紧马鞭,“今日我索性将你勒死了干净!” 说着,他当真用马鞭缠住沈如绫的脖子,咬牙切齿,双目冒火,两手紧紧拽紧! 沈如绫双手抓着马鞭,面如死灰。 脸上已开始发青。 钱氏哪里还看的下去! 沈如绫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如今老爷要勒死她,等于是要她的命啊! 钱氏推开庄婆子,朝着父女二人扑过去,双手用力妄图扯开沈国公的手,凄声哀求,字字泣血:“老爷!老爷饶命啊!饶了绫姐儿一命吧!她是我的命啊!我这一辈子只有这一个女儿!咱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啊!您当真忍心下手吗!” “我沈家袭公府至今几代人,从未出过这败坏门风之事!如今沈家满门清誉都砸在了这孽障的手里!沈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如今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我没有这个孽障!”他怒气腾腾说完,双目一瞪,见没一个奴才敢上前扯开钱氏,恨极之下一脚将她踹开:“滚开!” 钱氏看着女儿脸上泛出绀色,恨沈国公狠心至此,怒极攻心,还未开口,只觉得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双眼发直,身子朝后面栽去! “夫人!” “夫人啊!!” 庄婆子紧张地连唤两声,爬到钱氏身边,抱起钱氏发软的身体,朝着沈国公连连磕头:“老爷!救救夫人!快传大夫救救夫人啊!” 沈国公眉心皱起,手上仍为松劲。 沈如绫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在看见母亲为了自己吐血晕倒时,她眼中涌出眼泪,艰难的一字字哀求着:“爹爹……” 嗓音嘶哑不堪。 沈国公听在耳中,只觉得厌恶。 “住口!我没你这孽子!” 沈如绫泪如雨下,凄厉的出声恳求:“绫儿知…错了…绫儿会…自尽…还给沈家一个清白…只是…请爹爹救救…母亲…爹爹……绫儿…见了母亲醒来…立刻自裁…绝不脏了爹爹的手…” …… “绫儿最喜欢爹爹了!” “绫儿长大了,要万分孝敬爹爹!” “绫儿…” …… 耳边,嘶哑凄厉的声音,自称着绫儿,与记忆里天真烂漫的抱着他脖子说话的声音重叠,沈国公有一瞬的恍惚,这还是他的绫儿吗? 沈如绫察觉到脖子上的鞭子在逐渐松开。 她催出更多的眼泪,毫不掩饰自己的颤栗、恐惧,仍一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绫儿……” 沈国公眉心猛颤一下,“闭嘴!” 沈如绫不敢再说话,眼泪滴滴落在沈国公的袖子上。 他心中怒恨难消,知道自己应当当场勒死这个孽子!以平息外面那些流言蜚言!维护沈家的脸面!但在过了刚才那一瞬愤怒到极致的情绪后,他发现已经下不了手。 他松开马鞭,一把扔进沈如绫怀里:“去你母亲面前跪着!等她醒来后你自缢谢罪!” 沈如绫双手捂着喉咙,痛苦的喘息着。 但当马鞭扔进怀里时,又听见命她自缢,沈如绫狠狠颤了下,握着马鞭,手脚并用的朝着钱氏爬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1章 爹爹!不要杀顾郎… 沈如绫跪在钱氏面前,哭戚戚地唤着母亲,涕泪纵横,此时哪儿还有一分公府嫡出大小姐的尊贵可言。 衣衫不整,簪钗散乱,不忍直视! 沈国公用手牢牢摁住心口,胳膊撑着桌子背过身去,不愿再看那孽障一眼! 庄婆子焦急得也要落下眼泪,手上用劲,在钱氏的面上人中掐了一下,晕厥过去的钱氏身子一抖,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母亲…母亲……” 沈如绫激动地落泪,想要扑上去抱住钱氏。 她自己做错了事,但母亲是无辜的,若是母亲因她有个好歹,她死也不会安心! 钱氏醒来后,头疼欲裂、满口腥甜,视线逐渐清晰看着女儿跪在自己面前,听着女儿一声声急切呼喊声,见她脖子上发紫的勒痕、衣衫下透出来的指印,心头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扬起手狠狠扇了女儿一掌! 爱之深责之切,这一掌钱氏用了十成的力气。 钱氏的嘴唇微微颤抖,声泪俱下地嘶吼:“我含辛茹苦养你十八年!养出来你这么一个不自重自爱的——”话才说到一半,只见钱氏眉头一皱,手扶着额头,疼得五官狰狞,人又闭着眼睛要往后倒去。 “母亲!” 沈如绫吓得惊叫出声,被钱氏这番恐怖的模样吓到,顾及不上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一个劲儿地叫着‘绫儿知错了…绫儿再不敢了……母亲您不要吓我……’ 钱氏惨白的嘴唇颤抖,手费力的抬起指着她,“你…你……” 说着,又像是一口气哽在胸口喘不上来,脸色发青。 沈如绫又哭着向沈国公一个劲地磕头:“爹爹!绫儿知道错了!让绫儿再守一会儿母亲吧!求求爹爹!” 沈国公转头看去,钱氏的脸色看着真不太好,纵使孽子该死,但他与钱氏好歹也有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他也命人去叫了大夫来,面对沈如绫的哀求,他铁青着脸摆了下手,不再提立刻让孽子自缢之话。 沈如绫又伏到钱氏身边,握着钱氏的手,一手替她顺着胸口,落泪道:“母亲,您看看绫儿吧…” 钱氏双目血红,恨声骂道:“你——你走开……” 才说这一句话,钱氏又是身子一瘫,满脸煞白。 厅堂里,交杂着沈如绫的哭声,钱氏的恨声,而身在其中的沈国公却开始沉默着。 庄婆子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钱氏分明是想用苦肉计保住沈如绫。 而沈国公也逐渐开始妥协,怕是再过一时半刻,过了盛怒头上,他就要开始不舍得勒死长女了。 庄婆子稳稳扶着钱氏,看着钱氏这般痛苦,亦是满脸着急心疼,她红了眼眶向沈如绫质问道:“老奴愚笨,不知那赵府究竟有什么不好!值得小姐犯下这等塌天大祸!那个男人…”庄婆子如泣如诉,“又什么好的!夫人都已经为了绫姐儿放过他一回,绫姐儿又是怎么做的?姐儿是想彻底伤死夫——” 这段话从庄婆子的口中说出。 钱氏把绫姐儿之前小产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这会儿冷不防听见钱氏提起那个男人,心底狠咯噔了一下,连半真半假的愤怒绝望瞬间都被压了下去,低声呵斥:“庄婆子、住口!” 但已经晚了。 沈国公听见这段话后,先是愣了下,再次开口时声音压抑着怒火中烧:“这个孽障早就和外头那个野男人暗通款曲了?!” 他转过身,语气凶狠。 将沈如绫的身子吓得一颤,她缩着肩膀,想往钱氏身旁躲去。 沈国公犀利的视线落在钱氏身上,斥道:“钱氏,说话!” 见钱氏面上似有隐忍之色,沈国公怒极反笑,指着她们这对母女,“好啊!好啊!你们真是好样的!!瞒着我一个人!直到今日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来,毁了我沈家的名声!事到如今了,居然还想继续欺瞒于我!就当我问不出来了是吗!”沈国公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吼大吼:“来人!把这孽障院子里所有奴才全数压过来严刑拷打!” 下人哪敢拖延。 立刻领命转头一路小跑出去。 沈国公眉间腾着重重戾色,手指着沈如绫:“待我拷问出来那个野男人是谁,今日我就成全你们,去阴曹地府里做你们的奸夫淫妇去!” 沈如绫闻言,止不住的哀求:“爹爹…不要……爹爹!不要杀顾郎啊!” 钱氏猛地掀眸,看向沈如绫的眼神是震惊与绝望。 事到如今…… 她竟还想着替那个男人求情?! 沈国公面色板的铁青,不再动摇。 自进来后就一直跪在角落上的锦鸢,被两个打手扣住,拖着往院子里走去,动作粗鲁至极! 而院外,已经排开一张张板凳,行刑的打手手持棍棒等在一旁。 锦鸢在被打手扣住肩膀往外拖时,已打算全盘托出,谁知,庄婆子竟是比她先一步开了口:“老爷!容老奴斗胆,这丫鬟是万万不能打的啊!” 沈国公厉声怒斥:“府邸里的奴才竟然还有我不能打的!荒唐至极!”今日,沈国公的威严频频被冒犯,先是孽障、再是钱氏,如今连一个婆子都敢对他指指点点,更是心火窜起了,“来——”猛地,他身子晃了下,用手扶住额头,短暂的失神后,他才逐渐冷静了些,想起赵非荀对这丫鬟有几分意思,才改了口:“拖下去一并跪着!直到有人招认为止!” 锦鸢正欲开口。 恐怕,院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事情的人了。 在开口前,却看见庄婆子冲她摇头,那一瞬间,锦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在钱氏一门心思只扑在沈如绫身上时,庄婆子又冒险向她摇头,似是知道她打算要说什么。 锦鸢愣了下。 正是这一瞬的愣怔,她已被拖到门外跪着。 她仔细捋过庄婆子的种种行为,胸口心跳如擂鼓,她隐秘着抬起些视线,看向厅堂里的庄婆子,心中那个荒唐的念头已然成形。 莫非,庄婆子就是赵非荀安插在国公府里的眼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2章 总有一日天道轮回会报应到你沈家! 锦鸢伏地下身,心思开始动摇。 很快,福嬷嬷、挽夏、椒叶等人一并被带来压在长凳上,棍棒说着就挥了下去! 院子里顿时惨痛哀嚎声一片。 打得最狠的就是为首的几个大丫鬟与福嬷嬷。 这些人在院子里都是半个主子,哪里受过这等罪? 椒叶立刻撑不住了,哭嚎着说奴婢愿意招人。 沈国公命人将她拖进厅堂里,让她如实一一说来。 椒叶将她知道的统统说了出来,说小姐数次外出与一个叫顾生的私塾先生有了收尾,不小心有了身孕又小产了,夫人命她们不准外传,又让她们跟着去伺候,椒叶半个身子疼得没有了知觉,满脸都是冷汗淋漓,砰砰磕着脑袋地道:“那顾姓先生也来了几次道观,但都被奴婢与嬷嬷拦住骂走了!奴婢打死都不敢让他们相见!” 听着丫鬟没撑住几棍子,全部说出后,钱氏已面如死灰。 沈如绫像是疯了一般的嘶吼:“住口!”听椒叶把顾生的名字都说出了出来,面目狰狞着跌跌撞撞冲到椒叶面前,用力挥着胳膊甩她的脸:“贱婢!畜生!我让你住口!我对你这么好,贱婢为何要这么害我!” 椒叶被连甩了四五巴掌,口中混着血沫子,磕头道:“老爷明察!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贱婢——” 沈如绫尖叫一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沈国公看着眼前失控疯癫的长女,奴才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的怒火上浇油加醋,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烧尽,脸色铁青,“孽障!你这个不要脸的冤孽!我沈家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混账!死在沈家都嫌脏了地方!来啊!把她给我捆起来!拉出去沉塘!” “不——” 钱氏顾不上头疼欲裂的脑袋,在庄婆子的搀扶下跪到他面前,“老爷留——” 才开口说了一句话,沈国公早已愤怒得失去理智,连着纵容孽障的钱氏也一并恨了起来,一脚用力将钱氏踹开,“蠢妇!你们一院子的混账东西,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着我!你德行有失!还养出这么一个孽障来!大婚前与男人私通怀孕小产!桩桩件件传出去,你们这是要害死我沈家一族所有女子!今日我索性把你也一并勒死!然后去陛下面前请罪!方能对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 说着,他怒喝一声,眼底怒火烧得通红:“鞭子拿来!” 钱氏今日接连被踹了两脚,皆是踹中心窝,此时又是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沈如绫已被打手绑住胳膊,听见庄婆子失声叫夫人后,急忙回头,又见母亲被爹爹踹中一脚喷出鲜血,她大惊失色,妄图挣扎开打手,要冲过去,奈何这些打手是沈国公手里的人,知道此次主子是下了狠心,哪里敢心慈手软。 “母亲!母亲!” 沈如绫扑通一声下跪,“爹爹!女儿千错万错,但母亲没有错啊!求您绕过母亲!都是女儿的错!” 沈国公充耳未闻,眼底杀意已起。 若孽障私通、怀孕、小产这些事情传出去,惹得赵府大怒,甚至还会连累坤儿、沈家一族的前途名声! 为了沈家、坤儿,这对蠢妇孽障不得不死! 他一把抓起马鞭,勒住钱氏的脖子,多年的夫妻情分在家族面前,不值一提。 钱氏攀扯着马鞭,目露绝望看着自己的夫君。 浑浊的眼中淌下清泪。 “你……好狠……的……心……” 庄婆子立刻跪地求饶。 “老爷手下留情啊!” “父亲…” 沈如绫呢喃一声,看着父亲当真要勒死母亲,她心中除了恐惧外,还有恨意,她用力撞开两边的大手,朝着父亲恨声怒吼:“女儿生是沈家女死也是沈家的鬼!您想撇清绫儿与沈家的关系,这辈子都不能够了!您有本事杀了我们母女二人却没本事挣出来一番功名!” “你、你——” 沈国公气的身子颤抖,脸色迅速发黑。 沈如绫勾唇讥讽一笑,朝着钱氏一拜:“请恕女儿不能为您尽孝了!”说罢,她一头朝着墙柱撞去! “绫儿!”钱氏撕心裂肺地叫着,亲眼看着女儿撞柱,头破血流,绝望着痛喊:“我的孩儿……” 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啊! 钱氏强撑的一口气彻底散了,她瞬间像是衰老了十多岁,目光僵硬地看向沈国公,眼底是恨是绝望,“我这一生无愧沈家…是你宠妾灭妻!勾结胡人——” “闭嘴!”沈国公恶语威胁:“钱氏你失心疯了!” “是你夺了我女儿的命!我为何不能疯!你勾结胡人做的那些药材买卖都是害人的东西!总有一日天道轮回会报应到你沈家——呃…” 沈国公眼露凶光,拽紧马鞭。 看着钱氏面色发青发绀,呼吸痛苦虚弱。 将要断气时,沈国公忽然心口狠狠一抽,痛得眼前一黑,毫无知觉地倒了下去! 钱氏从马鞭下逃出,狼狈地趴在地上喘息。 她却不顾自己,手脚并用地向着沈如绫爬去,狰狞的面庞上,独独一双眼睛仍是母亲般的慈爱,“绫儿…娘来了……不怕……不怕啊……” 沈国公倒下,厅堂里顿时乱成一团。 有人在叫着‘快叫大夫’,也有人叫着快去叫二公子、姨娘来! 幸而前院是沈国公掌控的地盘,在他昏死之前下了死令,没有准许不准任何一人离开前院。 前院的管事迅速接管了局面,客客气气地把钱氏、沈如绫这两位主子关押入偏房,又命四个婆子严加看守。其他闲杂人等统统跪在院外不得挪动,一旦违背,当即杖毙! 管事速速醒来大夫,得知公爷只是怒极攻心才昏厥。 在沈国公昏睡了一日一夜后,外面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不止是沈国公府家的小姐当众与外男私通被抓,当着郡主娘娘的面上演了一场活春宫,还有人传言,说是在酒船宴上抓到了胡人,还是从沈家篷船里逃出来的! 当这谣言传入沈如坤耳中后,吓得他立刻屁滚尿流地去请见沈国公。 哪怕是昏迷中也要把父亲给叫醒! 不是说胡人已经送出了吗!为何还会有人看见在酒船宴上被抓了,甚至还是被赵非荀抓住的! 沈家深陷两重谣言,每一重都活活压死他们! 这是要变天了啊! 还是他们遭了小人暗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3章 危难当前,唯有自断双臂方可自保 沈如坤风风火火的冲进前院,院子里东倒西歪地跪了一地的下人,见他进来了,管事呵斥人抽着鞭子,一个个把人抽醒,命他们好好跪着。 训完后,管事才迎上沈如坤面前,面上带着几分喜色。 “二公子来了!” 沈如坤急着要进去见父亲,被管事一拦,心里头的燥气就浮了起来,“拦我做什么!我有急事要进去见父亲!” 管事被训了一句,面上仍是笑呵呵的,“好让坤哥儿知道,老爷才醒来没一会儿,大夫吩咐了要静养,不得情绪激动。哥儿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以老爷的身体为重才是。” 沈如坤被外头的流言传得心火直烧,听见管事说父亲醒来后,立刻像是抓到了主心骨,后面那些话哪里还会往心里去,不耐烦地拂开管事,敷衍着道:“知道了知道了!” 抬脚就往西屋里冲去。 西屋里,沈国公才醒来,由下人侍候着喂药,大病过后,一张脸面色惨白,眼神浑浊而无神。 在沈如坤冲进来后,他从疲倦着抬了下眼,看向这个唯一的儿子。 沈如坤匆匆拱手,“父亲总算醒了,儿子这心就放下了。”说完这一句话后,他换了口气,快步走到床边,压低声道:“外面都在传通缉的云秦胡人被抓到了!” 一听见胡人二字,沈国公脸色立刻凝重,摆手示意让屋子里的下人们都退下去,“怎么回事!这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胡人不是早已被送出城去了,钱氏身边的婆子亲眼看着胡人下了马车的!” 难道是钱氏有所隐瞒不成? 沈国公心中惊怒。 沈如坤语气急切着回道:“儿子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今日外头都在传,说见昨儿个城羽营在酒船宴里押了个胡人出来!谣传是从我们沈家的篷船里逃出去的!儿子还打听到,今儿一早赵将军就进宫去了!”沈如坤说着这些令人胆战心惊的消息,不安地跺脚,急声道:“父亲!一旦胡人被抓住了,我们就完了啊!” 前些日子陛下还因没有抓到胡人,训斥了赵非荀一顿。 若是… 若是胡人供出来他们,天子雷霆之怒,他们怎能经受起! 沈国公急得直起上身,心口剧痛,想起大夫嘱咐他的话,沈国公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强行怒气。 钱氏在孽障之事上虽然犯蠢,但她知道胡人之事攸关性命,绝不敢在这事上动手脚。 眼下京中的流言蜚语屡次牵扯上他们沈家。 不怕是偶然,就怕是有人从中作祟。 他们应该出京城避避风头才好。 否则再继续下去,沈家当真要砸在他这一代手上了! 事到如今,沈国公已想到了最后的退路,但面对长子,他有心试探一二,说道: “我们费尽心机才把布察送出去,他逃出去了怎么可能再回京城里来,说不定是其他藏在京中的胡人,谁知道云秦那些药商除了和我沈家做交易外,还有没有勾搭上其他人?事情尚未有断言,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赵非荀行军多年,心思最是缜密稳重,昨日才抓到胡人,才过了一晚,能查问出来些什么?绝不会今日一早就匆忙入宫邀功去,怕是…”说着,眼神厌恶地朝外看了眼,“今日入宫是为那孽障的婚事。” 不能自乱阵脚? 沈如坤内心暗道父亲这一病难道是病糊涂了不成? 他急得都快火烧眉毛了,父亲竟然还能说出这番话来! 他急声道: “昨天郡主特地为了给长姐撑面子,亲自送了长姐一只玉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结果转头同其他男人厮混,惹得郡主娘娘大怒,赵将军也黑了脸,这算是咱们沈家与赵家彻底结了仇!哪怕被捉的胡人与布察无关,但胡人来京城不是贩药就是卖香料,一旦赵将军查出些线索顺杆查到我们沈家,再借机泄愤寻仇,一路详查下去,爆出我们曾窝藏布察的事来,我们沈家就完了啊!当务之急,应先去见见赵将军探探口风,以作安抚才是!” 沈国公如何会想不到这些? 他听着这些话从沈如坤的口中说出,心中略感欣慰,但面上却长叹一气,“不提赵家满门清贵,到了赵太傅这一辈还尚了位郡主,赵非荀出生在这等钟鸣鼎食之家,不爱财不贪色又手握军权,父亲除了豁出老脸上门赔礼去,还能如何令赵家消气?” 沈如坤愣了下。 昨日在前院闹出这么大动静,钱氏的贴身嬷嬷甚至求到了他跟前,希望他开口请父亲饶过钱氏一命,他才知道了钱氏竟然如此纵容沈如绫,不止与男人私通,更怀过一个野种! 听父亲这口吻时不打算处置钱氏与沈如绫了? 但他却不能直接问出口。 沈如坤难得谨慎了一回,仔细思虑后才答道:“儿子认为,父亲应尽快去赵府,言明家中出了这等事情定会严惩不贷,再表明父亲会脱帽入宫面请圣上,恳请取消婚事。此事虽是我们沈家有错在先,但父亲仍是国公爷,只要我们给足了赵家脸面、放低姿态、严惩的手段够有诚心,郡主、太傅都不是那等死缠烂打之辈,我们再给赵将军送份礼去,说不定就能逃过这一劫。” 沈国公看他,“坤儿觉得,孽障、钱氏谢罪自尽,为父脱帽辞官、举家搬离京城,能否令赵家消气?” 沈如坤惊得睁大双目,“父亲…”他更是不敢置信,“三思啊!” 一旦辞官,公府定然不保。 他唾手可得的爵位就因为沈如绫没了?! 沈国公看出了长子眼底的不忿,陛下早就想撸了他们这个爵位,到他已是强弩之末,坤儿竟还敢想继承爵位?这孩子有几分心思,但到底是姨娘长大的,一遇事情就眼界狭隘。 沈国公疲惫地靠在后背的引枕上,双目微闭:“危难当前,唯有自断双臂方可保命,坤儿难道看不懂吗?” 沈如坤浑身一震,瞬间明白方才父亲的话是在试探他的反应! 后背顿生一股寒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4章 给她喂了下作的药… 他双膝一软,直接跪下:“是儿子愚昧!令父亲失望了!” 沈国公虚弱着抬了下手,“不怪你…不怪你…”要怪,就怪钱氏与那孽障!想起这些事,沈国公心口又要作痛,他捂住胸口,张开眼,看着沈如坤问道:“你方才说要给赵非荀送一份礼,说说,送什么才会让他消怒?” “儿子听说,赵将军似乎对长姐院里的一个丫鬟有几分意思。” 沈国公皱了下眉,也想起了这名丫头。 赵非荀甚至还把陛下御赐的玉佩赐给了她。 的的确确是个能派上用场的奴才。 沈如坤见父亲没有反对之色,便继续说道:“虽是一个不起眼的丫鬟,但赵将军不近女色,她能入赵将军的眼想来也能在将军心里占几分轻重。前阵将军不是还特地把人送回来?儿子猜测,一是因丫鬟的卖身契在母亲手里头捏着,二是想等长姐嫁过去后,人也能光明正大的跟去,总比不明不白连个身契都没有的养在院子里好,教郡主娘娘知道了也不妥当。 如今,父亲亲自把人连同身契一同送上门去,话也是现成的,长姐犯下这等蠢事,身边的丫鬟嬷嬷该要打杀打发干净,这丫鬟曾是试婚丫鬟被将军收用过,又与将军有缘,不敢随意处置。便是郡主娘娘知道了要想处置这丫鬟,也得顾及父亲您脱帽入宫谢罪、又举家搬离京城之举,咱们诚心赔礼,娘娘若是连一个丫鬟都容不下,传出去叫人知道了,难免让人觉得郡主娘娘睚眦必报。” 沈如坤这番话说得实在周全,周全得不像是他能想出来的。 沈国公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沈如坤立刻拱手道:“这只是儿子愚见,如有不对之处,父亲只管教训就是!” 沈国公不再疑他,长吐一口气:“去叫人进来侍候,再派人去请赵将军至摘星楼一见,不——”他看向沈如坤,一字一句道:“坤儿,你亲自去请! “是!儿子这就去办!” 在沈如坤离开没多久后,就有两个婆子来到院中,一左一右将锦鸢从地上提了起来,将在昏睡中的锦鸢吓得惊醒,随即,跪了一夜的膝盖疼得使不出一丝力气。 “请问…两位婆婆…要带我去哪儿?” 她咬牙忍着半条腿的刺痛,嗓音嘶哑地问着。 婆子暧昧不明地笑了声,“姑娘莫急,之后就知道了。” 锦鸢心中忐忑。 直到婆子们将她摁进浴桶中,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清洗一番,甚至还用上了花瓣泡澡,又特地挑了身沈如绫从未上过身的新衣裳将她打扮起来。 一身月白色云丝长裙,薄雾紫色绡纱外裳,女子发髻高盘,发髻中间插着玉兰珍珠排插,斜插一支流苏步摇。面上略施粉黛,唇上抹着一层莹润玫瑰香气的口脂,柳叶眉弯,无辜柔软的眼梢泛红下垂,不安的抬眸看人时,那双澄澈的眸子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心软? 偏她面庞生得这般,身子却又长得那般。 细腰盈盈,绡纱下的胸脯鼓鼓,臀翘腿长,活脱脱一副妩媚勾引的坯子。 婆子们在心底骂了声妖精,难怪能勾搭上将军。 而锦鸢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已猜到自己要被送往何处。 她绝望恐惧地开始发抖。 眼眶里的雾气越发浓。 婆子冷不防掐住她的下颚,逼迫她张口,似笑非笑道:“姑娘从今往后是去享福的,哭什么,别弄花了妆惹主子厌弃。”又从腰间翻出一粒药丸塞进锦鸢的口中。 锦鸢慌了神,想要推开婆子吐出去。 她们给她吃了什么! 婆子察觉她的意图,两根手指塞入她的口中,压着舌根强行令她咽下去,语气愈发嘲弄:“姑娘别怕,这可是能让姑娘舒舒服服的好东西。” 锦鸢的面颊骤然失色。 婆子又用布条将她的嘴巴、手腕捆住,接着将她塞进一辆马车里。 马车颠簸,车外人声嘈杂。 车内逼仄、闷热。 比闷热更让人难受的是肿胀刺痛的双腿、膝盖,还有逐渐开始发热发软的身子。 国公府要把她送给赵非荀。 还怕赵非荀不愿收下她,给她喂了那种下作的药… 是以为献上自己能平息些赵非荀因沈如绫私通而起的怒气? 可他们不知道—— 顾生就是赵非荀安排的! 私通、退婚只是其中一环,赵非荀的目标是与云秦胡人勾结的国公府。 而她…… 只不过是其中一颗被他看中、利用的棋子。 她靠在马车壁上,喘息声逐渐粗重绵长,从眼眶中涌出屈辱的泪花。 药性发作,一寸寸蚕食她的理智。 摘星楼三楼雅间,纵目远眺,能见仙韵湖景。 刺目的阳光下,照的湖面波光粼粼。 沈国公由着奴才搀扶爬上三楼,面色白得吓人,胸脯剧烈起伏,心脏狂跳不止,虚弱的双腿都在打颤,若非有人扶着,怕是连门都走不到。 他推开雅间门,见赵非荀已到。 背对着他,站在临湖的窗前,一身肃然之气。 沈国公推开扶着的奴才,身子晃了下才勉强站稳,他拱手道:“老夫来迟,让贤侄久等了。” 他丝毫不掩语气中的虚弱、语尾的气喘。 明明白白将他的‘病态’亮给赵非荀看。 赵非荀闻言转过身来,眉眼清冷,面上也分明写满了克制的怒气。 沈国公蹒跚着上前两步,身为长辈、国公爷,他对着赵非荀竟是折腰一拜,“家中孽障做出这等荒淫无耻之事,枉费郡主娘娘爱护之意!老夫身为父亲绝不为孽障辩驳一言,更是无脸来见贤侄、郡主娘娘、太傅!在此向将军磕头谢罪!” 话音落,他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赵非荀哪里会让他跪。 这一跪定会传出去,与赵家绝无好处。 赵非荀伸手扶了下后便收回手,言语冷淡:“国公爷不当如此。” 沈国公当真不再坚持下跪,而是用袖子抹着眼泪,怒声痛诉着:“昨日那孽障回去后,我恨不能当场勒死她去!怒极攻心之下险些丢了一条性命,昏睡至今早才醒来。”他用手捂了下胸口,面色苍白,面颊上的肉也因疲累而无力地挂着,愈发显得苍老,“可我心中实在有愧,思来想去,想先同贤侄赔罪,稍后我会脱帽入宫向陛下请罪,请陛下收回赐婚成命!今日便会叫那孽障自缢谢罪!断会给将军、娘娘一个交代!不让诸位白受牵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5章 送上门的小丫鬟 赵非荀淡淡笑了声,“事出在沈家毁得你们沈家的名声,于我赵家有何牵连。” 沈国公愣了下,连忙补了句:“是是是,是老夫被那孽障气糊涂说错了话,今日我就入宫去向陛下请罪退婚!” 赵非荀听他反复提及退婚一事,岂会猜不到他的心思。 如沈家当真诚心,昨日就该立刻勒死沈女,今日一早就该入宫脱帽请罪去,何必浪费时间来他面前假惺惺。 人也没处死,罪也没去告。 不就是为了来试探他今早入宫所谓何事么。 赵非荀唇角的讥笑薄薄,“今日我已入宫向陛下请旨,想必退婚的旨意这会儿已到沈家。” 沈国公垂下眼睑,挡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松懈。 果真依照赵非荀的性子,今日入宫没有提及胡人,甚至没有对他旁敲侧击询问胡人之事,想必他们抓获的胡人不是布察,另有其人。 沈国公忙做出悔恨着捶胸顿足的模样:“都怪老夫这身子拖累…”说罢,又急忙看向赵非荀,“今日老夫定会入宫向陛下请罪!那孽障——” “沈国公。” 赵非荀倏然开口打断,声音冷漠至冰寒,漆黑的眼瞳盯着人时莫名让人心慌:“今日城羽营中事多,如无其他要事,就不陪沈国公说话了,晚辈告辞。” 他随意拱了下手,绕过沈国公就要出门去。 沈国公顿时急了。 但他身子虚弱步伐蹒跚,哪里能追得上他,连忙出声挽留:“将军留步!” 赵非荀停下转身看他,扫去的视线犀利。 沈国公被盯得后背发虚,暗暗惊叹这赵非荀尚不至三十年岁,气势就已如此震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如不是孽障犯蠢,与赵家联姻于他们沈家是多大助益! 他咽下不甘,抬手击掌两下,立刻有一个婆子半扶半抱着个丫鬟推门而入。 丫鬟视线迷离,气息微微急喘着,分明有恙。 沈国公指了下丫鬟,说道:“那些纵容孽障甚至替孽障遮掩的奴才们通通该死,但这丫鬟是个好孩子,”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想着这丫鬟得将军几分青眼府里人也不敢随意打发,这是她的身契,贤侄若不嫌弃…” 他故意含糊半句,从怀中拿出卖身契来。 赵非荀甚至都不看丫鬟一眼,眸色生冷的问着:“沈国公口口声声说要勒死长女已告沈家清白,此为你们沈家私事,本与我赵某无关,这会儿却把一个与主子情同姐妹的丫鬟送赵某,”他无声冷笑了下,眼神锋利淬着咄咄逼人的寒气:“公爷此举,是想在我身边埋下一把杀人的匕首,还是安一个眼线,着实令赵某看不明白了。” 他语气森然,眼神犀利。 这是在战场上杀过人、从尸海里淌过的将军才有的嗜血狠厉。 沈国公当即双腿一软后背发汗,险些跪倒下去。 还是赵非荀伸了只手将他扶住,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沈国公好歹也是长辈,对我行此大礼,晚辈如何敢受。” 沈国公额头冒出虚汗,抽回自己的胳膊,咕咚咽了声口水。 “将军真、真会说笑…老夫,不,赵府绝不敢有窥探之心。” 赵非荀幽幽盯了他须臾。 看着沈国公面上淌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唇色发青,显然是真的病了,他勾了下唇角,缓缓轻笑一声,“自然,我料公爷也不敢有这心思,况且公爷如今领的是份闲差,哪里用得着打探城羽营、我赵某的消息?” 他笑的沈国公面色愈发僵硬。 虚汗如雨下。 因着他面色实在差,一时竟然也不敢肯定是否是真的心虚。 赵非荀收敛起锋芒毕露的气势,“既然是沈国公的一番好意,晚辈也不敢随意拒了。”说罢,他扬声,“轻风,扶着锦姑娘些。” 轻风也立刻从外面闪入,从婆子手中接过锦鸢。 才一触上,轻风眉心就惊跳了下。 只是当着沈国公的面不敢露出来。 沈国公撑到赵非荀同意收下丫鬟已是极限,拱了拱手:“既然贤侄营中事忙,老夫也不便继续打扰,这就告辞。” “沈国公慢走。” 赵非荀送了半步,看着这位年迈的国公爷在奴才搀扶下艰难地下楼梯,眼底一片冷漠。 身后传来轻风不安的声音。 “大公子…” 赵非荀敛起心低翻起的狠厉,转过身去,挑眉询问,视线落在小丫鬟微微烫红的面上,“她在发热?” 轻风点点头,又摇摇头:“锦姑娘身子好烫,但…”语气吞吐了下,“又不太对劲。” 赵非荀脸色微变,快步走去,伸手接过,将人揽在自己怀里,伸手一抹她的面颊,就见怀中的小丫鬟眼神湿漉,气息绵软而烫,春情难掩,分明是被下了药。他脸色沉下,扫了眼屏风后的那一张罗汉床,“沈国公这是煞费苦心。” 语气听着分明已有怒意。 轻风走到敞开的窗边探头看了眼,皱眉道:“大公子,沈家的马车还在下面,不如咱们从后门离开?” 赵非荀刚应肯,想要打横将小丫鬟抱起时,才发现她神情愈发不对劲。 不像是中了普通的春药。 面烫似火烧,喘息渐长,眉间已有痛苦之色。 他伸手掐住锦鸢的脉搏,急跳不止。 沈家与云秦胡人勾结偷偷贩卖云秦药材,再利用京中药商把云秦药充作京药流往全国各地,在陛下收集到的药材名录中,就有一味春情药,记录下服用后的症状与锦鸢此时极为相似。 而这味春情药,是用来收拾那些拐卖来的女子。 非交合,不可解。 否则心脏便会承受不住毒性暴毙而亡。 此时若他将她带回赵府,恐怕会来不及解毒,若在马车里,难免会弄出动静来。 沈家当真—— 在寻死。 赵非荀眼底腾起戾气,弯腰将人抱起后,朝着屏风后的罗汉床大步,“出去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一步!” 轻风吓了一跳,看来沈家是下了狠手彻底惹怒了大公子啊! 他一刻也不敢久留,拔腿就跑了出去。 想了想,又使了些银子把三楼这一层的雅间都包了下来,自己像门神似的杵在楼梯入口处,连一只苍蝇都不让飞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5章 送上门的小丫鬟_148 赵非荀淡淡笑了声,“事出在沈家毁得你们沈家的名声,于我赵家有何牵连。” 沈国公愣了下,连忙补了句:“是是是,是老夫被那孽障气糊涂说错了话,今日我就入宫去向陛下请罪退婚!” 赵非荀听他反复提及退婚一事,岂会猜不到他的心思。 如沈家当真诚心,昨日就该立刻勒死沈女,今日一早就该入宫脱帽请罪去,何必浪费时间来他面前假惺惺。 人也没处死,罪也没去告。 不就是为了来试探他今早入宫所谓何事么。 赵非荀唇角的讥笑薄薄,“今日我已入宫向陛下请旨,想必退婚的旨意这会儿已到沈家。” 沈国公垂下眼睑,挡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松懈。 果真依照赵非荀的性子,今日入宫没有提及胡人,甚至没有对他旁敲侧击询问胡人之事,想必他们抓获的胡人不是布察,另有其人。 沈国公忙做出悔恨着捶胸顿足的模样:“都怪老夫这身子拖累…”说罢,又急忙看向赵非荀,“今日老夫定会入宫向陛下请罪!那孽障——” “沈国公。” 赵非荀倏然开口打断,声音冷漠至冰寒,漆黑的眼瞳盯着人时莫名让人心慌:“今日城羽营中事多,如无其他要事,就不陪沈国公说话了,晚辈告辞。” 他随意拱了下手,绕过沈国公就要出门去。 沈国公顿时急了。 但他身子虚弱步伐蹒跚,哪里能追得上他,连忙出声挽留:“将军留步!” 赵非荀停下转身看他,扫去的视线犀利。 沈国公被盯得后背发虚,暗暗惊叹这赵非荀尚不至三十年岁,气势就已如此震慑,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如不是孽障犯蠢,与赵家联姻于他们沈家是多大助益! 他咽下不甘,抬手击掌两下,立刻有一个婆子半扶半抱着个丫鬟推门而入。 丫鬟视线迷离,气息微微急喘着,分明有恙。 沈国公指了下丫鬟,说道:“那些纵容孽障甚至替孽障遮掩的奴才们通通该死,但这丫鬟是个好孩子,”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想着这丫鬟得将军几分青眼府里人也不敢随意打发,这是她的身契,贤侄若不嫌弃…” 他故意含糊半句,从怀中拿出卖身契来。 赵非荀甚至都不看丫鬟一眼,眸色生冷的问着:“沈国公口口声声说要勒死长女已告沈家清白,此为你们沈家私事,本与我赵某无关,这会儿却把一个与主子情同姐妹的丫鬟送赵某,”他无声冷笑了下,眼神锋利淬着咄咄逼人的寒气:“公爷此举,是想在我身边埋下一把杀人的匕首,还是安一个眼线,着实令赵某看不明白了。” 他语气森然,眼神犀利。 这是在战场上杀过人、从尸海里淌过的将军才有的嗜血狠厉。 沈国公当即双腿一软后背发汗,险些跪倒下去。 还是赵非荀伸了只手将他扶住,面上表情似笑非笑:“沈国公好歹也是长辈,对我行此大礼,晚辈如何敢受。” 沈国公额头冒出虚汗,抽回自己的胳膊,咕咚咽了声口水。 “将军真、真会说笑…老夫,不,赵府绝不敢有窥探之心。” 赵非荀幽幽盯了他须臾。 看着沈国公面上淌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唇色发青,显然是真的病了,他勾了下唇角,缓缓轻笑一声,“自然,我料公爷也不敢有这心思,况且公爷如今领的是份闲差,哪里用得着打探城羽营、我赵某的消息?” 他笑的沈国公面色愈发僵硬。 虚汗如雨下。 因着他面色实在差,一时竟然也不敢肯定是否是真的心虚。 赵非荀收敛起锋芒毕露的气势,“既然是沈国公的一番好意,晚辈也不敢随意拒了。”说罢,他扬声,“轻风,扶着锦姑娘些。” 轻风也立刻从外面闪入,从婆子手中接过锦鸢。 才一触上,轻风眉心就惊跳了下。 只是当着沈国公的面不敢露出来。 沈国公撑到赵非荀同意收下丫鬟已是极限,拱了拱手:“既然贤侄营中事忙,老夫也不便继续打扰,这就告辞。” “沈国公慢走。” 赵非荀送了半步,看着这位年迈的国公爷在奴才搀扶下艰难地下楼梯,眼底一片冷漠。 身后传来轻风不安的声音。 “大公子…” 赵非荀敛起心低翻起的狠厉,转过身去,挑眉询问,视线落在小丫鬟微微烫红的面上,“她在发热?” 轻风点点头,又摇摇头:“锦姑娘身子好烫,但…”语气吞吐了下,“又不太对劲。” 赵非荀脸色微变,快步走去,伸手接过,将人揽在自己怀里,伸手一抹她的面颊,就见怀中的小丫鬟眼神湿漉,气息绵软而烫,春情难掩,分明是被下了药。他脸色沉下,扫了眼屏风后的那一张罗汉床,“沈国公这是煞费苦心。” 语气听着分明已有怒意。 轻风走到敞开的窗边探头看了眼,皱眉道:“大公子,沈家的马车还在下面,不如咱们从后门离开?” 赵非荀刚应肯,想要打横将小丫鬟抱起时,才发现她神情愈发不对劲。 不像是中了普通的春药。 面烫似火烧,喘息渐长,眉间已有痛苦之色。 他伸手掐住锦鸢的脉搏,急跳不止。 沈家与云秦胡人勾结偷偷贩卖云秦药材,再利用京中药商把云秦药充作京药流往全国各地,在陛下收集到的药材名录中,就有一味春情药,记录下服用后的症状与锦鸢此时极为相似。 而这味春情药,是用来收拾那些拐卖来的女子。 非交合,不可解。 否则心脏便会承受不住毒性暴毙而亡。 此时若他将她带回赵府,恐怕会来不及解毒,若在马车里,难免会弄出动静来。 沈家当真—— 在寻死。 赵非荀眼底腾起戾气,弯腰将人抱起后,朝着屏风后的罗汉床大步,“出去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一步!” 轻风吓了一跳,看来沈家是下了狠手彻底惹怒了大公子啊! 他一刻也不敢久留,拔腿就跑了出去。 想了想,又使了些银子把三楼这一层的雅间都包了下来,自己像门神似的杵在楼梯入口处,连一只苍蝇都不让飞过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6章 解药 摘星楼下。 沈家的马车迟迟没有离开。 沈国公半瘫着靠在马车里闭目歇息。 从摘星楼下来后,他心脏刺痛、头晕目眩,险些又要昏厥过去,连忙咽了颗定心丸下去,缓了许久调匀气息后,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几分。 衣裳被虚汗彻底打湿。 外头下人悄声靠近,低声传话:“老爷,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见人赵将军带着人出来。” 沈国公阖着眼,语气嘲弄着笑了声:“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骠骑将军竟栽在一个奴才手里,被郡主娘娘知道了,不知是何脸色。”他抬手掀起帘子,勾手命下人靠近些,吩咐道:“去,让坤儿去把那丫鬟在京中的家人给我扣押起来,今后若他还要攀扯我们沈家,那丫鬟还是个能用的。” 下人连声应下。 沈国公心情大好,抬手抚了下唇上的八字须,“春情药药性强烈,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一遭怕是没个一二时辰不肯停,不必继续等了,起驾回府。” “是,老爷!” 雅间里,赵非荀将三扇窗子合拢的严实,挡住了清晨过于明媚的阳光,屋子里昏暗下来,做完这些后,他才绕过屏风折回榻边。 锦鸢微微蜷缩着身子,在榻上煎熬的蹭着磨着。 双目微闭,眼神迷离。 自上了马车后,她的神志被药性剥夺,已分不清楚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她只知道,自己愈发难受,心口焦灼、又引起阵阵刺痛。 整个人像是被夹在火上被烤着。 双唇干裂,她忍不住用舌尖舔着。 喘息着呢喃叫水吃。 赵非荀倒了盏凉茶来,扶起喂她吃。 小丫鬟寻到了茶沿,含住后急切的吞咽,像是渴了好几日,可才喝了两口,她仍不满足,急着要自己端起茶盏喝水,却不慎将茶盏打翻,凉茶洒了一身,将她胸口的夏衣打湿。 黏在胸口,湿漉漉的痕迹下滑,勾勒出起伏的胸脯。 她口齿不清的哼着,胸口好不容易感觉凉了一瞬,可之后却更热了,她双手扯住胸前的衣衫,撕扯着就要把衣裳脱了。 “热…” “好热…” “不要穿了…” 小丫鬟的嗓音说不清的娇媚,眼眸似水,眼梢春情烂漫。 撕扯开的胸口,露出大片春色。 赵非荀视线愈发幽暗,他握住小丫鬟胡乱动作的手腕,掌心粗粝且五指用劲,握住后小丫鬟立刻娇声娇气的唤了起来,“好疼…” 她蹙着眉,眼梢红了。 一副委屈难受的模样。 虽然睁着眼睛看着赵非荀,但眼底神色涣散不清,分明神志不清。 毫无平日里澄澈明媚。 他俯下身,因小丫鬟的哀求而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哪怕心底对沈家恨得牙痒痒,对面前的女子极力克制着怒气,小丫鬟实在娇弱,他怕盛怒之下重手伤了她,一手扶住她的面颊,低声问:“看着我,说,我是谁。” 小丫鬟感受到男子身上微烫的气息。 夏日炎热,人本能是会避开,可对此时身中春情药的锦鸢而言,男子的气息、微热的体温,如久旱之人逢甘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贴近,想要获取更多,“是…大公子……” 她乖巧温顺,如一具空洞的人偶。 被情欲操控。 赵非荀眸底的神色暗了暗。 此刻才知,自己要的不止是她的这一具身躯。 而是她的人、连同她的心、那些怯弱、坚韧、甚至是畏惧,他是想要完完整整的锦鸢,而非是眼前这个被情欲支配的躯壳。 就算被小丫鬟勾起了欲色,但也难令心底的怒火消去。 沈家当真以为把小丫鬟送来后他就不会再收拾他们了?竟然还敢如此猖狂的给她用这种下作的云秦春药—— 这些药,他们不知又卖给了多少人。 又有多少人因此受辱于此。 春情药只是其中一种。 还有其他佯装成风寒、外伤,加入能令人成瘾的药材… 他心底怒色越狠,手上就愈发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面颊,一路滑下,手掌忽然用力地撕开她的身上蔽体的夏衣。 小丫鬟不似平日那般娇羞闪避,而是迎上来。 “大公子…” 她媚声轻喘。 又唤:“大公子…” 赵非荀眉心狠狠一跳,想要呵斥她命她住口,但她又忽然拧起眉,用手捂住胸口,细眉微蹙痛苦着道:“好…疼…好疼啊…” 就这一会儿时间,她疼的唇色发白。 “疼啊…” 很快痛的开始打滚。 赵非荀松开她的手腕,压住她疼的颤栗的肩膀,嗓音暗哑的安抚:“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他不再分散心神,看着小丫鬟愈发痛苦,动作也急切了一分。 不知碰到了何处,小丫鬟脸色顿时煞白,咬着唇闷哼不止,痛的眼泪也从眼角跌落。 赵非荀止住动作,额头青筋绷紧,支起些身,朝下看去。 她的膝盖红肿发亮,小腿却隐隐发紫,显然是被罚跪罚出来。 赵非荀伸手去碰了下,小丫鬟就疼的吸气连连,哭求闪躲着不让他再碰一下。赵非荀压着眼底的不悦,问道:“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不等她回答,他直接将人翻来覆去查了一遍,不见其他伤痕,眼底的怒色才淡了些许,也没将人放下,而是端着让小丫鬟坐在腰上,双腿岔开,这样便不会压倒她的膝盖。 细细抽泣的小丫鬟浑身柔弱无骨,依在他身上。 毫无意识的蹭着。 试图缓解浑身燥热、焦灼。 赵非荀的大手掐住她的腰肢,稍稍提起后,小丫鬟便嘤咛着,重重压下后,她疼的身子忍不住后仰,脖颈拉出一弧线,发髻上的流苏步摇剧烈晃动,她咬着唇,才止住了呼出口的尖叫声。 但迷离之下,下唇很快被咬破。 赵非荀的手掌拖住她的后脑勺,又将她压了回来,见她满面泪痕,无神、眼底空洞的落泪。他微微仰头,含住双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苦涩的咸味,而怀中的小丫鬟,挣扎了一下,又很快瘫软下来,像个乖巧的姑娘,任由他采撷摆弄。 复又缓缓将她压在身下,双手钳住两腿。 狠狠侵占。 吻着的唇下移,至耳后、面颊,最后又回到唇边,深深地、强势着掠过她的气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6章 解药_150 摘星楼下。 沈家的马车迟迟没有离开。 沈国公半瘫着靠在马车里闭目歇息。 从摘星楼下来后,他心脏刺痛、头晕目眩,险些又要昏厥过去,连忙咽了颗定心丸下去,缓了许久调匀气息后,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几分。 衣裳被虚汗彻底打湿。 外头下人悄声靠近,低声传话:“老爷,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见人赵将军带着人出来。” 沈国公阖着眼,语气嘲弄着笑了声:“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位骠骑将军竟栽在一个奴才手里,被郡主娘娘知道了,不知是何脸色。”他抬手掀起帘子,勾手命下人靠近些,吩咐道:“去,让坤儿去把那丫鬟在京中的家人给我扣押起来,今后若他还要攀扯我们沈家,那丫鬟还是个能用的。” 下人连声应下。 沈国公心情大好,抬手抚了下唇上的八字须,“春情药药性强烈,他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一遭怕是没个一二时辰不肯停,不必继续等了,起驾回府。” “是,老爷!” 雅间里,赵非荀将三扇窗子合拢的严实,挡住了清晨过于明媚的阳光,屋子里昏暗下来,做完这些后,他才绕过屏风折回榻边。 锦鸢微微蜷缩着身子,在榻上煎熬的蹭着磨着。 双目微闭,眼神迷离。 自上了马车后,她的神志被药性剥夺,已分不清楚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她只知道,自己愈发难受,心口焦灼、又引起阵阵刺痛。 整个人像是被夹在火上被烤着。 双唇干裂,她忍不住用舌尖舔着。 喘息着呢喃叫水吃。 赵非荀倒了盏凉茶来,扶起喂她吃。 小丫鬟寻到了茶沿,含住后急切的吞咽,像是渴了好几日,可才喝了两口,她仍不满足,急着要自己端起茶盏喝水,却不慎将茶盏打翻,凉茶洒了一身,将她胸口的夏衣打湿。 黏在胸口,湿漉漉的痕迹下滑,勾勒出起伏的胸脯。 她口齿不清的哼着,胸口好不容易感觉凉了一瞬,可之后却更热了,她双手扯住胸前的衣衫,撕扯着就要把衣裳脱了。 “热…” “好热…” “不要穿了…” 小丫鬟的嗓音说不清的娇媚,眼眸似水,眼梢春情烂漫。 撕扯开的胸口,露出大片春色。 赵非荀视线愈发幽暗,他握住小丫鬟胡乱动作的手腕,掌心粗粝且五指用劲,握住后小丫鬟立刻娇声娇气的唤了起来,“好疼…” 她蹙着眉,眼梢红了。 一副委屈难受的模样。 虽然睁着眼睛看着赵非荀,但眼底神色涣散不清,分明神志不清。 毫无平日里澄澈明媚。 他俯下身,因小丫鬟的哀求而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哪怕心底对沈家恨得牙痒痒,对面前的女子极力克制着怒气,小丫鬟实在娇弱,他怕盛怒之下重手伤了她,一手扶住她的面颊,低声问:“看着我,说,我是谁。” 小丫鬟感受到男子身上微烫的气息。 夏日炎热,人本能是会避开,可对此时身中春情药的锦鸢而言,男子的气息、微热的体温,如久旱之人逢甘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贴近,想要获取更多,“是…大公子……” 她乖巧温顺,如一具空洞的人偶。 被情欲操控。 赵非荀眸底的神色暗了暗。 此刻才知,自己要的不止是她的这一具身躯。 而是她的人、连同她的心、那些怯弱、坚韧、甚至是畏惧,他是想要完完整整的锦鸢,而非是眼前这个被情欲支配的躯壳。 就算被小丫鬟勾起了欲色,但也难令心底的怒火消去。 沈家当真以为把小丫鬟送来后他就不会再收拾他们了?竟然还敢如此猖狂的给她用这种下作的云秦春药—— 这些药,他们不知又卖给了多少人。 又有多少人因此受辱于此。 春情药只是其中一种。 还有其他佯装成风寒、外伤,加入能令人成瘾的药材… 他心底怒色越狠,手上就愈发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面颊,一路滑下,手掌忽然用力地撕开她的身上蔽体的夏衣。 小丫鬟不似平日那般娇羞闪避,而是迎上来。 “大公子…” 她媚声轻喘。 又唤:“大公子…” 赵非荀眉心狠狠一跳,想要呵斥她命她住口,但她又忽然拧起眉,用手捂住胸口,细眉微蹙痛苦着道:“好…疼…好疼啊…” 就这一会儿时间,她疼的唇色发白。 “疼啊…” 很快痛的开始打滚。 赵非荀松开她的手腕,压住她疼的颤栗的肩膀,嗓音暗哑的安抚:“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他不再分散心神,看着小丫鬟愈发痛苦,动作也急切了一分。 不知碰到了何处,小丫鬟脸色顿时煞白,咬着唇闷哼不止,痛的眼泪也从眼角跌落。 赵非荀止住动作,额头青筋绷紧,支起些身,朝下看去。 她的膝盖红肿发亮,小腿却隐隐发紫,显然是被罚跪罚出来。 赵非荀伸手去碰了下,小丫鬟就疼的吸气连连,哭求闪躲着不让他再碰一下。赵非荀压着眼底的不悦,问道:“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不等她回答,他直接将人翻来覆去查了一遍,不见其他伤痕,眼底的怒色才淡了些许,也没将人放下,而是端着让小丫鬟坐在腰上,双腿岔开,这样便不会压倒她的膝盖。 细细抽泣的小丫鬟浑身柔弱无骨,依在他身上。 毫无意识的蹭着。 试图缓解浑身燥热、焦灼。 赵非荀的大手掐住她的腰肢,稍稍提起后,小丫鬟便嘤咛着,重重压下后,她疼的身子忍不住后仰,脖颈拉出一弧线,发髻上的流苏步摇剧烈晃动,她咬着唇,才止住了呼出口的尖叫声。 但迷离之下,下唇很快被咬破。 赵非荀的手掌拖住她的后脑勺,又将她压了回来,见她满面泪痕,无神、眼底空洞的落泪。他微微仰头,含住双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苦涩的咸味,而怀中的小丫鬟,挣扎了一下,又很快瘫软下来,像个乖巧的姑娘,任由他采撷摆弄。 复又缓缓将她压在身下,双手钳住两腿。 狠狠侵占。 吻着的唇下移,至耳后、面颊,最后又回到唇边,深深地、强势着掠过她的气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7章 给你上药 小丫鬟娇媚承宠,身子柔软得像是能化成水儿,任由他的布弄。 情欲渐浓,男人的动作却愈发狠急。 在轻轻重重之撞击下,赵非荀脖颈青筋鼓起,掐着大腿的手指挤压着细嫩的肉,抓住五个深深的肉漩。 伴着急喘的气息,床榻发出的细微声。 这一场情事骤然落幕。 男人的喘息声粗重,脖颈、额上都是淋漓的汗意。 屋子里门扇紧闭实在闷热,两人又紧贴着,皆是浑身的汗水。 他支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小丫鬟。 她面颊通红,双唇微红发肿,稍稍张着,有些急促地喘着气儿,眼神逐渐清醒,不再像是个被情欲支配的木偶。 空洞的眼瞳有了情绪。 先是迷惘、在印出赵非荀的面庞后,被畏惧沾满。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睑,妄图遮挡住自己的害怕。 却在垂眸时,看见同样的大汗淋漓的赵非荀坐起身来,见他赤裸的上身,她立刻挪开视线,身子蜷缩起,用胳膊环住自己的身子。 可一动,身子、双腿就是一阵刺骨的疼。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继而是离去的脚步声。 锦鸢短暂地在疼痛中分了神。 赵非荀走了? 她却不敢松懈。 在他起身离开时,忍着痛在床上寻到了她的里衣,撑着胳膊坐起身,挺着钻心刺骨的疼,好不容易才将里衣穿上,都被疼出了一身的汗。 她坐着喘气,目光正寻蔽体的裙裳时,耳中听见脚步声绕过屏风而来。 锦鸢胡乱抓了件被撕碎的外衣堪堪挡住。 眼神戒备的看向赵非荀。 看着他在床边坐下,又朝她伸出手,身子先一步有了反应,立刻往一边躲去,不防他直接扣住她的腰肢,手臂用着力将她拉到面前。 锦鸢面色煞白,惊恐着收拢肩膀:“大、大公子要做什么…” 嗓音急切不安。 如惊弓之鸟。 赵非荀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吓坏的小丫鬟,竟是没有恼怒她,比起刚才那副木纳无神只知道顺从他的模样,眼前的这双眼睛显然鲜活多了。 “给你上药。” 男人语气平淡,眉目间神色淡漠。 锦鸢才看见他手里多了一个小而细长的天青色瓷瓶。 上药…? 她心底过了遍这一次,眼睛看着他拔开塞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色褪尽,身子还往后缩去,乌润的眸子里都是抗拒,“不、不要…奴婢无碍…不、不、不用上药!” 最后一个字音,她说的尖锐急切。 赵非荀往右手手掌里倒出了些棕褐色的药油,闻言,眉间皱了下,视线冷冷看她,刚想问她是不是不想要这条腿了,看见她异常殷红的面颊、唇上却没有一丝颜色,眼睛湿润的就要坠落眼泪。 这小丫鬟… 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暗笑,面上表情仍旧生冷,薄唇掀起,积威甚严:“你再往后缩一下试试看。” 锦鸢瘦弱的身子狠狠一颤。 贝齿无意识的咬着下唇,当真不敢再动。 她忍不住闭上眼,身子紧绷,抗拒着他的靠近,甚至、甚至无法接受他为自己上药… 难道又是那些令人发情的膏药…? 她面色也逐渐开始染上苍白。 为何要这般对她—— 在混合着一丝药油气息的手掌靠近时,锦鸢想要缩起双腿牢牢并拢不让他继续探入,烫人的手掌却用力将她的膝盖压下。 不…… 就在锦鸢以为膝盖会被分开时,忽然膝盖上压下另一只手掌,狠狠用力的揉下。 这一瞬间的疼痛直冲天灵盖。 她痛的失声了出来! 而膝盖上的疼痛却没有因此而结束。 赵非荀一手摁住她的大腿,一手在膝盖上揉开药油,不让她闪躲挣扎,直到掌心下的药油全部揉进肌肤里,他才停手,又倒了一手药油,在另一边膝盖上如法炮制。 她不敢再叫出声。 用手死死捂住嘴巴,痛得眼瞳通红,眼底逼出血丝。这种剧痛持续着,自双腿往下,令她短暂的生出恨不得舍了这双腿的心思。 在赵非荀停手后,她满脸都是淌下来的冷汗,双腿止不住的微微抽搐,整个人无力的瘫倒下去,虚弱的喘着气。 可怜至极的模样。 脸色唇色煞白。 赵非荀用帕子擦去掌心上残留的药油,视线落在小丫鬟的面上,漆黑的眼底似是起了一瞬浅浅的波澜,他伸出手,身躯前探,指腹擦过她的眼角。 小丫鬟的身子就抖了一下。 接着,怯弱而戒备的视线看来。 被汗水打湿的碎发粘在面颊,令她更添了一分柔弱无辜,指腹下滑,拨开那缕碎发。 因他的动作,小丫鬟的面颊紧绷着。 明明怕的想要推开他,或许是因虚弱,有或许是因她不想惹怒他,生生忍着,只是用眼神戒备着他,这毫无攻击力的姿态,反倒让赵非荀待她温和了些。 “腿疼?” 他低声开口询问。 曲起的骨节擦过她的眼梢,抹去一滴眼泪。 他这般温和,漆黑的眼瞳平静的看着锦鸢,她愈发克制不住心底的畏惧,微微摇头,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时找不回来。 她心惊胆战,不知他又要对自己做什么。 这份未知的恐惧,折磨摧残着她疲倦至极的身躯、意识。 赵非荀垂眸,语气平静地问她:“看你的反应,倒是不好奇自己为何会在这儿。” 但视线犀利。 像是把她的一颗心劈开,完完整整地摊开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允许有任何隐瞒。 这几日,她不曾有过任何一刻安心的时候。 撑到这会儿,再经历惊恐、折磨后,心底的恐惧在他的审视下逐渐变为绝望,她甚至听见有什么绷紧的一根弦,啪——地一声,崩断了。 她颤抖着嘴唇,寻回了嘶哑虚弱的嗓音,“自从大公子把奴婢送回国公府后,府里的事、沈如绫与顾生私通的事、甚至连奴婢被送来由您处置这事,一切都在大公子的掌控之中,奴婢又…有什么可好奇的。” 赵非荀的手掌仍停留在她的面上,在听见这句话后,手掌似乎失控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嗓音低沉而悠长地命令她:“知道就好。”他语气略带清浅地欣慰,“听话些留在我身边,别再让我发现动了不该起的心思,记住了么。”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8章 姑娘快和大公子服个软吧! 他的温和下,藏着锋利的刀刃。 一旦违背,便会惩戒得你鲜血淋漓。 锦鸢被迫看着他,怔怔的落泪,和着口中翻涌的血腥气,“奴婢…记住了……” 眼泪簌簌落下,这般无声哭泣,险些要哭断人肠。 赵非荀无法轻易忽视她的眼泪,眉间轻皱了下,抚摸着她面颊的手掌下移,两指捏住小丫鬟的下颚,语气森然:“这又是为什么哭,难道去清竹苑中做个大丫鬟不比你在沈家当个二等丫鬟体面?竟让你哭成这副模样。” 他的语气略有些不悦。 锦鸢听着大丫鬟这一头衔,险些要绝望地笑出声来。 大丫鬟…… 赵府未来主子的大丫鬟的的确确比国公府的一个二等丫鬟来得体面。 是啊,多好啊。 到手的也月钱也多了。 当着新主子的面,她不该哭才是。 她应当谢恩才对啊。 是她错了,竟是连做奴才的规矩都忘记了。 锦鸢抬起手,擦去脸上的眼泪,螓首低垂,语气卑微着谢恩:“奴婢多谢大公子——” 口中如此说着,双手手掌撑住床板,挪动身子竟是要跪下去! 就在她要跪下时,眼前坐着的赵非荀猛然站起身,手掌狠狠掐住她的肩膀,虎口下压,将她仰面推倒,嗓音裹胁着怒气:“你这腿是不想要了吗?!” 他的脸色阴沉的骇人。 锦鸢的视线慌乱了一瞬,已分不清是畏惧还是其他的情绪在作祟。 她强迫着自己冷静。 主子的赏是赏、罚也是赏,而主子一时兴起的关心,她怎能当真、也万万不能当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奴婢不敢不要…”她颤颤巍巍的撑起身子,既然他不让自己跪着,她便不再强求,含着胸,语气仍卑微着:“多谢大公子替奴婢上药,今后…”她尝到舌尖的苦涩,“奴婢定肝脑涂地的伺候大公子。” 而这一句话,却彻底惹怒了赵非荀。 他猛一下抬手掐住她的下颚,投下的眼神阴鸷狠厉,死死盯着小丫鬟脸上的表情,她已怕的身子都在颤栗,但仍垂下眼睑,挡住视线,遵守着她的规矩,不与主子对视。 赵非荀眯起眼睛,掐着手指用力。 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奴才,胆小如鼠、怯弱不堪,手稍一重她就要疼得直哭,就是这样一个小丫鬟,为何至今还不懂服软。 非要这般逆着他。 是仗着他只会在惩戒、而不会真的罚她? “好。” 他忽然松开了她的禁锢,垂下的视线如看一只自讨苦吃的狸奴,“既然口口声声说要伺候我,还不快穿衣下床,难不成还要主子等你不成?” “奴婢…遵命。” 在她应下后,赵非荀理了下常服,跨步直接出了雅间,只留下锦鸢一人。 锦鸢抬头,一时有些意外。 很快又将这个念头甩出去,不敢再耽搁,以手为梳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外衣被赵非荀撕坏了,倒是轻风在下楼前,在门口说了声把包裹放下了,应当是国公府里的婆子顺手塞了几件衣裳进去。 她下床走去,双脚着地,膝盖吃力刺痛,再加上大腿被掐的酸胀发痛,每跨出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穿上外衣后,她扶着楼梯,一步步下楼。 等走到摘星楼楼下,已浑身是汗。 赵非荀高坐在马背上,显然等了许久,他视线冷冷扫来,“杵在门口做什么,还嫌让本将军等的不够久吗?” 刺眼的阳光下,她脸色苍白的连肌肤下的青色筋脉都清晰可见,更不用提那一身疼出来的冷汗。 她挪着步子走到马前,微微屈膝行礼。 膝盖才弯了一点,身子就止不住的摇晃。 “请…将军恕罪…” “恕罪?”他不紧不慢的冷笑一声,“这就是你在国公府学出来的规矩?冒犯了主子只福一个礼、说句恕罪就能略过了?” 锦鸢的身子晃了下,干燥的唇张合,“奴婢愚笨,任凭将军处置。” 见她仍不肯求饶一言半句,赵非荀盯着她的发髻,一字一句道:“那就用你那双腿跟着马车一路走回赵府!” 任凭锦鸢心里有了准备,但听见这句话时,她仍控制不住的抬头看他,眼底是不敢置信,在触及他冷漠扫来的视线,她才压下视线,不敢再看。 而轻风也震惊了。 走回去? 让锦姑娘用双腿? 哪怕锦鸢姑娘的腿没受伤,就摘星楼离赵府这么远的距离,如今还是盛夏,这会儿又是一日里最热的时辰,让锦姑娘走回去不是让她中暑吗! “大——” 轻风刚想要开口,就被锦鸢的声音挡了下去。 “奴婢领罚。” 她弓着背,语气恭敬的应下。 不是… 锦姑娘你傻啊! 轻风顿时急得直冲锦鸢使眼色,姑娘你没见大公子自己骑着马,身后还跟着辆马车吗!那马车就是给姑娘准备的啊!大公子肯定不会是真的罚她啊,姑娘你就松松口,求个饶,大公子肯定就放过你了! 赵非荀舌尖狠狠抵了下上颚,怒极生笑。 “好烈性的小丫鬟,轻风——”他冷不防点了下轻风的名字,“让马车跟上!” 轻风张口,想斗胆劝一句,但看着大公子阴冷的面色,打了个哆嗦实在不敢顶风作案,只好走去马边翻身上马。 马车也跟在他们后面。 前头速度不快,马车的速度便更慢了。 可即便走得这么慢,对锦鸢的双腿而言依旧是酷刑。 头顶烈日炎炎。 出了一身身的冷汗、虚汗,这会儿被太阳晒着,脚下发虚,如同踩在了云端之上,一脚深一脚浅,眼前也开始晕眩。 又走了几步,左脚忽然一软,人往前栽去跌倒在地上。 轻风时刻留意着跟在后头的锦鸢,听见动静后立刻回头,就见人已经倒了下去,他冒着被训斥的风险,翻身下马跑过去,蹲下身要扶起锦鸢。 “锦姑娘,”他垫着袖子,伸手扶起她,低声劝到:“姑娘就和大公子服个软罢!你膝盖都伤成这样了,只要开了口,大公子绝不会让你走回去的!前面的马车里都是空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9章 了不得了!大公子抱了个姑娘回府! 轻风的语气着实急切,若不是男女有别,恨不得要替她开口求饶。 锦鸢顺着他的话,才抬起头看向前面的马车。 心底平静如一片死寂的湖面。 在轻风眼中,旁人眼中看来,赵非荀对她的垂怜,是莫大的恩赐、无上的荣耀,她应当感激涕零才是。 是他派人治好了爹爹的旧疾,是他在坠崖是毫不犹豫的救下她,伏诸山中,是他抓住了那些山贼不至于让她、爹爹、小妹受辱丧命,也是他在仙韵湖中救起了自己…… 但—— 她也记得,治好爹爹的病后,自己成了他一月一次抒解的工具;坠崖前,他安排了顾生去引诱沈如绫私通;她去了一趟当铺,他惩罚自己的那些手段…伏诸山中,他逼着自己只能选择救下一边…仙韵湖事发,更是他精心布的一大盘棋…… 他对自己的善良,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梦中,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以为是天降良缘,得了主子待自己的几分不同,接受了他对自己的‘善意’,动了心动了情,一头栽了进去,最终一次性付出的代价是性命。 梦醒后,她想要自由、想要活下去。 她逃了,失败了。 甚至连一丝‘逃离’的念头都不敢升起,只因他手里握着爹爹、小妹的性命。 她不敢再奢望自由二字。 至少要活下去。 管住自己的心,别再因他的一点温柔,别再付出那般昂贵的代价。 锦鸢收回视线,轻轻推开了轻风扶着自己的手,任凭眼前逐渐发黑,蒙蔽视野,“应当不必了…” 她听见自己虚浮的声音。 这一瞬,她似乎都感受不到膝盖上的疼痛。 身子发软、发热。 耳边,是轻风欲言又止的劝:“锦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是啊… 何苦…? 因为,她害怕宿命,都快不信自己了啊… 她睁着眼睛,意识开始逐渐涣散。 落在赵非荀眼中,虽没有听到小丫鬟的回答,但看着轻风急得跺脚的反应,如何还能猜测不到? 她难道真不要那双腿了不成! 赵非荀狠狠拧眉,眼神染了厉色,正要开口下令把她绑进马车里时,却见小丫鬟身子失力往下倒去! 轻风才被她推开手,还没来得及看向大公子,余光中发觉锦姑娘软着身子倒了下去,口中惊呼了一声,伸手想把人扶住—— 被大公子先了一步。 面前才刮过一阵裹着热浪的疾风。 轻风心中惊骇起伏,这得是要多快的速度啊! 见大公子已经把锦姑娘打横抱起来,朝着马车快步走去,只留给他一个匆促的背影及一句话。 “去请袁大夫!” 轻风立刻应下:“是!属下这就去请!” 他一边跑去马边翻身上去,心底的惊骇仍未平息,大公子这是对…锦姑娘认真了…?他从未见大公子对哪个姑娘如此紧张过,偏大公子又是个不会服软、关心姑娘的冷性子,锦姑娘身上也有些倔脾气。 念及大公子的身份,再看锦姑娘的出身,且她身上还背着沈家奴才这一重身份,想得轻风直发愁叹息。 载着人的马车一路急赶回赵府。 从角门一路进入,停到挨着清竹苑院门的甬道,赵非荀才抱着人下了马车。 马夫早已躬身低头站在一边,不敢抬头去看。 清竹苑大门上当差的侍卫、外院里的小厮、正院里正在晒书的大丫鬟,都被这一幕吓到了。 了不得了! 大公子抱了个姑娘回府! 可看着大公子一脸沉怒的脸色,众人纷纷束手退到一边去,叫了声大公子后再不敢发出一个声来。 姚嬷嬷听见动静后连忙从厅堂里出来,见着大公子抱着锦鸢姑娘,匆匆看了眼,锦鸢姑娘双目紧闭、面色煞白、浑身是汗,瞧着模样不大好。 而大公子面色虽冷得吓人,但脚下步子匆忙。 姚嬷嬷到底稳重些,利落半福了身,不等赵非荀开口,便已口齿清楚地回道:“轻风带回来的大夫已经厅堂候着。” 赵非荀颔首,脚下步子直接变了方向,朝着正房走去:“传大夫过来伺候!” 姚嬷嬷应了声,转身入厅堂去请大夫。 这位大夫是刚刚被轻风小子背着飞檐走壁送回来的,把大夫吓得坐下吃茶时手都在微微颤抖,对轻风小子更是狠得牙痒痒。 轻风小子也是累得半死,人送到后就滚到偏房里回魂去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姚嬷嬷引着大夫去正房。 在进门前,她又叮嘱拨云、竹摇两个丫鬟去烧水、准备衣物、清理出来间干净屋子。 吩咐妥当后,她才跟着进入正房。 经过摆着桌椅的外间,进了里间,绕过一面边疆大漠图的四方屏风,袁大夫正坐着把脉。 而大公子守着站在一旁,眼神落在床上。 神色凝肃。 姚嬷嬷悄声站在袁大夫的侧后方,稍稍看了眼床上的锦鸢姑娘。 这会儿躺着了仔细看后,才发现姑娘的面颊透着不正常的绯色,喘息急促、孱弱。 袁大夫收了号脉的手,起身向赵非荀略拱了下手:“锦姑娘的脉搏涩滑无力,稍探见舌苔白腻,面烫而手足俱凉,身上虚汗难止,是为湿寒侵体之症,按理来说,湿寒病发不当如此严重才对。敢问将军一句,锦姑娘这几日有无落水、受凉等等?” “昨日落水后又被罚跪一夜,又被喂了云秦的春情药,”他顿了下,补了句:“已解过。” 袁大夫低念了几句,嘶了声,叹道:“难怪脉象如此虚弱,且有元气大伤之相。本来湿寒所致的病发是不大要紧的,吃个两服就能好,坏就坏在云秦的春情药是极烈的猛药,湿寒、猛火一攻不就是在身体里打架,这一下子就把人的身子给冲垮了。” 这些话听的姚嬷嬷心惊,连忙问:“大夫,可有方子能治好姑娘?” 袁大夫捋着胡须,老神在在微微一笑:“嬷嬷别急,问题不大,锦姑娘底子好,仔细养上个半个月也就不妨事了。” “好。”此话一出,赵非荀脸上的阴沉才淡了些许,看着袁大夫道:“下去开方子吧,”又吩咐姚嬷嬷命人跟着去抓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49章 了不得了!大公子抱了个姑娘回府!_154 轻风的语气着实急切,若不是男女有别,恨不得要替她开口求饶。 锦鸢顺着他的话,才抬起头看向前面的马车。 心底平静如一片死寂的湖面。 在轻风眼中,旁人眼中看来,赵非荀对她的垂怜,是莫大的恩赐、无上的荣耀,她应当感激涕零才是。 是他派人治好了爹爹的旧疾,是他在坠崖是毫不犹豫的救下她,伏诸山中,是他抓住了那些山贼不至于让她、爹爹、小妹受辱丧命,也是他在仙韵湖中救起了自己…… 但—— 她也记得,治好爹爹的病后,自己成了他一月一次抒解的工具;坠崖前,他安排了顾生去引诱沈如绫私通;她去了一趟当铺,他惩罚自己的那些手段…伏诸山中,他逼着自己只能选择救下一边…仙韵湖事发,更是他精心布的一大盘棋…… 他对自己的善良,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梦中,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以为是天降良缘,得了主子待自己的几分不同,接受了他对自己的‘善意’,动了心动了情,一头栽了进去,最终一次性付出的代价是性命。 梦醒后,她想要自由、想要活下去。 她逃了,失败了。 甚至连一丝‘逃离’的念头都不敢升起,只因他手里握着爹爹、小妹的性命。 她不敢再奢望自由二字。 至少要活下去。 管住自己的心,别再因他的一点温柔,别再付出那般昂贵的代价。 锦鸢收回视线,轻轻推开了轻风扶着自己的手,任凭眼前逐渐发黑,蒙蔽视野,“应当不必了…” 她听见自己虚浮的声音。 这一瞬,她似乎都感受不到膝盖上的疼痛。 身子发软、发热。 耳边,是轻风欲言又止的劝:“锦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是啊… 何苦…? 因为,她害怕宿命,都快不信自己了啊… 她睁着眼睛,意识开始逐渐涣散。 落在赵非荀眼中,虽没有听到小丫鬟的回答,但看着轻风急得跺脚的反应,如何还能猜测不到? 她难道真不要那双腿了不成! 赵非荀狠狠拧眉,眼神染了厉色,正要开口下令把她绑进马车里时,却见小丫鬟身子失力往下倒去! 轻风才被她推开手,还没来得及看向大公子,余光中发觉锦姑娘软着身子倒了下去,口中惊呼了一声,伸手想把人扶住—— 被大公子先了一步。 面前才刮过一阵裹着热浪的疾风。 轻风心中惊骇起伏,这得是要多快的速度啊! 见大公子已经把锦姑娘打横抱起来,朝着马车快步走去,只留给他一个匆促的背影及一句话。 “去请袁大夫!” 轻风立刻应下:“是!属下这就去请!” 他一边跑去马边翻身上去,心底的惊骇仍未平息,大公子这是对…锦姑娘认真了…?他从未见大公子对哪个姑娘如此紧张过,偏大公子又是个不会服软、关心姑娘的冷性子,锦姑娘身上也有些倔脾气。 念及大公子的身份,再看锦姑娘的出身,且她身上还背着沈家奴才这一重身份,想得轻风直发愁叹息。 载着人的马车一路急赶回赵府。 从角门一路进入,停到挨着清竹苑院门的甬道,赵非荀才抱着人下了马车。 马夫早已躬身低头站在一边,不敢抬头去看。 清竹苑大门上当差的侍卫、外院里的小厮、正院里正在晒书的大丫鬟,都被这一幕吓到了。 了不得了! 大公子抱了个姑娘回府! 可看着大公子一脸沉怒的脸色,众人纷纷束手退到一边去,叫了声大公子后再不敢发出一个声来。 姚嬷嬷听见动静后连忙从厅堂里出来,见着大公子抱着锦鸢姑娘,匆匆看了眼,锦鸢姑娘双目紧闭、面色煞白、浑身是汗,瞧着模样不大好。 而大公子面色虽冷得吓人,但脚下步子匆忙。 姚嬷嬷到底稳重些,利落半福了身,不等赵非荀开口,便已口齿清楚地回道:“轻风带回来的大夫已经厅堂候着。” 赵非荀颔首,脚下步子直接变了方向,朝着正房走去:“传大夫过来伺候!” 姚嬷嬷应了声,转身入厅堂去请大夫。 这位大夫是刚刚被轻风小子背着飞檐走壁送回来的,把大夫吓得坐下吃茶时手都在微微颤抖,对轻风小子更是狠得牙痒痒。 轻风小子也是累得半死,人送到后就滚到偏房里回魂去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姚嬷嬷引着大夫去正房。 在进门前,她又叮嘱拨云、竹摇两个丫鬟去烧水、准备衣物、清理出来间干净屋子。 吩咐妥当后,她才跟着进入正房。 经过摆着桌椅的外间,进了里间,绕过一面边疆大漠图的四方屏风,袁大夫正坐着把脉。 而大公子守着站在一旁,眼神落在床上。 神色凝肃。 姚嬷嬷悄声站在袁大夫的侧后方,稍稍看了眼床上的锦鸢姑娘。 这会儿躺着了仔细看后,才发现姑娘的面颊透着不正常的绯色,喘息急促、孱弱。 袁大夫收了号脉的手,起身向赵非荀略拱了下手:“锦姑娘的脉搏涩滑无力,稍探见舌苔白腻,面烫而手足俱凉,身上虚汗难止,是为湿寒侵体之症,按理来说,湿寒病发不当如此严重才对。敢问将军一句,锦姑娘这几日有无落水、受凉等等?” “昨日落水后又被罚跪一夜,又被喂了云秦的春情药,”他顿了下,补了句:“已解过。” 袁大夫低念了几句,嘶了声,叹道:“难怪脉象如此虚弱,且有元气大伤之相。本来湿寒所致的病发是不大要紧的,吃个两服就能好,坏就坏在云秦的春情药是极烈的猛药,湿寒、猛火一攻不就是在身体里打架,这一下子就把人的身子给冲垮了。” 这些话听的姚嬷嬷心惊,连忙问:“大夫,可有方子能治好姑娘?” 袁大夫捋着胡须,老神在在微微一笑:“嬷嬷别急,问题不大,锦姑娘底子好,仔细养上个半个月也就不妨事了。” “好。”此话一出,赵非荀脸上的阴沉才淡了些许,看着袁大夫道:“下去开方子吧,”又吩咐姚嬷嬷命人跟着去抓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50章 你胡闹! 姚嬷嬷送袁大夫出门后,里间安静了下来。 唯有铜壶滴漏的声音响着,愈发显得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赵非荀在床边坐下,伸手,在她面颊上探了下。 触及微烫。 他一路抱着小丫鬟回来,她身子逐渐攀升的体温、痛苦呢喃的呓语,令他心底生出燥意,是不知该如何安置小丫鬟的烦躁。 他的手掌下滑,贴上她的面颊。 哪怕是在昏睡中,她也微微偏了下头,试图从他的手掌心避开。 他的手顿了下,眼底腾起冷色。 应罚她,罚得她再也不敢逃。 可小丫鬟如此脆弱,落了水、罚跪,就能要了她半条命。 可不罚… 若将小丫鬟的心慢慢养大,又生出逃离他的野心呢?赵非荀的手掌用力,彻底将她的面颊拢入掌心里,昏迷的小丫鬟毫无挣扎的余地,任由他贴着面颊,一下下细细的摸索着。 锦鸢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为何他总会担心她想要逃? 便是如今将她带回了清竹苑中,这个念头便愈发清晰,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解为何会这样。 但—— 明有预兆而不加以干扰不是他赵非荀的作风。 他收回手,目光重新回复平日里的冷漠。 而身后姚嬷嬷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大公子,”姚嬷嬷出声道:“老身问过袁大夫了,锦鸢姑娘这会儿还在发热,浑身都是虚汗,需得替下汗湿的衣裳。” 赵非荀起身,视线从锦鸢身上划走,看了眼姚嬷嬷,颔首,语气淡淡的说了句交给嬷嬷。 赵非荀从正房里离开,姚嬷嬷就叫了丫鬟进来帮忙,端水、送衣进进出出,清竹苑里顿时忙的热火朝天起来。 禾阳郡主的院中。 门上得了消息后立刻报来给郡主娘娘。 贴身婢女听下面的禀告后,也是被惊了下,狐疑的问了声看真切的了没,别是看错了,下面来传话的人就差举天发誓了,婢女这才有些慌了,忙不迭的去向娘娘禀告。 自从酒船宴回来后,娘娘便‘生气’了许久。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郡主娘娘被沈家彻底伤了心,回来又发了好大的怒气,连乔小姐都不让来看望,院门紧闭,一个外人都不见。 众人都提心吊胆的伺候着,生怕在触了霉头。 婢女贴身侍候,得郡主信任,略猜出一两分来,心里便有些数目,不至于太过提心吊胆,但刚才听到的消息,却结结实实让她慌了神。 进了花厅里,见郡主娘娘正在煮茶。 屋子里茶香清幽。 倒是婢女进来急匆匆的步子,扰了这份煮茶心静的禅意。 禾阳郡主淡淡问了句,“出了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了。” 婢女略躬身走进,低语回禀。 禾阳郡主听后,手中调膏的动作停了下。 “立刻着人去清竹苑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婢女转身就要下去,禾阳郡主眉眼一敛,放下手中的茶洗,语气微沉道:“不,还是你亲自去看。” 她前些日子隐隐怀疑,荀哥儿在外头养了个外室,但想着他京中事忙,且荀哥儿向来是个心底里有主意的,便不再仔细打探。 可这会儿下人来报,说亲眼看着大公子抱着一个女子进了清竹苑里。 莫不成是将外头养着的那个女子带回来了? 既然是抱着回来了的,定是身子有恙。 难道是…有了? 养一个外室,与养出来一个私生子是截然不同的事,这如何不让禾阳郡主心惊! 婢女正要应下,门外传来通禀声。 “大公子来了。” 禾阳郡主抬眸看去。 赵非荀大步迈入花厅,行至她面前三步处,拱手请安,语气恭敬唤道:“儿子请母亲安好。” 禾阳郡主坐正了身子,抬手命四下侍候的婢女们通通下去,把花厅留给他们母子二人单独相处。 待人退下后,禾阳郡主也不开口让他坐下,昂起些目光,看着眼前高大威严的儿子,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荀哥儿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赵非荀放下手,目光平静的看向禾阳郡主,“母亲想问的是儿子从外带回来一名女子之事?” 禾阳郡主颔首,语气依旧:“正是此事如今陛下才退了你的婚事,母亲也想慢慢再寻觅,过个一年半载的再下来,不至于让京中说我们赵家没了沈家的婚事,又急着定下其他人家。但眼看着你岁数不小了,院子里的那两个丫鬟也不见收用,如今你既然有了个和心意的,母亲也不会拦着你让她进来。你同母亲说说,带回来的姑娘是哪儿的人?若是京中良民出身,养在外头也确实不像话,索性正正经经的娉进来做个妾室。” “回母亲话,”赵非荀答的平常,“此女是沈女院里的丫鬟。” 禾阳郡主愣了下。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的儿子,他父亲是当朝太傅,他更是用血汗为自己挣下了从二品骠骑将军! 这般满门荣耀的公子,竟然—— 竟然—— 禾阳郡主脸上的端庄高贵隐隐有了皲裂,她上身前倾,目光严苛的看着他,愠声呵斥:“你胡闹!沈家长女与外男私通的一事不止你我亲眼所见,整个京城里多少人都看见了!,今日陛下允你退婚、沈国公又脱帽入宫谢罪辞官离京,沈家已名声狼藉,今后还不知他们是何下——”禾阳郡主用帕子压了下唇角,收住下面那些话,再度开口时,眉间紧蹙:“你带回一个丫鬟也便罢,竟还是沈家的!有其主必有其仆,京中良家闺秀如云,难道一个都入不了你的眼不成!” 郡主显然恼了。 最后一句话若非她自小受尽宫中规矩,怕是早已要怒吼出来。 面对郡主的责问,赵非荀连脸色都不曾变一下。 这番态度,更是令禾阳郡主有种一拳捣进棉花的无力感。 赵非荀耐心等到郡主训完后,他淡淡笑了声,不紧不慢的反问了句: “京中良秀如云不假,母亲眼中却只有乔女,谁还入母亲的眼?”又停顿了下,“除了陛下赐婚后,母亲远远见过一回沈女,回来就夸沈女品貌端正外。” 禾阳郡主…… 这儿子—— 这是在嘲笑她看走了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 第150章 你胡闹!_156 姚嬷嬷送袁大夫出门后,里间安静了下来。 唯有铜壶滴漏的声音响着,愈发显得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赵非荀在床边坐下,伸手,在她面颊上探了下。 触及微烫。 他一路抱着小丫鬟回来,她身子逐渐攀升的体温、痛苦呢喃的呓语,令他心底生出燥意,是不知该如何安置小丫鬟的烦躁。 他的手掌下滑,贴上她的面颊。 哪怕是在昏睡中,她也微微偏了下头,试图从他的手掌心避开。 他的手顿了下,眼底腾起冷色。 应罚她,罚得她再也不敢逃。 可小丫鬟如此脆弱,落了水、罚跪,就能要了她半条命。 可不罚… 若将小丫鬟的心慢慢养大,又生出逃离他的野心呢?赵非荀的手掌用力,彻底将她的面颊拢入掌心里,昏迷的小丫鬟毫无挣扎的余地,任由他贴着面颊,一下下细细的摸索着。 锦鸢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为何他总会担心她想要逃? 便是如今将她带回了清竹苑中,这个念头便愈发清晰,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解为何会这样。 但—— 明有预兆而不加以干扰不是他赵非荀的作风。 他收回手,目光重新回复平日里的冷漠。 而身后姚嬷嬷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大公子,”姚嬷嬷出声道:“老身问过袁大夫了,锦鸢姑娘这会儿还在发热,浑身都是虚汗,需得替下汗湿的衣裳。” 赵非荀起身,视线从锦鸢身上划走,看了眼姚嬷嬷,颔首,语气淡淡的说了句交给嬷嬷。 赵非荀从正房里离开,姚嬷嬷就叫了丫鬟进来帮忙,端水、送衣进进出出,清竹苑里顿时忙的热火朝天起来。 禾阳郡主的院中。 门上得了消息后立刻报来给郡主娘娘。 贴身婢女听下面的禀告后,也是被惊了下,狐疑的问了声看真切的了没,别是看错了,下面来传话的人就差举天发誓了,婢女这才有些慌了,忙不迭的去向娘娘禀告。 自从酒船宴回来后,娘娘便‘生气’了许久。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郡主娘娘被沈家彻底伤了心,回来又发了好大的怒气,连乔小姐都不让来看望,院门紧闭,一个外人都不见。 众人都提心吊胆的伺候着,生怕在触了霉头。 婢女贴身侍候,得郡主信任,略猜出一两分来,心里便有些数目,不至于太过提心吊胆,但刚才听到的消息,却结结实实让她慌了神。 进了花厅里,见郡主娘娘正在煮茶。 屋子里茶香清幽。 倒是婢女进来急匆匆的步子,扰了这份煮茶心静的禅意。 禾阳郡主淡淡问了句,“出了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了。” 婢女略躬身走进,低语回禀。 禾阳郡主听后,手中调膏的动作停了下。 “立刻着人去清竹苑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婢女转身就要下去,禾阳郡主眉眼一敛,放下手中的茶洗,语气微沉道:“不,还是你亲自去看。” 她前些日子隐隐怀疑,荀哥儿在外头养了个外室,但想着他京中事忙,且荀哥儿向来是个心底里有主意的,便不再仔细打探。 可这会儿下人来报,说亲眼看着大公子抱着一个女子进了清竹苑里。 莫不成是将外头养着的那个女子带回来了? 既然是抱着回来了的,定是身子有恙。 难道是…有了? 养一个外室,与养出来一个私生子是截然不同的事,这如何不让禾阳郡主心惊! 婢女正要应下,门外传来通禀声。 “大公子来了。” 禾阳郡主抬眸看去。 赵非荀大步迈入花厅,行至她面前三步处,拱手请安,语气恭敬唤道:“儿子请母亲安好。” 禾阳郡主坐正了身子,抬手命四下侍候的婢女们通通下去,把花厅留给他们母子二人单独相处。 待人退下后,禾阳郡主也不开口让他坐下,昂起些目光,看着眼前高大威严的儿子,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荀哥儿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赵非荀放下手,目光平静的看向禾阳郡主,“母亲想问的是儿子从外带回来一名女子之事?” 禾阳郡主颔首,语气依旧:“正是此事如今陛下才退了你的婚事,母亲也想慢慢再寻觅,过个一年半载的再下来,不至于让京中说我们赵家没了沈家的婚事,又急着定下其他人家。但眼看着你岁数不小了,院子里的那两个丫鬟也不见收用,如今你既然有了个和心意的,母亲也不会拦着你让她进来。你同母亲说说,带回来的姑娘是哪儿的人?若是京中良民出身,养在外头也确实不像话,索性正正经经的娉进来做个妾室。” “回母亲话,”赵非荀答的平常,“此女是沈女院里的丫鬟。” 禾阳郡主愣了下。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的儿子,他父亲是当朝太傅,他更是用血汗为自己挣下了从二品骠骑将军! 这般满门荣耀的公子,竟然—— 竟然—— 禾阳郡主脸上的端庄高贵隐隐有了皲裂,她上身前倾,目光严苛的看着他,愠声呵斥:“你胡闹!沈家长女与外男私通的一事不止你我亲眼所见,整个京城里多少人都看见了!,今日陛下允你退婚、沈国公又脱帽入宫谢罪辞官离京,沈家已名声狼藉,今后还不知他们是何下——”禾阳郡主用帕子压了下唇角,收住下面那些话,再度开口时,眉间紧蹙:“你带回一个丫鬟也便罢,竟还是沈家的!有其主必有其仆,京中良家闺秀如云,难道一个都入不了你的眼不成!” 郡主显然恼了。 最后一句话若非她自小受尽宫中规矩,怕是早已要怒吼出来。 面对郡主的责问,赵非荀连脸色都不曾变一下。 这番态度,更是令禾阳郡主有种一拳捣进棉花的无力感。 赵非荀耐心等到郡主训完后,他淡淡笑了声,不紧不慢的反问了句: “京中良秀如云不假,母亲眼中却只有乔女,谁还入母亲的眼?”又停顿了下,“除了陛下赐婚后,母亲远远见过一回沈女,回来就夸沈女品貌端正外。” 禾阳郡主…… 这儿子—— 这是在嘲笑她看走了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51xishuai.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51xishuai.com